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钟昳并非不通风月,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这回是陷进去了。
小文一不小心知道了惊天秘密，想喊又不敢，他激动地捂住嘴。
“那那那……”
“是要在一起了吗？”小文问。
“没, 还不知道他怎么想。”钟昳说。
封羽是喜欢黏着他，既像弟弟又像粉丝, 至于其他的……他还真摸不透封羽是怎么想的。
“哎呀！他还能怎么想，”小文说, “您就找个时间说一说, 实在不行就霸王硬上弓, 谁能拒绝您啊，您可是钟昳老师！”
“哪有那么简单。”钟昳无奈地笑笑, 又说, “我看看吧。”
钟昳回想起封羽那句著名采访言论, 还是有点发愁。
回到酒店后，钟昳搜索“封羽”和“采访”的关键词，找到了封羽那句名言的出处。
封羽过来时，恰好就听见一句“谈恋爱无趣至极”。
这下就和公开处刑差不多, 封羽顿时炸起来，四处搜寻声音的来源。
然后他就发现是钟昳的手机在响。
刚刚钟昳看完没点暂停就过来开门了, 现在开完门才走过去给视频点了暂停。
“哥你怎么在看这个……”封羽的表情显得有些尴尬。
他不想让钟昳看见这个视频, 倒不是因为他觉得自己那个时候状态差，纯粹是因为他不想让钟昳以为他还是不想谈恋爱。
“看见了就看一看。”钟昳说。
“别看了哥, ”封羽赶紧说，“我那时候乱说的。”
钟昳低头看了看, 手机里的画面正停在封羽说完那句名言之后。
画面里的封羽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直视镜头时眉宇下压，嘴唇紧抿, 浑身都是戾气。
也是因为这样，网友们总说，封羽是真的对谈恋爱十分厌恶。
“不开心吗？这天。”
封羽从小就不爱给不熟的人好脸色，外人总觉得他不好相处。可钟昳可以看得出来，这个采访的当天，封羽应该是很不开心。
甚至是……有点委屈。
“嗯，”封羽说，“很不开心。”
“那现在呢？”钟昳问，“让你不开心的事解决了吗？”
封羽点了点头。
“那就好。”
“对了。”
钟昳停顿了一下，问道：“你当时说——”
封羽打断他：“哥。”
然后挑出重点强调了一遍：“我当时说不想谈恋爱是气话。”
“我乱说的，现在已经不那样了。”封羽说。
钟昳愣了愣。
气氛安静了十秒。
钟昳突然问：“那上次跟我说对谈恋爱不感兴趣，也是气话吗？”
“那个也是。”封羽闷闷地说，“那时候在生哥的气。”
钟昳心中隐隐有猜测，他问：“为什么？”
封羽缓缓抬起眼，视线一点点地描摹着钟昳的脸。
终于，他开了口。
“我讨厌哥的注意力在其他人身上。”
封羽直视着他，一字一顿地说：“很讨厌。”
那个时候，钟昳跟林皓还没分手。
钟昳沉默了一会儿。
良久，他才说：“我知道了。”-
接下来几天，封羽都在想：
钟昳那句“我知道了”是什么意思？
那天那个话题在这句话之后就断了，这些天也没再聊起过。
“早上好。”
他正想着，钟昳推开门进了化妆间，在他旁边坐下来了。
钟昳顺手将手机放到桌上，对着镜子理了理衣领。
封羽瞥了一眼，刚好看见他锁屏上还没消除的后台消息。
那是来自音乐软件的实时消息，占据了屏幕的三分之二，上面是一首歌，歌名四个数字《0626》，播放状态是暂停，应该是来之前听的。
封羽停顿了一下。
他抻长脖子又看了一眼。
钟昳在听他小号的歌？
他忍不住看多了两眼。
忽然，他直接将脸贴到钟昳手机前。
在账号名称“z10626y”旁边，还有三个字：已关注。
钟昳关注了他的小号？
钟昳关注了他的小号！
“看什么呢？”钟昳问。
封羽抬起头，直接问道：“哥你手机上怎么有我的歌？”
“哦对，”钟昳大方地承认了，“我最近每天都在听。”
“每天吗？”封羽挑出两个字重点问。
“是啊，每天。就是觉得还挺好听的……”钟昳温和地笑了笑，“不可以吗？”
“可以，”封羽迅速回道，“当然可以。”
……
晚上，封羽回到自己房间之后，在粉丝列表里找到钟昳的账号。
他激动得像个把情书送出去了的毛头小子，急匆匆地点了“关注”。
做完这些，他又开始琢磨。
他给赵冬发去消息。
封羽：【我今天看见他手机上在放我的歌，而且还关注了我的小号】
封羽：【你说这是什么意思？】
赵冬：【就是在听你的歌的意思啊】
封羽：【但他还关注了我的小号】
赵冬：【那就是在听你小号的歌的意思啊】
封羽：【那他听我小号的歌是什么意思？】
赵冬：【听个歌还非要有意思了？】
封羽那边没说话了。
赵冬还以为他终于懂了消停了，欣慰地松了口气。
结果一分钟后封羽又发了条炸裂消息过来。
封羽：【你是说他对我有意思？】
赵冬：【。】
赵冬：【我不是这个意思】
大晚上的，赵冬不明白自己为何会遭此劫难。
他都快要搞不懂“意思”两个字是什么意思了。
赵冬：【我的意思是，他手机放你的歌就是在听你的歌，关注你哪个号就是在听你哪个号的歌，跟有没有意思没关系，他有可能对你有意思，也有可能对你没意思】
赵冬举了一个最简单的例子：【我不也听你歌？你觉得我有意思吗】
这个例子十分有效，封羽立马没兴趣探究了。
封羽：【哦，好吧】
这回轮到赵冬不乐意了：【到我就一句“哦，好吧”？？】
封羽对他的疑问感到不解：【不然？】
赵冬对着手机骂了一句“死渣男”，接着回复道：【呵呵，有时候觉得挺没意思的[微笑]】
封羽那边不回复了。
因为封羽发现钟昳在音乐软件上发了条动态。
【我正在关注“z10626y”，已经将此歌手加入“最喜欢的歌手”列表，你也来听听吧~】
这个动态虽然是系统自动分享的文案，可若是不专门点分享，是不会出现在动态里的。
这又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是专门发给他看的？
封羽不知道该不该这么想。
他忍不住这么想，又担心是自作多情。
他点进钟昳的个人页面，这应该是钟昳的私人账号，关注列表和粉丝列表都设置了不可见。
到底是不是发给他看的？-
这个疑问一直萦绕在封羽心头。
第二天钟昳拍戏的时候，封羽就一直盯着钟昳放在桌上的手机看。
他想看看钟昳的粉丝列表里除了他还有没有其他人。
但很可惜，钟昳不在，他不能看。
封羽转换策略，故作不经意地找小文聊天：“小文，你知道哥平时都听谁的歌吗？”
小文聊起这个就有劲了：“您啊！”
“除了我呢？”封羽问。
“那就不知道了……”小文挠了挠头，“其实钟昳老师也挺注重隐私的来着，不怎么跟我们说私人的事。”
封羽憋了半天没得到答案，都要憋坏了。
他还是忍不住往钟昳手机上瞄。
并且伸手轻轻点了点手机屏幕。
屏幕亮起来，锁屏界面上除了时间，什么也没有。
就在这时，身后冷不丁传来一道声音。
“盯半天了，是想看什么？”
封羽转头一看，钟昳正站在他身后。
他有一种做坏事被人抓包的感觉，悻悻地收回了手。
“没什么。”封羽说。
钟昳倒也没生气，只是含笑盯着他看。
封羽都要被他看得心虚了，正想再解释两句，又听见钟昳开了口。
“172504。”
“什么？”
话音刚落，钟昳直接将手机塞到他手里了。
“密码。”钟昳想了想，又解释道，“分别是我妈的生日，我爸的生日，我的生日。”
“哥你就这么把密码告诉我了？”
之前钟昳都是自己面容解锁了再给他的。
“嗯。”
钟昳想到封羽之前说的话，专门补充了一句：“没有把你想得很安全的意思。”
“我就是想说——”
钟昳顿了顿，认真地开了口。
“在我这里，你想做坏事也是被允许的。”
封羽心头一跳，说话都变得磕巴了。
“你、你不怕我真把你联系人删光啊。”
“删吧，给你删着玩。”钟昳笑起来，“几百号人，你不嫌累就行。”
唐劭文在另一边喊了声：“钟昳！”
“总之你想看什么自己看吧。”钟昳说，“我先过去了。”
封羽紧紧攥着钟昳的手机，心里被填得满满当当。
钟昳总是给他太多的偏爱与纵容，以至于他总是对这样一个人产生非分之想。
过了好久，他才想起来自己拿钟昳的手机原本是想看什么。
封羽点开钟昳手机上的音乐软件。
关注数：2。
分别是封羽和他的小号。
粉丝数：1。
也就是只有他一个人。
那条动态只有他能看见。
封羽按下锁屏键。
过了会儿，他又输入密码，打开了手机。
然后又重复了一遍这个动作。
他就这么反复地打开关上，硬生生地凭借这俩简单的动作给钟昳的手机耗了几格电-
晚上，封羽在床上翻来覆去，终于忍不住坐起来，给赵冬发了条消息。
封羽：【我问你】
赵冬回得很快：【你是一到晚上就开始了是吧？】
美好夜晚一般都从收到封羽消息这一秒开始破碎，赵冬很有经验。
封羽：【你会告诉别人手机密码吗】
赵冬：【我密码就六个六】
赵冬：【你想怎？】
封羽皱了皱眉：【你这人怎么随便告诉别人密码啊】
赵冬发了个问号过来，又说：【不是你先问的吗】
赵冬：【我手机里又没有见不得人的东西，你赵哥就是如此坦荡荡】
赵冬转念一想，其实还是有的：【最见不得人的就是跟你的聊天记录了】
赵冬：【这玩意谁爱偷谁偷吧，要是能让全世界知道你是个什么糟心玩意，那也算功德一件】
封羽：【……】
封羽：【你还是把密码改了吧】
不是他害怕聊天记录传出去，纯粹是他不想知道赵冬的手机密码，被迫知道也不行。他只想记住钟昳的。
但是——
赵冬竟然这么随便就把密码告诉他了。
难不成钟昳告诉他密码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意思？
封羽稍微冷静了点，又躺回床上了。
半分钟不到的时间，封羽又像着了火一样从床上森*晚*整*理弹起来了。
他咬牙切齿地给赵冬发消息。
封羽：【为什么我感觉他在钓我？】——
作者有话说：你还用得着钓吗[问号]
第32章
亏得赵冬大晚上的还没睡, 还算有闲情逸致，他勉为其难地充当了一下情感咨询师。
赵冬：【你是怎么有这种错觉的呢】
封羽陷入了沉思。
封羽不是平白无故生出这种感觉的。
他又想起前两天的一件事情。
那天在化妆间里，他瞥见钟昳耳垂上有一颗浅浅的小痣, 近看才发现那是一个耳洞。
“哥，你有耳洞啊。”封羽随口说了句, 他好奇地凑近了看，“但为什么我从没见你戴过耳钉？”
钟昳摸了摸耳垂, “平时要拍戏, 没机会戴。”
他这耳洞还是他大学那会儿被朋友怂恿了去打的, 打完之后根本没用过几次。但它也没再合上，钟昳就没管过了。
“不拍的时候可以戴啊。”封羽说, “哥戴耳钉肯定很好看。”
隔天下了戏, 封羽就在钟昳房间里发现了一副耳钉。
……
这几天这样的事还有很多。
钟昳好像比平时更关注他了, 有时候他随口说的话，钟昳好像都会记在心上。
再后来就是今天，钟昳甚至连手机密码都告诉他了。
可这样的事情又太细了，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赵冬也是这么说的：【好吧, 就当他在钓你，那又怎样呢】
封羽：【……】
赵冬说的也没错, 他确实也不能怎么样。
除非——
封羽心中那团火怎么都消不下去, 恨不得现在就去隔壁敲门。
可是已经过了十点。
他只能跟赵冬聊聊。
赵冬：【对了，你那电影应该快收尾了吧】
赵冬：【你杀青之后怎么打算？】
赵冬几乎是明示了：【钟昳没那么快又进组吧, 到时候离电影上映和宣传期也还有一段时间，你不收拾收拾准备做点什么？】
赵冬这话倒是提醒封羽了。
电影杀青后, 他就没有这么多时间和钟昳朝夕相处了。
封羽：【你说的对】
突然来这么一句，赵冬还以为他开窍了：【对吧，男人还是事业为重, 不要一天到晚想那些情情爱爱的东西】
赵冬在对话框里刚打下“新专辑”三个字，封羽的消息又发过来了。
封羽：【我应该抓紧时间跟他说清楚】
赵冬：【。】
封羽：【？】
赵冬简直服了他了。
赵冬：【对对对】
赵冬：【你赶紧跟他表白】
赵冬：【成功了写甜蜜情歌，失败了写伤感情歌，总之我要看见你新专辑，你懂了没？！！】
封羽：【我明白】
封羽：【赵哥】
赵冬看见这两个字都快PTSD了，每回封羽喊这俩字都准没好事。
他谨慎地说：【你先别喊这个】
赵冬：【你先说你是明白前一句还是后一句】
封羽：【那我要怎么跟他说？】
答案不言而喻，封羽明白的是前一句。
赵冬发送了一个表情让他自己领悟：【[微笑]】
封羽：【难道你也不会？】
封羽：【你不是说你谈过恋爱吗】
其实赵冬上一次谈恋爱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但是他既然都跟封羽夸下海口了，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赵冬点开语音，将自己的人生经验传授了过去。
封羽点击播放。
“这还用想？”赵冬恨铁不成钢的大嗓门从手机里传出来，封羽担心这声音穿透到隔壁去，赶紧调小了手机音量。
“你就眼睛一闭嘴一张，说句‘我喜欢你’就结了！”
“实在不行你就给自己灌点酒。”
赵冬突然想到什么，又说：“但是别影响工作，免得到时候得罪唐导。”
说完，他又多唠叨了一句：“也别喝太多，差不多得了，你还要唱歌呢。”
封羽思索良久，回了一句：【知道了】-
五月，天气渐渐转热，大街上来往的行人都换上了短袖。立夏过后，《群山回响》电影彻底进入收尾阶段。
钟昳戏份最多，他拍完最后一场戏，正式杀青后，整部电影也正式结束了拍摄。
“终于杀青了！”
“钟昳老师辛苦了。”
“辛苦辛苦，大家都辛苦了。”
几个场务围上来，兴高采烈地说：“咱们来拍一张大合照啊！”
“我要站钟昳老师旁边！”
喊这句话的人一回头，发觉钟昳身边已经有人了。
封羽不知什么时候黏到钟昳身边，强势地占领了钟昳身边的位置。
完成了这么一项大工程，剧组上下都很高兴，大伙儿起哄着要导演请客，说要狠狠宰他一顿，其中就属饱受唐导摧残的摄影师喊最大声。
唐劭文心里也挺高兴，笑着说：“行行，今晚聚餐，我等会儿让人订座。都别跟我客气啊，敞开了吃。”
“难得能宰唐导一顿，那肯定不能客气啊！”
……
今晚的杀青宴，唐导大手一挥直接在他们下榻的酒店顶层订了一个大宴会厅，剧组里的人都能参加。
钟昳和封羽一起在最前面的一桌坐下，跟唐劭文导演坐到同一桌。
“你喝什么？”钟昳往桌上扫了一眼，“可乐，橙汁，椰奶。”
他说一个，封羽就摇一次头。
“不要，”封羽说，“我不要喝饮料。”
过了会儿封羽从隔壁桌顺了两瓶啤酒过来。
钟昳惊讶地道：“你要喝酒？”
封羽神情严肃地点了点头。
钟昳本来想说点什么，转念一想封羽是成年人了，又不喜欢他把他当小孩管。
于是也没拦着。
“封羽，你答应我的事别忘了啊，”宴席上，唐导跟封羽说起配乐的事，“最好还是能快点，做好先拿来给我看过一遍。”
唐导在和封羽说话，封羽却心不在焉，好一会儿没回过神来，不知道在想什么。
钟昳在桌子底下轻轻戳了戳他。
封羽这才回复道：“哦，行。”
封羽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精神高度紧张，抄起旁边的啤酒瓶就往杯子里倒，倒了满满当当的一杯。
他站起来，“唐导我敬您一杯。”
“你那杯那么满？”唐导惊奇地道，又提醒他，“我可是喝茶的。”
“没事。”
封羽这杯也是喝得实在，仰头将一整杯都干下去了。
唐导见他如此豪迈，也不好意思只喝一口，把杯子里的茶都喝完了。
“年轻人就是猛啊。”唐劭文惊叹道。
这顿饭吃了两个小时，终于是到了尾声。
封羽没吃多少东西，他心里憋着事，完全就是在拿手边那两瓶啤酒借酒消愁了。
他想着赵冬给他传的那点人生经验，一点都没手下留情，就等着什么时候脑子开始晕了他就跟钟昳说清楚。
可他一杯接一杯，两瓶都快见底了还没什么感觉。
他的酒量都是前两年伤心的时候练出来的，虽然说不上特别差，但是再怎么说两瓶下去也该有点晕了才对。
他越喝越疑惑，翻到酒瓶背面。
酒精度：≤0.05％vol。
封羽：“……”
谁买的无酒精啤酒？！
莫名其妙灌了两瓶小麦汁的封羽都要绝望了。
他与这两个瓶子面面相觑许久，最终还是认了命。
封羽默默地将这两个空瓶子放到身后的桌子上去了。
他想了想，又觉得这样太显眼，将它们放到了地上，往柜子后面藏了藏。
做完这些，他才回到座位上。
他抱着脑袋开始沉思。
——今天就是最后一天了。
钟昳正皱眉看着封羽藏酒瓶的动作，似乎是觉得他的行为有点诡异。
“你没事吧？”
钟昳记得钟昳喝的是啤酒，度数应该不是很高才对。
封羽安静了一会儿。
他抱着脑袋转了转眼珠。
然后才说：“有点事。”
“哥，你知道吗，”封羽说出了他精心设计的铺垫，“其实我的酒量很差。”
……难怪刚刚那么不正常。
钟昳皱起眉，说：“你现在不舒服吗？”
“有点晕。”封羽趴在桌子上，继续铺垫道，“没关系，我歇会儿就好了。”
等到宴席上的人开始散场回房间了，封羽突然跟钟昳开了口。
“哥，我——”
“嗯？”
“我好晕啊。”封羽说着，弱柳扶风似的往钟昳身上倒。
钟昳连忙扶住他，轻声说：“我送你回去。”
席面上剩下的人也不多了，钟昳干脆跟其他人打了声招呼，说他和封羽先回去了。
说完，钟昳就半拖半抱地拉着封羽走了。
唐劭文还回头跟旁边人说：“哎呀你看我这俩主演就是感情好啊，戏里戏外都好……回个房间还要黏在一起回，不知道还以为他俩真是情侣呢。”
副导演说：“封羽看上去都快挂钟昳身上了，唐导，该不会你给人灌醉了吧，哈哈哈哈。”
“我能灌醉他？今天既没红的又没白的，他喝的那点上个厕所就没了！”
“指不定人家就是酒量差呢，你以为都跟咱们似的啊。”
“酒量差还喝这么猛？”
……
好在钟昳他们就住在这个酒店里，送封羽回房间的路也不算很远。
封羽虽然喝多了，但还是很懂事的。他走得摇摇晃晃的，却也没完全让钟昳拖着他走。
此人喝多了还不忘记装模作样：“没事哥，我不想累到你。”
他很坚强地说：“我能行的。”
他走进电梯里，抬手就按了负一楼。
钟昳：“……”
钟昳：“你要睡停车场啊。”
最后还是钟昳看不下去，将他的手臂搭在自己肩膀上，紧紧地搂着他走的。
钟昳从封羽口袋里找到房卡，刷开他的房间门，将他扶到沙发上躺下。
封羽一言不发地躺着，眉头紧锁，像是难受到话都说不出来了。
“很难受吗？”钟昳坐到沙发前，轻声问他，“头晕？”
封羽皱着脸点了点头，“嗯。”
紧接着，一双手抚上他的太阳穴，动作轻柔地按揉着。
“下次不要喝那么多了。”钟昳叹了一声，“你明知道自己酒量差……”
封羽不说话，悄悄拱了拱脑袋，蹭了蹭钟昳的手。
钟昳见他难受得都不正常了，空出一只手，拿出手机搜了搜附近的药店。
还好，附近四百米有一家。
“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钟昳声音轻得跟哄小孩儿似的，“我很快回来，好不好？”
封羽现在是真有点晕了，钟昳跟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摇篮曲，他现在感觉跟上了天堂差不多。
他稀里糊涂地就应道：“好。”
钟昳拿了其中一张房卡，刚走出房间门，正好碰上小文。
小文奇怪地道：“钟昳老师，您怎么从封羽老师房间里出来？”
“小文，”钟昳叫住他，“你能下楼帮我买点解酒药吗？”
“解酒药？”
“您为什么需要解酒药？您喝多了吗？还是谁喝多了？”小文疑惑地道，“可是今天根本没什么酒精饮料呀。场务知道大家明天还要早起坐车，专门嘱咐了别买酒的。”
“不是有啤酒吗？”钟昳今天虽然喝的是茶，但也看见桌上有啤酒。
“那都是无醇啤酒，酒精度小于百分之零点零五，跟普通饮料差不多。”小文说，“我今天看着他们扛进来的，不会错。哎呀，也就看着唬人，大家倒在酒杯里喝看起来就像真的了，其实还是饮料，喝下去一点事没有。”
“——所以是谁喝多了？”
小文纳闷地道：“难道有人带了真的进来？这也不是没可能……”
“……”钟昳默默地往身后看了一眼。
所以这小子就是喝了一点酒精度小于百分之零点零五的饮料醉成这样？
“我知道了，谢谢你小文。”钟昳说，“你先回去休息吧。”
“那解酒药还要帮您买吗？”小文问。
钟昳摇了摇头，“不用了。”
让小文回去后，钟昳又回到封羽房间里。
“哥，你刚刚去哪了？”封羽问。
“小文过来说点事。”
封羽慢吞吞地“哦”了一声，“什么事？”
钟昳说：“没什么，问我怎么在你这。”
危机感涌上心头，封羽问：“那你怎么说？”
钟昳瞥了他一眼，“我说这里有个醉鬼。”
“然后呢？”
“然后他就走了。”
封羽暂且放下心来。
钟昳重新回到他身边坐下，“还晕吗？”
封羽可怜兮兮地点了点头。
“你喝了多少啊。”
“这么——”封羽伸直小拇指和大拇指比划了一个长度，“大一瓶。”
然后说：“两瓶。”
“你喝那么多干什么？”钟昳问。
封羽坐起来，鼓起勇气说：“我有话要跟哥说。”
“什么话？”
“如果我说了哥不想听的话，”封羽慢吞吞地说，“哥能不能当成是醉话，明天起来就忘掉啊。”
“好。”钟昳答应他，“你说吧。”
封羽闭上眼睛，咬了咬牙。
“哥，我喜欢你。”
说完，他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
钟昳看上去与平日没什么不同，他望向封羽，眼神晦暗不明。
封羽见他不说话，心中忐忑渐渐变成了失落。
难道他今天说的话是钟昳不想听的，明天一起来就要被当成醉话忘掉了？
封羽的心渐渐沉下去。
但他说都说了，也不差一句两句。
他破罐破摔似的，将他心里的话一次性全倒了出来。
“哥。”
“我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永生永世都喜欢的人就是你。”
封羽扁了扁嘴，闷声道：“你为什么不懂？”
终于，钟昳伸出手，揉了揉封羽的脑袋。
“我怎么不懂了？”他低声说。
“你就是不懂。”封羽晃晃脑袋，甩开钟昳的手。他控诉道：“你总是把我当弟弟。”
“我对你根本就不是弟弟的喜欢，”他垂下脑袋又说了一遍，“你就是不懂。”
“是你不懂。”钟昳说，“整个剧组上上下下都知道我最挂心的就是你，你想要的我哪次没依你，我注意力全在你一个人身上，心肝都掏给你看了，你还要说我不懂。”
“……”
封羽没反应过来，他猛地抬起头：“啊？”
“到底是谁不懂？”
钟昳也不跟他废话了，捏着他下巴往他唇上亲了一下。
“现在懂了吗？”
封羽被这一下弄懵了，他抬手摸了摸唇角，还有点不敢置信：“哥你主动亲我？”
“还不懂？”
钟昳又往封羽唇上亲了一下。
“……”封羽睁大眼睛，眼神渐渐从错愕到清明。
“天啊，我真的喝醉了。”封羽扶着头说，“都听不懂中文了……”
钟昳问：“还是不懂？”
“快懂了，”封羽顺着杆子往上爬，“还差一点点。”
“好了，”钟昳一眼看穿他在打什么算盘，“就那点酒精度约等于零的无醇啤酒，你还装？”
“……”
“……”
封羽被拆穿了也不尴尬，理直气壮地继续装晕：“我酒量很差啊。”
约等于零又不是零！
钟昳无情地点破：“你根本没喝酒。”
“谁说的？”封羽黏黏糊糊地贴上来，故作头晕地埋在钟昳颈窝里蹭了蹭，“哥亲了我两下，我已经完全醉了。”
“我度数那么高呢？”
“很高，九十九度。”
“那你该中毒了。”
“那我也死而无憾。”
“行了你……不晕就起来。”
封羽在钟昳身上蹭够了，这才直起身子，不装晕了。
他直视着钟昳，眼神无比认真。
封羽郑重地说：
“钟昳，我要当你男朋友。”
钟昳哼笑了声，故意问他：“是醉话吗？”
“什么嘛，这句不是。”封羽现在是一点都看不出醉的痕迹了。
钟昳挑了挑眉，说：“那你喊钟昳？”
“哥。”封羽很上道地改了口，又重复了一遍，“我要当你男朋友。”
钟昳弯起眉眼，温和地应道：“好。”
“哥哥……”封羽又喊了一声。
钟昳还是回应他：“好。”
“钟昳哥哥……”封羽这次喊得更黏糊了。
“好，好，”钟昳说，“不是都答应你了，干吗撒娇。”
接着，封羽再一次将脑袋埋进钟昳颈窝里，在他耳畔轻轻地喊了声。
“宝宝。”
钟昳：“……”
“怎么不应‘好’了？”
封羽鼻尖抵在钟昳的脖颈上，低低地笑了一声。
“哥，你身上好烫。”——
作者有话说：这个封羽小时候会喊钟昳哥哥但是长大只会喊哥了，因为他觉得喊叠词很幼稚（。
但是谈上恋爱就返老还童了[狗头]
第33章
钟昳刚从封羽房间出来, 就收到了一条长达六十秒的长语音。
开头是一句“哥我们真的在一起了吗”，中间三十秒是在傻笑，偶尔夹杂一声“哥”, 然后又什么都不说开始傻笑，等到最后十秒不够时间了, 才急匆匆地说一句“哥我好喜欢你”。
刚刚在封羽房间里，他就已经抱着钟昳这样很久了。
钟昳逐一回复了。
“是真的在一起了。”
“一直叫我是想说什么？”
……
“我也喜欢你。”
钟昳回复完, 又把封羽这条没多少句话的语音听了一遍。
一不小心就花了十分钟。
一墙之隔的封羽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将钟昳发来的每条语音都收藏了, 收藏完又不断点开播放，也是花了十分钟。
他们俩就这样半小时没说话。
过了会儿, 封羽又发来一条语音。
封羽又兴奋又忧愁地问：“哥我该不会在做梦吧？”
钟昳直接点了语音通话。
电话接通后, 钟昳回答他：“不是做梦。”
“明天我还是你男朋友吗？”封羽问。
“是。”钟昳说。
“后天呢？”
“后天也是。”
“以后都是吗？”
“以后都是。”
电话那头又开始傻笑了。
“哥。”
“嗯？”
“哥。”
“在呢。”
“谁在？”
“你男朋友在。”
“我男朋友……”
钟昳听着那边不值钱的笑声, 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干吗一直笑？”
“因为想到我是你男朋友。”封羽说。
他又问：“哥你为什么笑？”
“因为想到你是我男朋友。”钟昳说。
……
第二天一早，钟昳醒来一摸手机，发现手机烫得吓人。
昨天晚上他和封羽通了很久电话，大多数是无意义的无聊对话。可即使无聊, 到后来躺在床上要睡觉了，说完晚安, 电话依然没挂。
一直到今天早上, 手机电量只剩5％了，电话还是没挂。
跟人通一整晚的电话, 钟昳还从没做过这么幼稚的事。
他拿起手机，看着长达几百分钟的通话时长, 还是没按下那个红色的挂断键。他从床上爬起来，插上了充电线。电话那头好像是听见响动，兴奋地开了口：“哥你醒了啊？”
“嗯, ”钟昳突然意识到什么，“你一晚上没睡？”
“睡了一会儿。”封羽说。
他实在是太兴奋了，根本睡不着。
即使后来钟昳越来越困，说的话越来越少，只剩均匀的呼吸声了，他还是没怎么睡着。
“我是第一次谈恋爱啊。”
“我知道。”钟昳弯了弯唇角，“我会负责的。”-
《群山回响》杀青的消息很快传到了网络上。网友们对这部电影的评价依旧是两极分化，期待的人和不看好的人对半分。
钟昳和封羽进组这段时间，就是在专心拍戏，没有其他的额外活动，所以关于他们CP的讨论热度也降温了不少。
谁也不知道，这两个人已经在一起了。
封羽本来是想杀青之后给自己放几天假，什么也不干就黏着钟昳。但他刚回到公司没多久，就被赵冬强制逮捕，抓去忙电影配乐的事了。
这事毕竟是他答应了唐劭文导演在先，封羽心里清楚轻重缓急，钟昳也不让他因为谈恋爱搁置正事，所以他扁了扁嘴还是去干活了。
钟昳知道他这几天忙，没怎么去打扰他，只在他有空的时候跟他聊聊天。
每次对话都以封羽的哀嚎结尾，不是在喊“哥”就是在嚎“什么时候能见到哥”。
钟昳这几天赶了几个通告，最近这两天才算是闲下来了，就找赵冬问了问。
“我估计他现在在他自己家里呢，”赵冬说，“他这人就这样！忙着写歌的时候就找不见人，我上门了都没用。不过也是好事吧，至少说明他真在干活。”
“他住哪？”钟昳问。
他只知道大概的，还不知道详细地址。
“你要过去？我把地址发你微信。”
赵冬毫无心理负担地发了个地址过去。
封羽写歌的时候手机都调静音，消息时常过很久才回，就算是赵冬，没事也不敢上门打扰他。
不过是钟昳的话就没关系了。
封羽终于和钟昳谈上恋爱了。
那天赵冬一觉醒来，看见了封羽凌晨给他发的消息，说是谈恋爱了。
按常理来说，艺人谈恋爱是件麻烦事，后续还有一堆事要忙，赵冬本应开始发愁才对。
但他一看到是封羽和钟昳谈上了，第一反应就是感恩戴德，恨不得马上捐钱把钟昳供进庙里。
接连三天，他看见钟昳的照片，都觉得那上面散发着一种神圣的光辉。
所以赵冬现在巴不得钟昳过去，有钟昳在这小子绝对能像打了鸡血一样发愤图强。而且他对钟昳很放心，钟昳肯定不会让这小子玩物丧志，最好是还能帮忙催一下进度。
……
钟昳去封羽家没提前说，想着给封羽一个惊喜。
算下来他也有一星期没见到封羽了，刚谈恋爱就网恋七天……他那新上任的小男朋友该闹脾气了。
但他还在路上时，就收到了封羽的消息。
封羽：【哥】
封羽：【我喝酒了】
钟昳：【你是说上星期那次？】
据他所知这几天封羽都在家里写歌，根本不可能喝酒。
钟昳眉梢一挑，问他：【上次喝的那点打算醉一星期？】
封羽：【才不是，我今天又喝了】
封羽：【这次是真的有摄入度数很高的酒[可怜]】
钟昳：【喝了什么？】
封羽：【不知道，已经晕得看不清字了】
封羽：【好像真的醉了】
不知道？
钟昳差不多懂了。
钟昳：【那你想怎么办呢】
封羽：【唉头好晕，要是哥在我身边就好了】
钟昳干脆给他发了一个位置信息，告诉他：【本来就在去你家的路上】
封羽：【啊】
封羽：【哥不早说】
封羽眼珠一转，又想到一件事：【哥怎么知道我家在哪】
钟昳回复：【我问了赵哥】
封羽来劲了，对着手机咧开嘴笑。
封羽：【专门找赵哥打探我的消息吗】
钟昳垂眼，敲了三个字：【不可以？】
封羽：【太可以了】
封羽：【恨不得让哥在我身上装监控^^】
钟昳轻笑一声，故意问他：【还晕吗】
封羽：【更晕了】
封羽：【不过是幸福晕的[星星眼]】
跟封羽说话的间隙，钟昳看了一眼导航，预计还有十分钟就到了。
钟昳：【十分钟后给我开门】
封羽：【已经在楼下等哥了~】
钟昳：【现在可以说度数很高的酒是什么了吗】
封羽：【酒心巧克力^^】
钟昳：“……”
他就知道。
十分钟后，钟昳来到封羽住的小区门口，果然看见某人已经在等他了。
“哥！”封羽扑过来，抱住钟昳就是一通乱蹭，“好想你啊哥。”
“就一个星期而已……”钟昳莞尔道，“我也想你。”
封羽说：“七天好长的。”
“嗯，我知道。”
钟昳一下一下地摸着封羽脑袋，当作安抚。
封羽就着这个姿势圈着钟昳往前走，钟昳看不见路，只能盲目地被他推着倒着走。
钟昳拍了拍封羽的背，“先从我身上起来……看不见路了。”
“不要，我很晕。”封羽像不能直立行走一样非要黏在钟昳身上，“就这样走嘛。反正哥又不认识路，我能看见路就好了，不会让哥掉进坑里的。”
“等下有人来了。”大庭广众下搂搂抱抱像什么样子……？
“有人就有人，”封羽说，“难道哥觉得我见不得人。”
“没有。”钟昳想想觉得也无所谓，索性就任由封羽这样走了。
封羽得逞地勾起唇角，他搂着钟昳腰的手臂收紧了，“我还可以把哥抱起来哦。”
话音刚落，钟昳倏地双脚腾空，他下意识地搂住封羽的脖子，惊呼一声：“封羽！”
封羽高高兴兴地一路抱着钟昳回家了。
到了封羽家里，钟昳才被他放下来。
钟昳从没被人抱起来走过这么久，落地的时候还有点恍惚。
“不是说晕吗？”
“是啊，我吃了酒心巧克力，”封羽说着又黏上来了，“现在还晕着呢……”
钟昳敲了敲他那颗黏性极强的脑袋，问他：“你有没有听过狼来了的故事？”
“听过。”封羽诚实地说。
“听过还敢装晕？”
这小子都装多少次了？再有下次……
封羽没回答他这个问题。
他问：“那我下次装晕你还来吗？”
钟昳：“……”
钟昳没话说了。
封羽使出杀手锏，喊了一声：“哥。”
最后钟昳还是没能招架住，闭上眼睛点了头。
“……来。”——
作者有话说：弟对哥使的这点拙劣小伎俩从未升级，但是即使到一百岁也还是很好用[眼镜]
第34章
钟昳第一次来封羽家, 在封羽的带领下四处逛了逛。
封羽家里有一个专门的工作室，他平时就呆在这里面写歌。
电影的那段配乐，封羽其实完成得差不多了。封羽将钟昳带到工作室, 给他听了样曲。样曲与那天即兴发挥的大致相同，只改了一些细微的部分。
比较之下, 更像他们突发奇想跑到片场的那天晚上，封羽给他弹的那一首曲子。
钟昳在封羽的工作室里参观了一圈, 忽然在架子上发现了一本厚厚的乐谱。他好奇地将它拿了下来。
“这是什么？”
封羽说：“就是小号里那些歌。”
“能看吗？”
“可以。”
封羽拉他到沙发上坐下, 窝在他旁边跟他一起看。
钟昳翻了两页就发现了, 这上面的顺序和封羽小号上的歌单顺序差不多。
“全是日期，”钟昳早就想问了, 他侧过脸说, “你记得住这都是哪一天吗？”
“可以啊, ”封羽指了指他目前摊开的这一页，“这一天是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日子。”
“你迷路那天吗？”钟昳问。
封羽摇了摇头，说：“几天前我就见过你了，那天还下了雨, 你给一个女生送了雨伞。”
钟昳尝试回忆了一下，却怎么都想不起来他说的是哪天了。
但他突然想到什么, 又问：“下着雨, 你怎么一个人跑出来？”
封羽撇了撇嘴，“我又没有人管。”
“那个时候……”
这些事情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 封羽三言两语就讲完了。
可就是如此简短的言语，钟昳却听得有些心疼。
钟昳安静地听完, 忽而叹口气。
“哥干吗叹气？”
钟昳说：“那时候……应该再多陪你一点的。”
他和封羽认识的时间久，相处的时间却没有那么长。
封羽愣了愣，没想到他是在想这个。
良久, 他浅浅地笑道：“哥已经陪我很多了。”
“我小时候会想我为什么是我，我为什么不是别人？嗯……很奇怪的问题，不过应该每个人都想过吧，就是觉得‘我’是被投放到这个身体里的一个意识……后来我还在想这个问题，就开始想我是别人会是怎样的呢？”
不过，他并不想成为他周围的任何一个人。
封羽的视线又落回到乐谱上，“再后来，我就遇到哥了。”
“我记得，你有一段时间喜欢学我。”
钟昳很久以前就发现这事了，封羽有段时间很喜欢学他，从表情到动作到说话语气，就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的小动作都一并学了去。
比如他那个时候喝水喜欢先喝一大口含住，再一点一点咽下去。封羽连这个都学了。后来他看封羽学了，突然觉得这样喝水有点像仓鼠，就改掉了。
“不过我发现我也没有办法成为哥，”封羽说，“后来我就发现……比起成为哥，更想成为哥身边的人。”
“所以就不想成为别人了。”
无论是想成为钟昳的那段时间，还是想成为钟昳身边的人的那段时间，钟昳都已经在他心里陪伴他很久了。
钟昳摸了摸他的脑袋。
“我也想过这个问题，不过我当时想的是‘为什么我是人不是其他的生物呢’，然后我就一动不动地当了一上午的树。”
“然后呢？”
“然后我爸妈就给我浇水，把我放到阳台上晒太阳，到中午我就觉得又晒又饿，最后我发现还是做人比较好。”钟昳笑起来，“嗯……很久以前的事了，不提起来我都要忘了。”
那真是很久远的事情了，那时候他爸妈还没过世，还是很幸福的一段时光。
“好可爱，我也想给哥浇水。森*晚*整*理”
“那不行，我已经决定做回人了。”钟昳说，“不然的话，我现在就没法跟你说话了。”
封羽抱住他，说：“那幸好哥是人不是树。”
“也幸好你是封羽，不是别人。”钟昳笑着说。
钟昳翻着这本厚厚的乐谱，其实他看不懂上面的符号，也没有封羽的天赋可以将它们连成乐曲。他一页页翻过那些标注了日期的页码，感觉就像翻过了封羽的很多年。
钟昳一边翻，封羽一边在旁边告诉他。那些日期早到封羽第一次心跳失控，晚到钟昳跟他在一起那天。
“把这些都做出来吧？”钟昳突然说。
“它们不止和我有关，也和你自己有关。”他说，“它们应该被更多人听到。”
埋藏在这里，未免有些可惜。
“好。”
“这么快就答应了？”他本来还想了很多话要说的。
“嗯，哥说的有道理。”封羽顿了顿，又夹带私货地补充了一句，“而且我本来就很听哥的话。”
“是吗？每次叫你起来你都不要。”
“那又不一样……”
钟昳继续往后翻，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日期。
“这一天——”
封羽的目光沉了沉。
这一天其实是钟昳分手的日子。
对于钟昳来说，可能不太愉快。
可对于封羽来说——那天他在愤怒之余，还生出了一丝庆幸。那天他送完钟昳回到家之后，尽管他极力克制，那一丝庆幸还是疯狂地滋长着，几乎到了欣喜若狂的地步。
所以这首歌前半段的节奏舒缓克制，越到后面，鼓点就越急切，如同风雨下涨潮的海水，激烈地拍打着石壁，好似在期望着，将心底里的声音传到比海岸更远的地方。
封羽动了动手指，决定将这一页翻过去。
“我记得。”
钟昳眉眼温柔地笑起来，认真地说：“这天是你送我花的日子。”
封羽翻页的动作停了。
“不是你说的吗？”钟昳说，“如果非要记住这一天，就记住你送了我花。”
封羽注视着钟昳，眼睛炯亮。
“怎么记得那么清楚啊？”封羽的声音都黏得腻人了，“钟昳哥哥。”
钟昳莞尔，学着他的声音说：“钟昳哥哥答应的事情哪件没做到？”
“钟昳哥哥，”封羽说，“我现在想亲你怎么办？”
钟昳没说可以也没说不可以，只是笑吟吟地望着他，眼睛里的纵容都要满溢出来了。
“只是现在吗？我其实进门的时候就在等了。”
封羽立即将乐谱放到一边，贴到钟昳身上，佯装抱怨道：“那我亏了，哥哥要补偿我。”
“要怎样补——唔。”
封羽的脸很红，不知道是因为兴奋还是因为害羞。钟昳只知道封羽洒在自己脸上的气息很热，他被封羽按在沙发角落里亲。他几乎被圈在一片极其狭窄的范围里，所有感官都被封羽一个人占据了。
“不能呼吸了……”
“骗人，”封羽红着耳朵说，“哥明明一直在喘……”
……-
在钟昳督促下，封羽果真像赵冬期望的那样，打了鸡血似的将电影那段关键配乐完成上交了。
七月底，电影拿到龙标，对外宣称定档七夕节。八月，主创团队正式开始密集宣传，发布终极预告片，各大城市开始点映。
接下来几天，钟昳和封羽都要跟导演等人一起跑路演。
路演场次就安排在有点映场次的影院里，观影过后，观众们可以与主创团队进行互动提问。
今天是他们的第一场路演。
“对，电影里李尧弹的那首钢琴曲是封羽在片场即兴创作的，当时我们是让他们随便弹，后期再重新配，但是那天……”唐劭文正在回答观众的提问，说得眉飞色舞，压根没注意旁边的两位主演在搞什么小动作。
趁唐劭文导演说话，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不在这里，封羽动作隐蔽地轻轻戳了戳钟昳的手。
钟昳今天尾指和中指都戴了一枚银色素圈。他的手白皙修长，那两枚银色戒指错落叠戴在手上，衬得他的手好似白玉雕琢的艺术品。
钟昳感觉到封羽在玩他的手指，没说什么，换了只手拿话筒。
封羽似乎是觉得好玩，将钟昳尾指上的素圈薅下来，戴到了自己手上。
戒圈对他来说小了些，卡在第二节指节中间就下不去了。但封羽也没还给钟昳，接下来直到路演结束，那枚素圈都戴在他手上。
这场路演在结束后不久就被传上了网。
也不知是谁眼睛那么尖，率先发现了两位主演悄悄勾在一起的小拇指。
【不懂就问他们俩是不是在偷偷牵手啊？】
【我靠我以为就我一个人这么觉得】
【小拇指碰一下也叫牵手吗】
【你是说俩男的莫名其妙偷偷碰对方小拇指，有意思】
刚开始大家只是随口猜测一下。
直到一条新弹幕的出现：【等会儿，封羽手上什么时候多了枚戒指？】
【？什么戒指】
【你们看啊就这个[图片]】
【我去是哦！！！】
【一开始它好像是在钟昳手上的……】
【天哪，我看了回放，是真的，钟昳手上少了一枚戒指】
这个时候，网友们便就着这枚戒指讨论开了。
【我拉进度条把这个视频看了三遍，看完我只能跟你们说这个真的有点给了】
【第一次钟昳发言左手拿话筒，尾指和中指都有戒指；第二次发言换了右手拿话筒（合理怀疑是因为封羽站他左边）；第三次发言换回左手了（封羽这时候站他右边），尾指已经没有戒指了，再然后的事你们都知道了……】
【能说吗？像谈了】
【去掉像字啊啊啊就是在谈吧！！】
【这不是在谈是什么？这不是在谈是什么？这不是在谈是什么？】
【其实就是宣传期在卖吧，假得很】
【嗑到最后发现只是在卖就很搞笑sos】
【是不是假的我不关心，我只问一句：如果是存心在卖，为什么我到现在还没看见这俩Gay牵手的高清视频？！？！？】
【假的我也认了，我的人生就是一次又一次地被男同戏耍[封羽扁嘴.jpg]】
……-
公司里，经纪人程开亮正在和钟昳说话。
“我也跟赵冬那边商量了，我们都是一个意思。”程开亮说，“不是不让你们公开，是现在这个时间不太合适。”
两位经纪人的考量是有道理的。钟昳和封羽，随便哪个的恋情消息拎出来都足够让社交媒体瘫痪一整天。
这段时间他们没有刻意藏着，却也还没正式公开。
如今他们俩主演的电影即将迎来热映期，正式公开恋情并不合适。
在热映期公开恋情，短期内确实能收获一定的CP红利。可这样带来的弊端也很明显：恋情公开的热度会盖过电影本身，整个剧组包括两位演员本人为这部电影作出的努力都会被覆盖。
作为演员，没有人希望观众越过作品，本末倒置地去关注其他事情。
更何况，这部电影之后还要送去评奖。这不仅是对钟昳很重要的一部电影，也是一部对封羽很重要的电影。
封羽没有对外说过，但他为这部电影付出的努力是非同寻常的。
外人不知道，钟昳却很清楚。
封羽虽然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冲着他来演的这部电影，但他进组后也没有让这部电影为其他事情让路。
他见过封羽为一句台词抓耳挠腮的模样，见过封羽为一个几秒的镜头私下排练无数次的模样，也见过封羽将自己灵魂揉碎融进角色、彻底沉浸在角色里的模样。
这部电影能效率这么高地完成，跟整个剧组的努力分不开，也跟封羽本人的努力分不开。
所以，无论是作为这部电影的主演，还是作为封羽的男朋友，钟昳都希望观众能将注意力放在电影本身上，那上面有远比他们的恋情消息更可贵、更不应被忽视的东西。
钟昳点点头，“我理解。”
“你理解就好。”程开亮拍了拍钟昳的肩膀，“跟你的小男朋友也说说。”
钟昳应了声“好”。
刚说完，他的小男朋友就发消息过来了。
封羽：【偷偷牵哥的手被经纪人骂了＞＜】-
“封羽！你不能收敛点吗？全世界都看见你跟人家牵手了！”
“我还不够收敛？”封羽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惊讶表情。
“你说你收敛——”
赵冬拿了个硕大的平板过来，点开一张图片，双指一划放大：“这张图怎么解释？”
图片里，封羽悄悄伸出尾指去碰钟昳的手指。
封羽轻抬眼帘，“手滑。”
“你这叫手滑？你那手指都要抻出三里地了！”
赵冬往左一滑，又是一张新的罪证：“这张图呢？”
图片里，封羽的尾指已经悄然搭在钟昳的手指上，钟昳手指上那枚素圈已经有松动的迹象了。
封羽无辜地摊了摊手，“手痒。”
赵冬服了他了，怒而展示下一张图片，放大了八百倍。
“行，那这张图也是手痒？你都缠在人家手指上了！”
图片里，封羽的手指像卷尾蛇一样牢牢地圈在钟昳的尾指上，易位的素圈正隐秘地宣誓着主权。
“这个……”
“没话说了吧？！”
封羽叹了口气，好像也很是无奈：“手抽筋了。”
赵冬：“……”
“你再手滑手痒手抽筋我就把你手剁了做泡椒凤爪！！！”
赵冬的咆哮震得封羽耳朵都痛了，他揉了揉耳朵，“……好吧。”
“别光嘴上说好，你现在就给我写个保证书来——”
话还没说完，赵冬的电话突然响了。
——来电显示：钟昳。
封羽抻长脖子看了一眼，又被赵冬瞪了回去。
“你给我在这呆着别走，我还没说完，等会儿我再继续跟你说。”赵冬跟封羽说完，按下接听键。
“喂？哎哎，是，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
“赵哥，别说他了。”钟昳温声说，“我让他牵的，我也有错。”
“……”
赵冬狠狠地瞪了封羽一眼，用口型跟他说：“你告状？！”
封羽睁大眼睛眨了眨，模样很是乖巧，好像听不懂赵冬在说什么。
“不是我说他，我也是为他好，为你们好。”赵冬说，“你就说这届网友这么火眼金睛的，再不收敛点，岂不是明天头条就是你们俩三胎都生了？这电影才刚上映没多久，起码还得播个一两个月……”
赵冬絮絮叨叨地又说了一箩筐。
这一箩筐话封羽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他百般聊赖地从桌上拿了支笔在指间转，等着赵冬把话说完。
轮到钟昳说话时，他才停止转笔，竖起耳朵听。
“是，我知道，赵哥辛苦了。”钟昳耐心听完，认真地说，“我会跟他说的。”
“你真得好好说说他。而且不是说，是得收拾，这小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赵冬抓住机会赶紧告状，“刚刚我说他，他还不当回事！”
这回轮到封羽抗议地敲了三下桌子，也是无声的一句：“你告状？！”
赵冬嚣张地扬了扬眉梢，意思是“你以为只有你会告状”。
他对着电话嚷道：“他现在就在我旁边瞪我呢！”
“……”
赵冬开了免提把手机放桌面上。
钟昳试探性地喊了声：“封羽？”
“没有哥，赵哥误会了，”封羽乖巧地说，“我只是眼睛比较大，没有在瞪他。”
钟昳：“……？”
钟昳：“封羽。”
“当然，我也有在反思，”封羽真诚地作出了检讨，“人无法选择自己眼睛的大小，但可以控制自己的眼睛睁多大。我以后面对赵哥的时候会更加谨慎，只睁三分之二。”
封羽眯起眼睛露出一个微笑，字正腔圆地说：“对不起，赵哥。”
“……”赵冬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贱，听见这渣男正经道歉反倒有点心里发毛。
他把手机收回来放到耳边，跟钟昳说：“哎，反正你回去再说说他……”
钟昳忍俊不禁地应下来：“好，我一定说。——赵哥，现在可不可以先放他走了？”
“行行，我这就把他还给你。”赵冬还不乐意扣着这糟心玩意儿呢，有人收拾了正好。
“谢谢赵哥。”
电话一挂断，赵冬就看见某位小兔崽子正满脸期待地看着他。
他那模样底气十足，就差往脑门上贴张纸条写一句“不好意思有人罩”昭告世界了。
“你……行了行了，你回去吧。”赵冬沧桑地抹了把脸，“我叫司机送你。”
封羽手机震动了一下。
钟昳：【在公司楼下等你】
“谢了，不用。”封羽翘起唇角，将手机揣进兜里，“我有人接。”
赵冬看他笑成这样就差不多知道答案了，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行行我就多余问，你等着吧回去钟昳肯定收拾你。”
封羽像个门外有家长在等的幼儿园小朋友，迫不及待地起身往外走。
“我先走了，赵哥再见。”
但他刚走出门两步，又倒了回来。
赵冬没好气地问：“怎？”
封羽指了指平板，问赵冬：“你这三张图能发给我吗？还挺好看的。”
赵冬：“呵呵。”
紧接着，封羽手机嗡嗡响了三声。
赵冬发来了三条消息。
赵冬：【给】
赵冬：【我】
赵冬：【滚】——
作者有话说：假如有一台可以回到过去的时光机
钟昳会回到十年前把小封羽带回家自己养[摸头]
封羽会回到两年前想方设法赶在别人之前跟钟昳表白[可怜]
赵冬会回到大半年前见到封羽第一面的时候就跟他说我雷恋爱脑[小丑]
第35章
“你别老是呛赵哥。”钟昳送封羽回到家, 还是象征性地说了他两句，“他说的对，我们是应该收敛点。”
“那我想跟哥牵手啊。”
钟昳主动牵住他的手, 跟他十指相扣，嘴上还是说：“台上收敛点。”
“好嘛。”封羽紧紧地反扣住他的手, “我会再忍一个月的。”
“我们公开之后，要是——”钟昳不知想到什么, 忽然说, “有很多人提起你就说你是‘钟昳的男朋友’, 那怎么办？”
“什么？”封羽想到这个画面，几乎立刻就咧开嘴笑了, “我巴不得别人提起我就是‘钟昳的男朋友’！”
钟昳看他乐成这样不像假的, 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
“你晚上想吃什么？”钟昳问。
钟昳这意思就是要留在封羽家跟他一起吃晚饭了, 封羽一下高兴起来，“都可以。”
钟昳捏了捏封羽的脸，这小子一点都不挑剔，倒还挺好养活的。
他看时间还早, 就下单买了点菜送到家里。
封羽还以为是他们俩随便吃点，结果钟昳买了不少菜, 都快赶上过年了。
“哥你今天怎么这么高兴？”封羽一边帮他洗菜一边问。
“哪有高兴？”钟昳自己没感觉。
“有啊。”封羽说, “哥在笑。”
钟昳大概真的心情不错，这顿饭做得相当精细。
他系着围裙, 拿着小勺将鲍鱼肉从壳中剔出来，又仔仔细细地处理了内脏, 在表面改了十字花刀。接着他将泡软的龙口粉丝盘成巢状铺在壳里，改好刀的鲍鱼肉放在正中间，慢条斯理地摆好了, 才淋上调好的酱汁，送入蒸锅。等到出锅时，再撒上葱花和辣椒圈，浇上热油激发香味。
他还很有闲情逸致地让封羽挑了个最好看的盘子，摆了盘才端上桌。
封羽今天又吃了三碗饭，欢快地把桌上的菜都扫干净了。
他吃完了才想起来自己还得保持完美身材，心虚地悄悄掀开衣服检查自己的腹肌还在不在，看到腹肌还在，他的心才放回肚子里。
吃完饭，钟昳又在他家逗留了一会儿，两个人窝在工作室的小沙发里聊了聊天。
夜色渐沉时，钟昳看了一眼时间，感觉差不多该走了。他跟封羽打了声招呼，告诉他自己差不多要回去了。
其实第二天就会再见面了，毕竟他们俩明天都还有工作。
但封羽就是不太喜欢分别，钟昳每回走都得先哄他两句。
“好了，我真的走了。”钟昳说，“你给我发消息吧，我看到就回。”
封羽依依不舍地松开他。
“好吧。”
钟昳刚关上门，手机屏幕就亮起来了。
封羽：【想哥＞＜】
钟昳按下电梯键，又是一条新消息出来。
封羽：【很想哥＞＜】
钟昳走进电梯，一分钟不到的时间内，封羽又发了一条过来。
封羽：【非常想哥＞＜】
钟昳好笑地回他：【明天路演见】
封羽：【十点才路演呢】
封羽：【要等十三个小时二十四分钟】
封羽：【好久】
钟昳：【睡一觉醒来就见面了】
钟昳走到楼下，从口袋里摸出一直震动的手机。
封羽：【睡不着[可怜]】
封羽：【哥怎么都不说想我[哭泣]】
这两句之后，又是几条意义不明的数字。
封羽：【13:24】
封羽：【13:23】
封羽：【13:22】
钟昳停下脚步，这才反应过来。
……这小子竟然是在倒计时。
钟昳略微思索了一会儿，干脆转身往回走了。
三分钟后，钟昳又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他垂下眼，发了条消息。
钟昳：【00:00】
封羽：【哥这是什么意思？】
钟昳在封羽家门口站定，发了两个字：【开门】
门内传来一阵动静极大的响动，好像是有人急匆匆地从房间里弹了起来，一路横冲直撞地来到了门口。
钟昳听着那阵急切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在门口处停了。
门开了。
封羽露出惊喜的神色，又明知故问道：“哥你怎么又回来了？”
“想你。”钟昳说。
封羽眼睛亮起来，不由分说地抱住钟昳甜腻腻地喊“哥”。
钟昳几乎是被他拦腰扛进门的。
封羽空出一只手锁了门，都把人带到房间了才装模作样地问了句：“这样没关系吗？”
“有关系。”钟昳一边说一边给小文发消息留言，告诉他自己在封羽这儿，明天别跑错地方了。
钟昳发消息的间隙抬头看见封羽那双可怜狗狗眼，又说：“但是也没关系，就是稍微麻烦一点，麻烦就麻烦吧。谁让我想你？”
话音刚落，封羽那双眼睛又释放出十万伏特的电流了。
回完消息，钟昳将手机放进口袋里，莞尔道：“忘了问了，能在你家留宿吗？”
“这么晚了，该不会很不安全吧。”他故意搬出封羽说过的话，“你这么成熟。”
“当然不会了，”封羽选择性失忆，跟他打包票，“世界上没有比我更安全的人了。”
“那就好。”
世界上最安全的人很快就后悔了。
交往这么些天，钟昳是第一次留在封羽家里过夜。他在这边没留衣物，只能穿封羽的。他洗完澡拿了件封羽的T恤套在身上充当睡衣，那领口稍大了些，身姿晃动间，可以从中窥见他瓷白的肌肤。
封羽无比艰难地想起了自己“世界上最安全的人”的人设，他暗自掐了自己一把，好不容易才勉强让理智占据了上风。
他一步三回头地走向隔壁房间。
好在他走第二步的时候就被钟昳注意到了。
钟昳及时地开口叫住他：“你去哪？”
封羽坚定且哀怨地说：“我要去隔壁。”
“……”
钟昳被他这副面如死灰的模样逗笑了，他使坏欣赏了一会儿，才开了口：“行了，我都留下来了，能让你去隔壁吗？”
“我是正人君子。”封羽还是矜持了一下的，“我其实可以睡隔壁的。”
要想拆穿此人这身正人君子皮也简单，钟昳笑了笑，说：“——隔壁的床都没有铺吧？”
封羽家一看就是平常没有任何人会来留宿的类型，钟昳早就观察过，隔壁连床罩都没装一个。要真让封羽睡隔壁，那跟让封羽睡地板也没什么区别了。
钟昳既然留下来，就是已经想到这一层了。
再说了，封羽真想睡隔壁，早就在两个小时前就开始收拾了。
“没事的，我睡沙发上也可以。”
“再装你就真的过去。”
“……不要，哥刚刚说了留我了。”
封羽说完就掀开被子往床上躺，打算赖在这永远不起来。
钟昳走到床上空着的另一边，抬手道：“我关灯了？”
封羽抱着被子点头。
灯光熄灭，房间暗了下来。钟昳刚躺下，还没适应光线变化，就感觉封羽八爪鱼一样缠了上来。
钟昳觉得自己好像被小孩抱着不撒手的玩具。
怎么睡觉也这么黏人？
“你打算这样睡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