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我很喜欢。”
薄倦意和游殊白乘坐着鸾凤一路往战斗最激烈的方向前赶去。
这些魔修出现的突然,几乎是打了太衍神宗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但能来到这里的,不说都是人中龙凤,也是闯过重重挑选的精英。
在经历了最开始的一阵混乱之后,很快宗内的弟子便开始组织起了反击。
枕星岛上,往日旖旎浪漫的气氛不再,彼此有意结成道侣的小情侣们在这个时候也不用多说什么了。
打呗,还有什么是比并肩作战更能看出对方是不是值得共同携手大道的人?
要是连面对魔修都畏惧,这样的道侣结了也只能是拖后腿。
于是很快在场小情侣就纷纷把这些闯入进来的魔修当成了对双方道法的考验,一个比一个下手还狠。
或许就连魔修自己也想不到,他们无意间竟成了太衍神宗这些弟子们爱情的试金石。
薄倦意和游殊白赶到的时候,这边已经打的热火朝天,而他们的加入也使得原本僵持的局势逐渐倒向太衍神宗这边。
尤其是游殊白,他一个人扛着一把巨阙,往往魔修还没能来得及靠近就被巨阙拍成了肉泥。
四周纷飞的鲜血溅落在他的白发上,青年眉眼低垂,神情漠然冰冷,他手持着巨阙立在战场上中,那一身凌厉的气势宛如像是杀神降临。
周遭的魔修瞬间被他给吓得惊骇住了。
甚至远处的一些长老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
“这是哪位弟子?此等好苗子我居然不曾见过。”
“看他服饰,不像是本宗的弟子啊……”
“白发银瞳,还身负巨阙,莫非是虚羽宫的那位仙魔之子?”
“应该便是那位,可惜了,如此人物却不是我们太衍神宗之人。”
“唉……没有缘分啊……”
另一边,将近一人高的巨阙握在手里格外沉重,但游殊白却像是感觉不到它的分量一样,巨阙在他的手中挥舞得猎猎生风。
每一个敢靠近薄倦意的魔修都被他给杀死了。
师弟。
谁也不能伤害他的师弟。
游殊白眸色沉沉,一双澄澈的银瞳此刻却翻涌着森冷的煞气。
而与他视线对上的魔修则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一时间都有点不知道到底谁才是真正的魔修了。
……这小子比他们看着都邪门!
薄倦意握着明月湖守在游殊白的身后,有对方挡在前面,他的压力其实并不大,整个战场上可能最清闲的人就是他了。
薄倦意只能偶尔捡捡漏,在游殊白没能顾及到的地方杀一两个被遗漏的魔修。
或许也正因此,有些魔修便误以为薄倦意是个实力不济可以任由揉捏的软柿子,他们的攻势一转,试图想要从少年的身上寻找到突破口。
可惜,下一刻迎接他们的是明月湖冷冽的寒光。
皑皑的雪色极美,可化为冰雕将人冻住的时候,这柔软的雪也可以成为最锋利的杀人利器。
层层冰晶碎裂,冲上去的魔修连句惨叫声都没能发出就以另一种形态重新回归天地了。
看着这一幕,魔修们才发现他们错了,这看似柔柔弱弱的小美人甚至白发小子还要恐怖。
而且更恐怖的是,惹到游殊白或许还有机会能逃掉,可只要是敢试图伤害薄倦意的,无论躲在哪里,游殊白都会把对方找出来。
巨阙拍下去便只有魂飞魄散这一个下场。
魔修也不是傻子,他们也惜命。
见同伴死得这样凄惨,薄倦意和游殊白附近的魔修一下子就跑得干干净净。
薄倦意都还没怎么动手,敌人就先已经没了。
他看着魔修远去的背影,将明月湖收回,转过身看向游殊白。
“殊白哥哥?”
“……”
这一声下去并没有任何的回应。
薄倦意这时候才发现游殊白的情况似乎有点不对。
他走到游殊白的面前,白发青年仍然全身绷得紧紧的,瞳孔中的血色也还未完全消退。
看着他这幅模样,薄倦意皱了皱眉,忍不住伸出手碰了碰游殊白握着巨阙的手掌。
青年的眼睫颤了颤。
明明还是一幅凶狠得随时要咬人的模样,可在少年触碰到他的那一刻,游殊白还是无比乖顺地垂下了双手。
“师弟。”
他张了张嘴,声音闷闷的,莫名有些委屈。
毁了,什么都毁了。
他想要送给师弟的花,想要送给师弟的灯火,全都被这些魔修给破坏掉了。
还有那些未曾说出口的话。
什么也没了。
游殊白低着头,如果情绪可以具象化的话,那么他现在头顶浮着的小人应该是蔫答答的,身后还飘着乌云下着雨。
……可怜兮兮的。
这个词用在对方的身上可能有些不对,但薄倦意确确实实是这么感觉的。
白发青年此刻就像是一只莫名受了委屈的大狗狗,耷拉着脑袋想要寻求主人的安慰。
他叹息一声,拿出干净的手帕替游殊白擦拭了一下脸上溅到的血迹。
“刚刚忘记和你说了,谢谢带我来这里看花。”
“碧落花很漂亮,星空也很美,还有最后那些放飞的宫灯,谢谢你。”
“……!”
早在薄倦意用帕子触摸到他的时候,游殊白就已经僵住了,更别说是少年后面的那些话。
他抿了抿唇,被发丝掩盖下的耳根却不争气地一点点泛起了红意。
“不、不用谢!……师弟喜欢……就好……”
游殊白一紧张,说话结巴的就更厉害了,但他还是努力地表达着他想要说出的意思。
薄倦意也没流露出任何嫌弃的神色,他静静地听完青年说的话,眼尾轻轻一挑,下巴骄矜地点了点。
“我很喜欢。”
游殊白笑了,他的笑意很浅,很淡,却似冰雪初融,冷淡的眉眼也柔和了下来。
……
枕星岛上的战斗逐渐进入到了尾声。
等支援的弟子源源不断地赶过来,那一开始还嚣张至极的魔修转瞬间就成了败家之犬。
不过在场也有不少弟子都隐隐有所猜测,这场危机或许还并未真正的结束。
这些魔修大张旗鼓地闯进来,怎么可能就只是为了在这里捣点乱。
果不其然,就在地面上的魔修快要被杀干净的时候,一股更强大的气势出现在了他们的头顶。
薄倦意和游殊白似有所觉得地抬起头。
却见一道黑衣曼妙的身姿赫然浮现在空中。
那女子有着一张成熟美艳的容貌,她穿着纱衣,却有大片的肌肤裸露在外,若隐若现的薄纱只能遮盖住重点的部位,而在手腕和赤裸的双足间都缠绕着金铃。
无疑,这女子是个很美的美人,她的美和在场的许多女修都不同,这是一种带有妖艳的美感,举手投足间都充斥着勾人的魅惑。
这种美很有攻击性,几乎是不分男女的,在场很多的弟子都看呆了。
但也有人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他咬牙切齿地指着那女子喊道:“霍、霍秋心!”
薄倦意循声望去,发现这人竟然还是前几天见过的那位霍三公子。
他此时满脸震惊,那张脸上莫名让人看出了七分愤怒两分惊讶还有一分不可置信,很生动也很复杂。
旁人听得他这句话,有记忆还算好的顿时像是想起来了什么。
“霍秋心?这名字倒怪耳熟的。”
“什么耳熟不耳熟的,那玉倾仙子不就叫霍秋心吗?!十几年前霍家传出她与人私奔的消息时还闹了好一阵呢。”
“嚯!所以这是那玉倾仙子回来了?可她眼下怎么穿得这么……”伤风败俗……
后面的四个字那人没敢说出来,毕竟这前后反差太大了。
但霍三公子却是要疯了,先是那霍天陵,随后又是这霍秋心,偏偏这女人还在大庭广众之下穿成这样,他都不敢想过了今天他们霍家得被多少人耻笑!
而底下众人的反应女子自然也是看见了的。
然而她却毫不在意,十几年前,她是世家贵女,也是正道的仙子,她必须穿得严严实实,她一举一动必须符合仙子的典范,她是霍家培养出来的最成功的‘物品’。
她的名气越大,霍家得到的好处便越多,他们拿她待价而沽,费劲千辛万苦后最终觅得了最适合的买主。
想到往日的种种,女子的眼底闪过了一丝嘲讽。
她看着底下跳脚的霍三公子,美目微微眯起,漫不经心地开口:“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拿手指来指着我?”
说罢,众人都没能看清女子的动静,那霍三公子就捂着脖颈面色赤红地倒了下去,眨眼间便没了声息。
下一刻。
一道哀恸的嗓音从远处传来。
“我的孙儿!霍秋心!我今日就要让你给我孙儿陪葬!”
人影还未见,一股滚滚热烈的气息就已经先冲到了女子的面前。
她扬起纱摆,曼妙的身姿似在空中翩翩起舞般,极为轻易地就将那火焰挡下了。
“霍秋心,霍秋心,我早已经不是那玉倾仙子了,如今你该唤我一声素婴。”
而残余的魔修也在女子出现的时候像是找到了依靠,纷纷跑到女子的身后,此刻听到这话,立刻应声附和:“娘娘乃魔域八主之一,什么霍秋心,什么霍家,没听说过。”
来人涨红着脸,这完全是被气得。
按辈分他是霍秋心的叔叔,按身份他是太衍神宗的长老,哪能受得了被这样羞辱。
“不知廉耻!”
他怒声呵斥了一句,直接握着拳砸向女子所在的位置。
素婴冷笑一声:“廉耻?这两个字你这个人霍家人是最不配说出口的!我今日来就是要让霍家从此消失在这个世上!”
两位合体期的大能转眼间打了起来,苦的却是底下的弟子,稍不留意就可能会被那余波袭击到。
而合体期的威势,还远不是他们这些弟子可以抵挡的。
薄倦意从储物袋里掏出他平日出行的仙船。
这仙船上有着诸多的阵法禁制,一环扣一环,船身上结界完全张开时甚至还能抵挡渡劫期的一次攻击。
恰好适合眼下用来躲避天上的攻击,弟子们一个接着一个上了船,他们连声朝着少年道谢。
薄倦意摆摆手,都是同门,他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置于险境。
长老们护送着弟子自己却没有上船,无论霍家与素婴有什么恩怨,但前者毕竟是他们太衍神宗的人,而后者明显已经堕入了魔道,又带着那些多魔修闯入进来杀害他们的弟子。
他们当然不能容忍那妖女继续在宗内放肆!
不过那天上的战局开始的很快,结束的也很快。
薄倦意原本是趴在船舷的边缘,忽然间他听见鸾凤清啼了一声。
少年抬起双眸。
一抹凛冽的霜色破开了苍穹。
第52章 你当得如此
那是一道剑光。
它从极远的地方破空而来,凛冽的剑势并不华丽,却蕴藏着一道恐怖至极的杀戮之意。
下一刻,冰冷沉重的寒意瞬间席卷天地。
哪怕是有仙船的禁制阻挡,船上的弟子也不免被这一幕给震慑得头皮发麻,他们低下头,不敢再直视那道耀眼的剑光。
素婴只觉得有一股强大可怖的威压落下,而以她合体期的肉身竟然完全不能抵挡。
仅仅是一剑。
她甚至都没看清这剑的踪影,身体就已经在霜冷的剑光下湮灭了。
直到彻底消散之前,她的眼睛还在死死地盯着面前的霍长老,仿佛有着千万种不甘。
一缕黑烟从她的身躯里钻了出来,与此同时,半空中蓦然传来了素婴的声音。
“霍成,你以为你们霍家做的事情没人知道吗?枉你们还自诩仙门清流,却在背地里与魔修勾结!”
她的话音幽幽,抛下一句惊雷之后黑烟也消散了。
而被当众指名道姓一番的霍长老脸色沉了沉,注意到其他赶过来的长老那怪异的目光后,他胡须抖了抖,气愤地解释道:“那妖女是在胡言乱语说的!她十几年前与外人私奔后就已经不是我们霍家的人了!”
诸位长老听罢,忙摆了摆手:“霍长老不必多虑,我们当然是相信霍家的,但今日魔修闯入一事事关重大,自有执法堂会去调查,届时也能还霍家一个清白。”
他们笑着打了个哈哈,心里却多半不以为意。
霍家的名声在太衍神宗内可算不得有多好,贪财图利,仗势欺人的事情没少做,而从刚才的情况来看,那玉倾仙子当年与人私奔一事恐怕还另有隐情。
但不管怎么样,在没有证据证明霍家与魔修勾结之前他们也不能指着说霍家有罪,更何况比起这些,长老们更在意的是这道剑光的主人。
感受到那股冰冷强大的气息临近,诸位长老不再言语,纷纷收敛起了神色,恭敬地立在一旁。
破晓的天光中,身穿白衣的男子缓缓渡步而来,他的每一步都将天光踩在了脚下,一身气势冷肃巍峨如高山,淡漠修远。
他只是站在那里,却给人感觉更像是一柄剑,一柄无情无欲,锋利至极的剑。
“尊上。”
看见他的那一刻,诸位长老也不禁有些感慨。
时光变了,岁月也过去了,对方的气息却依旧那样的强大,那样的高不可攀,观其剑意,恐怕比数百年之前还要更加的精进深厚。
不愧是当年剑惊天下的邃霄剑尊。
薄云烨闻声淡淡地瞥了他们一眼,目光掠过霍长老的身上时微不可闻停顿了片刻,但也就只是那么一刻。
霍成的心才刚悬起来,对方就已经把目光给移走了。
随后他便看见,这位传闻中不近人情、冷漠无欲的剑尊目光落在某一处时,冷淡的眸色也似是流露出了一抹暖意。
“月伴儿。”薄云烨开口,“到老祖身边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仙船上站着一名容色姣好的少年,他被鸾凤带着来到了薄云烨的身边。
在众目睽睽之下,薄倦意一把抱住了薄云烨的胳膊。
“老祖”
他轻轻靠在老祖的身上,眼睛却看向了各位长老。
消息稍微灵通点的自然知道这是薄家的小少主,也是薄云烨唯一的亲徒,有人反应迅速,忙不叠掏出来各种天材地宝。
“还未曾与小少主见过,这份仙叶果就当做是老朽迟来的见面礼吧。”
其他人一听,也立刻反应了过来。
神霄降阙那种地方,平日他们想送礼也送不进去,眼下这会儿可能是唯一一个能够讨好薄云烨的方式了。
再说了,给弟子送点见面礼那能叫事吗?
于是,薄倦意猝不及防地就被一大堆礼物给淹没了,他想推辞,人家长老也有办法,礼物直接往储物袋一塞挂在鸾凤的头上。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不一会儿,鸾凤的脖颈上就挂满了各种形状的储物袋。
性情温顺的鸾鸟哪里见识过这样的阵仗,它呆了呆,下意识自己的主人看去,薄倦意则看向薄云烨。
“你当得如此,尽可收下便是。”薄云烨的语气很平淡,而他的地位也决定了他并不会为这些事情所苦恼。
“是啊是啊,小少主收下就是了,只是一点见面礼,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长老们和蔼地笑了笑,跟刚才对待霍长老的态度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
霍成见状,心中多有不忿,不过很快他便再也顾不上这些了。
因为有霍家下人来报。
——霍家出事了。
……
这件事情薄倦意还是从谷麟的口中得知了后续。
他跟着老祖回去以后,不知道后来还发生了一系列的事情。
那素婴,也是以前的霍秋心,她当日只带领了一部分魔修闯入进宗内,被薄云烨斩杀那具也只是她的分身,而她本人则在霍家,把霍家几乎灭了个满门。
消息传到太衍神宗时,霍成才知道自己是中计了。
素婴用分身和那些魔修都是为了在太衍神宗引起混乱,好支开巡逻的守卫和弟子,让她能顺利地在城内除掉霍家的主枝。
而若不是薄云烨赶到,或许她还能利用分身将霍成也除掉,只可惜棋差一着,还是让霍成活下来了。
“那她……这些魔修是怎么进入到宗内的?”
太衍神宗作为一品仙宗,各处防护近乎已经做到了极致,除却三族之战时期,便再也没有出现过任何疏漏。
寻常人想要闯入都是千难万难,更别说还是一群魔修了。
“这就是我接下来要说的了。”
谷麟叹了叹气,又紧接着说。
魔修当然是进不来太衍神宗,但素婴却可以,她以前也是太衍神宗的弟子,之前霍家说她与人私奔也只是说她失踪了,修士寿命漫长,一个闭关或者是一次游历可能都需要几十上百年的时间,十几年根本算不了什么。
也因此,宗内并没有消除素婴的弟子身份,她还是可以凭借着令牌进入。
至于守卫的巡逻情况,也还是那句话,她以前是太衍神宗的弟子,对宗内的情况了解甚多,又有内应的帮助,让她轻易地就避开了重重的防护,用法宝将手底下的魔兵带了进来。
“内应?”薄倦意听到这里的时候心中就已经有了一个揣测。
不出所料,谷麟接下来的话也应证了他的猜测。
“是一个叫霍天陵的弟子,据说他是那霍……素婴的儿子,在霍家常常受人欺负,霍家灭门一事,很有可能就是他们母子二人的阴谋。”
而那霍天陵也在当天就被关进了执法堂,他承认了是他放素婴进来的,因此事要对那日牵扯进去的弟子有个交代,执法堂的长老便废除了霍天陵的修为,将人逐出了宗内,并广而告之,如无意外的话,霍天陵算是断了可以继续修仙的道路了。
这对修士而言无疑是极重的惩罚,比直接要了他的命还难受,这还是看在没有弟子伤亡的情况下。
“……”
薄倦意蹙了蹙眉,结果兜兜转转,这人还是被逐出了宗门。
难不成那书中所说霍天陵是犯了错才被宗门所驱除,这个错就是勾结魔修吗?
他又想到对方因为两个馒头就成了主角的打手,转身就对傀十二吩咐道:“你去买点馒头,不……光是馒头也太寒酸了,再买几十个肘子给那霍天陵送去。”
别再因为两个馒头就把自己给卖了。
“你跟他说让他好好悔罪,实在无处可去,裘家名下也有药铺,他饲弄灵植有经验,可以试着去做个活计。”
谷麟闻言在一旁感慨道:“师弟心善啊。”
心善吗?
薄倦意倒不觉得,霍家的事情旁人也不了解,霍天陵是有错,他也受到了惩罚,若他诚心想改,给个机会又没什么,更何况他只是指了条路,具体如何还得靠霍天陵自己。
更重要的是,对方要是不再流落街头也就不会遇见那主角了,姓秦的没了这个小弟,以后看还有谁来帮他干那些脏活累活!
谷麟却还是觉得他这个师弟太善良了。
区区一个杂役弟子,要不是因为这件事情,会有谁去关注呢?也就只有薄倦意还想着愿意给对方一个机会。
正如当年,也是小小的幼童一句话才让他从一众弟子中脱颖而出,有幸被宗主收入门下,也才有了今天这个地位。
思及至此,谷麟还仍然有些唏嘘。
不过他也想到了一件事情。
“下界近日会有一批新人到来,师弟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看,或许还能为宗内添几个小师弟师妹什么的。”
薄倦意一向不耐烦这种事情,他刚想拒绝却想到了什么,又改口道:“什么时候?”
“就在十日之后,金台。”
“好。”
薄倦意应下了此事。
……下界,说不定那人也会来呢?
……
而此时的下界。
秦悬渊也正在排队入城,他穿着一身黑衣,身上没有任何的花纹,在一行进城的人中看上去并不显眼。
与他相比,他前面的那个男子可谓是花枝招展,锦袍玉冠,还在大冬天的时候手里非要拿着把扇子,时不时故作风雅地扇两下。
论到入城登记的时候,他更是直接对着守城的士兵开口:“名字?老子叫秦悬渊!”
“?”
还排在后面的秦悬渊直接就愣住了。
这人叫秦悬渊,那他是谁?
第53章 鬼剑(攻视角)
秦悬渊一开始还以为是他听错了。
谁知随着那个男子爆出来的身份信息越多,他整个人就越是沉默。
“年龄?”
“二十。”
“从哪里来?”
“红岩城。”
“可曾有过修炼?”
“半个月前我已达到了武君之境。”男子此话一出,瞬间引起了周遭所有人的注意。
这可是二十岁的武君啊!说句天赋过于妖孽也不为过了。
周围人看着男人的目光顿时就不一样了,就连守城的士兵态度也变得格外恭敬。
下界资源贫瘠,大部分人都无法修炼,而这在少部分人中,又有绝大多数人终其一生修炼也不过堪堪能够到武师,而武师以上的级别,那是连皇室知道了都要看重的程度。
男子说自己才二十岁就已经是武君之境,这让众人如何不震惊?
而秦远自己也很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他现在算是体会到了系统的好处了,只要他把那些任务做完,根本就不需要自己修炼,那修为就会自己蹭蹭蹭地往上涨。
这不就跟玩游戏一样吗?别人修炼辛辛苦苦需要数十年积累,他只要升级打怪,把经验条加满等级轻轻松松就会提升。
原本穿越之后接二连三的受挫已经让秦远感到迷茫,对系统也积攒了一肚子的怨气,谁曾想峰回路转,他在落难之际被薛家小姐救了回去,不仅得到精心照料,还让他靠着打脸薛家众人获得了不少积分。
这些积分被他统统换成了修为,他直接一夜之间从普通人变成了处处受人尊敬的武君。
薛家主也从一开始的反对到后面主动将俩女儿送到他的身边,秦远这些天的衣食住行也都是薛家在出钱。
想到这里,秦远回头看了一眼依偎在他身边的两名女子,那俩女子面容相似,一眼就能让人认出这是一对姐妹花。
做姐姐的柔婉丽质,做妹妹的艳丽张扬,有这两美相伴在旁,秦远不知道羡煞了多少男人。
“你只要把任务完成了,修为地位、名声美人和各种天材地宝,要多少有多少。”系统再一次蛊惑道。
“你别看眼下感觉风光,那是这下界资源少,这里的人再怎么修炼也只是修个皮毛,待久了只会困缚住你!等到了上界,资源更广阔,届时你的潜能才能得到真正的发挥!”
秦远此刻已经尝过了甜头,如今正是对这一套最深信不疑的时候。
“你放心,以前是我太懒怠了,以后我会把任务好好完成的,区区一个下界算什么?我要做就做那呼风唤雨的仙人,手握乾坤,脚踏日月!”
“没错!”系统也很满意秦远这股劲头。
一人一统在一刻达成了前所未有的一条心。
而此时,守城的士兵那边也核验好了,他们确定了红岩城那边是有一个秦家,又见秦远已是武君,士兵有意讨好,没怎么仔细盘查就打算放人进去了。
突然,排队的人群中传来一声质疑。
“你叫秦悬渊?还是从红岩城来的?”
秦远都已经准备入城了,结果听见身后的质问,他有些不耐烦地开口:“是啊,你有什么意见吗?”
刚开始顶替秦悬渊这个身份时,秦远还有心虚,可等他发现,他塑造出一个因为天赋就受到家族其他人排挤的世家公子身份时,往往能收获到更多人同情。
那时候他就明白了,同样是姓秦,秦悬渊这个城内秦家主枝嫡少爷的秦和他这个落魄旁支的秦是完全不一样的,得到的待遇也截然不同。
毕竟一个家主的儿子说出去总要比是耕夫的儿子好听多了。
反正那秦悬渊在原著中的命运也格外凄苦,既然如此,还不如让他顶替了对方,让他来做这个天命之子,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更何况那些美人那些金手指都是他写的,他替对方享受了也是理所应当。
这么一想,秦远更是心安理得地用起了秦悬渊这个身份,待守城的士兵问起,他下意识地就回答了。
也正是他的语气太过自然,守城的士兵丝毫没有怀疑。
不过,其他人不知情,可秦铉泽却知道这人并不是秦悬渊。
他听到秦远说的话,脸上露出一丝讥讽:“哦?那我怎么就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个弟弟呢?”
“你、你是谁?”
“我叫秦铉泽,是红岩城秦家的二少爷,秦悬渊是我的弟弟,但凡诸位有去过红岩城的,都知道我弟弟是个连玄气都聚集不起来的……普通人”。
秦铉泽说到这里时顿了顿,到底没把废物那两个字说出口。
但光是这些话已经足以让秦远慌了,他连忙在脑海里询问系统:“怎么回事?秦家的人不应该都死绝了吗?”
那天晚上他是亲眼看着一群黑袍人闯进了秦家,也听到了前院有打斗的声音。
怎么这本该早就已经死去的秦铉泽会出现在这里?
系统也有点懵,按照剧情秦家这会确实已经是被灭门了。
这一人一统完全没想到秦悬渊为秦家争取的防御符已经将秦家的命运改变了,加上还有秦远的横插一脚,误以为是他把玉佩给带走了,黑袍人根本无心继续与秦家人耗费时间,原著中发生的灭门惨案自然也就不了了之了。
而听到南衡城这边即将要举办金银盛宴后,作为秦家力捧的天才,秦铉泽当然不会错过。
这么一来双方就这么尴尬地撞上了。
秦远也没想过谎话会有被戳穿的一天,他看着秦铉泽,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能说出什么。
秦铉泽见状,更加笃定这人就是个骗子,至于为什么要假冒秦悬渊的身份,莫不是这人之前的身份有哪里不对?
他越是这么想,越觉得秦远长得有些眼熟,似乎是在哪里看过一样……
忽然间他身边一个小厮开口:“少爷,这人不是秦远吗?!”
秦远?
在场围观的众人一愣,这又是谁?
而原本想要替秦远解释的两女也愣了。
秦铉泽恍然大悟:“我说呢,怎么感觉这人长得那么熟悉,原来是那个旁支家的小子!”
说到这里,他朝守城的士兵拱了拱手,“两位长官,这人叫秦远,是一名逃犯!”
——逃犯!
众人大骇,这好好的一个武君怎么就变成了逃犯呢?!
秦铉泽也不瞒着:“说来此事是我秦家的一个丑闻,这秦远乃是我秦家旁支,在几个月前村中闹了饥荒,他带走了家中所有的米粮钱财,留下年迈的老父老母和一众兄弟姊妹,等到村里人发现时,全家只有最小那个孩子还活着。”
闻言,众人看向秦远的目光也从刚刚的羡慕瞬间就变成了鄙夷。
就算是武君又怎么样,能做出将父母和手足都逼死的事情,哪怕是皇帝也要遭人唾弃的!
“哎呦,这武君还不如俺家娃儿懂事咧。”
“我儿你可别学人家,咱修炼就修炼,绝不能做这种违背良心的事情!”
“娘亲放心,我学成以后肯定会孝顺您的!”
听着众人对他的指指点点,秦远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尤其是他刚刚还在被众人钦羡着。
这秦铉泽乖乖按剧情死了不好吗?非要跑出来戳穿他!
他咬了咬牙,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打算先给秦铉泽一个教训。
“喝!”秦远蓦然动手,他手掌攥紧成拳,直取秦铉泽的门面。
这是直接朝脸打来了!
秦铉泽也不是个任人揉捏的软柿子,他好歹也是秦家培养了那么多年的天才,又在前不久受了种种刺激,如今也已经突破到了武君之境。
跟秦远不同,他这可是实打实靠自己提上来的修为。
如无意外,秦远肯定是输定了。
只不过眼见事态即将扩大,南衡城内忽然出来一名老者。
“城中禁止斗殴!你们俩,都跟我走!”
说罢,他将两人拎在手中,几步间又消失在了众人的眼前。
等人都走了,城外的众人还沉浸在刚刚发生的那些事情上,议论不休。
秦悬渊走在队伍中,他沉默地拉下头顶的兜帽,在士兵询问姓名时,他想了想,说出了那个在前世他用了大半生的名字。
“鬼剑。”
曾经的秦悬渊代表着过去,而在从地宫逃出来之后,秦悬渊就变成了鬼剑。
亦人,亦鬼,一柄剑。
“化名?”
士兵倒没觉得这名字有什么,眼下南衡城这边因为即将开展金银盛宴的缘故,有无数从四面八方而来的修炼者赶到,其中不乏有用化名代号之类的,秦悬渊这个顶多是让人觉得有些奇特。
“什么修为?”
“武师。”
“行了,进去吧。”
有前面接连冒出来的两个武君,秦悬渊报自己只有武师级别根本没能引起任何的关注,他顺利地就进了城,找了家客栈准备落脚。
此时金银盛宴在即,城内的行人众多,客栈也成了许多修炼者休息交流的地方。
秦悬渊一进去就听见有人在介绍这金银盛宴。
何为金银盛宴?
原是这南衡城内有一处银台,它并非南衡城人打造的,而是有一天忽然出现的。
说是仙人赐下,凡间一处银台,仙界一处金台,合起来便是传说中神仙才能居住的地方。
而自从有了这银台以后,南衡城每十年会举办一次金银盛宴,邀天下英才相聚,其中的佼佼者据说能进入到那银台里面跟着仙人修行。
但具体银台到底有没有仙人,大家也不知道,只知道这么多年下来,金银盛宴已经成了下界所有修炼者心中最为隆重的一次活动。
能在这里取得名次者,不仅能天下扬名,说不定还能有幸朝登天子堂。
而秦悬渊的目标并不是为了扬名和做官,他想要的是进入银台里面。
有些传说并不一定都是杜撰的,例如这银台里面确实是有仙人,不过这仙人并非是真正的仙人,而是一些上界宗门派来的使者。
所谓上界与下界之间也是有通道的,只不过这通道掌握在上界各大宗门的手里,他们约束着不让上界的人随意跑到下界去祸害,也每十年都会挑选从下界一些优秀的人才到上界来。
而这金银盛宴便是他们筛选的方式。
秦悬渊前世是被那些黑袍人掳到上界的,但这一次他如果想到上界去的话,最好的办法是能进入到银台里面。
上一世不人不鬼的那段日子里,秦悬渊也曾想过若能有重来一次的机会他会如何。
而他现在却知道了。
如果能有一次重来的机会,他想,他要干干净净的,心无杂念地追求他曾经渴求却终究未能触及过的大道。
第54章 你失职了
炼器室内。
傀十二又来看傀一了。
位于灵池中的男人听到声响后抬头看向门口,见没有少年的身影,他眼底的光微不可闻地黯淡了几分。
不是小主人……
而傀十二也没有错过傀一眼中的失望。
不知道是出于何种心态,或许是作为‘同类’的他们有着相似的处境,又或许是掺杂了内心深处某种隐秘的嫉妒,促使着他忍不住开口道。
“就在前天,尊上已经决定为小主人再次寻找一名护道人,虚羽宫的少宫主当天就邀请小主人到枕星岛上赏花,那一晚,枕星岛上升起了满天的灯火。”
九千九百九十九盏灯,这是枕星岛第一次点燃如此多的灯火,游殊白的情意几乎传遍了太衍神宗的上下,连神霄降阙这处僻静之地也不例外。
傀一垂了垂眸,却不作声。
他的伤势是在魂魄剥离中强行压制所导致的神魂撕裂,这种伤没办法靠外物医治,只能在灵池中慢慢蕴养。
这也导致他暂时无法回到薄倦意的身边,很多事情只能靠傀十二来转告。
而傀一也知道,这些天取代他一直陪在小主人身边的是傀十二。
傀十二见傀一不说话,他又上前一步,目光紧紧地看着对方:“你知道吗?尊上已经打算将你销毁了,你作为剑傀却没能保护好小主人,还差点让他落入陷境……”
说到这里时,他的语气顿了顿,随后沉声道:“你失职了。”
一个失职的剑傀,自然没有资格继续留在小主人的身边。
对此,傀一的神情仍然很平静,任由傀十二怎么说,他的脸上始终都是沉默的,犹如一块冷硬的坚冰。
傀十二的这些话动摇不了他的情绪,而且从对方的话语中也透露出了一个关键的信息。
“尊上既然已经打算将我销毁,我如今却还在这里,想必是小主人还不愿舍弃我。”傀一很冷静地回应道。
“但尊上已经不打算再让你回到小主人的身边。”
所以,从今以后,小主人的身边有他就够了。
傀一能做的事情他也能做,傀一所犯的错误他绝不会再犯,他会做的比对方还要好,直到——
——彻底取代对方在小主人心中的位置。
傀十二没有把这些话说出来,可他的眼神却已经明晃晃地表露出了这一点。
傀一不会感受不到傀十二的敌意,事实上在他们初见的第一眼,他就发现了,对方在模仿着他。
无论是言行举止,还是一些细微的神态,傀十二都有意无意地在朝着他靠拢。
就像是一个……野心勃勃又劣质的模仿品,自以为能靠着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小伎俩来替代他。
殊不知……
“我在他身边陪了他十四年。”
傀一掀了掀眼皮,视线不躲不避,径直迎上了傀十二的目光,“你又算得了什么呢?”
这十四年中,无数个日日夜夜他都一直陪在对方的身边,看着薄倦意从一个小小的幼崽逐渐长成风仪玉立的少年,论相处的时间,或许薄云烨也未必有他陪伴薄倦意的时间要长。
时至今日,傀一仍然能想起他与幼崽相遇的那一天-
古老的黄沙下不知道埋藏了有多少的怨魂。
傀一便是其中的那一个孤魂,那时候他还不叫傀一,他记不起自己的姓名,也不知道自己生前经历的种种,又因何会出现在这里。
只知道,他守着自己的尸骨浑浑噩噩在世间停留了很久很久。
忽然有一天,一个白衣人来到了这里。
他走到他的面前,冷冽的目光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
在那股强大可怖的威势下,孤魂感觉自己的魂魄都在战栗恐惧,而就在他以为他快消散的时候,他听见了对方的声音。
“我有一个孩子。”白衣人道,“他才五岁,需要一个玩伴。”
“你若定下契约,本尊可予你一具新的身躯。”
听到这句话,几乎没有犹豫,孤魂直接签下了契约。
后来,他被炼制成了剑傀,有了新的身体,也有了新的名字——傀一。
他是第一个剑傀,也是所有剑傀中唯一不同的存在,是薄云烨专门为了薄倦意挑选的‘玩具’。
“这是傀一,以后便由他来照顾你。”
傀一跟在白衣剑尊的身后,见到了那位他今后要效命的主人。
大殿内,小小的幼崽依偎在另一个少年的怀里,一双还是圆溜溜的凤眸好奇地注视着下面的剑傀。
过了好半晌,傀一才听见头顶传来一道软软的嗓音。
“那他会听我的话吗?”
“只要你想,你可以吩咐他做任何的事情。”
薄云烨的语气淡淡,有契约在前,傀一永远无法背叛和违背薄倦意的指令,即便是让傀一死亡,后者也会严格按照指令遵从。
可以说,薄云烨为薄倦意已经提前做好了所有的打算,哪怕是一个‘玩具’,他也不会让对方有一丁点可以伤害到薄倦意的可能。
幼崽并不知道老祖为他煞费了苦心。
他看着身前白发银瞳、如雪中精魄的小哥哥,又看了看底下高大冷酷的剑傀。
在新欢和旧爱中,幼崽选择了两个都要。
他从游殊白的怀里跳了下来,缓缓走到傀一的面前。
“我只要唯一的东西,你跟了我,以后就只能听我的话。”
尚且年幼的幼崽对自己的所属物有着天然的霸道,可与他的话相反的是,那搭在傀一手掌上的小手却绵软极了,力道轻飘飘的,就像是一朵软乎乎的棉花糖。
傀一甚至不敢用太大的力气,唯恐会伤到这脆弱的幼崽。
他小心翼翼地牵起薄倦意的手,将它按在了自己的心口,这里没有心跳,有的是他那封存于此的魂魄。
“傀一为您效命。”
我的……小主人。
……
薄倦意见傀十二回来了,他顺势问了一下傀一的情况。
傀十二抿了抿唇,有些沉默地开口:“……一切安好。”
“那就好。”薄倦意顿时放下了心,而他对傀一的关怀也落在了傀十二的眼中。
有那么一瞬间,傀十二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傀一会自信地说出那句‘我陪了他十四年’。
……或许他可以做的比对方更好,可这么多年陪伴的情谊却不是他做的好就可以弥补的。
他……比不过傀一。
越是想清楚这一点,傀十二的内心越是平静。
他想,他是嫉妒傀一的。
嫉妒对方比他先一步来到薄倦意的身边,嫉妒同为是被遗弃在荒冢中的孤魂野鬼,对方却能幸运地拥有小主人的关爱。
真是……让人不甘啊……
薄倦意没有注意到傀十二这一瞬间的情绪低落,他跟对方相处的时间还并不长,远不如和傀一那般默契。
但……
想到最近自己一直在提及傀一,似乎有点将对方给冷落了。
薄倦意想了想,也夸赞了对方一句:“你最近也辛苦了。”
说罢,他从储物袋中取出来一条发带。
“我不知道你缺什么,不过你头上用的那条已经旧了,这个便送给你吧。”
傀十二闻言愣了愣,直到发带落入掌心的那一刻,他才像是蓦然回过了神。
“属下……不辛苦……”
他张了张嘴,嗓音比以往都要艰涩。
怎么会辛苦呢?
比起过往的生活,眼下能陪少年的身边已经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了。
有薄倦意这一句话,傀十二刚才的酸涩、难过好像也都在这一刻消失了,他握着发带低下头,垂落的眼睫掩盖住底下微微失态的情绪。
薄倦意自觉已经做好了对两个剑傀的安抚工作。
他对着傀十二吩咐道:“你准备一下,我待会要出门一趟。”
距离金台开启的日子越来越近了,也是时候该动身了。
而等薄倦意带着剑傀来到聚集的地方时,谷麟的身后已经站着有一队人了,他们都是太衍神宗内宗的弟子。
按理来说,一个招收下界弟子的事情哪用得着出动那么多的内宗弟子,然而当他们得知此次出行薄师弟也会去的时候,那是一个比一个还积极。
就现场的人数,已经是谷麟刻意控制过的了,要不然去的人还能更多,那阵仗简直就不像是去招收新弟子的,反而像是去找其他门派的人踢馆一样。
可即便如此,当薄倦意看见谷麟身后那一双双冒着光亮的眼睛时,他的心里还是不禁冒出来一个疑惑——原来,去金台是需要那么多人的吗?
“师弟。”
而对此,那些内宗弟子的脸上却丝毫看不出有一点的不好意思,他们甚至还热情地朝薄倦意打着招呼。
薄倦意都一一回应了。
待少年走过,这些弟子马上就聚集在了一起。
“终于亲眼见到咱们太衍神宗的三美之一了!”
“师弟好有礼貌哦,看着一点都没有架子。”
“还好我手快,抢到了这次任务的名额,要是能和师弟再说句话就好了。”
谷麟听着这些人的交谈,他咳了咳,目光扫过去示意这些弟子不要那么激动。
虽然他自己也有点激动,没想到薄倦意还真愿意前来,但作为大师兄,他的面上还是很沉稳可靠的。
谷麟抛出一艘仙船。
这艘仙船比薄倦意出行的那艘还要更大,是耿邢岳自己出行时所用的法宝。
谷麟想着,既然这次已经有那么多弟子前去了,那不如索性就招摇张扬到底了。
也让最近因为魔修入侵一事,导致对太衍神宗多有嘲笑的那些门派看一看。
——什么叫做大宗底蕴。
第55章 金银盛宴
金台位于中央大陆的边界,这里是上界与下界之间界壁最为薄弱之处,自各大宗门成立以来,每年都会派遣弟子前来镇守,是极为重要的一处关隘。
而招收下界弟子一事说大不大,谷麟作为宗主亲徒这事本轮不到他来管,但最近雁城郡频频发现有魔修出没的踪迹,随后太衍神宗又遭遇了魔修袭击,虽然这两件事情看似没什么关联,可出于谨慎,耿邢岳还是让谷麟亲自往金台走一趟。
作为两界之间的传送点,金台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倒是薄倦意想起在下界遇见的那些血俑,把此事跟谷麟提了一下。
“你是说,那是一种用活人炼化出来的魔物?”谷麟皱了皱眉,“这等做法恐是那些邪修所为!”
薄倦意也是这么想的,并且他还把血俑身体会自动愈合还懂得躲起来偷袭的事情也和谷麟一一道明。
末了,他还补充一句:“这种魔物不该出现在下界,若是任其发展必成祸患。”
更关键的是,如果血俑是邪修弄出来的,那说明他们有办法绕过各大宗门的封锁前往下界,这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邪修之所以人人喊打,就是因为他们不择手段没有人性,想想看,下界大多数人都是一些平常的凡人,又没有修士的监管,邪修到了哪里能干出多少生灵涂炭的事情都犹未可知。
薄倦意能想到的事情,被耿邢岳当下任宗主培养的谷麟只会比他想的还要长远。
他的神色瞬间就严肃了起来,“此事我会禀告师父,要真是那些邪修意图卷土重来,太衍神宗绝不会坐视不管!”
说罢,谷麟又看了一眼薄倦意,他目光落在了少年那单薄的身子上。
“师弟,下次不可胡闹!”
那血俑来历古怪,师弟一个娇弱的丹修怎可与它交手?!万一被伤着了怎么办?!
薄倦意没想到说着说着竟然会牵扯到他自己,少年一下子就愣住了,但他也知道谷麟是在关心他,忙不叠乖乖应声道:“下次不会了。”
薄云烨也不会再让薄倦意置于那样的陷境,看这次出行的人数,有一半都是随少年而来的剑傀就能知道。
不过谷麟还是不太满意,他忽然就理解了为什么剑尊会打算为师弟寻找一名护道人。
……实在是太让人不放心了。
薄倦意被谷麟的目光注视得有些不太自在,他撇过头,却发现他们似乎已经快要到达此行的目的地了。
这艘仙船是顶级法宝,它的速度很快,不到三日的时间就已经载着太衍神宗的众人抵达了边界。
远远的,待在船上的众人就已然隔着茫茫的云海看见了那隐于白雾之中的堆金砌玉之地。
从外表上看,金台如同它的名字那样,是用黄金和白银建造的宫阙,待日光一照,屋檐瓦砾都闪烁着熠熠的流光,难怪会有凡人见了,会感慨其是神仙居住的地方。
当然,太衍神宗的人却知晓,金台之所以这样建造跟什么神仙都没关系,就纯粹是赞助商的审美。
“金家人这品味……”
谷麟也看到那亮闪闪的建筑,他被金光晃得有些眼疼,忙不叠将视线从窗外收回。
薄倦意坐在他的对面,听谷麟这么一提,他挑了挑眉,问道:“钱城金家?”
谷麟点点头:“除了他们还有谁。”
在上界,说起金家众人首先想到的便是钱城的金家。
那是个相当奇葩的家族,作为修仙世家,他们追求的道是求财之道,爱钱爱财爱富贵,与目前各大门派主流的清修无欲简直是截然相反。
是路过都要被骂一句俗的存在。
但金家人对此却毫不在意,他们甚至一点也不掩饰,从把他们本家居住的地方直接改名成为钱城就能看得出来他们对赚钱一事是刻进了骨子里的。
金家人擅长做生意,他们的生意遍布了整个上界,不仅和人做,还和妖魔也有往来,而这样的家族能做大做强,依靠的便是人情往来。
他们会赚钱,也很会送钱。
几乎上界每个宗门都有他们资助的建筑设施,就连太衍神宗这样的一品大宗也不例外。
当初要在这里建造上界与下界之间的传送点时,金家是响应最积极的,直接掏出一大笔钱建了这金银双台。
美名其曰,让每一位从下界来的弟子都能在第一眼就被上界所震撼到。
然而下界的弟子有没有被震撼他们不知道,但每一次前来,众人都会被这‘豪横’的建筑风格闪得晃眼倒是真的。
随着逐渐靠近,那金碧辉煌的建筑也渐渐显现出了轮廓。
其他门派的弟子早已经抵达,在看见远处有一艘仙船缓缓驶来时,他们还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这太衍神宗怎么搞那么大的阵仗?
而当谷麟和薄倦意一行人下来的时候,现场更是鸦雀无声。
金台每十年会招收一批下界来的弟子是各宗的惯例,为的是给下界中人一个可以直接来到上界的方式,也是让一些有天赋的人不会被埋没。
但惯例归惯例,大多数门派却并不会把这件事情给放在心上。
无他,下界资源薄弱,许多被称为天才的到了上界也不过跟寻常的弟子没什么区别,各大门派与其说是招生,不如说更像是在‘扶贫’。
久而久之,那些宗门内的核心弟子们自然不会把时间浪费在这里,而愿意接受这桩差事的也多是一些外门弟子。
这些人甚至都没有资格和谷麟对话。
谷麟直接目不斜视地从这些人中走过,而薄倦意更是被诸位弟子众星捧月地护在中间,旁人只能看见那一头如月华般的银发。
暗香浮动,冷淡清雅。
……
薄倦意跟着谷麟走进了一座宫殿。
这是金台里面最大的一栋建筑,整个宫殿可容纳下数千人。
而所有前来招生的各派中人如今都坐在了这里。
按照地位的高低,薄倦意和谷麟都坐在了最上面的位置。
“咚——”
随着一阵钟声响起,众人的眼前缓缓浮现出一块巨大的水镜。
水镜中显现的景象是那下界的银台外所发生的事情——
南衡城内。
秦悬渊早早便来到了银台的外面,和他一样打算的人还有不少,他挑了棵树,跳到树枝上坐起来躲避清静。
不过或许冥冥之中有着什么特殊的缘分。
就在他上到树上不久,树下面就来了一男三女。
这男的秦悬渊也不陌生,是那天假冒他身份的那个人,似乎叫什么……秦远?
秦远那天被带走后,因为他的修为,老者只训诫了一番又将他放了出来,恰好赶上了这场金银盛宴。
只是没想到会这么有缘,他在这里又遇见了柳莺儿,这个娇蛮任性的大小姐看见他出现在这里很是惊讶。
“你的修为……”柳莺儿有些不可置信,明明之前还是普通人的秦远,怎么一下子就到了武君之境?
秦远则晃着他的那个扇子,闻言故作轻松地开口:“一些奇遇罢了。”
柳莺儿还是不太相信,这什么奇遇如此厉害?
但眼看她跟秦远聊得火热,一旁薛家姐妹可就着急了。
尤其是薛瑶盈,她本就是梦见过秦远的未来,知道对方的身边会有很多的红颜知己,所以当她看见柳莺儿和秦远认识的时候,心里马上就提起了警惕。
“秦大哥的天赋万里挑一,不像有些人修炼了那么久还只是一个区区的武者。”
薛瑶盈这话没有指名点姓,可柳莺儿还是听出了对方是这是在暗讽她。
“你个贱婢说什么呢!”
她抬手就是一鞭子,薛瑶盈也没想到柳莺儿会一言不合就动手,她吓得连忙将一旁围观的薛玉菀推出去。
“啊!”
美人惊呼,柳莺儿竟是将她的面纱抽下,在那白皙的脸颊上落了一道红痕。
薛玉菀一下子就懵了,感受着脸上火辣辣的痛意,她当即捂着脸扑在秦远的胸前。
“秦大哥……”娇弱的嗓音此时好不可怜。
秦远的心瞬间就偏了,他抱住薛玉菀,大声喊道:“你们不要再打了!”
“你!我还没问你这两女的是谁呢?!”
“那你又是谁?”
“你管本小姐是谁!秦大哥秦大哥,他有跟你那么熟吗就喊秦大哥!”
树下叽叽喳喳,树上秦悬渊被迫听了一堆这一男三女的恩怨纠结。
他冷着脸,手指搭在长剑上有意无意地划过怀中的剑身,眼底隐隐有一抹躁郁的神色闪过。
而就在秦悬渊逐渐变得不耐烦的时候,银台的大门终于开了。
在场的众人,无论此时是在干什么,这一刻他们的目光全都落在了那道最前面的蓝衣身影上。
在他的旁边是南衡城的城主,此时这位城主落后半步走在蓝衣人的身后,明显是把自己置于跟随着的位置,他的态度也恭敬得有些不像话。
而那蓝衣人的修为……
在场的众人居然没有一个人能看出来对方是什么境界。
只知道被他注视过的时候,仿佛有一座大山迎面扑来,压得人近乎喘不过气。
“肃静。”
他只说了一句话。全场就真的安静了下来,有人试图想要说话,却发现空气中好似有着什么禁制一样,所有声音都消失了。
现场只能听见那蓝衣人一个人的声音。
“十年一度的金银盛宴,是你们扬名的机会,也是考验你们有没有进入银台修炼的资格。”
“诸位能来到这里,想必都对自己的实力很有自信,我废话也不多说,这金银盛宴的第一宴,便是试心。”
“请诸位到阵法中来。”
无论哪门哪派,招收的弟子的第一个准则就是先看心性。
如果连心性都不过关,又如何能坚守道心在道途中走远呢?而一旦停滞不前,人就很容易误入歧途。
到了如今,各大门派宁可多收一些资质差些但心性坚韧正直的弟子,也不愿将一些虽然看似资质好,但从根子里就已经烂了的弟子带回来给宗门添堵。
不过对于下界的人来说,这可算是个新奇的东西。
他们作为修炼者,地位天然尊贵,甚至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享受着平民对他们的追捧,平日里也是骄奢淫逸,肆意妄为。
而在这样情况下,试心阵法刷人简直是一大批的往外刷,不一会儿,还留在阵法内的就只剩下约莫将近一半人。
秦悬渊也在阵中,他前世虽然经历过诸多的磨难,但却在最后将仇人都已悉数杀死,因此他心中并无怨恨。
阵法试了他好几次,都没能试出他的魔念。
最终实在没办法,阵法也只能无奈地让秦悬渊这个周身明明布满了怨气,却诡异地道心坚韧纯粹得不像话的人通过了试炼。
第56章 测试悟性
白光闪过,阵法的结界消失。
秦悬渊一抬眼就在不远处看见了秦铉泽,对方也通过了试炼,正和秦家的几个旁支弟子站在一块。
他们谁也没有发现,就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曾经被他们认定为是废物的秦悬渊也在这里。
而真正令秦悬渊感到比较意外的是,他在通关试验的人群中还看见了刚刚那在树下的一男三女。
其中,秦远的神态是最为轻松的。
他有系统在手,一个只是用来检测弟子的试心阵法对他来说简直轻而易举,随便用个道具就能蒙混过关。
甚至出来之后阵法还给了秦远一个心性极佳的评测,引得南衡城的城主和蓝衣人的目光都忍不住落在了秦远的身上。
“不错。”蓝衣人满意地点了点头,“你心性坦荡,日后必有前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