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跟林江衍一起过去的时候, 今言一路沉默。

他在园和苑的老房子自杀了，那个他们到若羌来住了很多年的房子。

死亡时间为2月23号，听到这个日期, 今言怔愣了好一会, 她没记错的话，那是秦卿带着她到祁昀家的那天, 她本是记不得的, 但是跟祁昀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说起这个日子, 一句又一句不经意的话，飘到她耳朵里，她也记下了这个日子。

警察询问了一些祁昀生前的情况, 在他的住所找到了治疗心理的药物，抗抑郁药品, 法医检测死亡原因，也是大量服用这些药物, 经过调查，排除他杀, 确认自杀。

警察说：“我们在祁昀先生的手机里，包括他自杀的家里, 只找到有关你一个人的信息, 号码, 照片, 所有的信息, 只跟你一个人有关。”

“你之前知道你哥哥有这么严重的心理问题吗？”

“嗯。”她点头，“我劝他看过心理医生。”

她坐在那里，平静地回答完警察的问题后, 都不敢相信，祁昀的生命会突然终止。

后面几天，她跟林江衍在警察的协助下，对遗体进行火化。

没打算把他带回葛城，葬在了若羌。

西山墓地，他没有朋友，没有同事，公司也早就被收购。

他的生命只有一个人，就是今言。

他的墓前，只站着她跟林江衍。

天空飘起了小雨，林江衍撑着伞，今言看着祁昀的墓碑，心脏隐隐发痛，是她怎么也克制不住的，直到眼泪滑落，她都毫无察觉。

很平静地开口，“就把你葬在这了，爸爸妈妈去世后，你把我带过来，我们的家就在这了。”

她蹲下来，低了低头，“要是真的有下辈子，我当你姐姐，好好照顾你，希望你会有个健康的家庭，正常的心理，过你自己的人生。”

离开墓地，她一直沉默，林江衍搂着她的肩膀，“想来看他，随时来看，我陪你。”

今言并未接话。

两个人离开墓地，来到老房子，林江衍跟着她一起上楼，打开门，客厅的窗户见到了光，那些堵住窗户的长板被他用工具全部拆开了，拆除困难，散落的长板上面零零散散沾着血迹。

今言走到窗户前，看着天上，忽地笑了，“这个窗户在被他堵过第一次后，我找人来拆过，等着他会松口，给我些光亮，结果又被他彻底堵死了。快十年了，我终于在这个窗户又看到光了。”

林江衍过来，和她一起看着外面，今言说：“你第一次进来，这就是我以前的家。”

林江衍牵住她的手，“今言，不要强忍着自己的情绪，会难受是正常的。”

今言听完，转过身子靠在他怀里，眼泪打湿他的西装外套，她闭着眼睛，“我以为我不会难受的，可好像控制不住，我没想过他死的，我以为他会去别的地方过新的生活。十几年，我跟他相处了十几年，爱也好，恨也好，彻底终止了。”

她哭着说：“林江衍，我没有亲人了。”

“我一直都把他当我最亲的亲人。我的生命中，在遇到你之前，只有我妈跟他。”她的声音放低，“他也恨我，恨我背叛他，为什么我跟他的关系出现了别人，伤害我，也在伤害自己。他为什么不可以有新的生活，为什么生命中只能有我。”

她把头埋在他胸膛，“爱，真的好复杂。”

“不要自责了，你已经吃了很多苦了。”林江衍抱着她，安抚道：“他的去世跟你没关系。”

回到她原本的房间，这套房子以后也不会有人住了。

就让它留在这吧。

家里的东西用白布盖了起来，她走到祁昀之前住的房间，那个之前放着她照片的墙面，写满了三个字，“对不起。”密密麻麻挨在一起。

几天后，今言接到律师的电话。

律所，她跟林江衍坐在一起，西装革履的男人坐在沙发上，“我是祁昀先生的代理律师，祁昀先生由我代理执行遗嘱内容，遗嘱内容全由祁昀先生本人拟定。”

“本人祁昀，将本人名下位于青西路南景湾小区，位于房产，和名下账户所有财产全部归于今言女士继承。”

今言顿了良久，突然问，“第一次立遗嘱的时间是？”

“去年10月16号。”

那不是他找她没多久的日子吗。

出了律所，她跟林江衍并行走在一起，祁昀给她留的钱很多，她突然想到那个游戏，她缓慢开口，“这些钱，我想把它们都捐了，留给那些没有父母的孩子吧。”

林江衍牵着她的手，“嗯。”

晚上回到家，她把游戏打开，由于她很久没玩，想玩到最后还需要很多时间，林江衍洗完澡出来，把手机递给她，她打开，这个游戏，他一直在玩。

游戏的剧情已经完全更新到结局，结局，妹妹一直找的哥哥，被妹妹杀死了。

那些线索的锁片拼凑成了一个“尸体”

从小欺负哥哥妹妹的人被哥哥杀死，一整个村子的人都被哥哥杀光，于是他们受到了惩罚被困在一个地方，那里黑的不见天日，最后逃出去的机制是需要牺牲一个人，哥哥抓着妹妹的手，让妹妹杀死他，最后妹妹逃出去。

出去之后，妹妹失去了记忆，再找哥哥的途中找到了丢失的记忆和哥哥的秘密。

哥哥用他自以为的爱，把妹妹养成了阴暗不爱说话的性子，村子的人都不爱跟她玩，她变得孤僻，常常一个人缩在角落里，久而久之连开口说话都困难，村里的人变着法子欺负那个弱小可怜的妹妹。哥哥把欺负妹妹的人都杀了，但刺向妹妹最深那把刀是哥哥。

游戏的时间线很完整，每一天，每一个月，过了几年。最后妹妹出来的时间，也就是哥哥死亡的时间是2月23号，游戏早就设置好上线了，他早就为自己定好了死亡的时间。

今言把游戏关掉，躺在林江衍怀里，“你早就知道结局了？”

“嗯。”林江衍抱着她，“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如果我跟他没到若羌来会是什么样的。”她抬头看着林江衍，“我还会遇到像你这么好的人吗？”

林江衍，“就算没遇到我，你也会得到很多爱，因为你总会爱自己，只有你很爱自己的时候，这世上的一切，你都不会再害怕了。”

今言往他怀里钻，抱着他的腰。

晚上睡觉今言做了一个梦。

梦到了高一，放学后，她来祁昀兼职的酒吧，那时候，他在那里驻唱，因为长得好，加上有不错的声线所以老板留了他下来，她回家换下校服去了那里，祁昀不让她去那个地方，但是那会她总觉得酒吧不是个太好的地方，说要来看他，所以他在里面找了一个员工带着她进去。

那个人几乎全程陪着她，是个很温柔的哥哥，她坐在台下，看着他在台上拿着话筒唱着抒情的歌，他很少听音乐，没什么爱好，没有朋友，没有社交方式，他对她严格管的事情，他自己也通通没有，为了挣钱，他学了几首歌。

她目光直视着他，瘦瘦高高，穿着白色短袖，从认识他开始，他一直都有种病态的瘦，加上白皙的皮肤，和好看到没有一点攻击性的长相，让他站在那里，就会不自觉的吸引很多人的目光。

祁昀对外人温和有礼，满是距离感，他是个非常难接近的人，这么多年不是没人喜欢他，有很多人喜欢他，她曾经看过一个女孩追到家里来了，是跟他一起工作的人，但他把那个女孩拒绝地死死的，不论什么样的人，在他眼里都是一样的，任何人都不让他情绪有太大的波动。

她在那里等了他一个晚上，最后结束，他下台，老板跟他扯了一两句，“最近这么拼啊，每天晚上都来，白天还去工作，你这身体吃得消吗？”

他轻轻笑了一声，“快要降温了，多挣些钱，我们家有个小孩等着穿新衣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