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长他们已经回来了，我们还需要守夜吗？”秦以煊打了个哈欠，顺势靠在连恒渊肩上, 放松地将自己整个人的重量交给连恒渊。
“今晚先守着吧。章荣晟说他们遇到虫王出门, 谁知道是不是出门来找我的。”连恒渊稍微调整了一下坐姿, 抱住秦以煊的腰，让他靠得更舒适。
秦以煊长叹一口气，音量低了许多：“我讨厌战争, 每天光是担心虫族会不会来都觉得好累啊。”
连恒渊闻言低头看向秦以煊的脸，但以他们目前的姿势, 他无法完整地看清楚秦以煊的表情。
秦以煊想家了吗？连恒渊猜应该是的, 他之前就说过想家的话，只是后来话题拐到了连恒渊当年为什么要离开家……
“如果能安全离开苍星, 找一个安全的小城市生活吧……我们两个人……”秦以煊越说声音越小, 最后抱着连恒渊的腰不知不觉睡着了。
他不是在想家, 他是在想他。
连恒渊控制着自己的呼吸, 轻抚秦以煊的头发和脸颊, 在他眼角落下一个吻, 尽量不惊扰睡梦中的恋人，低声回应：“好，我们会的。”
这个星际时代维持着表面微妙的平衡，内里却是如此混乱。想在这里拥有安稳的生活, 太难了。
但秦以煊愿意和他一起在星际时代寻找这样的生活。只要他爱的人愿意和他在一起, 连恒渊觉得所有困难都是可以战胜的。
守夜只需要放出精神力覆盖整个基地，感知是否有虫族来犯即可，这对连恒渊而言非常轻松。闲着也是闲着, 连恒渊调出光脑，调整了光屏的位置和亮度，查阅首都星的相关资料。
他对政事不感兴趣，但在他来到帝国后一直待在苍星、从未踏足过其他星球的情况下，如今的首都星居然已经有人对他这样的外来者感兴趣了，他必须做好前期准备，以便必要时刻保护好他自己和他的爱人。
在今天之前，连恒渊和秦以煊在星网上搜索的信息大多是科学和技术相关的，时事新闻方面只了解过五年前的苍星长官任命旧闻。今天连恒渊一搜才惊讶地发现，首都星的政坛现状和他想象的完全不同。
大约从三年前开始，帝国首都开始冒出一些改革的声音，部分贵族提出了君主立宪制的雏形。此举自然引起了守旧派的强烈反对，两方明争暗斗许久，守旧派牢牢把握最核心的权力，改革派处处碰壁。
近一年左右，改革派陆续将被虫族灭绝的边缘矿产星球的幸存者引入首都星，扶持其中的激进分子作为发言代表，大谈特谈旧贵族表面光鲜亮丽，实际上如何压榨民众，利用星网引起了不少舆论反响，连带着边缘星矿工讲解如何选矿、采矿的经验视频都一度登上热门。
帝国长期以来坚持用知识垄断和全面智能化来降低民众的思维灵敏度，这样的策略一直运转良好。但被改革派这么敲上几个闷棍，再麻木的民众也开始觉得头疼了，最近的星网上已经出现了不少边缘星激进分子的支持者。
对于帝国这样的封建社会，如果能就此进入资本主义社会，自然是进步的。
但连恒渊在星网上浏览了一圈消息，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帝国的守旧派在权力斗争中完全压制改革派，为何舆论战尽显疲态？
连恒渊揉了揉太阳穴，感觉这个问题不是他一时半会儿能想明白的。和这些事情比起来，周环反应那些天书般的反应机理都显得眉清目秀了。
正当连恒渊打算关掉星网打开手机换换口味时，怀里的秦以煊突然动了动。
秦以煊眉头紧锁，似乎想要用力挣脱梦境，却无论如何都动弹不得，声音也含糊着，听不清在说什么。
连恒渊眼看着他在梦里急得汗都冒出来了，忍不住凑到他耳边试图唤醒他：“煊，醒一醒，梦到什么了？”
连恒渊喊了两句，秦以煊终于猛地睁开眼。双眼还未聚焦，人已经扑到连恒渊身上，紧紧环抱住他的脖子。
看来是梦到和他有关的事了。连恒渊抱住秦以煊颤抖的身体，从肩颈沿着后背一遍一遍抚摸。
等到秦以煊的情绪差不多稳定下来了，两人默默对视着。秦以煊的眼神从没有如此复杂过，他定定地望着连恒渊的眼睛，嗓音都哑了：“小渊哥，预知这种能力应该不可能存在吧？”
连恒渊无从得知这个问题的答案，他只能揉着秦以煊的头发引导他向自己倾诉：“我们可以实用一点，左眼跳财，右眼跳就是不要封建迷信，梦境同理。”
秦以煊的眼神一瞬间变成了无语，但紧绷的身体和情绪总算放松了些许。他握住连恒渊抚弄他头发的手，拉下来与他十指相扣，重新伏在连恒渊肩上：“我不想离开你。”
连恒渊镇定的动作停下来了。他的手正好停在秦以煊的腰后，手指下意识地握紧了，又及时松开，将怀抱圈得更紧：“你梦到你离开我了？”
这一回秦以煊沉默了很久，沉默到连恒渊的心都沉下去了，秦以煊才低声回答：“我不知道能不能说。梦境可以像生日许愿一样说出来就不会实现了吗？如果可以，我现在就说。如果不可以……我不想让我们徒增烦恼。毕竟我的梦境并不完整，而且连我自己都分不清我做的哪些是预知梦，哪些是普通梦。”
秦以煊又问了一个连恒渊无法回答的问题，但连恒渊不赞同他后面的观点。
“还是告诉我吧，如果你真的要离开我，至少在那之前，让我们把每一天都过好。”连恒渊想要讲一个故作轻松的冷笑话，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
秦以煊抬起头，盯着连恒渊有点失控的神情，突然笑了一声：“你骗谁呢，真想给你照照镜子，就这副表情……你不会放我走的。”
连恒渊盯着秦以煊的眼睛，目光描摹着恋人脸上的每一寸，然后从秦以煊的眼中看到自己的神情，笑了笑：“知道就好。”
秦以煊舔了舔嘴唇，突然跨坐到连恒渊腿上，环住恋人的脖颈，低头与他拥吻。
尽管没有月光增色，无数光年之外却有恒星传来略显暗淡的余晖，漫天星光反倒为这一幕添上了朦胧的色彩。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略微分开。连恒渊勉强记得他们还在室外的屋顶上，拼尽全力才忍住了仅限于拥抱和亲吻，在沉重的呼吸间与他静静地对视。
“我们回房间吧。”秦以煊动了动腿，立刻就被连恒渊按住了，表情却不像动作被制止的那个人，反而有些兴奋。
“不守夜了？”连恒渊被蹭得有点恼火，一口咬住秦以煊的喉结。
“嘶，你这样，我怎么说话。”秦以煊只觉得脖子上又痛又痒，感官十分微妙，却还要强行多说两句，感受着喉结蹭过牙齿的怪异感觉，“反正你的精神力这么强，回房间也能覆盖基地，有什么区别嘛。”
连恒渊颇感无语，抬起头看着秦以煊：“你希望我在那种时候分心？”
秦以煊眨了眨眼，尴尬一笑：“呃，当我没说。”
连恒渊闭上眼，下巴搁在秦以煊肩上，静静地抱着恋人调整状态。
一身热血冷静下来后，轮到秦以煊觉得不好意思了。他们已经在一起一个多月，除了刚分化那次两个人都比较失控以外，之后的每一次亲密都是由连恒渊主动，秦以煊听指挥就好。
至今为止，秦以煊最多只有主动亲一亲连恒渊的战绩，更别提坐上去什么的……刚刚完全是热血上头一时冲动，现在被抱着反而骑虎难下了。
“所以，你到底梦到什么了？”连恒渊估摸着秦以煊的心态变化程度，睁眼看着秦以煊的后颈，没有放过一开始的问题。
秦以煊想过连恒渊对“离开”这个概念很敏感，却没想到他这么执着，刚刚那一阵情绪波动搞得他自己都忘记梦境的事情了，连恒渊居然还记得。
“你一定要听吗？”秦以煊不愿意说，但不敢完全无视连恒渊的问话，只能小声嘀咕一句反问。
这是什么问题？连恒渊被气笑了：“不然你写给我看？”
“那还是算了，有点麻烦。咳，我就说一遍啊。我梦到我人在地球的病床上躺着，旁边还有我爸妈和我大哥守着，我看不到你在哪我也动不了，我想去找你我努力使劲结果连眼睛都睁不开，然后你把我叫醒了。没了，就这样。”
秦以煊在中间那一句梦境故事梗概中发挥了毕生最快的语速，一股脑倒完了才重新呼吸新鲜空气。
在听到秦以煊说出的这个梦境前，连恒渊想过了各种可能。比如他们从苍星撤离的路上遇到虫族或者别的什么东西袭击，他和秦以煊走散了。比如他们到达下一个星球后被抓起来当奴隶，他和秦以煊被不同的矿场买走当苦力了。比如……
但他唯独没想过秦以煊会回到地球。
“你睡着前在说讨厌战争，那时候你确实是想家了，对吗？”连恒渊抬起头，神情平静地望着秦以煊，将他每一分表情变化映在自己眼中。
秦以煊看着连恒渊的表情，心里有些难过，与他额头相抵：“我不能否认我想家，但我确实也不想离开你。我想要的是安全的、平静的家，我们的家乡很安全。但如果那样会离开你……我一定会选择和你在一起的。”——
作者有话说：小秦确实是身穿，没有身体留在地球。
他梦到的确实是未来，但他也没有离开小连。
第37章
在卫图和章荣晟回到基地的次日下午, 重伤的卫图从治疗舱中醒来。
“石头，你带两个人去看看你的飞船情况如何。只要它还能飞到另一个星球，我们立即撤离。”
卫图一睁眼就看到了守在治疗舱旁的万磊，抢在万磊开口之前说出了他的决定。
万磊愣住了, 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队长, 你才刚醒……”
“我见到虫王了。我第一次见到真正的虫王, 它的实际危险程度远超我们之前的资料和猜测，必须撤离。”卫图扶着治疗舱的边缘撑起身体，重申他的决定。
万磊赶忙将卫图扶出治疗舱。治疗舱的外伤治疗效果强得惊人, 卫图躺了不到一天就好全了，只是由于失血较多, 脸色还是苍白的。
“我自己歇会儿就能走了, 你别管我，先去找飞船。带小连和小秦去吧, 虫王如果有意拦截, 小章打不过它, 小连的精神力或许能够震慑一二。”卫图靠坐在治疗舱门上, 对万磊挥了挥手。
万磊盯着卫图看了一会儿, 确认他的确没什么事, 便听话地离开了，路上顺便把章荣晟喊过来让他将帝国的命令说给卫图听，再通知连恒渊和秦以煊准备出发。
连恒渊和秦以煊在天亮后就结束夜间警戒回去休息，此时正好起床, 收到万磊的消息都有些惊讶。
“队长醒了？这么快就说要撤离吗？那个李将军说的话……”连恒渊一到车库就看到万磊在调试悬浮车, 顺嘴问了一句。
“我还没来得及把帝国的命令告诉队长，他一醒来就说要撤离。章荣晟会和他说清楚的，我们先去检查飞船。”万磊抬头看了一眼同进同出的连恒渊和秦以煊, 叹了口气。
啊，情场失意的男人，真惨啊。连恒渊为了掩饰笑意，转身去把他分化那天操控的那台机甲压缩携带，以备不时之需。
“飞船的情况怎么检查？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地方吗？”秦以煊左右看了看，主动问了万磊一句。
“私人飞船有配备维修机器人，放心，不用现学。幸好当时我把机器人带下来了，这回带过去还能用。我把操作手册传给你，你在路上简单看一下，到了之后对着手册检查机器人的检修结果。飞船挺大的，两个人估摸着要检查一天。”
连恒渊刚回来就听到万磊那句“两个人”，尽管他在远处也能听到全部内容，还是忍不住吐槽：“怎么就两个人，我是去当吉祥物的吗？”
“你负责在外面望风，一有动静就敲摩斯电码通知我。”秦以煊对连恒渊笑了笑，两个人讲着莫名其妙的冷笑话就上车了，徒留万磊一个人摸不着头脑。
“我就不该和你们俩一起行动。”万磊坐进驾驶室，启动悬浮车之余扭头看了一眼后座上两个毫无战时紧张感的人，突然冒出一个问题，“诶，你们的家乡是不是没有战争？”
“如果你指的是我们那个星球，战争还是有的。如果是我们那个国家，已经六十……七十年？反正在我们出生前就已经很久没有战争了。”秦以煊仰面掐指一算，有些记不清建国后那几次反击战的年份了，总之对他这个年代的人来说，那已经是很遥远的事情了。
说到国家，连恒渊突然被秦以煊的这句话点醒了，扭头问万磊：“队长之前说过，帝国是人类唯一的政权，拥有五个星系的疆域。连苍星这样自然资源丰富的行星，帝国都放弃管辖，他们是怎么保住那么大的版图的？没有人揭竿而起吗？”
“揭竿而起能做什么呢？有能力拥有机器人的民众，生活就算不富足也过得不错，很难产生豁出命去改变现状的想法。而没有机器人的……怎么打得过帝国的装甲部队？”
万磊叹气，表情带上了些许怀念：“在遇到队长之前，我也很迷茫。我知道我的生活中存在着各种各样的不公平，我感到不适，但我没有办法描述出来这个国家到底怎么了。队长把他学过的理论教给我们，其实很多人都是听完就过了，但是我……我真的感觉很震撼，你们能懂那种感觉吗？”
仔细一想，万磊本质上是封建社会的一个落魄贵公子，他在人生失意时听到来自变革时代的卫图的故事，其中震撼太能理解了。
连恒渊支着脑袋，收回放飞的思绪，回归正题：“既然帝国有这么先进的智能技术，为什么组建的是装甲部队，而不是机器人部队？”
万磊的表情纠结了一瞬间，苦笑：“战场和日常使用场景不一样，日常使用的机器人可以用很多年，但战场环境的损耗通常是无法修复的。能够满足实战要求的机器人需要高级别的AI操控，高级别的AI和极高的耗损率是相悖的，如果组建机器人部队，它们的造价……是远远超过同规模装甲部队中beta军人的身价的。”
不愧是封建社会，人命这么不值钱。连恒渊皱眉，摇了摇头。
“你被流放到苍星，是因为你是beta吗？”秦以煊翻操作手册翻得眼睛有点疼，从光脑前抬起头加入谈话。
“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这个吧。你们猜到了？也是，李将军都喊我伊万斯了。”
其实他们早就搜过了，不过这种细节就没必要告诉万磊了。
如果贵族会因为孩子是beta而歧视，那么是不是说明，贵族大部分是alpha或者omega？连恒渊突然想起他和秦以煊莫名其妙的分化，如果星际的平民大部分是beta，贵族大部分是alpha或omega，这种分化应该是和基因或者生活环境有关的。
不论是基因还是生活环境，连恒渊和秦以煊两个穿越到苍星的地球人，都不应该和帝国的贵族条件相近。
秦以煊也想到了这些，他选择直接问：“我记得你们之前说过帝国的alpha和omega数量很少，难道在贵族中alpha和omega很多吗？不然不会因为你是beta看不起你吧。”
万磊点头：“帝国越显赫的家族中alpha和omega的占比越大。据我所知，皇室血脉无一例外没有beta，皇室之下……比如说我家，同辈子弟中只有我一个beta。”
A和O的比例与权势有这么深绑定的概念，伊万斯家族居然敢把万磊流放，他们难道不担心引起皇室怀疑吗？为了表衷心，唯一的beta应该好好供起来才对啊！
帝国权贵的脑回路好难理解。连恒渊摇了摇头，把这些事暂时抛开：“我记得你们之前说帝国的医院主治生殖问题，结和标记什么的，这个问题应该只存在于A和O身上吧？除了这些临床问题，医院还有没有关于A和O为什么会分化的研究课题？”
“这个，我真不知道，毕竟我只是个beta。”万磊耸肩，顿了几秒后突然笑起来，“诶，其实医院还能开抑制剂呢，可以抑制alpha和omega的生理冲动，方便维持日常生活。你们俩是不是从分化以后就没用过抑制剂？居然还有精力守夜，了不起。”
这算夸人还是损人？连恒渊无语，倒是没反驳。
这两个人在一本正经地说什么啊！秦以煊听得脸都红了，憋了半天生硬地转移了话题：“我们多长时间能到飞船的位置？”
“我调了速度，快很多了。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就能到。”——
作者有话说：今天（昨天）我真的被这个破宿舍折磨得崩溃了，空调坏了衣柜塌了什么破事都让我赶上了[裂开]
这两天还特别热，一身汗写到现在真的是梦到哪句写哪句，可能有bug但我要睡醒再修了，缺的字数下一章补上吧，抱歉，唉……
虽然我总是写搞化学的攻，但千万别学化学，不然迟早跟我一样崩溃[裂开]
第38章
“到了。”
天亮时分, 万磊将悬浮车停靠在山脚下，招呼连恒渊和秦以煊跟他下车。
连恒渊在车上就观察过附近的地形，他们越过了一条大河，前方是一大片冲积平原, 河里似乎有不少鱼类, 不知道能不能吃。
万磊走到一处平地, 伸手对着空气做了一些看不懂的手势，空气随着他的动作荡开一层层涟漪，波纹又重排成规则的线条, 线条慢慢消失，露出其中飞船的色彩。
这么大的飞船, 居然能做到这么完美的光学隐身。连恒渊打量着飞船流畅的金属外壳, 扭头问万磊：“你说你给飞船开了节能隐蔽模式随便停在这里，这个模式除了光学隐身还能做到什么样的隐身？这么大的金属造物, 五年没用还能保存得这么完好, 怎么躲过虫族的？”
万磊分了一个维修机器人给秦以煊, 打开飞船调出悬浮维修平台：“小秦, 我先查内部, 你检查外部状况, 用这个上去。呃，隐身？这是我买的飞船，不是我造的啊！小连，我发现你是真的问题很多, 等我们到省府星了, 该把你丢进工程大学去。”
秦以煊没忍住笑出了声，蹲在维修平台上拍了拍连恒渊的肩，带着机器人潇洒路过。
连恒渊笑着摇了摇头, 明明他问的那些问题大多是他们两个都感兴趣的，秦以煊真是……算了，也挺可爱的。
连恒渊闭上眼，精神力散开探查周围情况，一只游鱼都不曾惊动。
经过这段时间的反复练习，连恒渊对精神力的把握更精准了，不再本能地大开大合，已经可以做到在有需要时只使用较少的精神力。
平原、河流、湿地，河沙中潜藏着螃蟹，水面下的游鱼警觉灵敏，再远一点的滩涂里居然还有鳄鱼。
滩涂地形里一只虫都没有，还真让人不适应。连恒渊睁开眼，保持着精神力的范围感知，有些无聊地走了神。如果海滩上也没有沙虫，就没有土笋冻吃了，唉，真不好。
他怎么又在想吃的，难道是饿了？连恒渊从仓库里取出一支营养液，凝视许久，他的胃并没有发出需要营养液的请求。
那就不是饿了，是馋了。连恒渊收起营养液，绕着飞船走到秦以煊正在检查的位置，抬头找他聊天：“秦以煊！你带肉干了吗？我想吃。”
秦以煊听到连恒渊喊他，还以为是什么事呢，暂停工作回头听了一会儿，又没忍住笑了一声：“小渊哥，你今天怎么像个小孩一样。”
连恒渊沉默几秒，欲言又止，最后说了一句：“我不小。”
“……讲的什么古早颜色笑话，没意思，换个新点的我听听。”秦以煊降下平台高度，拿出一块肉干喂到连恒渊嘴边，“讲好了给你吃肉。”
哪有人先把肉喂到嘴边了再提条件的？这摆明了就是直接让他吃。连恒渊毫不犹豫地张嘴直接叼住肉干，试探性地扯了扯，见秦以煊不肯松手，干脆就着他的手啃起来了。
秦以煊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伸出另一只手揉搓连恒渊的头发。
连恒渊抬眼扫了一眼秦以煊的手，没管他，慢慢啃完一块肉干后抓住秦以煊的手腕，将他拉到更近的距离，盯着他的眼睛问：“你真的想听？”
秦以煊移开目光，却被连恒渊按住脸颊强行重回对视状态，震惊地愣了一会儿，试探着开口：“我……我现在不想听。”
“那你想什么时候听？”连恒渊丝毫没有放过秦以煊的意思，抓着秦以煊的手力道不大却不容挣脱。
秦以煊从来没有被连恒渊这样逼问过，就算当初在那片松树林被他按在树上，秦以煊也能从连恒渊的眼神看出来他是在真诚地关心自己，不像现在……明明只是开玩笑的一句话，连恒渊为何如此执着地刨根问底？
连恒渊敏锐地察觉到秦以煊的细微表情变化，缓慢地眨了眨眼，不情不愿地松开手：“抱歉，我……抱歉。”
秦以煊本来是有点不高兴的，但只是一点点而已。看着连恒渊这样重复道歉，秦以煊心里也不舒服，只能捏一把他的脸：“没那么严重啦，别丧着脸。你今天怎么奇奇怪怪的？发生什么事了吗？”
连恒渊随手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茫然地摇头：“没发生什么事。我好像确实有点奇怪，但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你先回去继续检查吧，我去附近转转。”
连恒渊揉了揉太阳穴，转头就走，强迫自己不回头去看秦以煊担忧的神情。
他今天只用了一点精神力，覆盖的范围只有飞船周围，现在往外走一些，便控制精神力慢慢增大输出，再改变覆盖区域形状，保证飞船一直在他的感知范围内。
河里的鱼太灵活了，看起来不好抓，连恒渊也不想被鱼扑得一身水，于是他选择向山里走去，看看里面有没有潜藏的野味。
连恒渊一心吃肉，完全忘记了自己压根儿没带捕猎需要的工具，身上的武器除了装甲就是机甲，这两种武器如果用来打猎，一打一个猎物消失。
他往山上走了一会儿，野味没找到，山珍倒是有一些。山上正好有一片竹林，连恒渊顺手挖了几颗笋装上。他寻思着竹笋一般没毒吧？回去问问郑叔这个好不好吃。
正当连恒渊思考挖几颗笋比较合适时，他的精神力突然接触到了远处的一个……人？
连恒渊拍了拍手站起身，望向那个人的方向。他没有往那个方向走，只用精神力慢慢地将那个人拢进感知范围。
的确是一个人，成年男性，身上穿了衣服，不是山里的猴子。连恒渊想把这个人的特征看得更清楚些，尝试闭上眼展开视野。
他刚刚闭上眼，那个人就仿佛被惊动了，立刻转过身，连恒渊只能看到他逃跑的背影。他的速度很快，哪怕是用精神力在后面追也没法弯道超车看到他的正脸。
连恒渊的精神力追出去快一千米了，对方仍然保持极快的跑步速度，丝毫不见汗水。连恒渊想了想，还是把精神力收回来了。
他现在的主要任务是保障飞船和飞船上两个人的安全，再追出去就不好控制精神力范围了。
虽然没看到那个人的脸，但连恒渊敢肯定他绝对不是基地里的人。苍星上还有其他的原住民吗？连恒渊快速回忆一遍，似乎没听队长他们说过。
那个人应该是发现了连恒渊的精神力才逃跑的，beta无法感知精神力，所以他应该是alpha或者omega。
不知为何，连恒渊想起了卫图重伤回基地的那个晚上，他在基地墙外看到的一闪而过的人影。
基地离这个地方很远，就算是万磊改装过的悬浮车也要开十几个小时。如果是苍星上的原住民，他们应该没有太先进的载具，这个人……应该不是基地墙外的人影吧？
这个人真的很奇怪。连恒渊没心情继续找野味了，找了一条溪流洗过手就回到飞船边。
秦以煊正好检查了一半的飞船外部情况，站在顶上远远地看到了连恒渊的身影，笑着向他挥了挥手。
连恒渊眼睛一亮，一眼扫过飞船找到几个落脚点，几步跳到了飞船顶部。
“我去，你什么时候弹跳力这么强了？”秦以煊震惊地看着连恒渊，这个人虽然是在跳，却仿佛飞到他身边一般神色轻松。
“嗯？我也不知道啊。”连恒渊刚才一心想着要到秦以煊身边去，听他这么说了才回头俯视地面，终于意识到飞船的高度绝对不是普通人类不借助工具就能跳上去的。
说到跳，当初他们还是普通人类时就看到过章荣晟轻松一跃就跳到三四米的高度。这样看来，似乎真是alpha的体质拥有格外好的体能。
他都26岁了，居然还能因为分化而无痛三次发育，真神奇啊。连恒渊莫名其妙地想到青春期那些抽筋的夜晚，一时有些羡慕星际本地人了，他们的青春期伴随着分化，应该不会半夜抽筋吧。
“算了，你的精神力都那么变态了，体能强一点也很正常。诶，你上来干嘛啊？”秦以煊随口吐槽一句，很快转到下一个话题，眼带笑意看着身边的连恒渊。
“上来陪你。”连恒渊在秦以煊的嘴角落下一个一触即离的轻吻，低头观察维修机器人的检修路线，小心避让。
秦以煊果然笑得很开心，重新走上平台监督机器人工作，随口闲聊：“你刚刚是不是上山了？山上有什么好玩的吗？”
“嗯，我本来想上山找野味的，但山上没什么动物，我就挖了几颗竹笋回来。”
“有竹笋怎么能没有肉，应该凑一盘竹笋炒肉才好。诶，你今天怎么又是要吃肉干，又是想吃野味的，之前不是营养液都能喝吗？今天这么饿？”
连恒渊在飞船顶部找了个位置坐下，仰面看天：“我不饿，就是莫名其妙地感觉很馋。刚才我在下面探查附近情况，看到滩涂时就想吃土笋冻了。你说，虫族能吃吗？”
秦以煊惊恐地看着神情认真的连恒渊，双手比了个叉：“打住！不许想这么恐怖的事！”
“好好，不想这个。不过，你这么怕虫，以前能吃土笋冻吗？”连恒渊笑着点头，好奇地看向秦以煊。
秦以煊的表情扭曲了一瞬间，摇头又点头：“一开始不能，我爸妈劝过好几次都没效果。后来我哥看我们又劝又让的看烦了，跟我犟上了，开始跟我科普沙虫不是昆虫，只是用了虫这个字而已，就像古代还会管老虎叫吊睛白额大虫。还有，他说沙虫是星什么门的动物，而昆虫纲是节肢动物门下数量最大的一个纲，沙虫和昆虫的差距就像人和海胆的差距一样大，之类的……只要我不吃，他就一直在科普，我实在是听怕了，就试了一下……”
秦家大哥真牛。连恒渊听完肃然起敬，适时地追问：“然后呢？你吃完感觉怎么样？”
“我……呃，只要不去想那是虫，其实口感还可以……”秦以煊纠结着说完，顿了一会儿，既生气又可怜地瞪着连恒渊，“你干嘛非得问这个！我全想起来了！”
所以本来是能忘记的吗，这么恐怖的回忆也能忘记，秦小煊天赋异禀啊。连恒渊不知用了多大的努力才忍住笑，跳到平台上抱住秦以煊顺毛：“我的错，咱们想点别的吧。比如说，嗯……哦对了，我刚刚在山上看到一个人。”
秦以煊用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连恒渊在说什么，睁大了眼：“你在山上看到一个人？是认识的人吗？”
“不认识，我连他的脸都没看清，只用精神力感知出来是成年男性，身高比我们矮。他对精神力很敏锐，我想展开视野看看他长什么样，他立刻警觉跑走了，而且跑得很快。”
“能感知到精神力，不是beta，苍星应该只有三个人不是beta才对，你确定这个人不是章荣晟？”
“肯定不是，章荣晟是军人，仪态没那么野性。而且现在我们俩和万磊都不在基地里，队长重伤初愈，虫王还在外面游荡，随时有可能重新攻打基地，他疯了才会把任宇单独留在基地里。”
“不是我们，也不是章荣晟，那么这个人是……”秦以煊倒吸一口凉气。
“你觉得，苍星上还有没有可能存在其他的原住民？”连恒渊轻抚秦以煊的后背继续顺毛，认真看着他的眼睛。
秦以煊沉默几秒，幽幽开口：“要不我们还是继续聊虫族吧。”——
作者有话说：小连易感期要到了，此时没有一个人发现这件事[狗头]
第39章
飞船整体状态良好, 万磊确认检查结果后将悬浮车停进飞船的车库，准备立刻把飞船开回基地。
秦以煊正在好奇地观察驾驶舱里的设备，听到万磊的话后惊讶地看向他：“天都黑了，你确定现在立刻回去吗？”
连恒渊也皱起眉头：“我们是昨天下午从基地出发的, 你已经快三十个小时没休息了。”
“三十个小时而已, 我在军校的时候每年都有实战考核, 考核期间起码三天没法休息。现在虫王随时可能出现，早回基地早安心。”万磊头也不回地启动了飞船。
飞船是万磊自己的，开飞船的人也是万磊。连恒渊仔细一想, 他和秦以煊的确管不了万磊开不开飞船，劝一句不听就算了, 他干脆拉着秦以煊坐到驾驶舱侧面闲置的座位, 从这里可以看到飞船外的景象。
如果身在星海中，这里的风景应该不错。此时舷窗外只有夜幕下的苍星, 由于飞船的速度太快, 连星光都模糊在黑暗中, 连恒渊只能通过驾驶舱的灯光看到舷窗上他和秦以煊的倒影。
秦以煊昨夜临时学了一晚上操作手册, 今天白天又干了一天活, 现在好不容易闲下来, 和连恒渊聊了几句就觉得困意上涌，调整坐姿靠在连恒渊肩上闭目养神。
连恒渊倒是不困，毕竟他今天其实可以说是什么正事都没干，去山上闲逛了一圈, 回来还能逗秦某人玩, 可谓是身心愉悦。
唯一的美中不足是越逗越饿了，本来连恒渊只是想吃土笋冻，听完秦以煊的话, 他又想吃竹笋炒肉和海胆了。
低头握住秦以煊的手，连恒渊慢慢把玩每一根手指，思绪随意放飞，不知神游到何方。
万磊的这艘飞船造价不低，速度极快，航行时毫无颠簸，减速停靠也只是轻微地顿了一下。连恒渊愣了几秒，直到万磊对他喊了一句“到基地了”，他才反应过来。
他居然玩着秦以煊的手走神了，这一走神就是……三个小时。秦以煊的手没被他摸到脱皮真是不容易。
万磊瞥了一眼，见那两个人还靠在一块，看起来一时半会儿分不开，对着他们的背影悄悄翻了个白眼，径自走下飞船先进基地找卫图了。
连恒渊捏了一下秦以煊的脸，被睡梦中的秦以煊皱着眉拍掉了手。连恒渊思索片刻，转向捏住秦以煊的下巴，微侧过身低头吻住那双唇。
不知是因为亲吻还是因为缺氧，秦以煊睁开了眼，脸颊绯红，攀上连恒渊的肩膀用力推了一下，两个人的唇瓣终于成功分离。
“睡美人，到终点站了。”连恒渊笑着又亲了一下秦以煊的脸，莫名地还想和他贴在一起。
秦以煊猛地摇了摇头，终于清醒过来，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什么睡美人，怪肉麻的，我是男的。”
“美人本来就是泛指，法律没有规定睡美人一定是女的。”连恒渊再次握住那只被他摸了三个小时的手，牵着秦以煊往外走。
“我已经清醒了，不用牵，我自己会走……”秦以煊嘴上嘟哝着，倒是没有放手。
“我们还没在一起时就经常牵着手走，怎么现在反而害羞了？”连恒渊回头看了他一眼，手指一动将普通的牵手改为十指相扣。
“也不是害羞，就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秦以煊用空闲的手撩起刘海扶住额头，想了一会儿也没想出个所以然，迟疑着摇了摇头。
连恒渊忍不住又回头看了秦以煊几次，自己也觉得有点不对劲了，终于按下心头的怪异感，打开光脑查阅卫图发来的消息。
飞船在他们身后关上门，两人一同登上空中载具。由于飞船体积太大，只能停在基地墙外，他们还需要翻越外墙回到基地。
此时已是深夜，连恒渊看到卫图说在图书馆开会的消息时本以为还是他们六个人，没想到图书馆里居然坐着基地里的所有人。
连续工作超过三十个小时的万磊正站在讲台上，他穿着一身正装，神情也是少有的严肃：“五年前，我刚刚从军校毕业，受帝国委派担任苍星的首席行政官。这五年里发生了很多事，我就不再一一赘述了，相信大家和我一样怀念同甘共苦的时光，我很感谢大家支持我从迷茫的威廉成为如今的万磊。但是，我在前天接到了帝国的命令，由于苍星出现虫王，帝国要求我带领苍星上所有的帝国子民撤离苍星，这意味着苍星这个行政单位即将不复存在，帝国将苍星这颗星球让给了虫族。”
“我知道在座的大部分同胞留在苍星是为了什么。如果你们仍然坚持留在苍星，我可以对帝国谎报人员名单，他们并不在乎苍星究竟剩了几个人、各自姓甚名谁。但是，现在摆在大家面前的还有另一种选择——如果撤离苍星，失去行政辖区后的我自然不再是行政长官，而我们撤离的所有人将是新的同胞，我们将会跟随卫图队长，给那些傲慢的、残忍的、目中无人的皇室贵族一记迎头痛击。”
万磊以尽量精简的语言结束了自己的发言，把讲台交给卫图。
连恒渊有些惊讶，他没想到卫图竟然真的打算从这三十几个人开始组建一支真正的队伍。甚至不一定有三十几个人，苍星的大部分原住民应该是不愿意离开的，卫图就算舌灿莲花也很难劝说决心赴死的人转投革命。
连恒渊和秦以煊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了相似的担忧。他们当然和卫图有同样的信仰，但在这个时至今日仍然处于封建社会的帝国，连资本主义都还在走公车上书那一套，就要开始积攒星星之火吗？
“别眉来眼去了，跟我出来。”任宇从背后冒出来，在连恒渊和秦以煊肩上一人拍了一下，指了指身后的通道，小声示意他们。
“队长是要动员讲话，你们反正都知道他会说什么吧？先跟我去整理工厂区，时间紧任务重。”
秦以煊惊讶：“现在整理工厂区？大半夜的，这么急吗？”
任宇用一种一言难尽的眼神看了他们一眼：“你俩比石头迟这么久回来，是不是躲飞船上腻歪了，正事都没听到。队长说留了明天一天时间收拾行李，也给其他人考虑的时间，后天天亮后立刻启程撤离。其他人只需要收拾自己的个人用品，我们要把基地里能用的设备都弄到飞船上，工作量很大的！”
“设备全部弄到飞船上吗？如果有人留下来岂不是没东西用了？”连恒渊想到工厂区那一堆全自动生产线，在有这种设施的地方住上几年，谁还能记得离了机器该怎么生活啊。
“各自的家务机器人肯定不会动，但工厂区的生产线至少也要拆走核心AI。那些生产线本来就是石头和琼斯叔以前带过来改善生活条件的，在以前的苍星能活着就不错了。”
连恒渊看了任宇一眼，见他不像刻意避嫌，便觉得奇怪：“只有万磊和琼斯研究员带了机器人来吗？章荣晟也是从首都来的，他没带吗？”
任宇深吸口气：“他是平民，没那么多钱。”
好吧，很有道理。连恒渊没想到这么多的生产线居然真的全是万磊和琼斯自费购买的，帝国真是一点都没想苍星好过啊。
“对了，还有你俩之前搞的那些东西，你们也处理一下。”任宇调出光屏，给三个人各自划了负责区域，顺便提醒他们别忘了自己的实验室和车间。
连恒渊想起他为了制备药品搞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拼接装置，犹豫几秒就选择了全部放弃，只带走模样正常的器皿和已经制备出来的药品。
他们要去的星球，别的不说，科技应该比苍星先进吧？如果AI再理解不了化学的语言，他就要尝试暴力拆除治疗舱，从治疗舱里强行获取实验室需要的设备了。
“连恒渊，你在走什么神？”秦以煊伸手在连恒渊面前晃了晃，和他一起看向夜空，半天没看出有什么特别。
“啊……没事，我就是突然想打架了。”打机器人也算打吧？连恒渊看向秦以煊的侧脸，稍微冷静下来了。
打架不好，有时间打架不如花时间陪老婆。
秦以煊无语地看着连恒渊，他更加肯定连恒渊今天脑回路不正常了。
“虫族几天没来，给你闲得……快干活吧，动作快点还来得及睡一觉。”
连恒渊点头走向自己负责的区域，根据任宇发来的机器分类，将工厂区各个车间的设备拆分打包，速度极快地完成了任务，回到他和秦以煊共用的那栋房子前沉思。
仔细想来，自从分化那天两个人在休息室里搞得天昏地暗，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一起踏入这栋房子了。如今准备离开苍星，连恒渊看着休息室里几乎和秦以煊的卧室一模一样的陈设，心里还有些舍不得。
“愣在这里做什么？”秦以煊比连恒渊慢了一点，同样很快完成任务。他正打算回车间收拾一下，就见到连恒渊站在车间和休息室中间发愣。
“我在怀念。一看到休息室就想到我们分化那天，我在这里标记了你。”连恒渊转过身，盯着秦以煊，清楚地看到他动作一顿，脸色不受控制地变红了。
“不是……连恒渊，你能不能，稍微委婉一点。”秦以煊用手比划了一会儿，却被自己的心跳阻碍了表达，只能瞪了连恒渊一眼——
作者有话说：小连：都做这么多次了，怎么还是这么容易变红？
小秦：谁会！把那种事情！挂在嘴边啊！
小秦：（而且进那么深只有那一次啊啊啊啊！！！）
第40章
委婉一点吗？连恒渊思考片刻, 目光灼灼地盯着秦以煊：“今晚我们就在休息室睡觉吧。”
秦以煊愣了几秒，一言不发地后退一步，转身快步走进车间里整理工作材料。
连恒渊本来只是想逗他一下，现在看到秦以煊这么可爱的反应, 倒让他真的想再体验一次在里面成结的感觉了。
摸着良心说, 标记时连恒渊的感觉是非常好的, 后来虽然想过再尝试，但他还记得秦以煊当初几乎力竭的模样，便只是想想了。
那个地方毕竟是秦以煊到苍星以后才长出来的, 就算从他到苍星的第一天就开始发育，满打满算也就长了半年左右的时间, 作为一个器官还是太过生涩了, 应该小心使用，不然秦以煊会不舒服的。
连恒渊觉得这是一件快乐的事, 应该两个人都舒服才好。那天被其他人围观并科普后, 他有悄悄上星网搜过一些生理常识, 大家都说在omega发情期的时候进去会让omega很舒服, 所以他每天都会有一段时间用来仔细观察秦以煊的状态, 猜测秦以煊会在什么时候……
咳, 这么说出来似乎有点变态，但实际上连恒渊只是在普通地看着自己的恋人而已。哪怕是刚才秦以煊被他逗得跑去工作了，此时注意到连恒渊的视线黏在自己身上，也会回过头对他笑一笑。
连恒渊对秦以煊回以微笑, 转身去自己的实验室里, 继续把正事做完。
所有的工作材料打包收好之后，连恒渊又收到了卫图的消息。卫图已经做完了动员讲话，给大家一天时间思考是否跟着万磊的飞船离开苍星, 群众的动员结束后他同样来询问小队中每一个人对未来的意愿。
之前连恒渊说今晚待在休息室，秦以煊没有回答，现在他却在完成工作后率先去洗澡了。
连恒渊一走进休息室就听到了浴室里的水声，不知不觉走了神，渐渐忘了原本打算讨论的事。
其他人科普时似乎说过除了omega有发情期以外，alpha也有一个叫易感期的东西。相对而言，易感期这个名字没那么容易看出症状。连恒渊搜索发情期时偶然看到过一两句，在别人的描述中，易感期的alpha就像患有双相情感障碍一样，一会儿抑郁一会儿躁狂，看得连恒渊直皱眉头。
他会变成这样吗？这还是生理周期，隔一段时间就会出现一次，而且在亲近的人面前表现最明显。连恒渊一向自诩心理素质强大，除了曾经确诊过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只有刚来苍星时被治疗舱劝过及时就医，如果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变成双相情感障碍，那也太……
连恒渊静下心来，重新审视自己的心态。
他从十四岁就被父母抛弃了，但父母在他少年时的教育时至今日仍在影响他。他的父母说，成熟的男人应该做家庭的顶梁柱，要攻坚克难、顶天立地，要为妻儿遮风挡雨、挣钱养家。
尽管连恒渊清楚地知道自己是一个同性恋，根本不会有妻儿，他却还是会下意识地跟随父母的描述去想象自己保护恋人的模样，想象恋人依赖他的模样。他沉醉于这种想象，更加恐惧被恋人发现他的任何一个弱点，拼尽全力控制自己做一个可靠的男人，然后陷入内心的诘问——父母的观念是守旧的，不正确的，现代的恋爱关系应当是平等的，不是谁单方面保护谁，他的恋人和他一样是一个男人，同样会对自己喜欢的人产生保护欲。
易感期意味着不可控，连恒渊无法想象自己的易感期会是什么模样，即使不像星网上描述的那么夸张，没有达到双相情感障碍那种程度，他也……很难接受精神状态不可控的自己。
毕竟就算是PTSD发作，他都能成功控制自己。高中时的连恒渊失眠、过度警觉，晚上休息不好，白天吓到同学，严重影响日常生活学习，却没有那么多钱治病，只能在学校心理老师的帮助下学会自己控制。白天用大量的运动和习题来让体力和脑力都消耗过载，夜晚自然累得睡着，只要半夜不抽筋就能获得相当高质量的睡眠，如此循环往复将自己练成了在苍星初见秦以煊时那个麻木的模样。
麻木总好过失控。长久以来连恒渊一直这样说服自己，直到他无法自控地喜欢上秦以煊。爱是无法隐藏的情绪，是怦然心动，是鲜活身躯中奔涌的血液。
爱驱散麻木的表象，这意味着未来可能存在失控，但他甘愿冒险。
连恒渊突然回过神来，秦以煊不知何时洗完澡了，他的脸庞近在咫尺，正在用一种掺杂了探究和谴责的眼神盯着连恒渊。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秦以煊从连恒渊的眼神看出他回魂了，直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快去洗澡。”
连恒渊看了秦以煊一眼，点头起身，拿衣服时却停下动作，转过身盯着坐到一边浏览光脑的秦以煊。
直到秦以煊抬眼，用疑惑的眼神看向他，连恒渊才笑了：“我在想你。”
这一回连恒渊没有留下来多逗秦以煊几句，而是快步进浴室洗澡。
仔细想想，他虽然已经对秦以煊坦白了他被父母抛弃的事，但关于连恒渊本人的事，还没有完全坦白。他们刚刚在一起不久，以后慢慢说吧。
还有秦以煊的事，从初中到工作，他缺席了秦以煊的人生这么多年，以后要多了解一些，不能总想着逃避过往。
不对，卫图问的“关于未来的意愿”明明是指要不要跟着飞船离开苍星、离开苍星以后去哪里、接下来打算做什么工作之类的事，他为什么在这想了半天这些情啊爱啊！
连恒渊仰头抹开淋湿的刘海，终于清醒地洗完了澡。
当他回到卧室时，正好看到秦以煊在床上打了个滚，从正常的躺法换成了躺在对角线上，光屏放大悬在空中，搭在枕头上的手动动手指就能隔空操作光脑，别提有多舒服了。
“你好像很喜欢躺着看光脑。”连恒渊走到床边，低头看着秦以煊的脸。
秦以煊懒散地笑着，向连恒渊勾了勾手指：“躺着舒服啊。”
连恒渊眉毛一挑，俯身与他认真对视，仔细确认这句话是否有另一种含义。
秦以煊抿唇，抬手抓住连恒渊的领口，随后放松力道。连恒渊从善如流撑在床上，顺着这一点微不足道的重力牵引，与他交换了一个绵长的吻。
连恒渊从这个吻里知道，秦以煊理解并同意了他那句委婉的话，愿意尝试更进一步的交流。
今天他们都是工作到半夜才进休息室的，两个人却完全不困，都感到十分兴奋，一直深入交流到天光大亮才真的睡着了。
两个人没有一个想起卫图的消息还在等待回复，满足地相拥着睡到下午才发现来自卫图和万磊的多条未接通讯。
连恒渊的光脑平日里是以手表的形态扣在手腕上，昨晚早就不知道丢哪去了。此时被一阵既远又近的震动嗡鸣声吵醒，连恒渊反应了一会儿，做足了心理建设才舍得放开怀里的恋人，不情不愿地从床底下翻出来光脑，通讯请求太长时间没接通早已挂断了。
连恒渊打着哈欠翻看光脑收到的消息，动作一顿，在满屏的未读和未接中终于清醒过来。
他快速浏览一遍卫图和万磊的消息，大体意思都差不多。卫图是先在早上询问他昨晚的消息考虑得如何了，过了一段时间没收到回复又问了一条是不是有什么顾虑，最后一条消息是卫图说去住处找他，但敲门没有人也没有机器人应答，问他出了什么事。万磊就简单多了，一开始帮卫图问了一条意愿，过了不久就吐槽他和秦以煊两个人都不回复小心做到错过飞船启程，最后一条是问他们在飞船上要选哪个房间。
连恒渊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时间，心想他目前还没有那么夸张吧？至于房间……连恒渊低头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的秦以煊，先给卫图和万磊发消息报了平安，约定今天下午给他们答复。
不知是因为失去了身边的热源，还是因为身体上的不适，秦以煊在梦中皱着眉调整睡姿。连恒渊看了一会儿就躺回去重新抱住他，按着他的腰轻柔地抚摸。
虽然昨晚秦以煊同意了，经过一番努力也顺利进去了，但毕竟还是有一点困难，秦以煊又痛又爽，一时半会儿没那么快恢复状态。
总之这是一个好的开始。连恒渊在恋人的脸颊上细碎地亲来亲去，抚平了他的眉心，定好闹钟后看着秦以煊的脸发呆，不知不觉又睡着了。
再次醒来已是一小时后。秦以煊在闹钟声响和连恒渊的搓揉中艰难清醒，张嘴就咬上连恒渊的肩膀。
连恒渊感受到肩上不痛不痒的磨牙行为，忍不住笑出了声，被秦以煊抬头瞪了一眼。
“我们昨晚忘记回消息了，卫图和万磊问我们要不要跟飞船走，如果要走的话选飞船上哪一个房间。看万磊的意思，飞船似乎要宇宙航行一段时间。”连恒渊赶忙说起正事，再不说都要傍晚了。
“肯定走啊，咱们都收拾半晚上东西了……等等，我们住的地方还没收拾，光顾着工作了，个人用品还没带呢。”秦以煊话说一半突然从床上坐起来，表情扭曲了一瞬间。
“好好，你回一下消息，我去收拾吧。”连恒渊差点没有压住自己愉悦的笑容，赶忙将秦以煊揽回床上休息，自己起床去整理——
作者有话说：文中提到的所有疾病相关都是我根据网络资料编的，不具备任何现实参考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