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论坛】“宴兀”已经取得了阶段性胜……
耗子药最终还是没喂成, 主要是怕江墨竹变成鬼也不会放过他们。
第二天厨艺大赛正式拉开帷幕。
简羽偷偷凑到李兀耳边说:“我今天早饭都没吃,就为了待会儿把我老公做的饭多吃几口……不然他又要说我打击他积极性了。”
李兀也没吃早饭,但没这么伟大的理由, 他只是怕待会儿万一吐出来不太美观。
如果不吃,顶多干呕几下,尚且还能勉强维持表情管理。
毕竟现在是个名人了,虽然这名气出得他并不是很想要。
启动仪式倒是搞得挺正式,还挂了横幅写了“完美丈夫?居家好帮手”的口号。
李兀看着场上那四个人那四位穿着雪白厨师服, 握刀端锅架势十足,居然还真像那么回事。
节目组相当鸡贼地给四人规定了同一道菜品:水煮鱼。
这道菜看似简单,实则……也确实不难,但可能架不住选手们各有各的崩法。
刚一喊开始,戚应淮手里的活鱼“啪”一声挣脱魔爪, 尾巴狂甩着飞出去半米远,逼得他满操作台扑腾抓鱼。
徐宴礼是最稳的一个, 步骤清晰, 每个时间段精准到秒, 非常专业。
商时序戴着痛苦面具杀鱼, 拎着菜刀对鱼头比划。
李兀之前跟节目组叮嘱过, 说商时序有个毛病, 晕血, 曾经他们还在一起的时候, 商时序被自己的鼻血都吓晕过, 后来发现杀鱼这点程度还好。
江墨竹用刀倒是优雅得像在雕花,就是慢得让人怀疑他在搞艺术创作。
李兀打了个哈欠,周围的家属们也都兴致缺缺。
他甚至想掏出手机刷论坛,但那四个人隔三差五就远远朝他挥手邀功, 搞得他只能被迫营业式微笑。
节目组贴心地给家属区准备了麻将桌,刚好凑一桌,还特意安排在选手看不见的角落。
前台导演正激情呐喊:“你们的爱人正在幕后注视着你们!”
几个人瞬间鸡血拉满,切菜声都响了几分。
而幕后——
李兀捏着张九万犹豫良久,江萱直接伸手“碰”地推倒两张牌,甩出个红中挑眉笑:“李兀,你打麻将怎么也这么谨慎?”
麻将牌磕碰的声响一下一下响起。
冯肃从江萱摊开的牌列里捻走一张三条,他们心思又不在输赢上,牌局成了个背景音,自然而然地就闲聊起来了。
简羽指尖夹着烟,没点,这么多人,只是习惯性地捻着,看向冯肃:“冯先生,你找个比自己年纪小的,图什么?”
语气里很是好奇。
冯肃闻言,指尖在摸来的牌面上轻轻一蹭,随即短促地笑了一声:“刚开始啊。”
他拖长了调子,带着点回味:“的确新鲜吧,活力足,眼神亮,看你的时候像看全世界,那种感觉…不坏。”
他码好牌:“可后来才觉得,年纪小,心思可真一点不少,弯弯绕绕的,猜起来累得慌。”
话头没落地,桌上剩下那几个人的目光,裹挟着点心照不宣的笑意,齐刷刷、慢悠悠地,全转向了李兀。
李兀:“……我就是因为前面的心思太多了,所以想找个简单的。”
江萱促狭地接了一句,声音里满是看好戏的调侃:“那完了,戚应淮怕是玩不过你前面那几位祖宗。”
“不过年纪小还是可以,又不是陈年红酒,越老越值钱。”
“江总,那你倒是说说,把你家何先生送来这节目的想法是什么?”
江萱不紧不慢地从旁边的手拿包里摸出一张边角有些微磨损的旧照片,两根手指捏着,推到桌子中央。
照片上是个穿着篮球服的年轻人,汗水浸湿了额发,眉眼英挺,冲着镜头笑得张扬又干净,浑身散发着挡不住的青春热气。
“喏,”江萱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何川。二十出头的时候。”
李兀下意识瞥了一眼。
照片拍得有些年头了,色彩泛着旧色调,但无损那张脸的出色程度。确实帅,是那种带有侵略性的、阳光直白的好看。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瞟向不远处忙得满头大汗的何川本人,发际线有了微妙的后退趋势,肚腩在T恤下勾勒出柔软的弧度。
这对比。
惨烈得近乎幽默。
江萱收回照片:“他现在嘛,斗志基本清零,在家除了养花就是钓鱼,提前过上了退休老干部的生活。我总得给他找个事儿做,激发一下剩余价值,免得生锈了。”
“他是我大学同学。那会儿追他,没别的,就冲这张脸,家里有钱没钱根本不在考虑范围,反正再有钱也没江家有钱。”
“现在他老说我嫌弃他。”
“不过这么多年,外边多少人明里暗里骂他赘婿吃软饭,他倒真没往心里去过,不然我早就踹了他了。”
简羽好奇地问李兀:“你是不是只找长得帅的?”
李兀心里一边是几个人轮廓分明的脸,还有模特似的宽肩窄腰大长腿。
另一边,则迅速而残酷地P上了发福的肚腩、锃光瓦亮的脑门、以及油腻松垮的脸部线条。
要是那四个人里有一个发福秃顶,他还会选吗?当然不会!
李兀老实回答:“不然呢?”
这根本不是一个需要动用脑细胞去思考的问题。这属于生理性排斥,跟看见馊了的饭本能反胃一个道理。
没有腹肌、好身材、好脸,那还睡得下去吗?
麻将打累了,李兀就拿出手机刷啊刷,结果居然刷到很久之前徐宴礼认识他的旧闻,这都多久的事了,还能被扒出来,网络真强大。
帖子里说,居然是徐宴礼主动找到他,在理想型调查表上填了他的名字。
导师让李兀不由陷入了回忆。
李兀父母曾给他留下一大笔遗产,十八岁成年后一次性到手。在那之前,他的日子是在几家亲戚之间流转着过的,像一件暂时寄存、等待认领的行李。
谈不上多么虐待,但隔阂和客气是永恒的基调。直到十八岁生日过后,那笔钱稳稳落进口袋,他才真正意义上拥有了选择权,第一件事就是客气而疏远地,切断了和那些亲戚的频繁联系,自己租了个房子,读书,生活。
他性格里天生带着点安静的底色,算不上孤僻,但也确实融不进太热闹的圈子。
外人看去,他一路长大,没经历什么大风大浪,顺顺当当。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曾经有多害怕那种四下无人的寂静。他不是享受孤独,他只是被迫习惯了和它共存。
所以那时候,他格外渴望一段能牢牢抓在手里的、稳定的二人关系。
因为生活圈子实在窄得可怜,想来想去,他选择了最古老也最直接的那条路:相亲。
记得当时联系的那个中间人,跟他保证,说手里资源多么优质,青年才俊如何众多。期间也确实有不少人发来资料想约见面。
李兀无一例外地拒绝了。
他是想尽快找个人安定下来,摆脱那种无所依凭的漂浮感。
但也没到饥不择食、什么歪瓜裂枣都能将就的地步。
徐宴礼这个名字,对李兀来说,大概等同于心口一道永远鲜亮、永不结痂的微妙划痕。
平时藏在衣领下,不小心碰到时,还是会泛起一阵极其短暂的、条件反射似的麻。
当初能让他点头同意去见一面的,确实就是那张简单到近乎粗暴的公式照。白底,穿挺括的深色衬衫,没笑,眉眼清晰利落,透着一股近乎正直的英俊。
后来商时序处理这颗“朱砂痣”的方式,带着他他特有的、毫不掩饰的霸道。他压根不打算用什么温情脉脉的手段去覆盖,而是选择了一种更野蛮的侵占,强硬地、不容置疑地塞满李兀所有的时间和空间,让他无暇他顾。
他很少主动提起徐宴礼,但偶尔,又会极其刻意地、用一种近乎幼稚的诋毁方式,把一些东西推到李兀眼皮底下。
比如有一次,他就状似无意地拿过来一张娱乐小报放在李兀面前,版面夸张,标题耸人听闻,写的是什么徐宴礼深夜密会富商独女。
配的照片倒是拍得不错,捕捉的是徐宴礼与人告别、俯身正要上车的瞬间,侧脸线条冷峻,身形挺拔,连那副没什么表情、看人时都带着点疏离的样子,都格外惹眼,有种介于冰与水之间的凉薄质感。
有些人天生就是这样,过分惊艳,连自己曾经真切地拥有过,事后回想起来都会觉得像一场陌生而奢侈的梦。
李兀当时捏着报纸,只觉得莫名其妙,抬眼问他:“你给我看这个干什么?”
商时序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闪着一点算计得逞般的、毫不掩饰的恶劣,语气却放得轻飘飘:“哦,没什么。就是告诉你,他另有新欢了。兀兀,你别再记得他一点点了哦。”
那语调,像是在哄小孩扔掉过期的糖果,顺手还要踩上一脚。
李兀一直以为,当初能和徐宴礼走到一起,多少是掺杂了点命运安排的偶然缘分。
直到很久后的今天才知道,背后还有那么一茬。
徐宴礼原来根本不是那家相亲会所的常规会员,是特意为了他李兀,才临时插进去的。
难怪。
李兀后来偶尔想起,还觉得纳闷,当时心里就嘀咕过,以徐宴礼那种级别的相貌气质,怎么会放没被会所推给最高级的会员。
爆出这陈年旧事的,是他和徐宴礼一个老熟人。是徐宴礼的大学同学,当年一起进的单位。
那旧友说起这些时,语气里还带着点感慨。
说现在的徐宴礼对外完全是另一副模样,冷漠,寡言,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但他们还在一起那会儿,徐宴礼身上还残存着未褪尽的少年意气,会下了班和关系近的朋友凑一起喝两杯,会在夏夜的晚风里,陪着李兀沿着路灯昏黄的街道,有一搭没一搭地散步,消磨掉整个夜晚。
现在这副……“死人样”,也确实有点出乎李兀最初的预料。
虽然偶尔也会在财经版块或者社会新闻的边角看到徐宴礼的消息,但那些印刷品上的影像,远不如当初在调解室见面有实质性的冲击感。
李兀当时向红娘提出想约见第二位相亲对象时,电话那头明显顿了一下,随即传来一种混合着震惊和规劝的语气,
“李先生呀,”红娘的声音拔高了一点,“您这…是什么意思呢?小徐那边反馈说跟您聊得挺投缘的呀!咱们这可不能…不能两头发展呀,这…这不太好的呀!”
聊得不错?点开和徐宴礼那个对话窗口,屏幕上,几乎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隔很久对面才吝啬地回过来一个简短的“嗯”,这叫聊得不错?
李兀眨了眨眼,觉得这事有点滑稽。他对着话筒,语气里带着点无辜:“老师,您是不是误会了?我觉得…徐先生那边,大概是没看上我吧。”
这事儿他没太往心里去,转头就约了第二位。见面地点约在一家咖啡馆,光线柔和,音乐舒缓。他刚坐下,和对面的男士互相做了自我介绍,杯子里的水还没喝下去一口,咖啡馆门口的风铃就清脆地响了一声。
李兀下意识抬头望过去,然后整个人就定住了。
徐宴礼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深色大衣,带着一身外面的冷气,径直朝着他们这桌走了过来。
李兀看着他,脸上的神情完全是懵的,徐宴礼先是对着那位同样一脸愕然的相亲对象略微颔首,语气平淡却不容置森*晚*整*理疑地说了句:“抱歉,打扰了,有些急事需要找他。”
说完,根本没给李兀反应的时间,温热的手指已经圈住了他的手腕,力道不重,但带着一种毋庸置疑的坚决,直接把他从座位上带了起来。
室外冷风一吹,李兀才稍微回过神。
徐宴礼一直把他拉到街角一个没什么人的地方才停下。
手腕上的温度还没散,李兀仰头看着他,眼睛里全是没散尽的茫然和疑问。
徐宴礼垂眼看着他,那双平时显得过分冷静的眼睛里,此刻翻滚着一些李兀读不懂的、略显沉郁的情绪。他沉默了两秒,才开口:“我以为…我们已经开始了。”
开始了?什么开始了?李兀微张着嘴,那点懵懂彻底转化成了不可置信。他几乎是脱口而出:“什么时候开始的?”
徐宴礼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像是确认了他不是在开玩笑,而是真的毫无知觉。他喉结轻微滚动了一下,然后,用一种近乎破罐破摔、又带着点孤注一掷的语气,沉声道:“那就现在开始。好吗?”
这话落下时,李兀只觉得不远处车流的喇叭声、引擎声混杂着城市的噪音扑面而来,喧嚣得厉害。可李兀却清晰地听见了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砰砰狂跳的声音,擂鼓一样,又重又急。
他还听见自己的声音,有点飘,但异常清楚地混在风里,说了句:“好。”
然后,他们就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