179、凄凄血似胭脂痣(2 / 2)

风雪赊春 funny2333 2877 字 2天前

烛龙借目术下,他选择让自己的神识避让,薄秋雨自会感知到。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没有求证的方法。

诛魔录无声地滑入袖中,里头已存了一段留影,但还不是翻看的时候。

还是第一次,他有了不愿意翻开的证据。若真如他所想……

燕烬亭心中微微发沉,抓住谢泓衣手腕,告诫道:“别去对上他。舫主伤重,很少和人动手,却无人敢冒犯,你以为是为什么?犯在紫薇台手里,会受重刑,但要是舫主亲自出手,他们会生不如死。你竟然和他动手?”

“少来拿羲和的规矩压我。松手!”

谢泓衣挥开他的手,余光瞥见一眼地上的血滴,顿时有了一丝不详的预感。

很不舒服。

仿佛冥冥中,有什么重物压在了命弦上。

——三滴水声过后,你身边的所有人,都会死。

薄秋雨临走前的话,仍在谢泓衣耳边萦绕。

所有人?

包括这些难缠的羲和?

世上有哪种力量,能让他们同归于尽,而独独留下他?

他短暂的分神,倒像是默认了什么。

“舫主一定算到了什么。”燕烬亭道,“违抗他的人,不该是你。”

谢泓衣道:“闭嘴。止血。”

他指尖一划,影子如膏药般拍了上去,燕烬亭背上的血是被强行封住了,锐痛丝毫不减。

燕烬亭心道,很反常。

谢泓衣对他的态度,似乎有了微妙的缓和。

“你很在意烛龙借目术?”

谢泓衣道:“请鬼上身,不知死活。”

火狱紫薇无声舒展,将谢泓衣缓缓围住:“至少,他控制不了火狱紫薇。”

谢泓衣的面色立时阴了下来,将一截紫薇枯枝踏在脚下,又厌恶其中蕴含的炎阳之气,一脚踢开了。

紫薇枝骨碌碌滚了一圈,棘枝上冒出一丛紫薇花。

二人谁也没有去看。只是庙中稍有缓和的气氛,再度僵停了一瞬。

“你找死。”谢泓衣道,“撤了。”

燕烬亭收回火狱紫薇,道:“你为什么回来?”

谢泓衣道:“你该问你招来的瘟星,为什么把雨雪菩萨放出来。雪崩了,出峡谷的路都已经被毁了,到处是火油。我和他困在一起,不知谁先发狂,他索性往生灵腐土底下钻了——单烽要是出什么事,雪练先给你记一炷肉香。”

“一人一炷。舫主和你说了什么?”

谢泓衣不无恶意道:“说你会死。”

燕烬亭沉默片刻,道:“我知道了。”

他从袖中取出一道传讯符,写了些什么,旋即并指一划,使之化作点点紫薇残影。

谢泓衣微微侧目,不明白他使的什么把戏,难道是向薄秋雨求援?

燕烬亭道:“紫薇台需要有人接手。”

他就这么接受了?

这些羲和,明明一个个都是十头牛都拽不回来的犟脾气,却将薄秋雨的话视作铁律。

燕烬亭道:“来了!”

话音未落,庙顶剧烈震荡起来。

一只冰雪雕成的巨手凌空按下,冰穹一般厚重的寒气,与窜出地表的火油迎面相撞。

巨响过后,一股股极度强悍的冲击力轰然四散,卷起无数雪瀑与焦尸。

雨雪菩萨正在扑灭那些火油。

二人竟然同时立足不稳,地面剧烈震动。

袖影掠出,缠住房梁。

轰!

黑红色的火油贴着四壁溢出。

所经之处,整座小庙如热蜡捏成一般,地面软化凹陷,墙壁东倒西歪。

雨雪菩萨立刻捕捉到此处有火油喷发,手掌一压,寒气呼啸。

如此巨力,原本足够把这座小庙一举拍扁,但那地面实在松软,只听轰的一声,整座色藏庙,竟向地底热浪中坠去。

“小心!”燕烬亭道,将火狱紫薇一把贯在地上,站定的同时,催动枝条向谢泓衣甩去,“抓住,别被甩出去!外面都是火油。”

他的声音被热浪冲散了,断断续续的,听得人烦躁难言。

剧烈的失重感。

谢泓衣差点儿撞在庙墙上,背后一阵灼烫,但他反应不可谓不快,袖影转而缠在白骨莲座上,合身往里一扑!

莲座上还挂着雨雪菩萨像的残躯,冰霜虽也在融化,但为他提供了一阵阴凉。

谢泓衣两手抓着莲座侧旁,如蛇一般盘入其中,连衣摆都不曾垂落。

“顾好你自己吧。”他冷冷道。

天翻地覆间,庙里的骨墙收窄、再收窄,很快只剩牢笼大小,简直像什么捏蜡丸的奇异戏法。

残破的讲经台、燃烧的蒲团、焦黑的白骨……在谢泓衣眼皮底下砰砰乱撞。

他的手指不断收紧,胸膛起伏,更深地将身形贴在莲座身处,脊背被融化的雪水浸湿了一片。

太热了。

和火灵根沾边的,果然都是见不得人的地方。

轰地一声,火狱紫薇的枝条纵横掠过他身畔。

燕烬亭的身影再度浮现,却是被驱赶到了他身边,身形一下将残存的空间占去了大半。

谢泓衣眉峰紧皱,已经完全不想说话了。

还是燕烬亭先开口,声音却较先前低沉了许多,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师叔很可能触及了源头,把冰髓雪钉拔出来了,所以底下的火油才会连成片。”

三言两语间,那头的凶险,可见一斑。

谢泓衣心中打了个突,薄秋雨的话,如诅咒一般在耳边响起。

似乎冥冥中有所感应,谢泓衣指上一直没松开的影线,突然被勾动了。

没有声音。

单纯是手指的拨动,带着安抚的意味。

谢泓衣指尖疾压,暗示对方不必分心。

可与此同时,却有极度恐怖的高温沿着影线疾扑过来,活像是太阳凝固成实质的金晖,要直直刺透他指尖!

这就是太阳真火的威力?

单烽那头一把拧断了影线。

即便如此,谢泓衣依旧指尖剧痛,仿佛连骨髓都在燃烧。

单烽那一头到底承受着怎样的高温?

谢泓衣收回心思,面颊上汗流如注。

“他已经到太阳真火边上了。”谢泓衣道。

“我们下沉的势头在减缓,离浴日池还有一段距离,还没到最差的地步。”燕烬亭道,“甚至,比上面来得安全。”

谢泓衣简短地应了一声,闭目凝思,压制着体内不断升腾的的燥热感。

“我会失控。”他道,“别挨近我。除非你想死。”

二人一立一卧,彼此无话。

燕烬亭闭上嘴时,便是个纯粹的闷葫芦,只是这铁铸的葫芦淬了火,散布着热气,存在感极其鲜明。

谢泓衣听到他衣袖拂动。

手掌握住火狱紫薇的枝干。紫薇花在开。又被指腹抹去。

簌簌,簌簌。

谢泓衣道:“很吵。”

燕烬亭的手掌顿了一下。但很快,换作了汗滴沿着枝干淌落的声音,火蛇一样,于千沟万壑间,向他爬来。

谢泓衣睁目,道:“你就不能擦了它?”

燕烬亭面上也笼着沉沉的烦躁之意,手掌倒是一握,截住了那滴汗,道:“这地方离浴日池很近,你再乱动,我也会失控。”

谢泓衣道:“我什么时候动了?”

“衣服。被指骨勾住了,三回。”燕烬亭用力抿了一下嘴唇,“还有头发,一直在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