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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渐走上前来,敛声开口。

从宣朗一上山开始,他就察觉到了,但他没过问,寻常也只是让宣朗一人在此处练剑,从不轻易插手。

直到他发觉今日的气息不对,今日没有那道凌冽的剑气,所以他才亲自下来看一看。

宣朗起身,没说话,黎渐倒是注意到了他空空的右手,拧了下眉头:“你的佩剑呢?”

“不小心丢了。”宣朗回答。

可黎渐却是不信,宣朗不是会如此粗心大意之人,况且他人就在乘云宗上,还能丢哪找不回来?

黎渐问:“丢哪了?”

他老老实实答:“训练场崖下。”

闻言,黎渐立时明白了,训练场崖下,那必定是和弟子比试,才会被人把剑打落崖下的。

“是宋子阳?”

他几乎不用猜,也知道是谁要找宣朗的麻烦。

从宣朗一随他入门开始,黎渐就察觉到了宋子阳不善的气息,是为了什么,他心里多少有点数。

原本黎渐没放在心上,想着这是在宗门里,任是宋子阳再嚣张也不能拿宣朗怎么样,如今却觉得他若是不管,这家伙只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负宣朗。

欺负宣朗就是欺负他,那他怎么能忍?

黎渐甩袖在圆石上坐下,禁不住开口问道:“今日不能练剑,为何还是来了?”

他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看着宣朗,似调笑,又似审视的气派,盯得少年人由不得低垂了眉眼,不敢抬头看他。

黎渐原以为他不会回答,正要摆摆手作罢,谁道宣朗忽然抬眼,一双漆黑的眼眸直直凝着他,一字一句说道:

“因为仙长在这儿。”

黎渐目光有一瞬的凝滞。

因为自己在这儿,所以不论练不练,他都会来,是这样理解的吗?

伸出的手落在半空,蓦地又收回来。黎渐垂了下眼睫,这小子,什么时候突然变得这么会说话了。

气氛似有片刻异样,黎渐轻咳一声,打破了短暂的宁静。

他说:“听闻明日孟长老要亲自验收你们训练的成果,没了佩剑,恐怕以孟长老的性子,是不会让你参加的。”

虽然往常事不关己,但黎渐对孟长老多少还是了解一些的。孟长老性子古板,是个老顽固,大概是多年飞升不成造就的怨气,总之就是看不惯黎渐这种闲散的修士就对了。

按孟长老多年修仙感悟出来的道理,管理弟子就应该用铁一般的条律,一板一眼,修仙又不是过家家,哪能让他们吃喝玩乐着就过去了。

黎渐就是这样,素来不爱守规矩,所以孟长老异常的看不上黎渐。要不是有掌门护着,黎渐恐怕要被他的条条框框给森*晚*整*理折腾死。

所以他自然知道宣朗的日子也不好过。

宣朗想说没事,左不过就是再罚他洒扫一遍训练场就是了,这点他还是能应付得来的。

谁道,黎渐却转身拉起他的手腕,说道:“跟我来。”

话音还未落下,宣朗便觉身体忽然飘了起来,黎渐一手紧握着他的手腕,一手搭在他的腰身上,陡然的腾空而起让宣朗的脑子停滞了一瞬。

他只能听见耳边呼啸而过的风,还有黎渐近在咫尺的侧颜。

瞬间,两人落在了雾玉崖的顶峰之上,浓雾环绕周身,黎渐拍了拍袖子,将这一身风尘仆仆的雾气扫落干净。

“这便是……仙长所居之处吗?”

宣朗第一次上来,不免好奇,四周打量一眼。

这里跟他想象中的不一样,没有长秋殿的雕栏玉砌,层楼叠榭,也不比其他峰固若金汤。这儿只有三间精致的小屋,四周围着长青的松柏树,门前立着一座喝茶的红色小亭,看起来随意又自在。

乘云宗上的弟子从未上过雾玉崖顶,也没机会见识,甚至连段青黛对这处的形容,都是想象中的神仙住所,玉宇琼楼。

最起码,也得跟长秋殿一样。

宣朗立在原地,黎渐走出两步,又回身朝他招手,示意他跟进来。

“这里是我多年收藏的所有武器,选一把趁手的。”

黎渐说着,随即打开偏殿内室里的一扇门,入眼满墙的佩剑在月色下闪着荧光,走进些看,每一把都是有名有姓的,且在仙门之中广负盛名。

原身不算是个顶尖的剑修,反而各种符篆用的极其顺手,可不知为何,原身就爱收集这些旷世名剑。

他心里似乎有个执念,要在未来的某一天,将这些剑送给一个人。

是谁,黎渐不知道,但如今它们却是有了可用的去处。

“给我的?”宣朗顿在原地,没敢上前。

眼前不大的暗室里,各样宝贝琳琅满目,不知是珍藏了多久的稀世珍宝,这便是拿到那些修仙世家面前,也足以让他们看花了眼。

这些居然可以让他随意挑选?

黎渐环胸,歪了歪脑袋看向他:“当然,就当是我送你的入门礼了。”

他计划的攻略第一式还没完呢,这只是其中的第二招,如今他雪中送炭,轻易送出这么宝贝的一把剑,小仙君还不被他感动死?

宣朗步伐迟疑地上前,禁不住伸手摸了一把闪着光的剑柄,这些上品名剑皆是自带修为的,曾随不知多少任主人征战天下,非金丹修为以上不能轻易驾驭,而它们身上闪着光,就是它们曾经修为的徽章。

上品名剑只接受修为比自己强的主人,可宣朗的靠近,却并没有让它们发出异动。

黎渐还沉浸在自己的攻略计划里,并未发觉。

随即,他就见宣朗的手伸向正面墙最角落里的一把暗剑,拿起来,比量了一会儿,跟他说:

“仙长,我可以拿这一把吗?”

跟暗室里的其他武器比起来,宣朗手里的那把简直就平凡的不能再平凡了,像是蒙尘了许久,不会发光,也没有响动,甚至连剑柄都黑漆漆的,显不出原有的颜色来。

这把剑的年头有些久远了,久到黎渐都已经忘记是什么时候将它收进这藏宝阁中的。

黎渐没问他为什么,只是笑道:“你确定?”

一旦选择,可就不能后悔了。

宣朗点头:“嗯,我想要这把。”

他知道自己如今是众矢之的,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他身上,所以他要的就是这不显眼的一把,才能让他继续做一个平凡人。

但宣朗却不知,出身修仙世家的宋子阳自小见惯了奇珍异宝,他当年想要拜入黎渐门下,为的就是这一把曾经广负盛名的青山剑!

翌日训练场,宋子阳早早候在这处,就是等着看宣朗拿不出剑,被赶出去时的窘迫模样。

此时孟长老也已经到了,弟子们迅速排列整齐队伍,宣朗站在人群的最后,行完敬师礼,孟长老正要宣布开始,宋子阳忽然站出来,扬声道:

“长老,剑修以佩剑为重,开始之前是不是先检查一下弟子们的佩剑是否得当?”

孟长老闻言看向宋子阳,心想今日还未曾嘱咐过规矩,差点忘了这事,既然有人提及,那就如此办吧。

于是孟长老摆摆手:“就由你来吧。”

“是,弟子遵命。”

宋子阳拱手上前,得意的目光在周围扫视一圈,他没看向其他人,反倒径直走向宣朗站的地方。

齐竟遥一看宋子阳过来,登时心中警铃大作,余光瞥了眼身后的宣朗,心道这人怎么如此倒霉,非是不能轻饶他一次吗?

眼见宋子阳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走向他们,齐竟遥下意识地倒吸一口凉气,摇摇头,闭上眼睛,不敢看了。

在场所有弟子的修为皆在筑基以下,唯独宋子阳和他们不同,所以弟子们手中拿的都是最基础的银剑,宋子阳手里的则是更高一阶的佩剑。

一眼望去,齐刷刷一排的银剑垂在身侧,偏生宣朗手中何物都没有。

宋子阳禁不住弯了嘴角,问:“宣师弟,你的佩剑呢?”

宣朗偏眸看他,没回答。

眼见孟长老的视线看过来,眉头紧皱,略带不悦,宋子阳却不依不饶,还故意放大了声音。

“今日孟长老亲自检验剑诀成果,早早就传下去了,怎么,宣师弟是不知,还是……故意忘记,不带佩剑?”

孟长老古板,最是看重弟子仪式,更容不得弟子对他有轻蔑之意,宋子阳这话明摆着就是踩在孟长老的怒气上。

听了这话,孟长老果然生了怒意,一双浓眉皱上了天,扬声斥道:“哪来的弟子,连本长老的话也不放在眼里?”

齐竟遥闭着眼,光是听孟长老的声音都寒颤了一下,心道,不好不好,这次宣朗死定了!

宋子阳笑得嚣张,谁也不敢替他说话,宣朗长舒一口气,走出队伍,向孟长老拱手。

“弟子宣朗,见过孟长老。昨日弟子与三师兄比试,佩剑被打落崖下,至今还未领取到新的。”

闻言,孟长老由不得看向宣朗,打量起他来:“你就是黎渐带回来的那个新弟子?”

宣朗应道:“是。”

早听说黎渐为了一个凡人破了例,孟长老不悦已久,可掌门都同意了,他也不能多说什么,毕竟黎渐这人素来是这样没有规矩的。

一听是黎渐的人,孟长老自然更没什么好脸色,语气更生硬不少。

“弟子佩剑丢失,找衔器阁主事登记重新领取一个就行,费不上什么时间,为何你今日还没领来?”

宣朗垂首:“弟子去寻过了,主事如今不在山上,须得过两日才能回来。”

孟长老还想发难,一想确实也是,好像主事这几日确实不在山上,领不到也实属正常。

他一时没了话,不知该再说些什么,但又不想就此轻饶了这个弟子,不然自己先前立下的规矩岂不都成了空话。

正思索着该如何开口,这时,宋子阳又站了出来:“长老,宣朗没有佩剑,就无法继续同弟子们训练了,不如还是让他回去吧,免得打扰其他弟子。”

孟长老点头应了:“就照你说的办,我的训练场,是决不允许破坏纪律的弟子出现的。”

宋子阳朝他拱了拱手,算是应承下了,随后又转向宣朗:“既如此,书堂还未有人洒扫,你今日便去将书堂打扫干净罢,也当是为其他弟子做出点贡献了。”

宋子阳话音落下,齐竟遥勉强睁开一只眼,叹了口气,想着宣朗这下确实得走了吧,应该也没别的法子了。

被孟长老亲自从训练场逐出去,不出一日,宣朗定会成为整个乘云宗的笑话。恐怕还得连带着黎渐,也成了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要怪就怪,他惹谁不好,非得惹这么个记仇的东西。

齐竟遥眯着眼,想看一眼宣朗离去的背影,奈何他等了片刻,身后人却始终不动。

接着,他就听宣朗缓缓的声音响起:“三师兄稍安勿躁,弟子带了佩剑。”

“什么?”宋子阳拔尖了嗓音。

怎么可能,宋子阳不信,衔器阁连门都没开过,宣朗哪来的佩剑?

接着他就看见宣朗从身后掏出一柄黑漆漆的长剑,剑身及半人高,灰蒙蒙的一层,看起来像是很旧的样子,一点也不起眼。

旁人还在窃窃私语,不知宣朗从哪座山下挖出来这么一把破旧的剑,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宋子阳却眼尖的瞥见了那漆黑剑柄上刻着的异文图案,登时瞳孔骤缩:

“这是……青山剑?”

飘浮奇特的异文图案,剑身黑如深墨,看似钝若废铁,实际却削铁如泥,只是蒙尘封剑已久,叫人无法一眼看出其原貌来。

宋子阳再三确认,这就是他日思夜想多年的绝世珍宝——青山剑!

听他开口质问,其他人也免不得纷纷看向宣朗手里那柄黑色长剑。

小弟子们没听过,自然也没见识过,面面相觑,不知三师兄为何会反应这样大,不过区区一柄钝剑而已。

身侧,宋执渊却凝着那黑色的剑柄,看着上面熟悉的图案,默然沉思。

见这边异常响动,孟长老也闻声而来,只打量一眼,便抚着袖口,肯定道:“确是青山剑不假,这其上的异文图案曾是东麓山前任掌座未飞升时亲手所刻,后为东黎仙君所寻得,并赠与时渊仙君。”

话音顿了顿,孟长老又道:“不过自二位仙君飞升后,这柄绝世宝剑就不再现世了,无数剑修苦苦寻觅,却无人知其所踪,不想如今居然还有机会亲眼见识一番。”

青山剑蒙尘已久,即便是孟长老,也只在传言中听过这柄绝世珍宝,未曾亲眼见过。

打量着,孟长老又摇摇头,叹息一声。

纵是削铁如泥,闻名天下的绝世青山剑,没了时渊仙君那样的顶级剑修所持,也不过是一柄蒙尘的黑色铁剑罢了。

所谓上品名剑,也只是修士手中的一柄利器,真正闻名天下的,是持剑之人,而非剑本身。

听孟长老介绍,宋子阳面上怒意更深,他费尽心思也没得到的珍宝,竟然就这么轻易的出现在了一个小杂碎手里,这叫他如何能忍!

于是他全然不顾众弟子在场,直接横剑上前,手指着宣朗,扬声质问道:

“青山剑为何会在你手里?你是如何得来的,说!”

被宋子阳陡然开口质问,宣朗心下一滞,他自然知道黎渐送他的一定是好的,只是他未曾想到,他随手拿起的一柄蒙尘黑剑,竟也有如此来历。

众弟子目光皆凝视着他,似乎也在好奇,区区一个新弟子,竟会有让宋师兄都嫉妒的宝贝。

宣朗默然片刻,还是解释道:“这剑是黎长老所赠。”

“荒谬!”不待宣朗话音落下,宋子阳便扬声打断了他,“青山剑乃上品名剑,绝世奇珍,寻常人见都没见过的宝贝,黎长老会送给你?”

他说这话,自然是没人信的,堂堂雾玉崖长老,怎会给一个新入门,且没背景没修为的小弟子赠送如此珍贵的宝剑?

宣朗自是知道旁人不信,但他也不愿跟宋子阳再过多解释。

他心里清楚,宋子阳今日就是冲着他来的,不管他怎么解释,对方也一定会想法子为难自己。

见宣朗闭口不言,宋子阳气势更盛:“怎么,说不出来?倘若你说不出,那这剑便是你偷盗得来!”

“……”

“青山剑为黎长老珍藏,是绝不会无缘无故落在旁人手中的,除非……除非是有人偷偷混进藏宝阁,将其盗出!宣朗,你可知偷盗藏宝阁是大罪,是要进戒律堂受罚的!”

“三师兄……”

宋子阳昂了昂首,顺势朝孟长老拱手:“弟子恳请孟长老做主,将宣朗带进戒律堂严加审问,秉公处置!”

第37章 攻略37%

因宣朗是黎渐破例带回的弟子, 孟长老原就看不过眼,此刻面对宋子阳的恳求,他更加无暇理会。

于是孟长老挥了挥手, 让宋子阳赶紧将人带走,莫要耽误他训诫弟子的时间。

得了孟长老的首肯,宋子阳便愈发嚣张, 直接招呼人将宣朗押进戒律堂, 让段青黛亲自掌刑。

段青黛是宗门大师姐,寻常小弟子若犯了错, 无需上报至掌门及长老处的,皆由她来处置。

此刻她面对着宣朗和宋子阳, 身后是戒律堂里最常用的掌刑法阵, 玄妙奇异的光从她身后照射出来,恰好落在宣朗身上。

她记得这个新弟子, 是黎长老刚破例带回来的。

段青黛压低了眉眼, 伸手拦下宋子阳急不可耐想要将宣朗推进法阵中的动作, 开口道:“戒律堂虽只管刑罚, 但处置弟子也该有个由头,宗门的规矩,你又忘得一干二净了吗?”

对上段青黛的眼神,宋子阳悻悻地停下动作, 小声辩驳:“大师姐, 这事儿是孟长老点头的。”

“孟长老何时闲暇插手管戒律堂的事了?”

段青黛目色渐冷, 深凝的眼神里带着一丝震慑的意味。

宋子阳被一句话堵回,低下头,便不敢再多言。

他不满的往后退了一步,等段青黛亲自审问宣朗。

与宋子阳同门多年, 段青黛多少了解些对方的性子,自然也清楚他今日为何急于处置宣朗。她余光瞥了眼宋子阳递上来的青山剑,问:

“这剑你是从何处得来?”

宣朗抬眼,还是那句话:“这剑是黎长老所赠。”

段青黛又问:“黎长老为何会送你佩剑?”

宣朗答:“昨日弟子与三师兄比试,不甚将佩剑落下山崖,黎长老听闻,不想让弟子被孟长老责罚,所以才将此剑相赠。”

“胡言乱语!”宋子阳听着他的话,又愤愤地冒出来,“这可是青山剑,是时渊仙君曾用过的佩剑,世间再难寻得第二把,黎长老怎会轻易将此剑送给你?”

段青黛迟疑片刻:“雾玉崖岂是寻常弟子能随意踏进的,说是黎长老所赠,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段青黛虽不清楚两人之间的关系,但她看得出来,黎渐很重视这个新弟子。

见段青黛帮着宣朗说话,宋子阳着急开口:“大师姐,你可千万别信他的,这一定是他偷的,居然还敢说是黎长老所赠。除非你能让黎长老亲口说出,不然我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三师兄若是不信,那我也没有办法。”

宣朗无奈叹息一声,他不知自己究竟为何得罪了宋子阳,竟然能让他针对自己至此。但很显然,今日若不能有个结果,对方应该也不会罢休。

可他无论如何也不想惊动黎渐。

宣朗无奈之言,看在宋子阳眼里就是在挑衅,笑他无能,堂堂宗门三师兄,修仙世家出身,却连一个新入门的小弟子都比不过。

黎渐宁愿将珍藏的青山剑赠给一个寂寂无名之人,也不肯收他入门,让他被宗门弟子看笑话。

宋子阳怒意上涌,竟从身侧掏出佩剑,指着宣朗:“狂妄之言,你当真觉得我拿你没办法?”

明晃晃的剑锋对准宣朗,看得戒律堂中的其他弟子心下一颤。

“看来不用点重罚,你是不会说实话了!”

宋子阳抬剑就要朝宣朗挥去,意图将其刺入掌刑法阵中,眼见此状,周围弟子倒吸一口凉气,宣朗却始终立在原地,身形未动。

就在宋子阳的剑将要刺中宣朗时,法阵前明光陡然一闪,“铿”得一声响,另一道剑锋起,将宋子阳的剑直接击飞出去,踉跄落地。

“放肆!”

段青黛手执佩剑,剑锋余光还未散去,她压低眉眼,冷视宋子阳。

“无缘无故,谁准你在戒律堂伤人?”

“大师姐!”宋子阳急切开口。

他向前走两步,又在段青黛的眼神下陡然停住。执剑的手臂被震得发麻,他只能用另一只手死死按住,方才能不被人看出颤抖。

宋子阳还要说些什么,戒律堂外忽然响起异动,一众弟子齐刷刷拱手,恭恭敬敬地唤道:

“见过黎长老。”

听到黎渐的名字,宣朗蓦地回身,将眼底深藏的戾气掩去。

抬眼,只见黎渐一身墨绿长衫翩然而至,簪起的墨发披散在身后,一副闲散的样子从众弟子之中款款踏进戒律堂,一如他在齐家为自己解围时的模样。

他负手而来,面带笑意:“听说有人拿了我的青山剑,本长老特意来看看,到底是谁如此大胆,敢拿我雾玉崖的东西。”

黎渐面上笑得温和,但一双狭长眉眼间,却满是冰凉和疏离。

他说这话时,眼神是看向宋子阳的。对方恰好也接收到了他的视线,以为黎渐是来戳穿宣朗的,于是宋子阳切切上前,满面讨好的跟黎渐告状。

“黎长老,就是这个宣朗,他居然敢偷盗您的青山剑,决不能轻易放过他!”

“哦?”黎渐顺势看向一旁的宣朗,“你说他偷了我的剑?”

宋子阳颔首道:“是啊,青山剑蒙尘,要不是我眼尖认了出来,或许就叫他蒙混过去了。”

说着,宋子阳站在了黎渐的身侧,昂着脑袋,一脸嘚瑟地看着宣朗,下巴微抬,挑衅的意味十足。

他在等,等黎渐亲自处置了这个新弟子,也叫宗门的弟子们都瞧瞧,宣朗根本没有跟他比较的资格!

他入不了黎渐的眼,别人也不行!

众目之下,黎渐打量着宣朗,看着他的面色从淡然变为局促,一双眼抬了抬,又没敢直视自己。

明明方才在宋子阳的质问和强势之下,他也没怯懦,没有一丝害怕,可眼下见了自己,反倒不知所错了起来。

“你说的……是这个?”

黎渐伸出一只手,指尖微动,那柄横在架子上的黑色长剑便落在掌心。

他左看看右看看,也没觉得这剑到底有什么不一样,如何就能弄出这么大的响动来。

不过是一柄被先人用过的弃物罢了,有了更好的,就能随手丢弃,否则也不至于被放在藏宝阁这么多年,变成如今灰蒙蒙的模样。

况且,这是时渊仙君的东西,现在重回他手中,也没什么不对吧。

“确是我的青山剑不假。”黎渐肯定道。

闻言,宋子阳头昂得更高了,他就知道,黎渐不会轻易将如此珍贵的宝剑送给一个无名小弟子的。

不等宋子阳开口,黎渐掌心微动,又将青山剑推到宣朗面前,缓缓落在他手中。

他弯了弯眉眼,冷淡的笑意更显:“但也确是我赠与他的,不假。”

“什么……”宋子阳彻底愣住,得意的笑容僵在嘴角。

“怎么?”黎渐回头,“我的剑,我想送谁就送谁,难道还要跟你汇报不成?”

宋子阳立即垂首:“弟子不敢。”

“不敢?本长老方才见你要责罚宣朗之时,可没有丝毫不敢的意思。”

黎渐拂袖转到宣朗身前,立在两人之间,嗓音微扬,带了丝斥责。

“身为掌教弟子,乃宗门弟子之表率,肆意责罚新弟子,难道这就是孟长老平日里对你们的教导吗?”

话音落下,在场众弟子皆躬身拱手,齐刷刷垂了一排,无人敢抬眼看他。他们从未见过黎渐如此模样,生怕黎渐的怒气牵连到自己身上。

宋子阳被他一声冷斥喝住,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弟子知错。”

察觉到黎渐变了脸色,往日骄傲如斯的宋子阳,此刻腰身弯得比旁人更低,脸面朝下,一双手被攥的泛白。

但黎渐却不看他,偏身转向一旁的段青黛,道:“掌教弟子私自对新弟子用刑,仗其身份肆意开口污蔑,按戒律堂的规矩,该如何责罚?”

“知刑罚而故犯者,掌教弟子罪加一等,按规矩当入法阵受戒鞭二十,以儆效尤。”段青黛如是说。

闻言,宋子阳猛地抬头,瞳孔皱缩,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黎渐。

掌刑法阵中的戒鞭二十,不要他半条命,也得去他三分之一的修为。若当真如此受罚,往后他定会成为全宗门的笑话。

可能下一次大比时,他甚至连三师兄的位置都保不住!

“黎长老,弟子知错了……”

宋子阳一时脚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他不明白,往日随意闲散,从不过问宗门事的黎渐,为何会因为一个新入门的小弟子对他动用如此重的惩罚。

见黎渐面色未有松动,宋子阳又转向段青黛,央求道:“大师姐,你替我求求情啊。”

被他一只手攥着袖口,段青黛眼神闪了闪。

到底是同门修炼多年,除了江归远,宗门里她最熟悉的就是宋子阳了,眼见他如此央求,段青黛多少起了点恻隐之心。

她张了张嘴,刚想朝黎渐说些什么,对方忽然偏头看过来,说:“戒律堂素来是由你管辖,今日也一样,我要你亲自盯着,一鞭也不能少。”

刚起的念头瞬间被挡回去,眼眸中细微的恻隐又化为冷淡,黎渐的命令,她是绝不会违背的。

段青黛垂身拱手:“是,弟子遵命。”

段青黛亲自盯着掌刑,法阵开启,远远地都能听见宋子阳哀求的声音。

黎渐拂袖离去,顺便将宣朗也带走了,二人从戒律堂出来,宋子阳的声音还在身后回响。宣朗禁不住往身后看一眼,黎渐察觉了他的视线,也顺着看过去。

“怎么,不忍心了?”黎渐说道,“方才他想推你入法阵受刑的时候,可是没有一丝犹豫的啊。”

早知道宋子阳不让他领佩剑是别有目的,所以黎渐一听说宣朗被带到戒律堂,就直接赶了过来。

不过幸好他来的及时,要是真晚一步,让宋子阳把宣朗推进法阵,那他今天可就不是按规矩惩罚那么简单了。

黎渐负手立在戒律堂的山口处,偶尔有弟子来来往往,朝他拱手问好。

宣朗站在身后,摇了摇头:“不是,我是担心仙长为我责罚于他,会不会引起宋家不满。”

宋子阳到底是修仙世家出身,宋家在仙门中多少有些名望,其祖父还与宗门左川长老曾是旧友,关系匪浅。

再加上宋子阳也争气,入宗门短短几年时间,就打败了其他师兄弟,一跃成为宗门三师兄,并拿下掌教弟子的位置。

可以说,宋子阳在乘云宗的前途一片光明,当为修仙世家的骄傲。

所以宣朗才担心,黎渐在这时责罚宋子阳,还一下去了他三分之一的修为,会让宋家记恨在心。

黎渐闻声回过头来:“乘云宗有乘云宗的规矩,即便是修仙世家的弟子,也不能随意在宗门放肆。倘若他们不满,大可自行去找掌门说理,掌门自有分辨。”

不过……

小仙君会担心他,这是不是说明他英雄救美的攻略起作用了?

黎渐正暗自得意地想着,宣朗手里捧着青山剑,犹豫片刻还是走上前,出声唤他:

“仙长……”

看出他犹豫不决的意思,黎渐安抚道:“这把剑本就是我送给你的,你该好好收着,往后宗门上下皆知,便不会再有人因此事而为难于你。”

“我既将你带入乘云宗,必定会看顾好你,放心吧。”

宣朗诧异地凝他一眼,又低下头,踌躇着问:“仙长……为何待我这样好?”

自爹娘离开之后,再也没人待他这样好过,也没人会将他护在身后,为他出头。

也许是年幼时的时光太过美好,他也曾感受过被众人捧在手心的滋味,所以后来凡间的日子便越发苦涩。

宣朗曾以为,他这辈子都该这样无人问津的活下去了。

不曾想……

“我说过,你有飞升成仙,做仙君的潜质,我自然是相信我的眼光的。”

黎渐说着,伸手轻抚他的头顶,眉眼弯起,笑意温和。

“我也相信,你是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吧?”

见对方呆愣在原地,黎渐心满意足的转身离开,他长舒一口气,扬起嘴角。

小样儿,这还迷不死你。

第38章 攻略38%

宋子阳被黎渐责罚入法阵受刑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宗门, 一时间宗门上下传言四起。

人人都在讨论,这新来的小弟子究竟是个什么来历,竟然能让黎长老亲自为他出头, 还动怒责罚了三师兄。

“你们说,这个宣朗该不会是哪个隐世仙家的后代吧?说不准也是什么修仙世家的弟子,不然怎么会让一向不管事的黎长老都为他亲自出山呢?”

“我听从浔阳城回来的弟子说, 测灵根时, 连无蕴仙君都说宣朗的灵根难得一见,是绝无仅有的极品灵根, 所以才能被黎长老破例带回来的。”

“连东麓山的仙君都如此说,那必然是真的了, 怪不得能得黎长老青眼, 还险些跟三师兄打成平手呢。”

“三师兄素来不把新入门弟子放在眼里,碍其身份地位, 寻常责罚两句也无人敢言语, 这回算是碰到硬钉子了。有黎长老护着, 三师兄也不敢再继续为难。”

“我听说, 三师兄从法阵出来后直接损了三分修为,大师姐铁面无私,可是一点情面都没留,三师兄现下还在房中修养, 没能起身呢。”

“可不是, 大师姐最听黎长老的话了。”

弟子们茶余饭后的闲谈, 好奇之余,多数还是等着看戏的。

宋子阳其人素来高傲,爱面子,且睚眦必报, 往日弟子们稍稍惹他不快一点,他都必定要想法子讨回来。

这回宣朗害他损失了修为,又成了宗门上下的笑话,丢脸至此,不报仇雪恨都不是宋子阳的性子。

总归,黎渐不能一直跟在宣朗身边,时时刻刻的护着他。

午饭时,几个弟子在膳堂聊起这事,说说笑笑好不热闹,眼见宣朗从门外进来,几人看了一眼,立时噤了声。

同行有一弟子推了推身边人,揶揄道:“快走快走,黎长老面前的红人,咱们可得罪不起。免得哪一日不小心惹到了,还得跟三师兄一样进戒律堂受罚。”

说罢,一行人甩开袖子,从宣朗身边大摇大摆地走出去。

齐竟遥恰好跟着进来,听见这话,眉头皱了皱:“你到底是个祸害,怎么到哪都遭人嫌弃。”

纵然旁人都说他待宣朗不好,但齐竟遥以前从不觉得是自己的问题。眼下见了此状,他更觉得自己没问题了。

这人就是天生祸害的命!

齐竟遥一个白眼还没翻出去,身后紧跟着进门的宋执渊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眼神微凛,示意道:“别胡说,这又不是宣师弟的错。”

“我又没说错,新入门的不止一人,怎么宋子阳不欺负别人,偏生就看他不爽?”

就像他也莫名其妙看宣朗不爽一样。

宋执渊沉声道:“佩剑一事本就是三师兄挑衅在先,宣朗也是被迫与他争端。我倒是觉得黎长老此举,不仅是为宣朗,更是为所有新入门弟子出头,势必要断了宗门被肆意责罚弟子的风气。”

进入宗门这些时日,宋执渊多少听说了些关于宋子阳先前欺负新弟子的事,小弟子没有修为和靠山,在宗门里必定要事事以师兄们为先,被为难和责罚都是难免的。

大多数弟子都经历过,所以都对此事噤声不敢言。

“咱们三人本是一道而来,自然是荣辱与共,旁人今日能为难宣朗,他日也当会为难我们。竟遥,这里不是浔阳城,你该收起自己的小性子了。”

“知道了,你是好人,行了吧。”

齐竟遥耸了耸肩,将宋执渊的手挥开,从长桌上拿了饭菜餐盘,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

无奈叹了口气,宋执渊朝宣朗说道:“竟遥就是这样的性子,你别介意,他没有坏心思的。”

宣朗点点头:“嗯,我知道。”

进齐家这么多年,宣朗对齐竟遥再熟悉不过,没人比他更清楚齐竟遥是个什么性子,所以他自然也不会真的跟齐竟遥计较。

“不过黎渐长老一向闲云野鹤,从不插手弟子间的事,今日愿意为你出头,想来也是念及在浔阳城那段时日里的情分吧。”

宋执渊如此想,今日纵然不是宣朗受罚,是他或者齐竟遥,黎渐想必也会仗义出手的。

他不经意地伸手,摸了摸袖口里的乾坤袋,毕竟黎渐对他也是如此好的。

宣朗看了对方一眼,没回答-

黎渐从雾玉崖出来,径直往长秋殿去,他到殿门口的时候,掌门正在里面同几个弟子说话。

见他过来,掌门挥挥手,示意他们先出去。

几个身着宗门校服的弟子从黎渐身侧离开时,躬身朝他拱了拱手。

黎渐点头应着,余光瞥一眼,隐约记得这几个弟子似乎是从山下来的。虽同样身着宗门校服,但身上却散发着凡间浓厚浑浊森*晚*整*理的气息,不像是常年在仙山上灵气蕴养出来的那般清明。

待那几个弟子离开长秋殿,黎渐才收回视线,缓步上前,扬声道:“掌门师兄,您找我?”

面对黎渐,掌门一扫方才面容严肃的模样,起身,招手示意他过去。

两人在偏殿的屏风后坐下,桌上还有残余的棋局没下完,不知放置了多久,黎渐一手撑着桌沿,一片黑白棋子看得他眼花缭乱。

“掌门师兄这局棋下的,可谓是四分五裂啊。”

黑子奋起强攻,白子牢牢将其围住,双方皆是迂回之战,不正面对上,却又处处都在牵制对方。

掌门笑着说:“方才左川长老来,陪我闲聊下了会儿棋。”

黎渐试图摆弄棋子的手一滞,又缩了回来,大概明白左川特意来这一趟的目的了。

见黎渐身形未动,掌门长袖一挥,将桌上的棋局收起,转而摆出一桌泡好的茶水来,抬手替黎渐斟了一杯:

“听说,你今日在戒律堂责罚了宋子阳?”

黎渐坦然道:“门下弟子犯了错,我替段青黛立立规矩,免得总有些弟子不服管教,没想到这么快就传到掌门师兄的耳朵里了,看来宗门内果然是没有秘密的。”

黎渐心下了然,不止是宗门被没有秘密,恐怕连宗门外,也是没有秘密的。

“你是宗门长老,一峰之主,宗门里多少双眼睛盯着,自然没有秘密。”掌门将杯盏递过去,“只是你素来不爱插手宗门之事,今日这一出,怕是要叫弟子们惧怕你几日了。”

黎渐指尖摩挲着杯壁:“掌门师兄不问我,为何要责罚于他?”

宗门上下都知道,黎渐素来不爱管闲事,往常更是连面都鲜少露的,这次如此兴师动众的责罚了弟子,还是宗门掌教弟子,必然会引起众人猜测。

“门内弟子犯了错,你责罚是应该的,没有规矩何以成方圆,我相信你自有你的考量。”

“那只怕要暂时叫师兄为难了。”黎渐笑着说。

掌门偏了偏头,眼尾轻轻上扬,似乎是对他的话产生好奇。

黎渐解释道:“左川长老闭关不出许久,几年都不曾踏进过长秋殿一步,今日突然到访,难道不是有话要跟师兄说吗?”

记忆里,黎渐对这位左川长老的印象不深,两人似乎并没有过多交流,只是隐约记得,这位跟他一样,也是个不管事的,一心闭关修仙。

黎渐前脚责罚了宋子阳,后脚左川就出关到了长秋殿,显然是宋家跟他告了状,特意让他走此一遭,好在掌门面前参黎渐一本。

“再者,方才那几个弟子从山下而来,带着宋家拜访的印信,既到了掌门师兄面前,自然不能只是闲聊两句那么简单吧。”

掌门闻言,笑道:“你既知晓会有此遭,又因何下手那么重,让宋家有借口将状子告到我这里?你以前可从不会这么做的。”

顿了顿,掌门瞥着他喝茶的动作,眸子一转,调侃道:

“莫不是……为了那个新入门的弟子?”

一双深邃的眼眸凝视着黎渐,定定地,似乎能一层一层的剥开他面上的伪装,将他看透,让他在自己面前无所遁形。

被那双锐利的眼眸盯着,黎渐顿觉有些心虚,像是生怕被对方看出他并不是原身黎渐似的,毕竟原身黎渐确实不会为了一个萍水相逢的小弟子,如此大张旗鼓的叫人拿住把柄。

于是他下意识地撇开眼,故作坦然地将杯盏放下,深吸一口气,说:“也不全是。”

他说:“宗门内弟子之间偶有欺凌事件,想必师兄多少也听过一些,我虽素来不在门内走动,却也不是第一回见了。”

“这些弟子虽说进了仙门,日日受清心咒教导,但到底还存留着凡间的习性。新弟子入门不懂规矩,师兄们便借着教导规矩的名义责罚,这似乎已经成了大家不能宣之于口的铁律了。”

这其中便是以宋子阳为首。

宋子阳是宗门三师兄,掌教弟子,其身份地位不言而喻,他的言行自然也影响着门下的其他弟子。

倘若连掌教弟子都是如此,那其他弟子当然会有样学样,今日他若不管,他日便无人再能管得住。

掌门说道:“你说的这些,我都知晓,可偌大的乘云宗,我也不能事无巨细。你今日替段青黛立规矩,也当是成全她的历练了吧。”

段青黛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弟子,修为品行皆为上上之选,他日或许有机会能接手乘云宗,这点历练必然不算什么。

倒是黎渐,今日所言出乎他的意料。

“我原以为你心若闲鹤,从不把任何事放在心上,不想竟也如此细致,还知道关心宗门的事了,有长进。”

“那是师兄教导得好。”

黎渐讨巧的应下了掌门的夸赞,随即又想到宣朗。

他开口道:“至于宣朗……师兄说的不错,我确实待他不同。我见他根骨奇特,是个修仙的好苗子,或有一日能飞升成仙也说不准。”

黎渐嘴上模糊不清地说,心里却是十分笃定,他手拿剧本,没人比他更清楚,那可是时渊仙君下凡,历劫完就要回去的,必然能重新飞升。

不过这个劫什么时候能结束,那就不得而知了。

闻言,掌门泡茶的手一顿,诧异地问:“你觉得他有飞升的资质?”

黎渐肯定道:“当然,我相信我的眼光不会错。”

点点头,掌门又问:“那你觉得宋执渊如何?”

“宋执渊?”黎渐不解,不知掌门为何突然问起这人,但他还是思虑着回答,“我记得宋执渊也是难得一见的雷灵根,从古至今,飞升东麓山的仙君多数为单灵根,以他的资质,倘若好生修炼,或许也有机会。”

他虽不清楚宋执渊的资质如何,但仅凭他超越常人的单灵根,就已经算是半步踏进仙门了,余下只要尽心修行,飞升指日可待。

掌门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提醒:“上一位飞升的雷灵根,是东麓山的时渊仙君。”

闻名于世的时渊仙君,以剑身入道,是百年来独一无二的纯净雷灵根,无人能与之相较。

黎渐自然也清楚的知道。

不过时渊仙君下凡历劫无人知晓,旁人不知,黎渐自然也不敢多说,免得因此坏了时渊的运势,万一历练失败了,那他的任务也就失败了。

想了想,黎渐道:“师兄说得是,不过他日乘云宗若是再出一位时渊仙君,也不无可能。”

总之,到宣朗历劫完,重新飞升的那一日,大家就会清楚谁才是真正的时渊仙君,天资卓绝。

“确实,也不无可能。”

掌门欲言又止,想要提醒黎渐的话又咽了回去。

罢了,这大约就是他们的命数吧。

第39章 攻略39%

新弟子入门三个月后, 将会有一次入门考核,只有通过考核的弟子才能留下来,这是乘云宗百余年来的规矩。

刚好, 距离黎渐带宣朗入门正好三个月。

这三个月里,黎渐时时守在宣朗身边照顾着,生怕他再被哪个不长眼的欺负, 坏了他攻略小仙君的大事。

宣朗想成为剑修, 黎渐就把自己珍藏的所有剑谱都送给他。

宣朗晚上勤奋练剑,黎渐就在旁边陪着。

宣朗同其他弟子比试时不甚被划伤, 黎渐不仅送药,还亲自给他涂, 可谓是无微不至, 差点连他自己都感动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值得庆贺的是, 小仙君对他的好感度也在一日一日的上升。

黎渐每天数着时日, 掐算着系统给他的任务, 只要宣朗顺利通过考核, 那么就离他即将功成身退不远了。

入门考核那日,一大早天刚蒙蒙亮,弟子们就在邀月台上候着,新弟子入门三个月, 这是他们第一次有机会亲眼见到乘云宗掌门的面。

邀月台上, 掌门高座首位, 左右两边的位置上,孟长老和黎渐各立一侧,其他几位长老偏居其后,还有难得一见的左川长老也亲自到场观看。

黎渐落座时, 余光瞥见身后的左川,似乎是察觉到他的视线,对方也偏头看他,只一眼,视线便又重新回到台下的弟子中。

乘云宗每二十年广开山门,招收一批新弟子入门,这次又恰好遇上浔阳城祭礼,多收了三名弟子入门,所以连带着考核的场面也大了不少。

新弟子入门考核是宗门大事,掌门亲自坐镇,诸位长老皆出山考核。若是有天资奇绝的弟子出现,便会有长老站出来将其收入门下,成为亲传弟子。

亲传弟子由各峰长老亲自教授,其身份地位仅次于掌教弟子,但多年来各峰长老专心修行,闭关不出,也甚少会出现亲授弟子。

掌教弟子中,唯有段青黛一人是掌门亲传。

虽机会渺茫,但这也是普通弟子一步入门的最佳机会。

这次入门的弟子有十多个,大多是各世家送来历练。十几个少年人齐刷刷站了两排,宣朗和宋执渊、齐竟遥三人来得最晚,自然也得站到最后面。

黎渐坐在席位上,远远望着,人群的最后,宣朗低垂的脑袋时不时抬起,在触碰到他的视线后,又迅速低下。

宣朗应该是诧异他会出现的。

昨夜在雾玉崖上最后一次练剑时,宣朗曾问他,明日的入门考核他会不会来看。

少年人满怀期待的目光凝视着他,漆黑的月色下,似乎有荧光在闪。

但黎渐给他的回答是:“不会。”

果不其然,得到否定的回答后,少年闪烁的眉眼低垂,轻轻眨了一下眼睛,面上强撑着没有任何反应,但眼神里满是说不出的失望。

他希望黎渐去。

这是宣朗入门后第一次参加考核,他想在黎渐面前好好表现,也想让大家知道,黎渐选他没有错。

少年人没说话,不知道该怎么跟他开口,黎渐看了眼对方的神情,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因为我知道,你一定能通过考核,今日之后,你会正式成为乘云宗的弟子。”

“仙长信我?”宣朗微微抬眼。

“当然。”黎渐说道,“我不信你,还能信谁?”

被黎渐诚恳得不能再诚恳的眼神包围,宣朗心口不经意地跳了一下。

乘云宗的入门考核并不难,他知道自己一定能通过,所以本想随便混过去就算了。可黎渐说信他,他就想努力做到最好,不让黎渐失望。

宣朗又禁不住抬头看一眼,视线越过众人,看向稳坐高台上的黎渐,目光带着惊喜和诧异。

黎渐也看回去,打量着对方的神色,嘴角微微上扬。

果然啊,人还是得有惊喜才行,效果显著!

入门考核前,段青黛要先跟弟子们讲讲规矩,这一套说辞每回都要来一遍,但黎渐是第一次听,听的比旁人都要认真。

他正想着段青黛说的那个秘境是什么样的来着,入门级的难度,应该没什么危险的时候,身侧一直没有反应的左川缓缓开口。

说道:“听闻前些日子,黎长老将青山剑赠给了一个新弟子?”

听他提到自己的名字,黎渐恍然回神,下意识的偏头看去,就见左川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打量似的,眼神里带着一丝冷淡的笑意。

像是在嘲讽。

黎渐想着,自己似乎跟这位传说中的左川长老并没有什么交集,记忆里他在乘云宗时,左川已经闭关多年了,加之这些年黎渐也不常在门内走动,只偶尔露个面,所以他们几乎连面都没见过。

该不是为了上次责罚宋子阳的事吧?

黎渐心下有了打量,便也淡淡地应声:“是啊,怎么了?”

左川说:“人人都说,黎长老虽不是剑修,却是个剑痴,尤其热衷收集名剑,雾玉崖的宝库里收藏着数不尽的天下珍品,连掌门都不曾见识过,不想黎长老竟舍得将自己的珍藏赠给一个无名小弟子?”

“门内弟子有需要,身为宗门长老,出手相助是理所应当,没想到这事儿竟然也传到左长老的耳朵里了。”黎渐说道。

两人说话的声音不大,恰好落在掌门耳里,掌门身形未动,余光却偏向黎渐。

察觉掌门的视线偏移,左川冷哼一声,似是对黎渐的话不屑一顾。

他自然是不会相信黎渐说的话,什么出手相助是理所应当,他一个从不管宗门事的闲散人员,平时连面都见不到,哪里在乎什么理所应当。

于是左川扬了扬声,朝掌门方向开口:“黎长老热心相助,我等自然没有二话,只不过同是入门考核,旁人都是最普通的银剑,唯一人手持通灵的名剑,这是不是对其他弟子不公平呢?”

闻言,黎渐眼尾一扬。

好家伙,果然是冲他来的。

“入门考核,各凭本事,左长老说得不错,用相同的佩剑自然是公平些。”黎渐说。

灵剑自带修为,遇敌护主,自是比普通银剑要厉害些,说是作弊不为过。

似乎就等着黎渐这句话,左川立即应声:“既然黎长老也赞同,那还请掌门做主,除去那弟子的入门资格,以示公平。”

掌门偏了偏身:“你的意思是……直接除去入门资格,不用参与此次考核了?”

“是。”左川说,“考核的规矩第一条就是不能作弊,这个弟子用通灵的宝剑参加考核,本身就是在作弊,所以也用不着再给他辩解的机会了,为了乘云宗的名声,还是直接逐出师门为好。”

掌门没应声,反倒是看向黎渐,问他:“你怎么看?”

黎渐心知左川提起此事的目的,不过是上次到长秋殿告状,却没能得到满意的答复,这才一直记恨在心。

左川与宋家关系匪浅,宋子阳在乘云宗被责罚,那就相当于是在左川自己的地盘打了他自己的脸面,他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但碍于掌门护着,左川也不能拿黎渐怎么样,于是便把念头动到了宣朗身上,左右这事是因宣朗而起,责罚他也是一样的。

于是黎渐应和着说:“左长老此言在理,若是用通灵宝剑作弊,那确实应该直接除去入门资格,否则旁人皆以此效仿,宗门规矩便成了摆设。”

他十分乖巧的回答,全然将自己置身事外一般,仿佛这事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你同意?”掌门略带诧异地问。

黎渐点头:“自然,宗门规矩不能破,谁也不能例外。”

听他这么说,掌门虽不理解,却也尊重他的意见。

想着,黎渐纵然再看重这个新弟子,却也是明事理的,知道以大局为重,宗门名声为先。

“行,那便按你们说的办。”掌门如是说。

他挥挥手,将这件事完全交于左川,不打算再过多插手。

左川志得意满地笑着:“没想到黎长老如此通情达理,不过这弟子既然是黎长老亲自带进乘云宗的,那便也由黎长老亲自处置吧。”

黎渐应声:“好啊。”

话音落下,段青黛刚好将考核的规矩宣布完,正回头等着掌门示意,于是黎渐从高台席位上站起身,俯视着台下一众弟子,说道:

“左川长老说,宗门考核中有弟子用通灵宝剑作弊,试图蒙混过关,通过考核。”

黎渐话一出口,所有人的目光皆落在众人之后的宣朗身上。

众所周知,宣朗有一柄绝世珍品的通灵宝剑,青山剑,而且那还是黎渐长老亲赠。

“入门考核的结果,决定着弟子们是否能够继续留在乘云宗,为了以示公平,考核时所有弟子都必须使用宗门统一发放的佩剑。倘若有人坏了规矩,试图作弊,按照门规,应当立即除去考核资格,逐出宗门。”

黎渐不紧不慢地说着,打量的目光在弟子之间流转,他没特意看向宣朗,却也知对方的目光在凝视自己。

顿了顿,黎渐又说:“现在,还请诸位将手中佩剑拔出,双手奉于身前。”

闻言,台下弟子们面面相觑,明明手持灵剑的只有宣朗一人,为何又要查他们。

弟子们不解,却也乖巧照做。

邀月台下,两排弟子齐刷刷地将随身佩剑拔出,双手捧在掌心,奉于身前,银色的剑身在日光下闪着耀眼的光。

高台之上,掌门和诸位长老忽然眉心一凛,便见黎渐微微抬手,一张符篆随手扔出,落在其中一个弟子的佩剑上。

霎时间,火花四溅,符篆在佩剑上燃烧,明光陡然变得更加耀眼,刺得弟子们都不敢睁开眼看。

待火光褪去,一柄通体红色的宝剑缓缓升空,立于邀月台上。

“看来,左川长老说得不错,确有弟子用灵剑作弊。”

黎渐看向左川,嘴角勾起浅淡笑意。

第40章 攻略40%

但那用灵剑作弊的, 不是宣朗,反倒是宋家来的弟子。

“若是我没看错,这便是宋家的镇族之宝赤鸣剑吧, 传闻此剑乃是乘云宗先祖所赠,宋家以此立身,闻名世家之列。”

赤鸣剑出鞘, 会发出雷鸣般的声响与火光, 瞬间将对手吞噬,赤鸣剑便是以此来命名的。

不过此剑认主, 乘云宗先祖赠剑之时,曾亲手设下法咒, 唯有宋家血脉才能使用, 在其他人手中,不过是一柄寻常的玄铁剑罢了。

孟长老身为剑修, 生平最爱各种佩剑, 自然也见多识广, 所以一眼便认了出来。

听他如此说, 黎渐立时开口应和:“那不知……宋家的镇族之宝如何会出现在这儿?”

为了区区一个入门考核,宋家竟也舍得将赤鸣剑掏出来,就为了送一个小弟子入乘云宗?

黎渐说话时,余光打量着左川黑沉的脸色, 他似乎是没想到宋家有此一招, 找麻烦竟然找到自己头上, 气得眼神都冷了几分。

左川瞥他一眼:“方才那剑上被下了术法,将其化为普通银剑的模样,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剑未出鞘,连他都未曾察觉, 不想黎渐竟然能看出那法术的伪装。

黎渐道:“区区障眼法,竟也能瞒过左长老?”

其实他根本没看出作弊的是谁,但他十分肯定,那个人一定不会是宣朗,所以黎渐才敢应和左川的为难。

左川收回视线,他才不会承认自己确实没看出来,之所以提起灵剑作弊一事,纯粹是针对宣朗去的。

但他没想到,宣朗参加考核居然没用黎渐送的青山剑?

左川转念一想:“不对,不是说宣朗的佩剑被打落山崖,拿不回来了,所以黎长老才慷慨相赠青山剑的吗?据我所知,衔器阁时至今日都未曾打开过,他的佩剑从何而来?”

邀月台下,段青黛正跟着孟长老两人盘问那作弊的弟子,众弟子皆噤了声,无人敢言语。

高台之上,掌门稳坐高位,黎渐和左川偏居其后,用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聊了起来。

黎渐偏了偏头,眼尾上扬,带了丝轻蔑的笑意,说:“宣朗没有修为,不能以气御剑,但他不能,不代表别人也不能啊。”

从崖下捡起一把佩剑而已,对黎渐来说,那不是跟勾勾手指一样简单吗?

闻言,左川突然笑了,长舒一口气坐回自己的位置上:“看来你早就做好准备了。”

为了考核万无一失,他竟然能提前为宣朗想到这么多,这还是传闻中凡事不理的黎渐吗?

倘若不是他对黎渐本就不熟悉,左川这时定要以为眼前的黎渐转了性,根本就不是原来的黎渐了。

颔首,黎渐坦然应道:“我不过是照律遵守了门规而已。”

说话间,台下段青黛也已经将那弟子制住,正等着掌门开口处置。但掌门没言语,反倒是偏头给黎渐递了个眼神,示意他亲自来。

毕竟方才他亲口答应了,这事要全权交给他们的。

黎渐点头应声,缓步踏上前来,立于高台之上,俯视着台下一众弟子,扬声宣布:

“宋卓考核作弊,除去入门资格,今日便逐出乘云宗。”

得了掌门的首肯,黎渐这话说得也更加有底气。

他不仅要处置,还要处置宋家人。

左川在一旁看着,神色满是诧异和愤慨,但他此时也不敢言语。毕竟方才是他点名道姓要让黎渐来处置的,如今不管处置的是谁,他都不能置喙。

被点到名的弟子茫然看着他佩剑上施下的法术被破除,变回原本灵剑的模样,待黎渐说完逐出乘云宗后,立时腿脚一软,整个人瘫坐在地上。

不是说……万无一失,绝对不会被发现吗?

为什么以前可以,偏偏到他这里,就被发现了呢?

但他此时什么话也说不出,只是呆呆地坐着,像是整个人被抽去了魂魄,彻底失去了希望。

乘云宗每二十年大开山门一次,收取各修仙世家前来学习修炼的弟子,能被择取入门的皆是世家中的佼佼者,或也有努力许久,只为这一日能有机会出头。

宋卓便是后者。

他本是宋家旁支,最落魄的一脉,身份低微,自是比不上宋子阳光鲜。虽有世家名头,却在族中过得还不如普通随从,从小就受宋子阳的欺负。

能有机会被选入乘云宗,是他努力了十几年的成果。

当然也是宋家稳固世家地位的棋子。

他们需要源源不断的有为青年送进乘云宗修炼,只待有一日这些弟子中有一人能勘破天机,飞升成仙,又或者修炼有成,能为宋家在仙门站稳脚跟。

所以他是宋家送到乘云宗里第数不清的棋子。

可即便如此,他也心甘情愿来,他早已做好了在乘云宗里默默修炼,大展拳脚的准备,离开宋家的桎梏,他要比宋子阳更出人头地!

却不想,连入门的机会都没有了。

考核失败,被逐出宗门,对宋家来说是奇耻大辱,被退回的弟子就会在族内彻底“消失”,沦为最低贱的仆从,再也没有出头的机会。

所以为了不被退回,宋家会在入门考核时为自己作弊,将族中最珍贵的灵剑以法术化形,变为普通银剑,帮助弟子成功通过考核。

这种法术十分奇特,就连乘云宗掌门都能骗过去,而且从来没有失手过。

所以宋卓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明明他靠着自己也一定可以成功通过考核的,他为什么偏偏听宋子阳的话,断了自己的后路呢?

宋卓被弟子带出邀月台,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他甚至不敢辩解,一旦他开口,那就是连带着把宋家也拉下水。

那么从今而后,宋家就休想再将弟子送进乘云宗修炼了。

作弊的人已经被揪出,一场闹剧结束,在掌门的示意下,段青黛宣布考核继续。

她将弟子们带到一块巨石之前,苍劲有力的笔触刻着“邀月台”三个大字,随即掌门抬手一挥,一道强劲的掌风打出去,猛烈的落在那块巨石上。

陡然间,便见那块巨石中间的大字消失在众人眼前,顷刻化为一个秘境入口。

这便是他们今日考核要入的秘境。

段青黛说:“考核只有一炷香的时间,在规定时间内打败秘境中的精怪,并取其内丹,回到考核台者方为成功。”

神秘莫测的秘境入口吸引着新弟子们跃跃欲试,临进之前,段青黛还是忍不住嘱咐一句:

“入门考核虽是初级精怪,但秘境之中危机四伏,诸位还是要小心为上,切记拿到内丹后要赶快出来,千万不要过多逗留。”

说完,弟子们朝段青黛微一拱手,便执起佩剑踏进秘境中去了。

按照入门时间依次入内,宣朗走在最后,直等他走进秘境后,巨石上的入口瞬间消失在视野中,又重新变回“邀月台”三个大字。

一炷香的时间很快,邀月台上所有人都在原地等着,掌门忽然起了兴致,偏身转向一旁的黎渐,问:“要不要打个赌,猜猜谁能先成功出来?”

“师兄看好谁了?”黎渐撑着身子,朝他靠了靠,说。

掌门道:“我觉得那个叫宋执渊的小弟子就不错,他的剑法颇有时渊仙君当年的风范。”

黎渐眼尾一挑,显然是对掌门的说法并不赞同。

师兄到底是年岁大了,眼神也不太好,明明宣朗才是最像时渊的,不论剑术还是根骨,就连对剑法的领悟也跟时渊当年一样,怎的掌门师兄每每都说宋执渊像时渊呢。

“师兄既然押宝宋执渊,那我就赌宣朗。”黎渐志得意满地说,“师兄若是赌输了,该如何?”

掌门想了想,说:“我若输了,长秋殿里的宝贝随你挑,但你若输了,下月白鹭洲秘境打开,我要你亲自带弟子们去试炼,如何?”

“白鹭洲秘境?”黎渐登时明白了他的目的,“师兄是想骗我当免费劳动力,陪新弟子们试炼啊。不过师兄的算盘可能要落空了,您就把长秋殿的门打开,等我随便挑吧。”

黎渐信心满满,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

拜托,他赌的可是主角,主角怎么会输呢,哪个亲妈作者会让主角输啊?

见他嘚瑟的一昂首,掌门宠溺一笑。

“静候佳音。”

……

弟子们一进入秘境后,便立时四散开来,各自寻找目标去了。

秘境之中层峦叠嶂,茂密的丛林将他们包围其中,方才还是云雾缭绕的峰顶,此刻又陡然变成翠野遍地的树林。

齐竟遥有些害怕,一直跟在宋执渊身后,时不时探出脑袋左看右看,生怕从哪里突然跳出来一只精怪偷袭他。

宋执渊安抚道:“不用担心,入门考核里的精怪都是受过训的,宗门里精心挑选,拿出来给我们练手的,一般不会伤人。”

进来之前宋执渊就已经打听过了,这个秘境中的精怪都是宗门里特意挑选等级最低,且性子温和的小怪。

且掌门早在秘境中下过结界,他们不论走多久,都只会在结界保护的范围内,绝不会触碰到结界外的其他精怪,更不会遇到避之不及的危险。

参加入门考核的弟子皆是新入门,修为低微甚至没有修为,过于凶恶的精怪他们根本对付不了,而且还可能会有性命之忧。

这一关是为了考验他们的剑法和胆量,所以自然不会难度太大。

齐竟遥缩了缩脖子:“我还从来没见过真正的妖怪长什么样。我听我爹说,妖怪都长得很丑的,尤其是魔族,个个青面獠牙,看一眼都能把人吓死。”

宣朗跟在身后,听见齐竟遥的话,脚步忽然一滞。

他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直到指尖触摸着光滑的皮肤,他才又缓缓地放下手。

宋执渊说:“修仙之人,以除妖为己任,我们本就是要与妖邪打交道的,以后你见得多了,就知道妖怪长什么样了,自然也不会再害怕。”

他专心提剑往前走,将齐竟遥和宣朗护在身后,先他们一步前去探路。

“至于魔族……魔族已经消失很久了,短时间内不会再出现,你大可放心。”

齐竟遥听着宋执渊的话,宽心不少,禁不住松了一口气。不过倒也不是宋执渊的话让他宽心,主要是有宋执渊在,他就相信自己不会有危险。

这人厉害到,就是莫名的能让人安心。

宣朗耳朵听着两人说话,眼神却在周围打量,从一进来他就察觉到了,这周围似乎有东西在打量着他们。

只是这四周密林层叠,到处都是可以掩身的地方,且精怪漂浮,四处游荡,他没有办法在不用灵力的状态下一击即中。

“嘶啦”一声,树叶在簌簌作响,宣朗压着眉眼看过去,似是捕捉到了不善的气息。

他正打算躲开宋执渊和齐竟遥两人过去瞧瞧,察觉了他的动作,宋执渊立时回过身来,说:“跟在我身后,别一个人离开,小心有危险。”

齐竟遥亦步亦趋地跟着宋执渊,打量周围的同时,也抽出空看宣朗一眼。

“就是,你还是别到处乱跑,别给我们添麻烦才好。”

宣朗迈出脚步的动作停住,又收回来,看了眼那处隐匿的气息瞬间消失,又重新跟在了宋执渊的身后。

其他弟子走得快,早已不见踪影了,三人小心翼翼地走进密林深处,眼见一路上都没有动静,齐竟遥这时已经放下了防备。

心想,跟着宋执渊肯定不会有危险,他倒也不用那么害怕。

于是,齐竟遥壮起胆子,扬剑朝一旁的灌木丛挥了一下,正幻想着自己一会儿大杀四方的样子。

霎时,灌木丛中开始抖动起来,树叶哗哗往下落了一片。

齐竟遥被吓了一大跳,赶紧收起佩剑,倒退着往后走,心里正念叨着,他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随便挥一下就有这么大的动静。

他刚想跟宋执渊炫耀一下,一转眼,原本紧紧跟在他身边的两人登时消失不见了。

“宋执渊?宣朗?森*晚*整*理”

周围层层叠叠的密林环绕,齐竟遥的声音喊出去,在周围转了一圈又被打了回来,仿佛四周有一个眼不见摸不着的结界,将他完全隔绝了。

齐竟遥禁不住后背一阵发凉,他瑟缩着脑袋,颤抖双手,将佩剑立在胸前,小心翼翼地往前走。

每走一步,就回一下头,四处打量,像是身后有什么东西跟着他似的,吓得他浑身发颤。

“你们去哪了呀,别吓唬我啊,我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