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闻韶一动不动地任由信息素攻击自己的身体。
他的身体忽冷忽热, 时而滚烫得像是坠入岩浆被灼身,时而又像是被冰水没过口鼻,又冷又呛, 既吸不上气又呼不出气。
宋闻韶知道这是自己滥用抑制剂后的副作用, 但他之前为了能博得裴霖的同情,扎了两针让易感期提前,又为了能够在村子里不给裴霖惹麻烦,悄悄又给自己打了几针压下时间上有点絮乱的易感期。
宋闻韶的易感期本就不稳定, 在他不要命的折腾下, 果然如他所料,彻底乱了, 已经不是靠铁床就能撑下去的了。
医疗团队需要重新解析他的血液、信息素等等, 调整各种针剂的用量。
但宋闻韶爆发得太突然,信息素竟像是护主一般, 牢牢地将宋闻韶圈起来,对于想要踏入领地范围的人进行无差别攻击。
整个庄园,或者说整个J市, 能有多少人能扛住SSS级信息素的攻击?
荀榕发现不对劲之后, 立刻汇报给了老爷。
等宋秉铖赶到时, 就看到宋闻韶小脸苍白,没有任何生机地躺在床上。
医疗团队在门外站了一圈又一圈, 却无人敢上前。
他颤抖声音喊着儿子的名字, 宋闻韶却没有动弹一下, 这模样和小时候第一次信息素失控一样, 他在主动放弃生命。
宋闻韶小时候的事其实对于宋秉铖而言,已经是一件很遥远的事了。
在他的刻意回避下,他都快记不清当时的情形了。
宋闻韶现在的模样和小时候的他诡异地重合了。
当时宋闻韶被迫和母亲分开, 自己每天只能呆在实验室,像没有思想的动物一般,任由别人摆弄。
分化来得突然,意料之中的SSS级的威力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大得多,没人能压得住暴动的信息素,但宋闻韶却没有控制信息素的欲望,他麻木地闭上眼,任由信息素暴乱。
那是宋秉铖第一次在一个孩子身上看到绝望。
后来是怎么解决的?
宋秉铖的脑子越来越乱,他痛苦地弯腰用大拇指压住太阳穴,也没能想出来......
宋秉铖只能给裴霖打电话。
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荀榕见此情况,也不敢瞒着宋秉铖,他做好被惩罚的准备如实开口:“少爷好像听到了您和裴先生说同意他离开的话......”
宋秉铖顾不上罚荀榕,他扯着嗓子对宋闻韶说:“我已经给裴霖打电话了,他马上就会回来,他没有说不要你,他只是想回去想清楚再和你说!”
“你不要闹了好不好?”
宋闻韶在听到“裴霖”两个字后,眼珠在眼皮下滚了滚,勉强给了点反应,但他依旧不愿睁开眼。
他在这个世上没有什么好留念的。
宋秉铖在听到电话里裴霖的承诺后,立刻对宋闻韶说:“私人飞机已经在确认航线中了,裴霖很快就会回来。”
“你至少要等到他回来,不是吗?”
宋秉铖也不知道宋闻韶能听进去多少,他只奢望能用裴霖留住宋闻韶心里的一点希望。
这个混蛋小子,他是不想管了,以后就让裴霖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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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霖在听到老爷说的内容后,手机直接滑落到地上,手机一角在碰到坚硬水泥地的瞬间,屏幕被磕得粉碎。
裴霖慌张地蹲下身抓起手机,也顾不得满屏的碎渣,贴在耳边,声音又哑又碎:“我马上回来,他现在什么情况?”
宋秉铖不敢擅自下判断,宋闻韶单薄得隔着毛衣都能看清脊椎骨一节一节的形状,他只能压着痛苦,小声地说:“你回来自己看吧。”
裴霖挂掉电话,他的脸上被屏幕碎片刮出好几道细碎的划痕,血珠顺着破裂的肌肤不断渗出。
余塘皱眉站在裴霖身边,刚刚的通话内容,他也听了大概。
裴霖的精神状态不太好:“我回一趟J市,你和爷爷在这里。”
余塘看着裴霖快站不住的身体,他扶着裴霖,用自己的身体撑住他:“我陪你回去,你的状态太差了。”
裴霖下意识地就要拒绝:“你别去。”
余塘好不容易从虎口逃了出去,没必要再把自己送进去。
余塘在此刻冷静许多,他扶着裴霖坐在藤椅上:“宋闻韶现在可没多余的心思管我,我陪你回去看看,如果没什么问题,我再回来。”
“你不要胡思乱想,”余塘拍拍裴霖的肩膀,“我和爷爷说一声,再收拾两件衣服。”
裴霖拳头紧握,指甲嵌入掌心,压破肌肤,献血顺着掌纹向外蔓延。裴霖像是没有感觉一样,任由鲜血染红衣袖。
他的心好痛,不是一阵一阵地抽痛,而是止不住地持续的痛。
密密麻麻地钻心的痛不断侵蚀着他的大脑,他痛得连呼吸都变轻了。
裴霖在此刻是真的放下了一切顾虑。
没什么比当下更重要。
他现在什么都不想要,只想要宋闻韶好好地、轻松地活着。
私人飞机的呼呼声打破了裴霖陷入困境的思绪,他抬起头看向天空。
余塘沉默地站在裴霖身后,两人一起上了飞机。
来接两人的也是老熟人,荀榕。
荀榕在看到裴霖后,也没有藏着掖着直接抢先将目前的情况全盘说出:“少爷信息素失控了,现在陷入昏迷,没人能够靠近他。”
裴霖眉头紧紧皱起:“Beta呢?也不行吗?”
荀榕摇头:“他的信息素陷入自我保护机制,遇到人就攻击,目前没人能够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