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家里又不差钱,不用他下来工作,读完高中后看看能不能考上大中专,以后一样是吃商品粮。
秦桂香趁着机会问小姑:“我听说上大学学校有补贴,不用交钱的。”实际上是听韩铁柱讲的,也就是这样,她也就觉得在上一年高中,就算是还要上四、五年学,只有不跟家里要钱、要粮,就随他去。
“上大学不是不要钱,是家庭困难可以申请助学金,最高15块5,一个月勉强够吃的,平时还要用三、五块呢。”
秦桂香心算了下,就算一个月给三块,一年也要四十。这有点超过她的接受能力了。
看样子回家后要跟婆婆说一下。
赵家沟大队以前是赵家沟村,后来乡镇改公社,村改成了队。
村子如果是个等腰三角形的话,那么韩铁柱家就在顶角那。
蔷薇河在底边前面,
赵家沟依蔷薇河而建,地势也是越往顶角走就越高,穿过韩铁柱家那一片地方就是南坪山的山脚了。
而村子里的三口水井分部在人口最集中的三角形的中下部,
所以说韩铁柱如果要挑水,得穿过半个村子,
回家的路上还得爬坡。
高翠喜挑着两桶水,吭哧吭哧往家走,
大嫂子不在家,三个壮劳力早出晚归,到家后倒头就睡。
家里挑水的活暂时落在自己和婆婆身上。
挑着水的她满腹怨气,
本来他家屋后有一条从南屏山上流下来的小溪,很浅,细细的一条,弯弯曲曲地从从他家屋后经过,最后汇入蔷薇河。
韩铁柱在小溪流过的地方接了几根竹管到家里的水缸处,
这样不用挑水就会一直有水吃
平时家里吃用的水都在这里,
远比去井里挑水要省心省力,
可是现在小溪干涸了,
水缸也空了,她不敢喊婆婆去挑,只好自己来。
嫁过来这些年,其实她很少挑担,
地里的重活大队长会分给壮劳力做,
挑担挑水很久没做了,
现在两桶水沉甸甸地压在肩头,让她感觉到疼痛。
“小三今天放假对吧!”
“嗯。”小三点头。
“家里人都忙,这个棒子粉送你大嫂那,送晚了怕你小姑家人会埋怨你小姑。记得早点去早点回,明天还要上课。”
他犹豫了下点头。“晓得了娘。”
“对了,那边有几根春笋带着,昨天你金龙哥送来的。一起带去吧,城里想吃笋还得花钱买。”
“晓得了。”他发现家里的柴堆一天天地在减少。
水缸也空了,这是以前没有过的。
他本来想今天砍点柴,挑点水回家的。
又怕耽误了送粮食。只好先送粮,回来如果有空就多干点了。
临海大队王红飞媳妇李杜鹃正在晾着小鱼干,突然呕吐出声。
一声干呕好似什么催命符般让她如丧考妣一屁股歪坐在地上,
随即李杜鹃站起身,刚跑出几步,又回头拎上平时赶海用的夹子和竹篓,小跑着出了。
“杜鹃、杜鹃你干啥去!”
村上聚在一起补网人看着李杜鹃丢魂的样子问她,
李杜鹃压根就没听到,眼睛发直地直冲海边的方向而去。
“现在又不是退潮时间,这时候赶什么海?”村上人摇头,不知道她家又发什么疯。
周水花想想不对:“我去看看她。”杜鹃和她家婆婆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的,别是想不开了吧。这话她没有跟旁人讲,万一不是就尴尬了。
李杜鹃站在一人多高的礁石上,海边空无一人,只有灰色的大海如千万年前那般波涛翻滚,
天地间似乎只剩下她一人,
她没有犹豫,抬脚跳跃下去,跟她想得一样,跌了一跤,
“杜鹃、杜鹃!”周水花远远地跟了过来,她走得没有杜鹃脚步快。
见她跳崖,一时想不明白,在这里跳什么。
一人多高下面还是带着小石块的沙子,最多崴个脚。
远没有东边的悬崖高,悬崖下在落潮后是大片裸露的礁石,掉下去必死。
就是涨潮的时候掉下去,也是十死九生。
李杜鹃捂着肚子,脸上冷汗涔涔,
她好像又、怀、孕、了。
但是她不想要这个孩子,
生孩子的苦她吃够了,
也不忍心让孩子来这个世间吃苦。
周水花却不知道,费劲搀着她往回走:“杜鹃啊!想开点啊!没有儿子就没有儿子,犯不着寻短见啊!”
李杜鹃说不出话来,肚子一阵绞痛,下身有些湿润。
“腰摔到了吧。唉!你说要是一口气上不来也就算了。万一半死不活地多受罪啊。”
回到家,她蜷缩着身子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
她婆婆见她是由着别人搀扶回来的,倒也没开口骂她,不管她骂她还是她骂她,耗的是两个人的心气神,这些年她都骂累了。眼见着她都起不来床,一个人骂也没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