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讨厌自己那敏锐的直觉。
甚至是有点发恨。
明明他的学弟已经那么努力, 找了个眉眼如此像的男人来见他,可他却能从那双同样黑沉的眼睛里,一眼就看穿那不是真的“覆面”。
“宝宝, 这还是你第一次主动找我。”站在他面前的冒牌货这么说道。
初雪目光钉死在对方身上,眼球泛着刺痛,竟是连睫毛都忘了眨,房间安静得连那陌生的呼吸声, 他都听得一清二楚。
他之前有这么了解覆面吗?
连常人都无法注意的呼吸声都能成为证据。
不,他不能这么妄下诊断,说不定是他弄错了呢?
初雪努力平稳呼吸,镇定地试探道:“我没有想到, 你真的敢来。”
这句话是独属于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回忆。
可令他惊讶的是, 对面也很快接上了他的话。
初雪抿了抿唇,不着痕迹地审视着。
是啊,“覆面”从进门时说的第一句话,几乎就是他本人会说出口的。
接着, 他又进行几次轮番试探,“覆面”都没有露出任何破绽。
初雪的心情很复杂,遗憾的同时,又夹杂着一点点的庆幸。
继续掩盖下去吧,只要不被他发现, 他就可以当做一切都只是臆想。
反正他没有证据。
初雪缓缓走向“覆面”, 言语上他能够对答如流, 因此, 剩下最后一个方法可以验证,只要“覆面”通过了,他就坐在包厢里, 乖乖地等着学弟。
表演系学生看着漂亮的青年向他逼近,他强忍住脚下想后退的冲动。
他没有对老板撒谎,他真的是直男,可一进到包厢,饶是表演系人均帅哥靓女,当他看到月光下那张洁白无瑕的脸时,还是情不自禁地头脑恍惚。
怪不得老板会花费心思大价钱追人,除却性方面的生丨理丨欲丨望,光是看到青年这张脸,他的心情都弥漫着愉悦。
可还没等他缓过神来,唰的一声,只见他的目标人物高高地扬起了手臂,五指并拢划破掌风,一巴掌就要甩下来。
“操。”
他没忍住爆了句粗口,出于生物本能的条件反射,他抬手就抓着青年的手腕,把那巴掌给拦了下来。
初雪微张着嘴,眼底最后的那抹光也熄灭了,一滴眼泪顺着他的脸颊掉落,啪嗒——落在地上。
冒牌货还是露出破绽了。
覆面从来都不会截下他的手,不管是吃拳头还是挨巴掌,他都会一一受下,甚至眼睛都不眨一下。
而面前这个人,显然不是他。
初雪一把将“覆面”那没用的面罩摘了下来,一只黑色的蓝牙耳机正挂在那人的耳上。
在冒牌货尚还未收起的惊愕里,他抬手将耳机戴上。
耳边,是熟悉的呼吸声,他总是会在他的耳边喘气,不管是逗弄他,还是安慰他,总喜欢在他的耳边说话。
原来他早已这么熟悉他的学弟,甚至连呼吸节奏,都能立马分辨。
初雪将包厢门反锁,很快,耳机便传来了学弟紧张的声音。
“发生什么了?喂?”
初雪的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珍珠,咕噜咕噜一大颗一大颗的掉,他颤着唇,却没有发出哭声,而是敬职敬业地把这场戏给演下去。
“你反锁门干什么?你要干嘛!”
在谢黎踹开门之前,他收拾好所有的泪水,体面地谢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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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你别走,我求你。”
茫茫夜色里,初雪快步疾走,离开了忘忧酒吧,这是他第二次早退,又是因为谢黎。
他也不管方向对不对,脚下没有停歇过一刻,感受到男人又要来牵他的手,他猛地抬起头,这才发现两人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了那座天桥。
初雪扭过了身,将那只大手甩开。
“谢大少爷,玩了这么久你也玩够了吧,现在戏唱完了,你也该放过我了!”初雪呼吸急促,像是一口气永远都沉不进胸腔,刚吸进去就急切地吐出来,他的眼里又渐渐蒙上了雾。
说不清楚是因为太过激动而泪失禁,还是心里实在是太痛。
谢黎不知所措地摇着脑袋,“不、不是的哥哥,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玩弄你。”
“呵——”初雪眉眼弯弯,眼里的水几乎快挤了出来,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蹙着眉叹出一口气。
“啊,我明白了,谢大少爷什么都玩到了,就差还没襙到我是吧。”
他的身体里里外外都被玩了一遍,就差那根没有进来了。
谢黎瞳孔骤缩,正想做出解释,却见他的学长不可置信地摇着头往后退,就像是……
已经误会了什么。
初雪耳蜗深处骤然炸开尖锐的蜂鸣,好似无数根细针顺着骨缝刺入他的大脑,屏蔽了外界所有声音。
在泪珠掉下的那一瞬间,他倏地转过身,闷头向前走。
还没等他走两步,一股巨力绕过他的肚子,男人的胸膛紧贴着他的背后,将他紧紧地抱进了怀里。
谢黎瞳孔放大、收缩,放大、收缩,他的喉结滚动了好几圈,好半响,他才听到自己沙哑得近乎刺耳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