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森果断退出了那团微弱的光圈范围,重新占据视野的浓雾再次涌来,徒留下长直针和华尔顿在其中。
小胖鸟又钻回他的脖颈间,瑟瑟发抖,这胖鸟胆子很小,可却始终不愿意离开罗森的身边。
它很依赖自己的主人。
罗森顺着扶梯回到1楼,又重新离开了绿野旅馆。
他也没有立刻施展侦测邪恶的法术,华尔顿的情报犹在耳边,蜃魔是地狱中最为狡猾谨慎的魔鬼之一。
它们偏爱在浓雾深处窥探猎物,用诡谲的白雾遮蔽五感,并无声无息地操控生死。
然而,一旦察觉猎物有丝毫威胁到自身安全的可能,这种魔鬼便会如受惊的野兔般瞬间遁走。
罗森直接使用侦测邪恶去搜寻它,面对狡兔三窟的蜃魔,恐怕只会打草惊蛇,让窃取这片遮蔽视野的迷雾技能逃走!
所以寻找它的计划不可行,可行的是让蜃魔来寻找罗森。
魔鬼再狡猾,它们都有弱点,玩弄人心者更是,如同魏无忌和李玉。
退出绿野旅馆,重新踏上青石铺就的街道。
阴冷的风裹挟着凄厉的妇人哭嚎,再次穿透浓雾深处袭来。
霎时间,阴风阵阵。
这种程度的冤魂侵扰对现在的罗森已不足为惧,他已经熟知这种鬼物的作战方式 皮肤感知到的阴寒耳中充斥的哀泣,既是攻击手段,也是破绽所在。
他扯紧遮眼布,布下的白色眼眸在重重白雾中依旧一无所获。
他在等待视觉的恢复。
依靠听觉和触觉感官,罗森在街道上快速挪移,闪避着冤魂群的袭击。
人类面对未知的环境充满警惕,特别在目不可视的情况下,你的每一步都会不自觉的谨慎小心。
这也会无形中让你被掣肘,束手束脚。
可罗森不怕,他从不认为这片迷雾能够伤害他,自始至终都是如此,他的内心本身就没有一丝的怯懦。
他从来都不是猎物,无论对手是强是弱,他都没有当自己是猎物。
无法适应这环境,无法在浓雾中“看”到蜃魔,窃取技能便无从谈起。
凄厉的冤魂如同无声的掠食者,在浓雾中徘徊,嗅探着活人的气息。
它们像被血腥味吸引的蝇群,从四面八方汇聚而至。
罗森沿着青石街沿稳步“逃离”。
凄绝的哭嚎与撕心裂肺的尖啸在街道上翻滚、涌动。
罗森凭借着超凡的敏捷,在宽阔的街面上左冲右突。
当冤魂裹挟着刺耳的音浪从天而降时,他拧身急闪;当绝望的声波从四面八方向他挤压而来,他用意志强行抵抗那侵蚀心神的悲鸣。
那凄厉的哭嚎虽令人心头发苦,但对早已见惯世间惨剧的罗森而言,尚可忍受。
这一次,罗森没有在迷途中留下定位的匕首。
方向感在此刻已无关紧要。
因为猎人与猎物,有时只在心态转换之间,这只暗处的魔鬼将罗森视作猎物,可罗森又何尝不是将它视作猎物?
面对鬼怪,玩家心中若只有逃窜的念头,那便是板上钉钉的猎物,是待宰的羔羊。
但若心中无惧,纵然力量悬殊,你也也绝非猎物!
这种心态的转换,正是普通人成长路上必须攻克的第一道雄关。
幼年时面对师长,青年时面对上司,成年后面对权柄在握者,人总是不自觉地屏息凝神、压低嗓音、放软身段?
甚至会觉得别人的训斥和辱骂很在理,久而久之,习惯了如此的人们,便是枷锁缠身。
这姿态本身,是烙印在人们骨髓里的弱者心态,“慕强”是人们与生俱来的本能,无论男女皆是如此。
人们常挂在嘴边的“不卑不亢”四个字总是轻描淡写,现实却是,芸芸众生,没有几人能够真正践行。
胆怯与懦弱,如同与生俱来的烙印。而撕碎这本能,挣脱猎物身份的桎梏,无论男人或女人都是你真正成为独立人格的第一步。
而这种课程对于罗森来说早已“毕业”。
一路沿着青石街道奔逃,罗森的脚背不断磕碰着凸起的街沿石。
他如同一个真正的盲人,在这片能见度为零的浓雾中,仅凭记忆与触觉摸索着道路疾行。
身后,风中呼啸的冤魂与从破败建筑中涌出的死灵怪物,汇成一股汹涌的黑色潮汐,穷追不舍。
罗森心中却在冷静计算着距离。
这片白雾笼罩了大半个花边岭街道,却始终凝而不散,这说明蜃魔能掌控的区域有限。
只要沿着脚下坚实的青砖路面,他终能冲出这片迷障。
然而……驱使如此多死灵围追堵截的蜃魔,会甘心放任猎物逃脱吗?
不,玩弄人心的魔鬼,骨子里浸透着傲慢与恶毒,它们最难以忍受的,便是“猎物”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