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二很生气。
因为他无官无爵, 所以那天祭祀的时候并没有在现场,并不知道周家父子俩演了那么一场大戏。但当时不知道,等人回来了也就知道了。
自那时候起, 他就等周遇之主动跟自己解释。
第一天没来,他想对方应是公务繁忙, 毕竟住在隔壁院子的尚元洲为了挖什么宝贝一夜未归,他儿子都是带到这边照顾的。
第二天没来, 他想再等等吧, 许是又有什么事呢。
第三天没来……
等着等着, 就等到了周冬冬被封为泰宁侯!
那可是只有立下类似“开疆拓土”、“守土死战”之类大功才会被封的侯位啊!哪怕以后降等而袭,也能保周家几代富贵。
但周遇之竟然没个说法!
他闻人二不服!
听完了对方来意的周遇之:“……”
他还真忘了此事, 毕竟此前闻人二对那幅画并未表露出半分的在意,而且还一副厌弃的模样。如果当时不是他小心收起,对方恐怕会踩上一脚。
当然这话此时并不能说。
毕竟眼前的这位闻人二可是闻人太傅一手教导出来的, 虽然为人有些瑕疵, 并且对朝政也不太感兴趣,但在才学上却无可挑剔。
来寿陵这一路上的教导冬冬跟他提起过,并且觉得“闻人叔叔很厉害,什么都知道”。所以周遇之觉得还是得稳住对方, 不能让冬冬失去这个夫子。
于是他道:“闻人兄恕罪。”
“此前因为公务繁忙, 我竟忘记了与你分说此事。”
“那天回去后冬冬见我拿着一卷画轴, 于是就好奇地看了几眼, 后来我担心他弄坏闻人太傅的墨宝,便收起来了。”
“或许这也是一种缘分吧, ”周遇之面不改色, 并不给自己留下把柄地道:“第二天祭祀的时候,冬冬就看到孝睿太子殿下显灵了。”
闻人二:“……”
这一瞬间, 他的表情极为复杂。
过了一会儿,闻人二忍不住道:“你,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傻子?!”
什么显灵,呸!
别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吗?
因为他爹是帝师、是太傅的关系,他们家的人是见过那位长在深宫里的孝睿太子的。他爹娘见过很多次,他哥小时候也陪对方玩过。所以他们家的人都很清楚,当年孝睿太子夭折后,宫中并没有什么画像留下。
不是请不起画师,而是帝后根本没有意识到要给独子留下画像。
所以当孝睿太子一夭折,被迅速地装进了棺材里后,伺候他的人包括治不好他的太医等人统统未能幸免。而且说得不好听一点,当时的帝后虽然也是万分悲痛,但也曾用“孩子以后还会有的”来安慰过自己。
谁知往后宫中再没有皇子出生。
一年又一年,孝睿太子才成为了帝王的执念。
也就是说,如今的宫里除了天佑帝自己外,早已没有人记得孝睿太子面容了。而他们家的那幅画还是他爹后来画的,画好后也没有示人。
还显灵?!
他原本还有九分的怀疑,但现在看到周遇之的表情后就是十分的不信了!
但周遇之不为所动,任他打量。
闻人二冷哼了一声,道:“周督主果然不愧是深受皇恩之人,嘴是够严的,运气也很不错,就是不知道往后还会不会如此走运了。”
周遇之突然道:“一百两。”
闻人二茫然,“啊,什么?什么一百两?”
周遇之微笑解释,“冬冬说你教得很好,所以我决定将你的月俸提到每个月一百两,不知你意下如何?”
每个月一百两,那一年岂不是一千二百两?!
闻人二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个数目可比他那个在偏远地方做县令的亲哥还要多了啊,更是比朝中许多官员还要多。
这……
闻人二想了想,然后刷地将扇子一合,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周兄太客气了,那我就却之不恭了!”每个月一百两,那他又可以时常听美人抚琴了。
但周遇之突然皱眉,道:“小声一些,莫要吵醒了冬冬。”
“哦哦哦,冬冬睡着了是吧。”闻人二的声音变小了许多,然后他站了起来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告辞了。”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又突然转头,“正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那幅画既然没有了用处,你还是烧了吧。反正我爹临终的时候是说要烧的,只不过我多留了一会儿罢了。”
“如今还是让它去该去的地方吧。”
该去的地方?
待人走后,周遇之沉吟起来。
原本他的打算是某一日将那幅画献给陛下的,毕竟宫里也真的如闻人二所说,并没有孝睿太子的画像,后来又有了更好的计划。
至于现在要不要烧……
不烧是个隐患,毕竟那幅画被人发现的话,那“显灵”一说便站不住脚了,对他们父子并没有好处。但烧了他又有些不甘,因为这幅画的好处还没有用尽。
所以还是先留着吧,看看情况再说。
……
第二天一早,周冬冬没有醒。
但因为周遇之出门前特意吩咐过了,说他前些天赶路累坏了,让顺子等人安静地守着不要去吵醒他,让他好好休息。所以一整个早上,整座宅院都没有太大的声响,就连来找周冬冬玩的尚寅也被小声劝了回去。
无声无息地做事,也是顺子等人的强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