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离开了邮局, 程英带着龙卜曦回到了她在镇上的房子里,将身上的邮包放在屋里,给他介绍说:“这是我买的房子, 我的家, 这两天你就住在我这里,以后我们结婚了, 你就跟我住这里。”
龙卜曦站在院中,打量这她的房子。
青砖修的老房子, 在阳光底下屹立着,墙面有些泛黄,屋檐有点徽式的翘角, 在阳光下傲立着,院子又大又宽敞,一颗葡萄树的树叶已经干枯掉落, 院子却收拾得干净利落,充满一种古朴陈旧的美感。
这就是程英的家么?
龙卜曦踏进她的客厅,又打量着她客厅的各种摆设道:“你们汉人的房子很大, 很宽敞,住起来,应该很舒服。”
程英给他倒了一杯热水壶里, 已经冷掉的白开水给他喝, “不是所有汉人的房子都这么大, 这么宽敞的, 很多城里人, 一家老小挤住在十几平米的狭窄鸽子笼里,睡觉都困难,更别提舒服。
比如我爸妈住得地方, 就只有两个房间,来了客人,要么跟我们姐妹挤着住,要么去别人家里借宿。
我买这套房子,存粹是想让自己睡得舒服点,也想让我妈、我妹妹过来住,你以后跟我住在这里,得做好跟她们相处的准备。”
龙卜曦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接过杯子,将里面的水喝了个干净。
程英站在他面前,仰头看着他。
龙卜曦长得很高,身高最低都有一米八五,而她身高不过一米六五。
她的身高在西南地界的女性中,都算高的了,但在龙卜曦的面前,脑袋只到他的胸口,看起来就特别的娇小。
龙卜曦低头看着她,以为她想跟自己说什么,等了半天,她都没说话,就这么静静地打量着他。
他看了她一会儿,伸手去摸了摸她头上被风吹凌乱的头发,帮她把头发理平。
程英感受到他大掌的温度,以及发尖摩挲在颈子上的微痒感,收回目光,低下头将他喝光水的水杯放在桌子一旁。
她刚想开口说话,忽然听到龙卜曦的肚子传来一阵咕噜噜的声音,声音挺大,在安静的屋子里,听得格外清楚。
程英噗嗤一笑,再次抬头看他:“你饿了?”
龙卜曦点点头,很坦荡的说:“饿了。”
这会儿已经快到傍晚的饭点时间了,其实万淑慧是提前打了招呼,让他们一会儿回家里吃饭的。
不过龙卜曦饿了,程英也没打算让他饿着肚子,就说:“我带你去饭馆吃点好吃的,正好让你见识见识我们汉人的饮食风俗习惯。”
她拉着龙卜曦往外走,龙卜曦不动,说了两个字,“不去。”
程英脚步一顿,忽然回味过来,龙卜曦应该是第一次出寨子,来汉族人的镇上,他还不习惯汉人的风俗,不愿意去人多的地方,接受别人异样的眼光。
他的容貌太出色了,在来镇子的路上,沿路遇到的路人,都一脸惊奇地看着他。
尽管那些人对他没什么恶意,可他一定觉得不舒服,自然就不愿意去人多的地方。
程英松开他的手,万分抱歉道:“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你初来乍到,不愿意去人多的地方,那我们就不去了。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龙卜曦问:“你家里有什么吃的?”
程英回答:“我时常跑邮不在家,家里就存放了挂面和大米,你想吃面还是吃米饭?如果要吃米饭,我得去供销社买些菜回来做饭。”
龙卜曦言简意赅:“面条。”
主要是不想麻烦她去买菜做饭,两人连走一天半的山路,他看得出来,程英其实很累了。
程英笑了一声,“行,那我去烧火。”
她往前院的厨房里走,龙卜曦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
靠近前院的厨房大概十来个平方米,还挺小的,里面放满了锅碗瓢盆,炉子碗柜之类的用具,就显得厨房更小了。
龙卜曦牛高马大,跟着程英进到厨房里,她走哪,他就跟在哪儿,两人挤挤挨挨的,显得厨房更加拥挤。
程英无奈,对龙卜曦说:“要不你去客厅等着,我煮好面端给你吃,煮完面我再将就煤炉烧锅热水,咱俩都洗个热水澡?”
龙卜曦没有动,“我站在这里,打扰到你了吗?”
程英往煤炉里添了一把干柴,擦燃火柴,把干柴点燃说:“没有,就是觉得我们两个在厨房里,有点挤。”
“没关系,我不觉得挤。”龙卜曦站在她身边说。
程英:
能说什么呢?他愿意呆在她身边,那就呆着吧。
她算发现了,从出了普苍寨开始,他就像只黏人的小狗,一直黏在她身边,她走哪都要跟着她,也不知道是不是人生地不熟,他怕自己丢了的缘故。
点燃火,烧燃煤炉,放上锅,加入水,程英看他闲着,指挥他:“你没事去前院的花坛边,给我掐一把小青菜,一些葱叶和蒜叶过来,我好煮面条。”
前院和后院的花坛里,她都种得有各种蔬菜种子,过去了大半个月的时间,花坛里的蔬菜都长得郁郁葱葱,可以吃了。
很多蔬菜还被虫子啃得全是洞洞,再不摘来吃,都要被虫子吃光了。
龙卜曦顺着她指得方向看过去,从窗户边看到了花坛里的菜,也没说什么,拿起她放在灶台上的筲箕,去摘了一把嫩绿的小白菜到篮子里,又摘了一些小葱、蒜叶,蹲在院子角落里的水缸旁,拿起瓢瓜,舀水把菜洗了个干净。
他蹲在水缸旁洗菜的时候,一直趴在墙上,从他进门开始,就一直密切关注他的黑猫,忽然从墙上跳下来,对着他这个闯入家里的不速来客的大腿,抓了一爪。
龙卜曦像后背长眼睛了似的,回头一把抓住小黑的爪子,眼神阴冷地看着小黑,浑身杀气毕现。
猫狗对人类身上的各种气息很敏感,能够分辨出一个人是好人还是坏人。
小黑能够感受到眼前的人类不友善的气息
,吓得喵喵叫,不停地在龙卜曦的手里扭曲挣扎。
程英听到叫声,抬起头看向窗外,喊了一嗓子,“龙卜曦,放开小黑。”
龙卜曦皱眉,放开了手中的猫,端起洗好的菜,往厨房里走。
小黑比他更快跑到程英的面前,浑身炸毛地看着龙卜曦,喵喵叫个不停,像是在跟程英告状。
程英弯腰,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安抚它,“别叫拉,他是我的对象,也是我未来的丈夫,以后会和我一起生活在家里。他不是陌生人,也不是坏人,你可不要抓他挠他,惹他不高兴哦。”
又站起身对龙卜曦说:“它是这套房子前主人养得猫,现在由我来养,算是我的猫了,它不喜欢陌生人来家里,会抓陌生人,你不要往心里去,更不要对它下手,我不希望看到这只猫被你伤害。”
一猫一人,听出她话里的警告之意,都沉默下来,没有再互相折磨闹腾。
程英把面条下进锅里,又把洗好的葱叶、蒜叶放在菜板上,拿起刀笃笃笃地一阵切。
龙卜曦站在厨房门口,看着阳光从厨房窗户透进来,折射在窗前切葱花的程英身上,使得她整个人都沐浴在阳光底下,浑身散发着光芒,看起来特别的温柔、漂亮。
龙卜曦心里突然生出一种渴望,想将这温暖似阳光的人,紧紧拥抱在怀里,让她一辈子离不开他,独属于他,无法照亮别人。
他心里这么想,也这么做了,三两步走过去,从程英后面,环腰将她抱住。
程英被他突如起来的力道,撞得身体稍微往前倾了一下,她连忙稳住身体,放下手中的菜刀,无奈道:“你今天怎么回事,怎么这么粘人啊?”
龙卜曦把脑袋搁在她的右肩上,闻着她身上的幽香气息,轻声问:“程英,你喜欢我吗?你会永远跟我在一起,不会离开我吗?”
这个问题,程英没法回答。
她对龙卜曦有好感,谈不上多喜欢,当初答应跟他在一起,也是受他要挟才在一起,后来跟他相处后,渐渐生出了好感,但离真心喜欢他,还是有一段距离。
她是觉得跟龙卜曦在一起,有利无害,是应对魏牧成的最好解决方式,她对他,与其说喜欢,不如说,是对比魏牧成之后,利用和性价比更多而已。
龙卜曦性情执拗,不惜一切手段,都要跟她在一起。
她性情刚烈,不愿意再跟魏牧成纠缠,再受魏牧成钳制。
他们两个人在一起,说白了,都是各取所需。
要谈喜欢,要谈感情,那多少就有点不合适了。
程英默默地掰开龙卜曦地手,转移话题:“面条要煮熟了,我得捞起来,再煮就得煮烂了。”
她走到煤炉面前,把小青菜下到锅里烫一下,接着把面条、青菜,都捞进两个调了作料的大碗里,在面条上撒上葱花、蒜叶,端一碗面到龙卜曦手里,“走吧,我们去客厅里吃。”
龙卜曦望着她端着面离去的背影,眼眸低沉下来,如深渊未知的水域,泛着不可预测的危险,默默端着面条,跟着她走进客厅里。
两人面对面坐着,各自低头吃面,期间一句话都没有说。
程英察觉到龙卜曦不悦的情绪,吃完面,洗完碗,轻声问他:“时间还早,水还烧没热,要不,我带你去我们小镇的码头转转,看看不一样的风景。你还没见过轮船吧?”
龙卜曦眼神冷漠得看着她,目光森冷到像要撕开她的皮肤,看看她的心脏都在想什么。
程英被他那样的冰冷眼神看得浑身发毛,觉得他现在就像一只激怒的野兽,只要一点火,就能把他彻底激怒,将她吃干抹净。
她怎么忘了,龙卜曦本就是个喜怒无常,性情阴狠的怪人。
他明明白白的向她求爱,想确定她的心意是不是跟他一样的,她却没有给他任何答复。
这无疑就是在告诉他,她压根就不喜欢他,不爱他,她跟他在一起,就是被他胁迫所致,她对他,没有丁点感情。
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一种打击。
可那又如何,他们最初在一起,不就是他拿她的性命,要挟她跟他在一起吗?
要想让她对他产生更多的感情,真心的喜欢上他,接受他的爱,他势必得付出更多的感情才可以。
程英抿了抿嘴,正打算开口跟他解释一番,他突然开口,“好,我们去码头走走,见见你说得轮船。”
转身率先离开院子。
程英一愣,没想到他会答应出去转一圈,连忙把房门锁好,追着他出去——
作者有话说:祝大家国庆节快乐
第82章
青曲镇坐落在江边, 镇子很小,程英住得东大街距离镇子的码头不过两百米的距离,在东大街就可以看到江水的风景。
程英带着龙卜曦, 一路顺着镇上青石板铺就的街道, 往码头行去。
傍晚的小镇很安静,快到饭点的时间了, 很多人家都在家里做饭,街道两旁传来炒菜做饭的声音, 空气中隐隐漂浮着饭菜的香味。
程英带着龙卜曦穿过两条街,来到一条小巷子,穿出巷子以后, 下面有成排的石阶,码头就在石阶下一条不到一百米长的水泥路尽头。
两人下了石阶,顺着水泥路, 往码头走。
傍晚的码头没什么人,镇上的人们还没吃晚饭,吃完晚饭, 街道上的人们会沿着江边的道路散步、闲聊,日子过得清贫,倒也清闲自在。
临江的风景十分秀丽, 由于水泥珍贵的缘故, 临江两岸没有像现代一样用水泥修滨江路, 只是最原始古朴的土路, 岸边无人清理杂草, 使得岸边长了许多杂草和芦苇丛。
如今到了深秋季节,芦苇丛开满了白色的芦苇花,如一片片白色的羽毛一般, 随着江风不断晃动。
傍晚的霞光红得如火如荼,江水平静又暗藏汹涌,一群群白鹭、水鸟从江面上成群飞过,近处的码头停靠着两艘不大的轮船,若干狭小的乌篷船,轮船鸣着笛,示意即将轮渡,青曲镇的江水风景,美得像一幅画。
龙卜曦从没有见过这样的风景,他站在码头水泥路旁,好奇地看着滔滔不绝的江水,看着成群的白鹭从他头上飞过,也看着岸边飘荡的芦苇花,眼中满是新奇。
江边的风还挺大,风吹着他的苗服,将他的衣服吹得有些鼓,让他的身形看起来更加的削瘦。
他手上戴着的铃铛不知道为什么,被风吹响了,叮铃铃,叮铃铃,响个不停。
程英连忙拉住他的手问:“你的铃铛怎么响了?”
普苍寨的苗民说龙卜曦的铃铛是什么神铃,平时不会响,只有他施展蛊术,以血祭铃,铃铛才会响,怎么现在无端端的就被风吹响了呢?
龙卜曦偏头看她,江风吹着他齐肩长的头发,将他那张俊美无比的脸遮住了一大半,让他看不见他的眼睛和表情,只听见他说:“起风了,铃铛喜欢风的味道。”
程英:
这是什么奇怪的比喻?
他不愿意说铃铛为什么会响,周围没什么得罪他的人,想来他也不会对无辜之人下蛊。
程英想了想,指着不远处的轮船说:“你没坐过船吧?要不要坐船试试,我们就坐一个来回,让你感受一下在江上漂泊的感觉。”
龙卜曦没反对,点点头,跟着她往轮船走。
码头边立了一个木牌子,上面写了轮船来回轮渡的时间,一般是半个小时一趟,票价为一毛钱一个人。
一毛钱听起来不贵,但在这个年代,一毛钱可以买好几斤红薯之类的粗粮了,不是要去对面的人,压根舍不得花钱坐船。
由于江对面全是绵延不绝的大山村落,没有什么平地集市,因此江对面的人,每逢1.4.7的日子,都会来青曲镇赶集,买
日常所需的物品。
镇上还有方圆几百里唯一的一所初中学校,江对面的人家如果有孩子考上了初中,都会把孩子送到青曲镇上来读书,于是除了赶集的日子,平时坐轮船的乘客,其实没有多少人。
程英走进一个两面都漏风,只有铁栏杆围起来的铁皮轮船里,向里面一位穿着土布褂子的大叔买了两张船票,拉着龙卜曦坐在船舱里的板凳上。
那大叔认识程英,往轮船后面的钱匣子里放着钱票道:“小程,你身边那位同志是谁呀?普苍寨的人吗?长得可真好看。”
程英背靠在铁栏杆上,感受到江风吹着自己的后背,冷得缩紧了一下衣服,看着那大叔回答,“他是我对象,是普苍寨的人,我也觉得他挺好看的。”
龙卜曦眉目间本来有股郁色,此刻心情忽然转好,偏头看着程英问:“你喜欢我这张脸?”
程英点头,“当然,你这张脸是我看过得最好看的男人,别说我喜欢,就算是旁人看到你这张脸也会喜欢。”
龙卜曦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低声道:“我阿妈说,一个女人长得太漂亮,不是一件好事,一个男人长得太好看,也同样如此。”
程英道:“你阿妈说得没错,不管男女,长得太好看,出生在贫困家庭里,美貌就会变成一种原罪,会吸引许多险恶之人,对貌美之人下手,做出很多恶心的事情出来。不过,你不一样,你有很多蛊虫,有保护自己的本事,就算别人对你有什么不好的想法,只要敢对你动手,你就有能力解决他们。所以你不用担心,别人会觊觎你的美貌。”
“那么你呢?你也是觊觎我的美貌,才答应跟我在一起吗?”龙卜曦放下手,看着她问。
他的皮肤常年不见阳光,白到近乎透明的那种,能够清晰的看到皮肤下的细小血管,被江风一吹,他的脸就微微泛红,像经受不住江风吹拂一样,越发显得他俊美无双。
程英看到他那近乎完美的俊美面容,有一瞬间的晃神,很坦然地说:“我答应跟你在一起,一大半是被你胁迫,一小半是利用,还有一小半,就是因为你这张好看的脸。你都拿我性命做要挟了,我总要从你身上图点什么,才对得起我自己吧。”
漂亮的男人谁不喜欢,她是正常的女人,当然也喜欢长得好看的男人。
对于她的坦诚,龙卜曦显得很高兴,他嗯了一声,笑容惊艳道:“你说得对。”
程英奇怪地看他一眼,怎么忽然之间,他又高兴了?
这人的脾性还真是喜怒无常,一会儿高兴,一会儿不高兴的,真难揣摩。
渡船在原地大概等了一刻多钟,船舱里陆陆续续来了几个背着背篓,要赶回家的人上船。
负责开船的大叔看时间差不多了,启动渡船,在一阵柴油机的轰鸣声中,转动着驾驶舱的轮盘,往对岸的码头开去。
临江的水面在冬季大约有三十米宽,冬季的水不比夏季洪水湍急,水面相对平静,但行驶到了中间,水流还是有些湍急,使得整艘船也随之晃荡。
龙卜曦是第一次坐船,被晃荡的船晃得一阵晕眩,情不自禁地闭上眼睛,伸手握住程英放在腿上的左手。
程英低头,看着握住自己左手的那只惨白修长的手掌,不知道是江风太大,吹得他有些冷,还是第一次坐船有些害怕,他的手掌有些微微颤抖。
程英握了握他的手,在他旁边低语,“别怕,船不会翻的,要是翻了,我会游泳,我会在第一时间把你救起来。”
龙卜曦手没抖了,睁开眼睛,看着程英似笑非笑,什么话都没说。
程英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一句,你以为我害怕坐船?
不害怕坐船,那他抖什么,程英没好气地收回自己的手。
船舱对面坐着的几个乘客,正用好奇又八卦的眼神打量着他们俩。
大庭广之下,她不能跟龙卜曦过多拉拉扯扯,就算他俩是处对象的关系,现在十年大动乱才结束没两年,乡下的人们风气还保守的很,见不得小年轻拉拉扯扯、黏黏糊糊的模样,一有这种现象,那种看猴子般的尖锐眼神,能从小年轻的身上剜块肉下来。
很快,轮船停到了对面的码头,船里的乘客陆陆续续下船,上岸。
距离下一趟开船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程英不能在船上干等着,就带着龙卜曦下了船,往岸上走了一段距离,来到一个码头边的青砖瓦房前,叫着龙卜曦吃烤土豆、烤肉串。
这户人家的房子临近码头,建国以前就在自家院子里开了家小饭店,专门做来往乘客的生意。
建国以后不能自己做生意了,这户人家又自己上山打猎抓野鸡野兔子,用自己家的瓜果蔬菜,土豆、红薯啥的,在院子门前烤。
有那想吃的过路乘客,给个一两毛,就能吃不少东西。
大动乱时期的时候,这户人家为了避嫌,摆在家里,有人问,才偷偷的烤着卖一点。
现在大动乱结束两年了,上头的政策一天一变,曾经的红袖兵消失不见,这户人家的胆子也大了起来,直接在路边烤肉烤菜烤土豆,吸引着乘客和周围的邻居前往购买。
程英小的时候随万淑慧坐船来过这边,翻山越岭看望一个亲戚,曾经在那户人家吃过几串烤肉,对那家的烤肉念念不忘,正好今天有空,就带龙卜曦过来吃了。
夜色渐渐暗沉下来,那户人家的院子前搭了一个棚子,棚子上面挂了一盏昏黄的梨形灯泡,灯下放着一个圆盘烧烤架,一个年纪约莫五十岁左右的中年妇女正在架子上烤肉。
看到程英两人,她热情地招呼:“两位同志看得有点眼生啊,是走亲戚,还是过来专门吃我家烤菜的?”
程英道:“是来吃你家烤菜的,我小时候来你家吃过几回,念着你烤得肉。”
女人笑了起来,“难怪我看你有些眼熟,女大十八变,你长得肯定跟小时候不一样了,长得越来越漂亮,我没把你认出来,你别介意啊。你看看想吃什么,跟我说,我给你烤,你先和这位男同志,到我家院子里坐着吃茶。”
第83章
程英带着龙卜曦走进院子里, 里面支了五张张小木桌,中年妇女的丈夫和两个孩子热情招呼他们坐下。
等他们坐在左边能看到码头风景的位置后,男人询问他们喝不喝酒, 说他们这里有自己家里酿的农家白酒, 可以按两数卖。
程英要了二两酒,她跟龙卜曦一人喝一两。
一两就是一小杯酒, 喝起来有点辣,不过回味无穷。
院子里还有其他顾客在吃东西, 看起来就是附近的邻居,还有刚刚跟他们一起坐船的一对背背篓的夫妻。
他们边吃边聊,偶尔用一种好奇的目光打量着程英两人, 实在是龙卜曦身上穿得苗服太过打眼了。
程英无视他们的目光,跟龙卜曦坐下,说着一些闲话。
她要的东西很快烤了上来, 有两个烤土豆,一个烤秋茄子,十几串烤角瓜、烤玉米、烤蘑菇之类的素菜, 另外就是十来串烤兔子肉,一只烤鸡,几串烤猪肝、烤大肠之类的下水。
烤鸡有点小, 不足两
斤, 因为是野山鸡, 个头不大, 不过不影响味道。
每一串烤串的份量都很大, 烤得滋滋冒油,放着简单的作料,比如盐味精、花椒粉辣椒粉, 没有其他作料,即便如此,闻起来依然很香。
烤肉一毛钱一串,素菜五分钱一串,这一大份烤菜加两杯白酒,一只烤鸡,总共不过五块钱,不用给菜票、肉票,相当的划算。
程英把烤串一个劲儿的往龙卜曦面前的小盘子里放,“吃吧,这叫烧烤,就是用炭烤烤得肉,跟你在山洞里烤得野猪肉差不多,都很好吃,你试试。”
龙卜曦嗯了一声,拿起一串烤兔子肉,在程英期盼的目光中,吃相优雅的吃下那一块烤肉。
“味道怎么样?”程英问。
“不错。”龙卜曦放下竹签,“比起我烤得,差了一点。”
程英正吃着一串烤猪大肠,闻言噗嗤一笑,“是啊,比起你烤得,是差了那么一点。”
她还以为他内心风轻云淡,没有什么攀比嫉妒之心,原来也会在这种小事上进行比较。
龙卜曦看她笑了,跟着笑起来,帮她把烤好的热乎乎土豆剥开皮,放在她的盘子里,“你让我来码头走走,是专门来带我吃烧烤的吗?”
“是呀。”程英吃点了一口烤土豆,感受到土豆那绵软香甜的味道,她幸福地眯了眯眼睛,嘴里含糊不清道:“我说带你去饭馆吃饭,你怕生,不愿意去人多的地方,我也不好勉强你。但你好不容易来一回镇上,总得吃点我们汉族的美食,感受一下我们汉族的风情吧。怎么样,吃得还习惯吗?”
龙卜曦嘴角噙着笑,“习惯,你们汉人的菜肴其实跟我们苗族差不多。”
“那是,我们算是同宗不同族,都是华夏儿女,又是一个地区的,饮食习惯不会差太多。”程英举起白酒酒杯,朝他面前的酒杯碰了碰,“来,干杯,试试我们汉人的酒。”
龙卜曦举起酒杯,学着她的样子,碰了碰她的酒杯,将酒喝了下去。
那白酒喝下去的时候就有点辣喉咙,等喝完以后,喉咙跟身体像着火了似的,全身都暖和了起来。
程英喝完感觉脑袋有点头晕目眩,心想这酒看着没什么度数,没想到这么烈,她挺能喝酒的,都受不住这度数,可见这酒有多厉害。
不知道龙卜曦是酒量高,还是面上不显的缘故,一杯酒喝下去,他没有一点不适。
等到两人吃完烤串,坐着船返回镇上,还是他搀扶着身形有些摇晃的程英,回到家门口。
结果两人刚到后院门前,就听见一声阴沉沉的叫喊:“程英!”
程英循声看过去,看到了穿着一身军装制服的魏牧成。
魏牧成头发乱糟糟的,身上的军装也是皱巴巴的,眼里充满血丝,一副风尘仆仆,十分憔悴和狼狈的模样。
两个多月没见,他好像瘦了很大一圈。
程英皱起眉头,“你怎么又来了?”
魏牧成目光停留在她因为喝酒,喝得脸颊绯红的脸上,又看着她整个挂靠在一个身形高瘦,长相俊美,穿着苗服的男人身上,拧着眉头道:“我说过,我会回来找你的。这个男人是谁?你怎么跟他在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的,像什么话!你赶紧松开他!”
“我跟谁拉拉扯扯都跟你没关系吧?你别忘了,我们已经分手了,我现在爱跟谁在一起,就跟谁在一起,你管不着!”
程英故意伸手抱住龙卜曦劲瘦的腰身,将脑袋贴在龙卜曦的胸膛前,一副小意温柔的模样,“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我的娃娃亲对象,我未来的丈夫。”
她对着魏牧成莞尔一笑,“你来得正好,明天是我跟他的订婚宴,你正好可以来参加我们的订婚宴酒席。不过我不希望你去,毕竟以你那大少爷的脾气,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魏牧成瞳孔一缩,怒气上涌,“程英,你竟然真的敢跟别的男人在一起?你就不怕”
“怕什么?”程英冷下脸,冷冷看着他道,“你要用你家的背景关系,对付我的家人,逼我向你就范?”
魏牧成被戳中心事,沉下脸来,目光在她和龙卜曦身上来回徘徊,眼里闪着寒光道:“你以为你找到一个苗族人做靠山,我就会放过你?听说你的父亲半瘫在床,你的母亲在照顾他,而你的妹妹,即将参加高考是吗?你说,你妹妹要是考上了大学,却没办法去上大学,她会不会怪你?”
程英猛地转头,浑身杀气毕现,“魏牧成,我劝你想清楚,你要敢对我妹妹使手段,会是什么后果。”
“你这反应,让我真不舒服。”魏牧成眼神冷冽,“你不过是个草根乡野出身,我要碾死你,碾死你的家人,跟碾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我看中你,是你的福气,我想不通你为什么要离开我?嫁给我不好吗?
嫁给我,你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吃好的穿好的,过上人上人的富太太好生活,这不是你们乡下人梦寐以求的好生活吗?你为什么要这么折腾自己和你的家人?”
程英听得怒火中烧,忍不住破口大骂:“收起你那副虚伪的嘴脸吧!你算什么东西,只不过生在京都大家族里,过了几天好日子,就真以为自己是根葱,看不上乡下人了,说话做事处处都透着优越,跟着傻叉似的!你吃的穿得用得,哪一样不是乡下人种得做得,你有本事不要吃喝粮食,不要穿衣坐车啊!
正如你所说,我是一个乡下人,你一个城里人,为什么对我这个乡下人纠缠不放?
你是不是有病!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副嘴脸,让我看见就觉得恶心!我恨不得杀了你泄愤,免得看到你就讨厌!”
魏牧成听到这番话,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她眼中的不屑和轻蔑,跟前世他将她囚禁在地下室里,她的表情、目光一模一样。
原来,不管前世今生,程英早就抛弃了他,她是如此的嫌弃、憎恶他,她目光的杀意不是假的,她就想离开他,就想让他死!
血液往脑子里上涌,魏牧成脑袋被血液冲得又胀又疼,心口像被人用棍子狠狠敲击着,疼的他胸口窒息不已,却又倔强着忽视着内心的痛疼,上前去拉程英。
“我还是那句话,我没同意分手,你就是我的对象,我的人。我不管你什么娃娃亲对象,你跟我回首都去,不想让你的家人出事的话,你最好乖乖跟着我走。”
一直没开口的龙卜曦,此刻将程英轻轻推开,抬起纤瘦的手臂,往魏牧成脸上狠狠揍了一拳,冷着声音道:“我的未婚妻,你也配成为她的对象?”
魏牧成不妨他出手,生生挨了一拳,反应过来以后,捏拳回打,“你一个乡巴佬也想跟我争女人,你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龙卜曦身姿轻盈地躲开他的手,眼里杀机四起,“我不跟你争,我只会杀了你。”
程英心惊了一下,看向龙卜曦,他冷着一张脸,满脸肃杀之气,瞳孔变成血红色,浑身肌肉紧绷,眼中满是兴奋的杀戮之意,如地狱恶鬼一般,看着就让人心生恐惧。
程英从来没有见过龙卜曦这副诡异模样,连忙开口:“龙卜曦,适可而止,留他一条狗命,不要把他弄死了,免得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龙卜曦侧头看她,面色冷清,“怎么,你是怕我弄死他,还是怕我打了他,你心疼?”
程英气笑了,“你说什么呢!要不是他家有那样雄厚的背景,要不是杀人犯法要偿命,我早亲自拿刀把他捅死了,还用得着你在这里跟他动手?”
龙卜曦笑了起来,“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魏牧成听得心在滴血,咬牙切齿道:“程英,原来你这么恨我,你是不是”
也做了上辈子的梦,跟他一样,像在梦中过了一辈子,所以才突然之间跟他分手,突然对他这么恨之入骨!
这样想来,程英的一切反常举动,就可以说清楚了。
可他来不及问出后面的那句话,龙卜曦的长腿一脚蹬了过来,他不得不打起精神,应
对眼前突然冒出来的情敌。
两人瞬间扭打起来,在程英家后院门口,打得不可开交。
程英害怕龙卜曦吃亏,一直站在旁边,焦急地看着两人打架,打算在龙卜曦不敌魏牧成之时出手。
魏牧成是军人,哪怕是个纨绔子弟,在军中该受得训练都受了,该出的任务都出了,身手在部队一众军人中算是不错的。
而龙卜曦,虽然有蛊虫傍身,但他显然没有下蛊的意思,要用拳头将一直欺压她的魏牧成打服。
他就是一个普通的苗族人,没有受过什么系统化的格斗训练,如何能打得过受过训练的魏牧成。
第84章
没想到的是, 龙卜曦看着瘦弱,也没受过训练,竟然次次都能躲过魏牧成的攻击。
魏牧成恼羞成怒地向他挥拳, 他面色如常, 头向一侧偏,轻松躲过他的攻击。
魏牧成抬腿向他踢过去, 他不是往旁边一跨,就是把腿往后一扫, 总能躲避开他的袭击。
龙卜曦似乎能预判魏牧成的每一步行动,在魏牧成接连出招没有打到他,气急败坏, 露出破绽之时,他抓住机会,削瘦的手臂抓住魏牧成的右手, 反手狠狠一拧,在魏牧成吃痛,龇牙咧嘴之时, 他一个侧身绕到魏牧成的身后,对着魏牧成小腿关节狠狠踹一脚,迫使魏牧成往下跪。
魏牧成也不是吃素的, 他下跪之时立即一个后扫腿, 直接扫向龙卜曦的双腿。
龙卜曦避之不及, 被他绊倒在地, 还没起身, 魏牧成跳起来,用手肘往他胸口狠狠一砸,龙卜曦不得不往旁边一滚, 跳起身来,双手勒住魏牧成的颈子,把他往死里绞杀,魏牧成又用手肘锤向他的胸口,进行反击
两个人打成一团,动作之大,吸引了周围邻居的目光,纷纷前来查看。
当看到程英站在两人不远处,皱着一张脸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时候,众人忍不住询问:“小程同志,怎么回事,这两人怎么打起来了?”
程英实在不想提起自己两任对象,因为她争风吃醋打架的事情,只能挑着捡着说了一些事情。
大家都是人精,之前魏牧成就来找过程英一回,程英不给他好脸色看,大家就八卦的很。
现在程英处了新的对象,对方还是普苍寨的苗族人,明天就要定亲了。
这个节骨眼儿上,程英的前对象来找人家现任对象搅合打架,多少就有些不知好歹。
众人一窝蜂地上前拉架劝架,把打得不可开交地两个人给拉开。
一整条街上的邻居都来看热闹了,两个人也不可能继续打下去丢程英的脸,都暂时歇了火。
龙卜曦那张白玉绝美的左脸被打得青紫了一块,颈子上有一道抓痕,干净的苗服满是泥土灰尘,长发变得有些凌乱,看起来有些狼狈。
魏牧成两边脸都被打得青青紫紫,颈子上有一道很深的勒痕,左手胳膊不自然地下垂了,不知道是不是被弄骨折了,右腿走路趔趔趄趄,看起来伤得比龙卜曦重。
程英心疼上前,伸手抚摸着龙卜曦被打得左脸颊,低声埋怨,“你干什么跟他硬打,他是军人,受过系统的部队训练,你不会军体拳,不会格斗术,打不过就放蛊虫咬他啊!只要不把他咬死,随便折腾他就好了,干什么拿命跟他拼。好好的一张脸,被他打成这样,一定很疼。”
龙卜曦垂眸望着她,“不好看了吗?”
程英无语,“重点是不好看吗?是你受伤了,我心疼!”
龙卜曦幽暗的眼眸,顿时变得如水一般温柔,他伸出修长的双手,按住她抚摸在他脸上的手道:“我想跟他堂堂正正的较量,让你知道,我有能力与他对抗,也有能力保护你和你的家人,即便不用蛊虫,他也奈何不了我。谁知道他往死里打我,我的脸很疼,被你摸着,又不疼了。”
程英楞了一下,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只听见自己的心脏强烈跳动了一下,麻麻的,热热的,酸酸的,有点想哭。
她被魏牧成纠缠了大半辈子,这是第一次,有个男人,不畏惧魏牧成的身份背景,坚定地站在她这一边,为她出头,说要保护她和她的家人。
对上龙卜曦那双温柔似水的眼睛,程英好似听到了自己的心脏,如脱缰了的野马一般,“噗通——噗通——!”疯狂加速跳动的声音。
她在这一刻意识到了,她好像喜欢上了龙卜曦,不为别的,就为了龙卜曦明知道她面对的是什么人,什么样的困境,义无反顾地选择保护她。
魏牧成在出轨之前,对她也很好,很多事情也会以她为主,但他骨子里的首都大家庭的出身优越感,总是会不经意之间流露出来。
他总会跟她说,你们乡下如何如何,你乡下的爸妈、妹妹如何如何,这让她听着很反感,前世就因为这个问题,没少跟他吵架。
魏牧成在她遇到一些事情上,总会以所谓的大局考虑为主,不会直接跟她站一条线,只会事后哄她弥补她,放马后炮。
她遇到危险,他第一反应不是保护她,而是觉得她作为一个身经百战的女兵,她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
他总是看戏一般站在一边,看她如何自救,如何跟他那些刁难她的亲戚、同事们周旋,有时见她实在气不过,才出来帮她说两句话。
她受够了这样高高在上,随意践踏、掌控她情绪的魏牧成。
她需要的爱人,从始至终都要以她为先,凡事不问缘由,无条件站在她这一边,有能力保护她,不让她遭受任何言语、肢体上的伤害,更不会拿她的家人做要挟,伤害她家人的人。
龙卜曦在她上辈子的记忆中,好似在她嫁给魏牧成,他对她下蛊报复以后,他就一直呆在普苍寨的寨子里,再没有出过寨子,也没有娶妻生子,直到她五十多岁重生之前,他也依然孤身一个人。
魏牧成却在三十六岁那年,抱回来一个私生子,美名其曰打发了孩子的母亲,养在她的名下,就是她的孩子。
却不明白,他是在赤果果的羞辱、欺负她,将她的自尊心,碾碎一地。
魏牧成光出轨背叛她这一条,就跟从始至终,只喜欢她一个人的龙卜曦不能相比。
程英看着眼前的龙卜曦,对他温柔一笑,“以后别干这种傻事了,能智取的事情,就别跟人动手,伤着自己,多难受。”
龙卜曦乖乖点头,“好。”
魏牧成艰难地在诸多拉住他的街坊邻居手中挣扎出来,看到不远处举止亲密的程英两人,脚步一顿。
程英脸上浮现的柔情蜜意,是在分手前经常对他露出过的神情,如今却对另一个男人露出那样的神情。
他心中的剧痛和嫉妒,如火一般,烧得他整个心脏火急火燎,痛的他痛不欲生。
他咬牙看着那个长相妖冶,俊美无双的男人,问程英:“你就是看中了他这张脸,才跟我分手,掰扯了一个什么娃娃亲对象的谎言?”
“这可不是什么谎言,他就是我的娃娃亲对象。”程英斜倪着他,都不拿正眼看他,冷声道。
魏牧成嗤笑一声,眼里满是讥讽,“谁信?他要真是你娃娃亲对象,他会放任你在部队里,跟我处对象?”
龙卜曦直勾勾地盯着魏牧成,狭长的眼眸里,满是森冷戾气:“她就是我的娃娃亲对象,我一直在等她到寨子里来,履行小时候的承诺,跟我结婚。我并不知道她去了部队以后,变了心,跟你在一起过。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她现在回到了我的身边,明天我们就会订婚,很快我们就会结婚,她会成为我的妻子。你要不想死,最好离我们远远的,否则别怪我给你下蛊。”
魏牧成跟龙卜曦交过手后,已经明白这个人有多可怕。
这个苗民,没有受过任何系统化的训练,却能三番五次地躲过他的袭击,还能反手伤他,将他伤得比对方还重。
对方只挨了他一掌,游刃有余的跟他对招,他甚至怀疑,对方是故意挨他这一掌,就是为了博得程英的同情心。
这个苗民深不可测,身上还带着神秘的蛊虫,魏牧成再怎么看不顺眼他,也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挑衅找死。
他擦了一下嘴角渗出的血迹,脸上扬起一抹恶劣地笑容,看着程英道:“他还不知道,你跟我睡过的事情吧?”
不等程英做什么反应,他抬脚大步离开。
周围邻居听到这句话,都瞪大了眼睛,齐刷刷地看向程英,想看她做什么解释。
程英很冷静道:“我跟他处对象的时候一直在部队里,根本没有时间,也不可能跟
他单独出去睡觉,那样不符合部队规章制度,我不可能因为他,毁掉我光明的前途。他是在放狗屁!得不到我,就想用流言蜚语,毁掉我,真是一个垃圾、渣男!”
邻居们一听,是这个理儿,少不了骂魏牧成几句,替程英愤愤不平。
程英跟他们道了谢,等邻居各自散去后,拿着钥匙打开后院院门,拉着龙卜曦进到院子,锁好院门。
刚把门锁上,龙卜曦突然上前,一把搂住她的腰身,将她拉到他的怀里。
程英吓了一跳,下意识地伸手推搡他,“你干什么?”
他没说话,一只手扣住她挣扎地手腕,眸光沉沉看着她问:“程英,你很喜欢他吗?”
两人离得太近,龙卜曦又高程英很多,程英不得不仰头看他。
他那张堪称完美的五官上,被魏牧成打青的地方,越发的青紫发黑,使得他原本冷峻的面孔,变得有些滑稽狼狈。
程英当然知道龙卜曦嘴里的他是谁,她也不想骗他,很老实地说:“我在跟他处对象的时候,是对他动心过,喜欢过他,所以才跟他处对象。
但我做了一个梦,梦里他对我做了很多过分的事情,还背叛了我,伤害了我的家人,对我造成了不可抹灭的心理伤害,我醒过来之后就决定跟他分手,不再喜欢他了。
正好我爸在那段时间出了事,我就选择退伍返乡,做起了邮递员,谁知道他一直对我纠缠不休,让我心烦。”
第85章
龙卜曦定定地看着她, 像是在分辨她说得这话真假。
很快,他低下头,狠狠吻上了程英的红唇。
他的动作很粗鲁, 像是在发泄他的情绪一般, 吻得程英嘴唇一阵刺痛。
程英很不舒服,伸手使劲推他, 想把他推开,他死死拥抱着她, 两人的身躯紧紧贴在一起,让她动弹不得。
程英来气了,不知道他在发什么颠, 干脆用手去掐他手腕,想让他吃痛松开她。
没想到她越掐,他吻得越狠, 甚至将她整个人挤靠在院门门板上,发出哐得一声声响。
她后背紧贴在门板上,龙卜曦大掌一只手紧紧扣着她挣扎的左手, 右手扣着她的纤腰,两人面对面得贴在一起,她能够感受到龙卜曦身体上的变化。
程英蓦然睁大眼睛, 看着眼前眸色深沉, 面色沉静, 但其实已经气疯了的龙卜曦, 张嘴说:“我跟魏牧成已经是过去式了, 我不再喜欢他了,我跟他之前也是清清白白的,你不要信他的鬼话!”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暴怒的龙卜曦, 他的眼神泛着让她害怕的疯狂危险之意,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剥,将她就地正法,让她完完全全属于他。
虽然她多活了一世,觉得男女那事儿,就算不结婚领证也可以做,她跟龙卜曦,算是两情相悦,明天就订婚了,就算做了也很正常,但龙卜曦在暴怒的情况对她有了反应,她还是有些意外。
龙卜曦舒了口气,凑在她耳边,声音又低又沉:“程英,你要是骗我,你知道后果的。我有很多方式,可以让你彻彻底底属于我,别逼我对你用强,你应该知道,我不是什么好人”
他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把不该做的事情都做了,震得院门哐哐作响。
尽管两人隔着衣服裤子,程英还是被他的动作弄得震惊了,她想挣扎反抗,没想到一动,就让龙卜曦更加兴奋,院门震得声音更大。
老张头听见动静,在外面询问:“小程同志,出什么事情了,怎么院门一直在响?”
龙卜曦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相反听到有人来了以后,故意跟她作对似的,震得门更响。
程英被迫承受着他的狂风暴雨,既羞又窘迫,还得强装镇定,对老张头说:“张大爷,没事儿,院门坏了,我正在修门呢,可能是门轴坏了,声音大了一些,我,唔——”
话还没说完,龙卜曦低头,再次狠狠吻上了她的嘴唇,让她说不出话来。
老张头在门前担忧的问:“你这门,要是修不好,我可以找镇上的王木匠帮你看看。”
没人回答他,只有一阵剧烈的院门震动声。
老张头原地等了一会儿,看程英不说话了,想起这女同志的脾气挺暴躁倔强的,应该是修门修得冒火,才有这么大的动静,也没再多话,惹人家生气,默默无声地走了。
他走后不知道过了多久,院门震动的声音停了下来。
程英仰着头,感受到抱着她的龙卜曦,身体一阵阵地颤抖,知道他得到了满足,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轻声问:“可以放开我了吗?”
龙卜曦身体一僵,慢慢松开她,看向她的眼神是涣散的,眼睛还充斥着还没褪下去的泛红欲望,神情有些恍惚,胸口起起伏。
很快,他回过神来,眼神渐渐清明,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他变得手足无措,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低着头,不敢看程英的脸,低声说:“对不起,程英,我,我不知道我怎么了。”
程英打量着他,他那张漂亮俊美却又惨白无色的脸,因为她的缘故,变得朝红一片,使得他容貌更加妖艳,像五彩斑斓的毒蛇、毒虫,明明漂亮得让人觉得他有毒,有危险,还是会克制不住的会被他吸引,想向他靠近。
程英知道,自己完了,无论这个男人对她做了什么,她大概都会原谅他。
不为别的,就为了这张好看的要死的脸!
程英笑盈盈地看着他,声音罕见地变得温和柔软,“男女之间,情到浓时,都会做出一些不理智的冲动行为,没事,很正常的,你第一次可以理解。你现在要做得,是先把我身上擦干净,再去洗个澡,把身上洗干净了。”
龙卜曦沉默一阵,眼神无辜地问她:“擦哪里?”
程英双手抱胸,没说话,低头看着自己裤子上的白色污渍。
龙卜曦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白玉一般的脸颊、耳朵染上了红晕,连忙将她拦腰抱起来,走到客厅里,放在客厅里的红木沙发上,掏出之前程英给他用的手绢,细心地把她裤子上的污秽擦得干干净净。
程英看他站起身来,要去洗那张手帕,开口说:“别着急去洗帕子,你先把澡洗了,等我也把澡洗了,你把我的衣服裤子一起洗了。”
“好。”龙卜曦应下,没有任何反对的意思,像是觉得,给女人洗衣服天经地义。
不像这年头绝大部分的汉族男人,认为洗衣做饭之类的事情是女人做得,让他们洗一下衣服,跟要他们命似的。
程英满意的勾唇一笑,又道:“下次别大白天这样了,让邻居听见,影响不好。”
龙卜曦眼眸清澈地问:“哪样?”
程英笑骂:“你装什么疯!你不要脸,我还要脸!”
龙卜曦很认真的问她,“是怕我跟你的那个什么前对象打架丢你的脸,还是怕我刚才对你那样,丢你的脸?”
程英脸唰地一下红了,恼羞成怒道:“你少废话了,去洗澡,然后我给你擦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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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洗完澡,天已经黑了下来。
程英从屋里拿出紫药水,往龙卜曦的脸上擦,那张白玉一般的俊脸,一下变得十分滑稽。
擦完药,龙卜曦默不作声地拿着两人的衣服,蹲在院子角落的水缸旁,一阵洗洗刷刷。
当看到龙卜曦拿起自己的内衣小裤,研究该怎么洗得时候,程英心里有些别扭不自在,想过去拿来自己洗,结果龙卜曦往盆里一放,不管三七二十一,一阵揉搓,压根不用她去洗。
程英:
她想说什么,突然发现龙卜曦洗衣服的时候,一直用左手洗,右手好像使不上力。
程英连忙走过去问:“你右手怎么了?”
龙卜曦把洗好的衣服拧干,面色平静道:“脱臼了。”
程英瞪大了眼睛:“魏牧成把你手弄脱臼了?!你怎么不早说,怎么还在这里洗衣服?!”
难怪他洗衣服的动作怪怪的,原来右手被魏牧成弄脱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