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漾僵在了原地：“师尊……”

司葵又道：“你已经晋升九品至尊, 想必运灵有了很大的变化……能告诉我是什么样的吗？”

黎漾哪还会不懂？

她的师尊是师祖最疼爱的亲传。

师祖就是上一位人皇运灵的继任者，而她至死都没能晋升神尊境。

以司葵的性格，有怎么可能不去了解细节。

所以, 她早就知道黎漾无法晋升神尊境了；

所以，她在得知黎漾与道无签订的天地契约后，就决定用自己的万象元魂去达成这个契约。

黎漾在虚空中点了点, 详细勾勒出她所看到的那既简单又复杂的“天、地、人”蓝图。

连其中涌动的自然之力, 都被黎漾清晰地描绘出来。

“天”象征着抽象之力, “地”象征着元素之力, 而“人”……则是囊括了七情六欲的情绪之力。

司葵看了很久，才怅然出声道：“这才是……神明应该掌握的权柄。”

黎漾焦急道：“老师, 我先试试，万一我能够晋升到神尊境呢！”

司葵依旧在盯着天、地、人三个字, 她慢慢说道：“师尊以前经常对我们说，如今的神尊并非神明……我当时只以为是老师的实力太强，以九品凡人之躯斩杀神尊, 所以才不把他们当成是神明，如今……”

司葵知道了, 她老人家只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见过这幅宏伟的蓝图后，才能明白“神”是何等的遥不可及。

只掌握了一个神之权柄，又怎么敢妄称神尊？

不过……

司葵的指尖萦绕出一股浓郁的自然之力，原本是翠色的溪流，隐隐有些紫色在涌动，那是来自嫉妒权柄的波纹。

司葵：“幸好当时与道无签订天地契约时, 你并不知道何为真正的神尊境，否则这天地契约，你注定失约。”

黎漾还是不死心, 她道：“对啊，我与道无签订的是只要拿下神之权柄，就算是神尊境！天地法则也是认可这个，所以，我只要能容纳神之权柄……”

司葵没再多说什么，只看向她道：“那你容纳神之权柄吧，我为你护法。”

黎漾：“！”

司葵的视线十分平静，像是已经看到了一个笃定的结局。

老阁主至死都是九品至尊。

而老阁主那轰动星界的战绩是，仅凭着九品至尊的境界，就杀穿了风列主城坐镇的大量神尊境！

她怎么做到的？

自然系的九品至尊，的确可以越阶而战，可能击杀一位神尊境就很夸张了……

老阁主那战绩，让人想都不敢想！

如今，答案呼之欲出。

老阁主在风列主城斩杀了第一位神尊境后，肯定也容纳过神之权柄，却依旧是九品至尊。

神之权柄能提升她的实力，却无法提升她的境界。

黎漾的心，缓缓沉了下去。

她执拗道：“一定有办法！一定有的！”

“容纳吧，”司葵道，“即便马上开战，我们也已经准备好了。”

黎漾深吸一口气，看向莲心：“莲莲，给我水之权柄。”

莲心神态间满是担忧，但他没有再多说什么。

这对黎漾来说，是难以做出抉择的。

手心手背全是肉。

她如果不达成这个天地契约，那被救出来的自然系幸存者们，将失去生命。

如果达成这个天地契约，她将失去的是给了她家的庇护、给了她家人的温暖、给了她毫无保留的爱的老师。

“专注，”司葵提醒她道，“静心去感受神之权柄，你要理解它，接纳它，才能让它为你所用。”

黎漾收住心思，认真去容纳水之权柄。

浓浓的水之力汹涌而来，黎漾像是掉进了一片汪洋大海中。

到处都是水之力，仿佛天地间所有水之力都凝聚在此地。

它们疯狂冲刷着她，推攘着她，像是要将她赶走，又像是要死死环住她。

理解、接纳。

司葵的声音给了黎漾及时的提醒，她隐隐约约间看到了水元素的子系统。

无数的水元素涌向子系统，那数值在疯狂攀升。

与此同时，进度条也在快速增长。

20%……

40%……

60%……

数字跳得很快，黎漾在这片海水里感应到了各式各样的水，从中领悟了数不清的星技。

那些星技就像水里的河蚌一般，她只要将其打开，就能看到如珍珠般美丽的星核。

水的力量可以救人，可以杀人，可以滋润，可以破坏。

柔和的力量容易让人放松，却也会在某一刻爆发出惊人的压迫感。

黎漾隐隐约约中，看到了一些陌生的轮廓，直到最后一个轮廓，她能清晰分辨出……那是玄渊。

这些是历届的水之权柄的持有者吗？

黎漾没能从中分析出更多的信息，只感受到了磅礴的与水有关的大量知识。

进度条到了100%。

长生姐弹出一条消息：【恭喜你掌握了水之权柄，寿命增加1000万年。】

黎漾：“！！！”

幸亏通过莲莲种植莲子，帮她提升了寿命上限，要不然……这1000万年寿命就打水漂了。

黎漾连忙打开了系统面板，仔细查看自己的详细信息。

如她想的那般，“地”下面关联的水元素链条，整个亮了起来，就像蜿蜒的地脉一般。

而她也能够轻松调用水之权柄相关的大量星技，甚至她可以根据自己的感悟，去捞取合适的星核，将其打磨成星核。

她睁开眼，看向司葵，道：“师尊，我觉得……”

“你依旧是九品。”

“……”

黎漾满心都是不服，道：“为什么，我已经执掌了神之权柄，在这个星界的法则判定下……应该就是……”

没等她说完，周围陡然一暗，下一刻又倏然亮起。

司葵站在她面前，身后有一把倒悬的紫色巨剑。

那紫色的巨剑如同一座山岳，有着惊人的气势，散发出的威压让人忍不住想下跪。

司葵盯着她道：“你无法将神之权柄具象化。”

黎漾怔怔看着，她依旧不服气，道：“我试试……”

她试了，她十分努力地去尝试，但她虽然能够使用水之权柄的所有力量，却没有办法将它具象出来。

这水之权柄就像是一块美丽的宝石，被镶嵌进了未完成的神兵中一般。

神兵没有打造完成，宝石不可能独立显现。

这就是人皇运灵……

她需要数不清的神之权柄，来打造一位真正的“神明”！

司葵收起了嫉妒权柄，摸摸黎漾的脑袋，温声道：“你也知道我的性格，不习惯说太多，如果不是担心我打不过你，这会儿早就不跟你废话了。”

黎漾：“！”

她没有被司葵逗笑，只死死咬着下唇，睁着一双盈满泪水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她。

司葵心软得一塌糊涂，将她拉进怀里说：“好了，你闭关了那么久，年纪也不小了，别像个小孩子一样……”

哇地一声。

黎漾在司葵的怀里嚎啕大哭。

司葵没说出口的“哭鼻子”也终究是咽了回去，她轻轻拥着黎漾，感受着她颤抖的肩膀，感受着她滚烫的泪水，也感受着她这单薄的身体中充盈着世间难以想象的力量。

哭吧……

司葵想起最初见到黎漾时，那个脆弱却坚强的少女。

如今她已经成长得如此强大了。

司葵十分欣慰，也十分高兴。

黎漾也不知自己哭了多久，她好像把压抑了数不清年月的情绪全都毫无顾忌地发泄了出来。

司葵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可她对黎漾呵护备至，自始至终都没有松开护着她的手。

“师尊……”黎漾仰头看她，“真的没有别的……”

“我是最适合的，”司葵望进她眼里，道：“因为……我是你的老师。”

黎漾：“！”

司葵定定道：“我相信你，只要有一线生机，你一定会为我抓住。”

黎漾又一把抱住她，声音是从胸腔里闷闷传了出来：“一定……一定……”

司葵的指尖在半空中点了点，两个人湿漉漉的衣服全都焕然一新，就连黎漾哭红的眼睛都恢复了，只是眼尾依旧泛红，再加上那楚楚可怜的表情，很是惹人心疼。

司葵不敢多看她，怕自己会舍不得。

她必须去做。

就像当年的师尊那般，挺身而出守护自己的亲传。

想到老阁主，司葵的内心充盈着厚重的力量。

她也越发理解了自己的师尊。

为守护而死，死而无憾！

风亭侯一直在焦急等待，她相信司葵能够劝住黎漾，但也忍不住揪心。

眼看师徒二人回来，她眼睛倏地一亮。

黎漾看向风亭侯，幽幽道：“侯爵……”

风亭侯只觉后背一紧，讪笑道：“那个……黎漾你放心，这八年来，李宗师率领整个丹药部，马不停蹄地研究失去元魂后如何保存身体的法门……必会大成。”

风亭侯不愧是华夏天宫的著名老狐狸，她一开口就把“仇恨值”给转移了。

李邀丸也早就知道了。

而黎漾是不可能对李邀丸生气的。

其实黎漾也不会对风亭侯生气，她只是怪自己大意了，要不是莲莲提醒，她压根儿不会往这方面想。

当然她们最后也一定会告诉她，不然这计划难以执行。

只是黎漾理智上什么都懂，感情上却很难接受。

风亭侯宽慰她道：“你换个角度想想，倘若当时不是你将自然系的幸存者救出来，你老师早就杀到上三界，跟他们来个鱼死网破了！”

黎漾心一颤。

风亭侯又道：“到时别说救人了，你老师也得搭在里面！”

司葵瞥了风亭侯一眼。

风亭侯理直气壮，没有挪开视线。

司葵点头道：“没错，如果是我去上三界的话，我谁都救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