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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捧住她的脸 人甚至不能共情一年前的自……

鉴于顾泽洺平安夜那天实在太过分, 江初芋决定晾他几天。

恰好最近要考雅思和TCF,索性以期末复习为由,拒绝了他的约会邀请。

【快到期末了, 我忙着复习, 我们考试完再联系吧,你这段时间先别来找我了。】

消息发送成功, 江初芋把手机屏幕朝下,扣在桌面上。

过了会,顾泽洺回了一个字:【好。】

干脆利落,连个多余的标点符号都没有,很符合他一贯的作风。

江初芋轻轻吐出一口气, 说不清是轻松还是更憋闷了。

然而下一秒, 又有一条消息跳出来:【等你考完, 我要双倍补偿。】

果然, 男人都是得寸进尺的坏东西。

江初芋撇了撇嘴,手指轻敲字:【你想做什么?】

【你希望我做什么?】

这个人就喜欢故意卖关子, 勾起她的好奇心,屡试不爽。

江初芋想起平安夜的事,仍心有余悸。

她思考片刻,回了个看起来很有气势的字:【滚。】

言简意赅。

顾泽洺盯着那个字, 笑了笑,没再打扰她复习。

江初芋暗自庆幸, 他似乎没有起疑,可即便如此,她也不敢掉以轻心。

无论如何,她不能让顾泽洺发现她有跑路的端倪,否则谁也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变态的事。

之前分手, 能从他手中溜走属实不易,这次一定要更沉得住气。

考试月,学校图书馆里都是学生。

江初芋喝完最后一口冰美式,把空杯扔进垃圾桶。

旁边座位上,一对小情侣正头挨着头,共用一副耳机,偶尔发出暧昧的笑声。

江初芋面无表情的收回视线,继续埋头做卷子。

这时,旁边有人喊她:“同学。”

江初芋吓了一跳,抬头就看见一个穿着图书馆工作制服的阿姨正冲她笑。

江初芋下意识坐直:“怎么了阿姨?”

阿姨没说话,飞快地左右瞟了一眼,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她手里塞了把糖。

是那种进口的草莓软糖。

江初芋懵了。

“拿着吃。”阿姨压低声音,面容看着很和善。“小顾怎么没陪你来啊?好久没看到他了。”

小顾?

顾泽洺?

江初芋茫然。

阿姨见她一脸疑惑,立刻解释说:“我是这边的图书管理员,姓吴。泽洺以前没课的时候,经常来馆里兼职帮忙整理书籍。你是她女朋友吧?”

江初芋脑袋嗡的一声。

旁边那对小情侣向她投来好奇的目光,一脸匪夷所思。

“顾泽洺的女朋友?她?”

小情侣窃窃私语,以为江初芋没听见。

但其实,她听得一字不差。

江初芋胡乱的点了下头,耳朵烫得厉害。

“我就说嘛,看着像。”吴阿姨得到确认,笑容更亲切了。“泽洺以前在这勤工俭学的时候,就老偷看你。”

“……偷、偷看?”江初芋有些错愕。

“对啊,就你常坐的这片区域。他那会儿整理书架,眼神总往你这儿飘。”阿姨朝斜后方的一个座位指了指,“有空位的时候,他就坐那儿,一看能看半天,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初芋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是一个靠柱子的位置,视野正好能将这个角落尽收眼底。可她完全没印象,那时他们两个都还不认识。

阿姨笑眯眯地继续说:“有回你大概是太累了,趴在桌子上睡着啦,有个男同学偷拍你被他看到。他把人训了一顿,当场删掉照片。”

啊?

为什么这些事,她完全没听顾泽洺讲过。

他以前在她那里,这么没存在感的吗?

江初芋实在好奇,顾泽洺到底还有哪些事情瞒着她。

旁边那对小情侣也是一脸八卦的表情。

生怕自己的恋情传遍学校,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江初芋急忙生硬的转移话题:“对了,您是不是找泽洺有事啊?”

“嗐,我没事找他,就是过来跟你打个招呼,倒是你们。”阿姨观察着她的神色,斟字酌句:“最近相处得还好吧?”

江初芋点头:“挺好的。”就是暂时,晾着他一下下而已。

阿姨松了口气,“好就行。那孩子性格闷了点,但人挺靠谱的,也是真喜欢你,我们都看得出来。”说完,又冲她笑了下,然后转身整理书架去了,独留江初芋对着糖果发呆。

顾泽洺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关注她的呢?

这个疑问像小猫爪子,在她心里不停地挠啊挠。

一月中旬,江初芋瞒着所有人考完雅思和TCF,艰难熬过考试周,终于解脱了。

拖着快散架的身体走出考场,她拿出手机,解锁,盯着那个被她置顶却很久没点开的对话框,指尖悬在屏幕上方,犹豫了几秒,然后下定决心,快速敲字。

【我考完了。】

几乎是秒回。

【嗯,我在东门。】

江初芋收拾好东西,小跑着往东门去,远远就看见顾泽洺的豪车停在路边。

他靠着车门,身姿挺拔,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格外显眼。

江初芋走过去,在他面前站定。

“你怎么来了?”

“接女朋友。”

他垂眸看她,眼睛里似乎有笑意。

江初芋哦了一声,打开车门坐进去,

车内弥漫着他身上惯有的、那种清冽干净的气息。

江初卓玛很喜欢。

她深吸一口气,慢慢放松下来。

车子平稳地汇入车流。

江初芋安静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转头看他。

“那个……”她清了清清了清嗓子,故作不经意的说:“我今天在图书馆,遇到一个管理员阿姨。”

顾泽洺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几不可查地收紧了一下,面上却不动声色:“哦?”

“她给了我一把糖。”江初芋仔细观察他的反应,“还问我,是不是你女朋友。”

顾泽洺喉结滑动了一下,没接话。

“她跟我说,”江初芋抿了抿唇,感觉脸颊有些微微发热,“你以前在图书馆兼职的时候,老喜欢偷看我。”

话音刚落,车内瞬间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

江初芋有点后悔了。

不该问的。

万一是阿姨夸大其词,他根本没偷看她,岂不是显得她很自作多情?

顾泽洺见她一脸纠结的模样,嘴角似乎极轻微地勾了一下。

“嗯。”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沙哑,唇角含着笑。

就这么承认了!连狡辩一下都没有!

江初芋被他坦荡的态度弄得一时语塞,准备好的质问都卡了壳。

她憋了几秒,才红着脸,问出那个盘旋在她心头好几天的问题:“你别嗯,老实交代,你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是不是比她知道得要早很多?大一还是大二?

前方红灯,车子缓缓停下。

顾泽洺终于侧过头看她。

他的眼睛很黑,平时总觉得有点冷,此刻却像浸了浓墨,深处有什么情绪在缓慢涌动,专注得几乎让她心悸。

他看了她好几秒,直看得江初芋头皮发麻,才不紧不慢地开口。

“想知道?”

江初芋下意识地点头。

绿灯亮了。

顾泽洺转回头,重新启动车子,视线看向前方,神色在流动的光影里显得有些莫测。

“晚上来我公寓,慢慢告诉你。”

这算什么回答?!分明是赤裸裸的引诱!

江初芋瞪他一眼,轻哼:“真搞不懂我当初为什么会喜欢你,像你这样的人就该孤寡一辈子。”

人甚至不能共情一年前的自己。

顾泽洺轻笑一声,没再说话。

车厢里重新安静下来。

吃完饭,江初芋最终还是没跟他去公寓,随便找了个借口说自己最近生理期,准备开溜。

顾泽洺幽幽瞥她一眼:“你生理期不是八号吗?”

没想到他连这个都记得,江初芋尴尬道:“期末考试压力大,内分泌失调了不行啊?”

“这样。”顾泽洺点点头,倒也没拆穿她的谎言。

开车将人送回学校,他把车停靠在宿舍楼路边。

引擎声熄灭后,夜色瞬间包裹了整个车厢。江初芋低头解安全带,金属扣刚“咔嗒”一声,就听见他说:“就这样走了?”

江初芋抬眼。

他的指尖轻轻敲击方向盘,轮廓分明的侧脸被路灯镀上昏黄光晕。

江初芋看着他,小声嘟囔:“那,谢谢你送我回来?”

谢谢?

这是还拿他当外人呢。

顾泽洺皱眉,忽然倾身过来。

阴影笼罩住她。

江初芋下意识闭眼,却只听见他低声笑了下:“怎么个谢法?”

温热的呼吸拂过耳畔,江初芋眼睫轻颤,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顾泽洺突然捧住她的脸。

车窗外,几个学生从旁边经过,说笑声隐约传来。

顾泽洺喉结轻轻滚动了下,迟迟没有动作。

江初芋紧张的睁开眼,对上他的视线。

他的眼睛漆黑幽深,像夜色下的海,眼尾狭长,乍一看,其实有些薄情。

而此刻,里面除了欲望,还有一些别的东西。

车内空调还在运转,江初芋却觉得闷热难当。

太近了,彼此的呼吸都清晰可闻。

最终,顾泽洺只是抬手,极轻地将她颊边一缕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指尖克制地避免触碰到她的皮肤。

“2月16号我们公司放年假,你好好准备一下。”

江初芋显然没跟上他的思维,疑惑:“准备什么?”

顾泽洺靠回驾驶座,目光移向前方,嘴角牵起一个很淡的弧度。

“度假。”

第52章 泳装play “那你叫声主人我听听?……

江初芋喜欢异想天开, 顾泽洺却是个行动派。

她不过是随口提了句讨厌京市的冬天,顾泽洺就要带她去南方小岛度假。

年底,家家户户都在忙着喜迎新春, 江初芋正犹豫该怎么跟江姗说这事, 顾泽洺直接打电话过来要人了。

江姗倒也没反对。

她一向有些忌惮这个未来女婿,顾泽洺跟秦老板太像了, 等将来羽翼渐丰,恐怕又是京圈企业家们无法跨越的大山。

挂断电话后,江姗叫江初芋去书房谈话。

江初芋眼见她的脸色有些凝重,不由得也跟着忐忑起来。

江姗笑了笑,缓和气氛道:“妈只是随便和你聊两句, 别紧张。”

江初芋点头。

江姗:“你和顾泽洺最近相处得怎样?”

江初芋:“还好。”

江姗:“有没有……试过?”

江初芋愣住。

她完全没想到江姗会问这个, 不过, 看江姗的神色并没有要怪罪她的意思, 她沉默片刻,颇难为情道:“有。”

江姗在看待性教育这个问题上其实还算开明。于她而言, 江初芋和顾泽洺结婚,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就差等他们毕业领证了。相比于婚后发现丈夫是性无能,江姗显然更希望自己的女儿在这方面也能获得幸福。

况且, 拥有健康的身体,能够正常繁衍后代, 也是秦家继承人重要的指标之一。像他们那种老牌家族,肯定不会让一个断子绝孙的人继承家业。

“如果十分是满分的话,你给他打几分?”江姗继续问。

江初有些无措,她脑中闪过一些令人脸红心跳的画面,瞬间头皮发麻。

“他……”

瞧她支支吾吾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江姗心中了然。

“看来,我这个女婿很厉害啊。”

哪里只是厉害,他简直是鬼好吗。

江初芋脸色爆红,感觉自己承认或者否认都不对劲。

江姗很是欣慰道:“顾泽洺年后就要大四毕业了。他在ML蓝星集团研究的那个项目非常厉害,秦老爷子和秦老板对他很满意。毕业后让他调回秦氏总部是众望所归。”

江初芋鲜少过问顾泽洺工作的事,从自己妈妈口中听到这些话,总觉得有些微妙。

江姗叹了口气,继续说:“秦老爷子快要活到头了,如果你和顾泽洺能尽快结婚有一个孩子,秦家的财富至少有三分之一是你的。妈一直都相信,你一定会成为一个比妈妈更厉害的企业家,对不对?”

江初芋脸色惨白。

有时候,她觉得江姗其实还是有一点爱自己的,毕竟在物质上江姗从来没有亏待过她。可有时候,她又觉得,江姗只是把她当成自己意志的延续。

江姗一直想成为一个伟大的女企业家。虽然她现在还算成功,可她前面永远压着几座大山。她想让江初芋代替她跨过去,成为那个最顶尖的。

江初芋不是不知道江姗的想法,但是她真的很想跟江姗说,她很累,她不想当什么企业家,她没有那么伟大的志向,她只想当一个设计师,慢慢活着,然后在一个春花灿烂的日子,安静的死去。

可那些话,终究没能说出口。

江姗以为她有顾虑,开解她道:“你别有心理负担,现实中多的是入门女婿靠着老丈人的人脉和资源发家,最后抛妻弃子,还被人歌颂成伟大的企业家。同样的事放在女人身上,却要被骂捞女,实在没有道理。咱们家和秦家联姻,有点利益交换也很正常。”

江初芋已经没脾气了。

她不喜欢小孩,这辈子都不会生孩子的,哪怕是顾泽洺的也不行。

即使顾泽洺可能会尊重她的意愿,但秦家绝对不可能要一个断子绝孙的继承人。

所以从一开始,她和顾泽洺就不合适,也没有未来。

离开是她最好的选择。

江初芋没有反驳江姗,因为想离开的人,总是听话而安静的。

一月底,雅思和TCF出成绩,江初芋顺利过线。

她开始期待以后一个人在国外的生活。

而这时,顾泽洺正在为他们的第一次旅行规划行程。

他做事向来周密,出发前把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江初芋只需要跟着他拎包入住,享受假期。

江乐凯本来还想跟着江初芋过去凑热闹,结果被顾泽洺一个眼刀给瞪了回去。

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顾泽洺。老师和学生之间的血脉压制,被他们体现得淋漓尽致。

江初芋觉得很好笑。

坐飞机途中,她说:“顾泽洺,你好凶哦,我弟看见你就跟耗子见到猫一样。”

顾泽洺不搭理她。

江初芋嘿嘿一笑,更加无法无天道:“顾泽洺,你其实是一只漂亮的小猫咪吧?”

顾泽洺没说话,往她嘴里塞了一个小苹果。

江初芋啃一口,还挺甜的,就慢慢吃着。

过了一会,她突然发现,顾泽洺在盯着她。

江初芋疑惑的摸了摸脸,就听见他说:“可以。”

江初芋懵懵的:“可以什么?”

顾泽洺:“做你的猫。”

江初芋微愣,脑中有根弦啪的一声断了。

见四周没人注意他们,她压低声音说:“那你叫声主人我听听?”

顾泽洺沉默了一会,薄唇轻启:“主人。”

江初芋的心重重一跳,彻底没招了。

怎么能有人穿得一丝不苟,看起来清清冷冷不染世俗,却又骚得没边。

可她偏偏就好这一口。

这一切,肯定是上天用来动摇她离开的决心。

江初芋绷着脸,一路上努力提醒自己,要对不良诱惑说NO!

飞机落地后,他们坐车去了分界洲岛。

以前江初芋很少外出旅游,这是她第一次在南方过冬。

小岛的冬天也有二十多度,日照充足,明媚温暖。

江初芋从行李箱里翻出许久没穿过的泳衣。

顾泽洺在客厅检查潜水设备,听到更衣室传来开门声,偏头看过去,随即动作一顿。

她穿着一件系带式的分体泳衣,清新的蓝白色,裙摆是可爱的荷叶边,皮肤白得透亮,像一块可口的海盐蛋糕。

顾泽洺收回视线,继续埋头检查东西。

江初芋走过去,凑到他耳边说:“我打算把自己晒成小麦色,你说好不好?”

顾泽洺:“现在这样就很好看。”

江初芋挑眉:“那你怎么不敢看我?”

顾泽洺瞥她一眼,意味深长道:“一直在看。”

这话不假。

他不是沉迷于口腹之欲的人,但有些底线在遇见她后,便一退再退。

她根本不知道海盐蛋糕有多美味。

江初芋仔细观察顾泽洺的神色。

他眉眼冷淡,显得异常平静。

“好吧。”

江初芋直起身,伸了伸懒腰,没再纠结这茬。

春节期间,分界洲岛客流量暴涨。

江初芋不会潜水,就搬了张躺椅到沙滩上晒太阳。

比起在家应付七大姑八大姨,还是现在这样,晒晒太阳,看看沙滩上的帅哥美女,更悠闲自在。

不知道法国的冬天,会不会也像这样暖和。

胡思乱想间,顾泽洺从海里上来,湿透的黑发贴在额前,水珠顺着他清晰的下颌和脖颈一路滚落,淌过紧实的胸膛和腰腹,没入泳裤边缘。

他随手抹了把脸,摘下水镜,目光扫过沙滩。

视线定格。

江初芋瘫在沙滩椅上,披着条薄薄的浴巾,宽檐草帽遮住大半张脸,只有一只手露在外面,举着杯奶茶。

顾泽洺踩着温热的沙子走过去,在她椅子旁站定。

高大的身影将她完全笼罩。

江初芋动了动,草帽被顶起一条缝,一只眼睛从缝里瞄出来,看见是他,又把草帽推高了些,露出整张脸。

太阳晒得她脸颊泛红,鼻尖沁出细小的汗珠。

她眯着眼,把手里那杯奶茶递过去,声音带着点懒:“回来啦?给你留了口。”

奶茶已经喝了一半,杯口边缘有使用过的痕迹,是她的唇印。

她涂了唇膏,很淡的桃红色,像裹着糖霜的花瓣。

顾泽洺接过来,指尖碰到她温热的手背,一触即分。

他握着杯子,目光在那个唇印上停留了一瞬,然后不动声色地将杯子转了小半圈,薄唇覆上印记的位置,仰头喝了一口。

清甜的,带着茶香和奶味的液体滑过喉咙,很凉。

他评价:“有点甜。”

江初芋轻“啧”一声,伸手就把杯子抢回去,“嫌甜就别喝,又没求你。”

顾泽洺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她嘴唇微微嘟着,一副别招惹我的模样。

顾泽洺俯下身,一手撑在她沙滩椅的扶手上,阴影彻底将她覆盖。

在江初芋还没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时,他已经凑近,温热的舌尖极快地、若有似无地掠过她的唇角。

江初芋怔住。

他直起身,表情依旧淡定,眼底却有一丝细微的波澜。

她听见他说:“这里更甜。”

江初芋举着杯子的手僵在半空,被他吻过的嘴角痒痒的,那点湿意很快被海风吹散,留下一种奇怪的、像是被标记过的触感。

“你……”江初芋张了张嘴,想骂他流氓,又觉得这个词儿用在他身上怪别扭的,最后只憋出一句没什么威慑力的,“神经病啊!”

顾泽洺已经在她旁边的沙滩椅坐下,闻言侧过头看她,笑了笑:“实话而已。”

江初芋瞪着他,举起杯子恶狠狠地吸了一大口奶茶,结果喝得太急,差点呛到。

她捂着嘴咳嗽起来,眼角都憋出了泪花。

顾泽洺看着她狼狈的样子,唇角似乎极轻地勾了一下。

他转回头,闭上眼,仰面朝着天空,任由阳光洒满全身。

水珠从他发梢滴落,湿漉漉的样子,乍一看还挺有男美人鱼那味。

疯子。

江初芋在心里默默骂了一句,扭过头,不再看他,重新把草帽扣回脸上,装睡。

然而,奶茶的甜味还留在口腔里,混合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属于他的气息,挥之不去。

两人就这么并排躺着,中间隔着一臂的距离,谁也不说话。

海潮声一阵又一阵,永不停歇。

游客的喧闹声渐渐模糊成背景音。

阳光照在身上暖融融的。

江初芋一开始还有点不自在,身体绷得死紧,但温暖的日光和持续的海浪声像有魔力,慢慢驱散了所有的烦躁。

她悄悄把草帽掀开一点,侧过头,偷偷打量旁边的人。

顾泽洺闭着眼,呼吸平稳,像是睡着了。长长的睫毛垂着,鼻梁很高,嘴唇薄薄的,颜色很淡。

平时总是没什么表情,看人的时候眼神疏离,带着点审视的意味,好像什么都入不了他的眼。

只有睡着或者放松的时候,那骨子里的冷意和阴郁才会稍微淡去一点。

但江初芋知道,一切都是假象。顾泽洺的心是黑的,是漩涡,是潜藏在温暖海水下的暗流,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把人卷进去。

她舔了舔自己的嘴角,被他亲过的地方仿佛又热了起来。

正顾自出神,旁边的人忽然开口:“看够了吗?”

江初芋吓了一跳,做贼心虚地把草帽遮盖严实,声音闷闷地从帽子底下传出来:“谁看你了!少自作多情。”

旁边没了声音。

良久的安静过后,她听到极轻的一声笑。

时间慢慢流逝。

后来江初芋真的有点昏昏欲睡,意识浮浮沉沉的。

朦胧中,感觉有什么东西碰了碰她垂在椅子边的手。

干燥的,带着人的体温。

是顾泽洺的手指。

他没有握上来,只是用指尖,很轻地搭在她的手背上,停驻。

江初芋一个激灵,睡意跑了大半。

她没动,心跳却失了序。

片刻后,顾泽洺捏了捏她的手指,似乎是在丈量她左手无名指的尺寸,动作很轻,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亲昵。

痒。

江初芋屏住呼吸,全身的注意力都集中到那一处。

他的指尖有薄茧,粗糙的触感刮过细嫩的皮肤,带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江初芋忍不住蜷了蜷手指。

顾泽洺动作顿住,然后移开手。

周围只剩下海浪声,还有她怦怦怦的心跳。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江初芋以为刚才那一下只是自己的错觉时,顾泽洺的手再次覆上来,将她的手完全包裹住。

江初芋条件反射地抽回了手,动作快得甚至有点突兀。

顾泽洺的手悬在半空,停顿了一秒,才缓缓收回。

他转过头看她。

江初芋坐起身,有点狼狈地理了理头发,避开他的视线,声音有点干巴巴的:“热死了。”

说完就觉得这个借口简直拙劣得要命。

海风明明挺凉爽的。

顾泽洺没戳穿她,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也坐起来。

他望向海面,太阳已经开始西斜,金光泼洒在海平面上,粼粼跳跃。

“出去走走。”他站起身,朝她伸手。

江初芋犹豫了一下,握住他的手,借力站起身。

傍晚,天空被染成一片绚烂的橘红,云朵也镶上了耀眼的金边。

沙滩上的人比下午少了许多,海浪依旧不知疲倦地拍打着岸边。

他们并肩沿着潮湿的沙滩前行,脚下是细软微凉的沙子,海浪时不时涌上来,淹没脚踝,又退下去。

走了一会儿,顾泽洺的手自然而然地伸过来,碰了碰她的手背。

这一次,江初芋没躲。

他的手便滑下去,穿过她的指缝,牢牢地、十指交扣地握住了。

两人都没说话,只是牵着手,慢慢地走,看着天边的颜色一点点变暗。

夕阳的余晖把他们的影子拉长,像是紧紧地依偎在一起。

走了一段距离,江初芋轻轻晃了晃两人交握的手,小声说:“上次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

顾泽洺捏了捏她的掌心,力道微微加重,轻笑道:“什么问题?”

“别装傻。”江初芋侧头看他,想甩开他的手。

顾泽洺却握得更紧,不容她挣脱,低笑着把她往自己身边带了带,嘴角牵起一个极淡的弧度。

“其实,我们高中是同一所学校的。”

也许是今天的氛围太好,他首次对她坦诚。

“我就是那个,自作主张,把你从鬼门关拉回来,又被你记恨着的路人。”

江初芋僵住,有些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

整个世界似乎都在因为他这句话而迅速崩塌。

顾泽洺这个人,有时候真的很傲慢,他连她的生死都要干预。

如果没有顾泽洺,她不必这么痛苦的活着,她应该讨厌他。可是如果没有顾泽洺,她也没有机会再体验到那些短暂而微小的幸福,因此她又很感激他。

所有的爱恨交织都在一瞬间涌来,江初芋彻底失声,心也疼得厉害。

几乎是拼尽全力甩开他的手,往前走去。

走了几步,发现他站在原地没动,又有些委屈的折返回去,抱住他。

“顾泽洺。”

“嗯?”

“我讨厌你。”她小声抽泣,把眼泪都蹭在他肩膀上。

顾泽洺低头看她,捏了捏她的耳朵。

“没关系,我喜欢你就好。”

新的一年,他们在离家几千公里的地方跨年。

电视里,主持人开始带着全场观众倒计时。

“五、四、三、二、一——春节快乐!”

电视内外,欢呼声同时炸响。

烟花表演达到高潮,无数光点密集地爆裂,坠落,将整个世界渲染得如同白昼。

江初芋被顾泽洺抵在落地窗前。

窗外的喧闹和璀璨被无限拉近,而身前,是他滚烫坚实的胸膛。

冰凉的指尖摩挲着她的后颈,他低下头,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廓。

“乖,数到十下我就放过你。”

江初芋眼神失焦的看着他,颤声数到九,他却低头咬住她的颈部。

江初芋痛得呻吟一声,骂他:“浑蛋。”

顾泽洺低笑一声,胸腔的震动透过薄薄的衣料传递过来,带着一种致命的蛊惑。

他凑得更近,鼻尖轻触她的脸颊,猛嗅了一下她的气息,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某种沉郁的,积攒了太久的情感。

“浑蛋才爱你这么多年。”

江初芋眼睫轻颤,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痛中带着一丝爽。

她咬住下唇,仰头注视着他近在咫尺的脸。

烟花在他瞳孔里绽放,折射出斑斓的光彩。

他抬起手,指腹轻轻抚过她因为紧张而咬紧的唇瓣。

“张开,我要吻你。”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抵开她的唇缝,含住了她的舌尖。

“唔……”湿热的舌在她口腔里游走,攻城略池。

也许因为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他的吻比平时更深更汹涌,仿佛带着一丝要将她拆吃入腹的狠劲,又有着别样的温柔。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的烟花声势渐歇,他才慢慢松开她,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呼吸都有些急促。

江初芋脸颊绯红,眼睫湿润,靠在他怀里平复呼吸,抓着他衣服的手还没松开。

“疯子。”她小声嘟囔,声音带着点软糯沙哑。

顾泽洺伸过手,用指节蹭了蹭她发热的脸颊。

“嗯,我是。”他坦然承认,尾音带着一种欲望被满足后的慵懒拖腔。“我从高中的时候就想这么做了。”

他揽着她转过身,一起面向重归寂静的夜空。

在刚才那场盛大的烟花之后,海岛依旧灯火通明。

顾泽洺看着窗外,环在她腰间的手臂渐渐收紧。

“新年快乐,江初芋。”

江初芋靠着他,感受着背后传来的沉稳心跳,心里那点被“算计”的微恼也散了。

她弯起嘴角。

“新年快乐,顾泽洺。”

顾泽洺亲吻她的头发,声音恢复了往常的清冷:“以后每一年,我们都一起过,好不好?”

江初芋迟疑了下,然后点头。

就当做,这是她最后一次骗他了。

第53章 初芋,快跑! “除了我,你还想嫁给谁……

顾泽洺的年假只有七天。

他们在分界洲岛待了一周, 又马不停蹄的飞回京市。

顾泽洺继续上班。

江初芋则利用仅剩不多的假期,给各大杂志编辑部投稿。

有些杂志社喜欢纯手绘,江初芋稿纸用得快, 过年期间, 几家快递都停运了,无奈之下她只好先去附近的书店进货。

那天, 江初芋在书店遇见一个人。

她的前前男友林迦澍。

江初芋心里咯噔一下,第一反应是躲,假装没看见。

她迅速别开脸,手刚碰到门把手,身后传来林迦澍的声音。

“初芋。”

还是没躲过。

江初芋深吸一口气, 调整好面部表情, 才慢吞吞地转过身, 扯出一个假得不能再假的笑:“迦澍?好久不见。”

自从分手后, 两人各自淡出彼时的世界,确实有一段时间没见过面。

林迦澍往前走了一步, 距离拉近,他眼圈有点红:“听说你和顾学长在一起了,他对你好吗?有没有欺负你?”

“欺负”这个词有很多层含义,江初芋不知道怎么回答, 只点了点头,然后反问他:“你呢, 和学姐处得怎么样了?”

闻言,林迦澍的语气突然变得激动起来:“什么学姐?我们根本没在一起过,我也不喜欢她。”

他心里有火,气得称呼都变了。

“初芋,你根本不知道顾泽洺有多道貌岸然。你还记得我们在教学楼遇见他的那个晚上吗?”

江初芋心里有股不祥的预感, 那天的事她隐约还有印象,她说:“记得,怎么了?”

林迦澍沉默了几秒,眼神复杂地看着她,像是下定某种决心。“有件事,憋在我心里很久了,我一直想告诉你。”

江初芋喉咙发紧:“什么事?”

“那天辅导员根本没找我,”林迦澍舔了舔有些干的嘴唇,“是顾泽洺想支走我,才临时向辅导员推荐了我。”

听说江初芋和顾泽洺在一起后,他才慢慢回味过来,自己被学长坑了。

虽然他确实符合申请奖学金的条件,最终也有受益。但跟失去江初芋比起来,那些都是小恩小惠。

“而且,那个学姐肯定也是他找来演我们的。”

闻言,江初芋脑容量过载,彻底乱套了。

先不说这事到底有几分真假,至少林迦澍骂顾泽洺“道貌岸然”,她是赞同的。

江初芋记不清自己是怎么走出店门的,只记得林迦澍最后那句:“初芋,我们都被算计了。他是彻头彻尾的疯子,你快跑。”

江初芋当然要跑,而且还要跑得远远的。

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值得江初芋信任,那绝对是杨秀灵。

开学前,江初芋悄悄和杨秀灵见了一面。

地点约在之前那家西餐厅。

杨秀灵打量了她一会,见她面色红润,人也比之前胖了一点点,有种气血很足的漂亮劲儿,很是欣慰。

“你明明被他养得很好啊,为什么要急着离开?”

江初芋苦恼:“因为他是变态。”

杨秀灵挑眉:“怎么个变态法?”

江初芋和她说了高中的事,以及这个人是怎么一点一点把她身边的“男性”都挤走的。

有些事,细想起来都有迹可循。

杨秀灵没忍住笑出声,“那确实很坏了。”

江初芋郁闷:“你先别笑了,快帮我想想办法。”

杨秀灵:“有钱什么都好办。”

她给江初芋制定了两种出国留学的方案。

第一种是去A大的合作院校当交换生,第二种是直接申请国外公立大学的硕士,大四毕业后秋季入学。

两种方案各有利弊。

江初芋最后选了第二种。

她还是想学自己喜欢的专业,然后拿绿卡。

人一旦有了目标,就会变得忙碌。

江初芋已经很久没外出参加聚会和看帅哥,惹得室友们都说她自从跟顾泽洺谈恋爱以后,整个人都变得老实巴交不少。

江初芋并不反驳,依旧我行我素,埋头做自己的事。

这年,比夏天更早到来的是,顾泽洺毕业了。

他毫无意外是那一届的优秀毕业生。

秦老爷子满心欢喜为他接风洗尘,叫他带江初芋去秦家祖宅吃饭。

拍毕业照那天,顾泽洺站在队伍边缘,目光越过喧闹的人群,看到树荫下的江初芋。

她正和几个女生聊天,不知聊到什么开心事,眼睛都弯成了月牙

等拍完大合照,顾泽洺拨开人群,径直走过去。

他个子高,身姿挺拔,脸上没什么表情,天生的冷感让周遭的热浪都降了温。

他停在江初芋面前,对她身边还在叽叽喳喳的女生们略微点头,声音平淡:“打扰一下,借她几分钟。”

没等女生们反应过来,他已经自然地牵起江初芋的手腕,将她从人群中拉了出来。

江初芋脸上还挂着未收起的笑意,有些懵:“怎么了?”

顾泽洺没解释,抬手摘下自己的学士帽戴到她脑袋上,然后调整了一下帽檐的角度。

江初芋静静地看着他几秒,嬉皮笑脸道:“顾泽洺,你今天好帅啊。”

她比了个很夸张的手势:“全场最佳哦。”

顾泽洺没搭理她的玩笑话,转向一旁待命的摄影师,“麻烦,给我们两个拍一张。”

江初芋摸了摸头顶的帽子,动作看着有种笨拙的可爱:“感觉有点重……头要被压扁了。”

顾泽洺按住她的手,声音低了些:“别动。”

他站到她身侧,一只手亲昵地揽住她的肩膀。

他们本来就有身高差和体型差。

摄影师透过镜头看着这对高颜值组合,发现男方几乎是以一种圈禁和保护的姿态,搂着身侧的女生。

咔嚓。

快门声落下。

画面定格。

江初芋说:“恭喜你毕业。”

散场后,两人并肩走在逐渐安静下来的校园林荫道上。

顾泽洺的声音在午后渐弱的蝉鸣里响起:“晚上有空吗?”

“嗯?应该有,怎么了?”

“去我家吃饭。”他顿了顿,侧头看她。“爷爷想见你。”

江初芋脚步慢了下来:“好突然,是有什么事吗?”

顾泽洺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她,用一种缓慢平常的语调,说着让她心惊肉跳的话。

“聊聊我们订婚的事。”

江初芋彻底愣住。

她眼睛微微睁大,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订婚?!”

“嗯。”顾泽洺应了一声,观察她的表情。

眼见她从震惊到茫然,再到一丝慌乱。

他眼睛微眯,声音冷得瘆人:“不想嫁给我?”

“没有……我不是……欸?你刚才说什么来着?”江初芋的脑子现在有点混乱。

一切都太突然了,她绝对不能在毕业前跟顾泽洺订婚领证,否则到时候跑都跑不掉。

但是,她也不能让顾泽洺发现,她正在计划着甩掉他。

顾泽洺看着她,非常有耐心地重说一遍刚才的话:“爷爷叫我带你去家里吃饭,顺便聊聊我们订婚的事。”

“这也太突然了吧?”江初芋脱口而出,“我还没想过……”

“没关系,”顾泽洺打断她,往前逼近了一步,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他微微俯身,声音压低,带着一种蛊惑般的磁性,“现在开始想。”

江初芋大脑飞快转动着,然后想到了个听起来还算靠谱的理由。

“我们都还很年轻,现在订婚会不会太草率了?”

这个理由简直不堪一击。

顾泽洺皱了皱眉:“怎么就草率了呢?”

“除了我,你还想嫁给谁?”

江初芋被问住了。

她要是敢在顾泽洺面前说出其他男人的名字,今天肯定不会好过。

江初芋有点眼力见。

不过,在订婚这件事上,她也不想妥协。

“我今年才21岁,大学毕业也才22,那么早结婚,出去找工作,别人一听我已婚未孕,肯定就直接把我pass了。”

“你就那么希望我一毕业就失业吗?”

很现实的因素,哪怕是顾泽洺也无法反驳。

这回他没有逼她,适当的做出让步。

“我们先订婚,至于结婚日期,你可以挑一个喜欢的时间,我可以等。”

江初芋一听,心都凉了大半。

出发去秦宅的路上,她一直闷闷不乐,顾自出神,一句话也不和他说。

顾泽洺从后视镜里瞥了她好几次,最后打转方向盘,把车停靠在路边的一个小广场。

江初芋回过神,疑惑的看着他。

顾泽洺沉默了一会,问她:“还在生气?”

江初芋扭过脸,望着窗外,死活不肯搭理他。

顾泽洺盯着她故作冷漠的表情,轻笑出声:“冷暴力我啊?”

江初芋:“我没有,你不要恶人先告状!”

话音刚落,立刻看到他似笑非笑的眼睛,江初芋暗道上当了,后悔不已。

顾泽洺重新启动车子,同时说了一句让她毛骨悚然的话。

“前几天,林迦澍来找过我。”

江初芋瞬间警铃大作。

林迦澍只是一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阳光开朗大男孩,他哪里斗得过顾泽洺这种阴暗的斯文败类。

江初芋是真怕林迦澍做出什么傻事。

果然,她听见顾泽洺说:“他求我放过你。”

顾泽洺稍稍停顿了一下,清冷的声音清晰传入她耳中。

“你觉得可能吗?”

江初芋:“……”

第54章 快乐小富婆 “我们初芋是个小富婆。”……

有些问题, 顾泽洺并不需要江初芋回答。

他心中自有答案

哪怕算计一生,也想得到的人,怎么可能轻而易举就放手。

他们还要继续纠缠一辈子, 什么时候轮得到别人来教他做事?

半个钟头后, 顾泽洺将车子停在秦宅大院门口。

这是江初芋第一次来秦家祖宅。

和秦盛雅上次过生日的大别墅不同,这座宅子的整体基调要更威严冰冷, 像是上个世纪遗留下来的产物。

江初芋不是很喜欢。

一想到自己若是嫁给顾泽洺,要常来这种地方,都觉得窒息。

秦老爷子已经提前吩咐厨师备好饭菜,他们过去时正好开饭。

今天的秦宅很热闹,连秦盛雅都过来蹭饭了。

秦老爷子坐在主座, 不怒自威。而他旁边就是人称佛口蛇心的京圈一把手——秦老板。

看到他们, 江初芋汗流浃背。

实在搞不懂, 为什么他们家的男人都这么吓人。

这屋里起码有两个人, 是不希望她和顾泽洺结婚的。

江初芋按照顾泽洺教她的,一一叫人。

“爷爷, 秦伯伯,唐姨……”

秦老爷子摆摆手:“坐吧,就当是自己家,不必太拘谨。”

怎么可能不拘谨?你们一家子八百个心眼, 一个个都跟讨债的黑面神似的,鬼来都要吓破胆的好不好。

江初芋暗自腹诽, 手就被顾泽洺握住了。

他牵着她,走到秦盛雅旁边的位置,拉开椅子。

两人落座后,晚餐开始了。

长长的餐桌上摆满了精致的菜肴,空气里弥漫着食物的香气和一种无形的压力。

佣人安静地在一旁布菜。

过了一会, 唐欣热络的问她:“不知道这些菜还合你胃口吗?”

江初芋其实没什么胃口,但还是笑着回答:“很好吃,谢谢阿姨。”

“好吃就多吃点。”唐欣笑容温婉。“太瘦了看着让人心疼。”

江初芋依言多夹了几筷子面前的菜,食不知味地咽下去。

顾泽洺就坐在她旁边,姿态优雅的用餐,也不怎么说话,只是偶尔偏过头,看看她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江初芋算是看出来了,他们一家子根本就不熟。

不过也对,顾泽洺一个人在外面生活了好多年,她母亲还被这群人给逼疯了,有感情才怪。

江初芋不知道为什么就有点难过。

一顿饭吃得煎熬又坐立不安。

终于,就在江初芋快绷不住的时候,主座的秦老爷子放下汤匙,用餐巾擦了擦嘴角,目光扫过来。

“你们两个,打算什么时候把订婚的日子正式定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她和顾泽洺身上。

江初芋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正准备开口,秦盛雅的声音立刻插进来。

“哥,你和初芋要订婚啦?什么时候啊?”

他当然是希望越快越好,不过……

顾泽洺放下筷子,看向江初芋。

“你觉得呢?”

江初芋嘴唇动了动,刚想开口推脱,就在这时,一股异样的感觉袭来,她的呼吸陡然变得困难,紧接着,皮肤开始发痒,脖子和手臂上泛起一片片细小的红点……

她食物过敏了。

江初芋下意识地伸手去抓自己的脖子,手指却不听使唤地发颤。

“我……”她刚吐出一个字,胸口传来一阵剧烈的憋闷感,然后世界开始天旋地转。

“初芋?”

“她脸色怎么这么白?!”

混乱中,有谁在她旁边说话,声音模糊不清。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她看到顾泽洺慌乱的神色。

“她花生过敏!谁让你们把花生酱加汤里的?!”

他声音嘶哑,完全变了调,吓得一屋子人都不敢哼声。

江初芋痛苦地皱了皱眉,模糊视线中,她看到顾泽洺凑近的脸惨白得吓人,那双总是冷淡疏离的眼睛,此刻充斥着一种近乎疯狂的猩红,而抵在她脸上的手指,已经抖得不成样子。

“初芋……听得见我说话吗?现在还难受吗?”

“算我求你,千万不要有事。”

顾泽洺跪着将她捞进怀里,一只手死死抱着她,另一只手慌乱地摸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乱戳,好几次才拨通号码。

江初芋因过敏性休克被送进急诊室,直到第二天中午才慢慢转醒。

她掀开眼皮,看见秦盛雅守在病床边打瞌睡,一副要倒不倒的样子,就叫了她一声

秦盛雅一个激灵,瞬间清醒。

“啊,你醒啦?我去叫我哥过来!”

她小跑出门,把江初芋苏醒的事告诉正在跟医生讲话的顾泽洺。

没一会,两人一起走回病房。

江初芋还在回忆昨晚的事,见他们进来,便问:“我昨天是不是食物过敏了?”

“嗯,他们在汤里加了番茄花生酱。”

原来如此。

好险,她差点就一命呜呼了。

秦家果然不是人待的地方!

江初芋心有余悸。

顾泽洺在床边坐下,握着她的手,仔细观察她的神色。

“你好点了吗?”

江初芋点点头:“好多了。”

秦盛雅笑说:“幸好你没事,不然我哥要把家里闹翻天了,你是不知道昨晚他……”

顾泽洺皱着眉打断她:“盛雅,你先出去,让我和初芋讲几句话。”

“这么快就开始赶人,嫌我当电灯泡太亮是吧?行,我走!”

秦盛雅轻哼一声,笑着朝江初芋挤了挤眼,然后退出病房,把空间留给他们俩。

江初芋喉咙有点干,哑着嗓子问:“你想和我说什么啊?”

顾泽洺倒了杯温开水递过去:“你先把水喝了。”

江初芋接过杯子,捧着慢慢喝了几口。

大病初愈,她看起来显得别样乖巧。

可顾泽洺知道,那具病弱的身体里,住着一个比任何人都要叛逆的灵魂。

一想到她昨晚有可能会抛弃他,顾泽洺整个人都被一种很阴沉的情绪所包裹。

他目不转睛的盯着江初芋:“抱歉,不会有下次了。”

江初芋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道歉,她食物过敏又不是他的错。

而且……

江初芋朝他笑了笑:“其实,昨晚倒下去的那一刻,我突然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就这样死去,不用再回应任何人的期待,好像也挺幸福的。”

闻言,顾泽洺轻蹙眉,似乎有些不悦道:“傻不傻?”

“你死了,你银行卡里的钱没花完怎么办?”

他是懂安慰人的。

江初芋一想到自己卡里还有两千万,又不舍得死了。

她瞪着顾泽洺,煞有介事的说:“如果有一天,我莫名其妙死了,你一定要记得多烧点纸钱给我,否则,我做穷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什么死不死的?”顾泽洺亲了一下她的手,用一种哄小孩的语气和她说:“我们的初芋是个小富婆,要长长久久的活着,过快快乐乐的生活。”

江初芋不知为何听得鼻子一酸,又想哭又想笑,不过很快就忍住了。

“你别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

顾泽洺抬眼看她,脸上又恢复了那种淡漠的,拒人千里的表情。

“为什么?”

“怪吓人的。”

顾泽洺轻笑出声:“我以为,你喜欢我温柔一点。”

江初芋挑唇:“那啥的时候,我让你温柔点,你能吗?”

顾泽洺沉默了一会,轻轻吐出两个字:“不能。”

唯有这件事,没得商量。

江初芋翻白眼。

她就说,他哪里像是会听人话的,不过是哄哄她罢了,谁上当谁傻。

正纳闷之际,耳边响起他的声音:“在心里骂我呢?”

江初芋啊了一声,回过神,就撞进一双温柔带笑的眼睛。

她愣了愣,意识到他在说什么,登时有些窘。

“我骂你两句怎么了,你欠骂的地方多了去。”

“像你这样道貌岸然,厚颜无耻,人面兽心,装腔作势,左脸欠抽,右脸欠踹,驴见驴踢,猪见猪踩的伪君子,就该被人狠狠骂一顿,才会老实。”

她嘴里叽里咕噜的,这一下,真的给她骂爽了。

顾泽洺点点头,倒也没生气,只是笑着说:“原来我这么坏啊?”

江初芋无比肯定道:“你就是这么坏。”

顾泽洺轻扯唇角,任她发挥。

江初芋和他说了会话,觉得累,又重新躺下。

顾泽洺见她脸色有所好转,把她的手塞回被子里,起身去叫医生过来给她做检查。

医生说她也是命硬,再晚几分钟,就真的抢救不过来了,出院时,还特地叮嘱顾泽洺,让他以后万分小心,要不然女朋友就没了。

顾泽洺谨遵医嘱。

回到车上,他从驾驶座的中控台,拿过一个盒子,打开。

江初芋好奇的瞥一眼,发现是一只樱花粉女士手表。

光从材质和设计来看,就很金贵。

江初芋眼睛一亮,“给我的?”

“嗯。”

顾泽洺取出手表,轻声说:“手给我。”她迟疑地把手伸过去。

顾泽洺轻轻托住她的手腕,小心翼翼地扣上表带,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表扣合拢的瞬间,江初芋眼皮一跳,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好了。”顾泽洺说着,却并未立刻松手,而是用指腹在她腕间轻轻摩挲了一下。

江初芋感觉他的状态不对劲,问他:“你怎么好像很不开心的样子,觉得我太费钱了?”

顾泽洺静默几秒,眼神复杂地看着她,然后以一种很缓慢又让人无法忽视的语调,和她说:“我在手表里装了定位监听器。”

第55章 不乖 她要彻底戒掉顾泽洺。

这个手表不仅有定位和监听功能, 还可以通话。

“顾泽洺你疯了吗?为什么要给我戴这种东西?”

江初芋头皮发麻,立刻想摘下来。

顾泽洺阻止了她。

这次的事,不是意外那么简单。他已经让人辞退那个厨师, 并让对方付出了相应的代价, 可还是不够放心,毕竟有前车之鉴。他无法忍受江初芋再出一丁点事, 哪怕只是有可能也不行。

他说:“我不想再看见你再倒在我面前了。”

“可是,我也不想戴电子镣铐,你明不明白啊?”

江初芋用力扯下手表,扔到地毯上。

顾泽洺的脸色有点难看,他默不作声地看了她一会儿, 又把手表捡起来, 仔仔细细的擦干净。

“手。”

他声音温柔, 带着点诱哄的意味。

江初芋抱着双臂, 一点都不配合。

顾泽洺静了几秒,拉过她的手。

江初芋没料到他这次那么强硬, 烦躁地挣扎起来,但胳膊拧不过大腿,很快,她的手就被他拉过去, 牢牢的禁锢住。

她看着他那张好看的脸,实在气不过, 条件反射的抬手扇了他一把掌。

顾泽洺的脸被扇得偏向一侧,上面迅速浮起一个清晰的掌印。

江初芋愣住了。

周遭的空气仿佛也跟着凝固。

他缓缓转回脸,漆黑的眼底似乎有暗火在隐隐燃烧。

江初芋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动手打人确实不对,一时有些无措, 眼眶不知不觉就开始泛红。

“说到底,这事都怪你。”她边小声抽泣,边指控他。“要不是你一直逼我,我也不会打人。”

顾泽洺的脸色本来还有点阴沉,见她这样,气也消了大半。

他妥协道:“你把手表戴上,我就答应你三件事。”

江初芋一听,刚想问分手可不可以,但这个念头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顾泽洺扼杀在摇篮里。

他冷冰冰的补充道:“除了分手。”

好吧。

江初芋认真思考了下,现在确实是和他谈条件的最佳时机,便说:“那一年之内,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再碰我。”

这是执意想憋死他。

顾泽洺沉默良久,点头:“可以。”

他稍微顿了顿,又说:“如果是你想碰我呢?”

江初芋睨他:“绝无可能。”

顾泽洺:“哦。”

顾泽洺:“第二件事呢?”

江初芋:“你回去和你家人说,我们先不订婚了,等以后我毕业了再谈这事。”

两件事,件件都捏他难处。顾泽洺眯着眼瞧她,“你是不是,根本没打算嫁给我?”

江初芋朝他微微一笑:“学长,您什么时候也这样多疑了?”

“跟多不多疑没关系。”

顾泽洺重新帮她把表带好,又问:“第三件事呢?”

江初芋想了想,撇嘴:“第三件事我暂时还没想好,你先欠着,等以后我想到了,再告诉你。”

顾泽洺打量她一眼,似乎在权衡什么,过了几秒,才说:“行,我先欠着。”

目的达到,江初芋看着那只表,突然觉得,也并不是那么碍眼了。

她想彻底戒掉顾泽洺。

先从戒掉他的身体和气息开始。

大三下学期,时间过得飞快,期末考试结束,江初芋的成绩破天荒的爬到了年级前三,把室友和辅导员都吓了一大跳。

连一向最喜欢贬低她的林芸,都豪不吝啬的夸她终于有了A大学子该有的模样。

其实,能考上A大的学生,就没有真笨和真懒的。能在几千万的高考生中脱颖而出,都是潜力股。

作为文科生,想转专业申请ESMOD服装设计专业,只能通过作品集来弥补专业背景的不足。

来A大后,江初芋在学习上没吃过太多苦,这次为了离开顾泽洺,她从大三就开始参加大大小小的服装设计比赛,有目的性的积累作品。

也得益于她的努力,大四这年,她拿到了几个比较有含金量的服装设计原创奖,作品集终于凑够了。

九月,江初芋按照杨秀灵教她的,在网上填写资料,递交申请,然后耐心等待offer。

所有的一切都非常顺利,顺利到,无论是顾泽洺,江姗,还是她的室友们,都没有发现任何端倪。

江初芋的心是很能藏事的。

以杨秀灵的话来说,这是一种对亲密关系的冷漠。

换种角度来看,会觉得非常悲哀。

因为,如果某一天,她突然消失了,甚至没有人会发现。

毕业答辩前的最后一次约会,江初芋非常放松。

也许是很快就要离开了,她看顾泽洺,都觉得他格外可爱。

那天公司休假,他难得来学校陪她吃饭。

饭后,江初芋邀请他一起逛逛校园。

正值盛夏,校内草木葱郁,绿意喷薄,河岸杨柳随风起舞,近春园的荷花含苞待放。

两人并肩走在林荫路上,听夏蝉虫鸣。

顾泽洺偏头看她,突然说了句:“你今天似乎很高兴,是有什么开心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