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
江思琢敲字,“下周体育拓展课不是有打高尔夫活动吗,你来找我教导,再大显身手。”
三中不算贵族私立学校,像是社团什么的都没有,但到底有董事还有蔺擎这位高一就入学的蔺家太子爷在,一些拓展课倒是很丰富。
高尔夫,网球,马术几乎都安排上了。
蔺擎:“???”
[我会打高尔夫。]
“你会打和我教你不冲突啊。”江思琢不紧不慢回,“我不会打,为了教你,我必须找其他人拜师,贺既安肯定会。”
蔺擎:“……”
蔺擎:“…………”
他懂了,江思琢一方面是害羞直接找贺既安学打高尔夫,一方面是担心被老师发现他们在谈恋爱,让他来当迷惑老师视线的幌子!
蔺擎又气闷又憋屈。
要不是想近水楼台,他根本不可能答应江思琢帮忙追人!
【宿主,男主怎么会答应你帮忙追人呢?他明明喜欢你呀!】
江思琢对009的“他喜欢你”的观点不置可否,反正也没见蔺擎除了嘴上说说做过什么实际的事儿,“谁知道呢,可能面子大于一切吧。”
蔺擎至今都没公然告白,不就是不想被她当众拒绝没面子吗。
不一会儿,门铃响起,江思琢拎着校服外套走过去开门。
清晨的日光一束束落下,和走廊两侧的大理石交相辉映,贺既安背着光站在门口,单肩背着个黑色书包,见到江思琢,他轻笑着晃了晃手里的袋子。
“刚榨的果蔬汁和牛肉三明治。”
“谢谢大厨款待~”
江思琢飞快拿上自己的书包,锁上门,顺手将装着煎饺的盒子递给贺既安,“不能白吃你的早饭,我也做了一份预制餐。”
贺*既安稍楞。
那天他发烧错过了江思琢的消息,既开心江思琢能在做早餐时想到他,又遗憾没能吃上,“我说刚才隔着门就闻到香味,原来是你做的煎饺。”
“这馅料都是你调的,四舍五入你自夸呢。”
“煎得刚刚好,很酥脆。”贺既安长眸微弯,嗓音里揉着秋日的清爽,“比我上次煎的好吃多了。”
江思琢喝了口果蔬汁,没继续和他商业互夸,“陈叔,钟叔,你们吃早饭了吗?我早上煎饺做——”得有点多。
剩下的话还没说完,忽地被贺既安轻声打断,“我吃思琢做给我的煎饺就足够了,袋子里有额外的三明治,全是牛肉的,两位吃三明治吗?”
江思琢扭头一看,只见盒子里的煎饺数量飞快减少,再看贺既安吃得脸颊鼓鼓,全然没有平日里的清俊学神的模样。
“这么好吃吗?”江思琢不客气地伸手从盒子里拿了个煎饺塞自己嘴里,嚼了几口,咽下,“是挺酥脆。”但味道和之前两个人在家吃的一样啊。
倒是前座的司机和保镖异口同声道:“我们吃过早饭了。”
贺既安早上一共做了五份三明治,想着他两份,江思琢一份,要是江思琢想请司机和保镖吃,还有富余的两份,只是他早上把将近二十个煎饺全吃进了肚子,自然再吃不下三明治。
所以江思琢进教室时,袋子里还剩四份三明治。
“我分给同学了?”
“嗯,你看着分吧。”
前桌一早就来了,正在吃路上买的茶叶蛋,江思琢拍拍她的马尾辫,“牛肉三明治吃吗?剩了四份。”
“吃!”前桌瞬间抛弃茶叶蛋,两手一伸,“谢谢妈咪。”
喜当妈咪的江思琢被逗笑了,拿出一份三明治分给前桌,前桌张口就是一嘴,吃得喷香,等吃了小一半才想起来问江思琢怎么带了好几份三明治来学校。
“本来还有司机的份,但司机吃过早饭了。”江思琢分完三明治回来,顺便回答。
前桌看着两手空空的贺既安,突然想起昨天小群里的八卦,“你不分一份三明治给贺既安呀?”
“我吃过早饭了。”贺既安抬起头,罕见地参与了她们的话题,嘴角缀着笑,“是比三明治还好吃的煎饺。”江思琢特地做给他的煎饺,全被他吃了。
56
第56章 056
◎“耽误了蔺擎和你的讨论。”◎
临近下课的时候,江思琢刚顺着老师的思路得出正确答案,便听到脑海里的009,电子音惆怅道,【宿主,如果我不是“剧情不能崩”系统,而是“救赎反派”系统,我们的任务肯定早就完成了。】
江思琢抿抿嘴角,“贺既安人很好,够不上反派,也不用别人救赎。”
如果贺既安都能算反派,她周围没几个好人了。
【在反派黑化前引导他走向光明大道也算救赎!】009整天闲着没事就翻原著桥段,越看越惊,【他和原著里的人设简直两模两样。】
前些日子,江思琢也看过原著,和蔺擎那些你追我逃的桥段大概浏览了一遍,重点看了庄希彤和贺既安相关的剧情,庄希彤从答应廖载阳告白那天起就崩离了剧情,然而,依然在L集团的介绍会上被左宸缠住。
江思琢刚刚还收到庄希彤发来的吐槽,说在京市的老宅见到左宸了。
鉴于廖载阳长期在国外治疗,庄家长辈一致觉得两家联姻的事大概率有变故,何况,相比医生世家的廖家,左家在商业上更能帮扶庄家。
因此,在介绍会上,庄家大哥才放任左宸和庄希彤套近乎。
“幸好我爸一直记得他在你介绍会上出丑的事。”庄希彤悄咪|咪说,“即使他在我家里表现得彬彬有礼,我爸的头脑也暂时清醒着呢,唉,希望我爸能永永远远都记着。”
周四晚上,两个人同睡一张床时聊起过联姻的事,从前庄希彤没太大的志向,一心想着公司里有亲哥顶上,自己快乐拿分红当个富家千金就行,谁知在L集团的介绍会上狠狠上了一课。
庄希彤:“我和载阳家世相当,谈上后双方家长都不反对,这一切都太顺利了,现在看见我爸和我哥对左宸的默许……我才发现在婚事上自己半点话语权也没有。”
原著里,庄希彤大学毕业才见到左宸,这会儿,提前了四年见到人,也提前了四年认清处境。
“我已经计划好了,等上了大学就立刻去我家公司里实习,花上四年怎么也能证明自己的价值。”庄希彤平躺在床上,在昏暗的夜色里,眼睛亮得惊人,“真到了离家出走的地步,我也能养活自己。”
江思琢侧过身,“那你努努力,哪天离开自家公司,我让林叔在L集团里给你安排个职位。”
在介绍会上向整个圈子宣告了身份后,江思琢分外适应,反正外人又不清楚集团内部具体划分,在外人眼里,她就是稳当当的未来继承人,小老板。
庄希彤也侧过身和江思琢面对面躺着,故意开玩笑道:“真的啊?去你那工作不得给我一个总监的职位?”
“当总监还是员工——”江思琢顿了顿,闭上眼睛,“看你大学四年里的努力成果吧~”
庄希彤凑过来挠痒痒,“你够不够意思啊!”
江思琢回忆着那天晚上和庄希彤的聊天,回忆着早上庄希彤的吐槽,难免担心贺既安也会经历和原著一样的黑化导火索。
“那部原著也真不负责,光说黑化不说原因。”江思琢翻看过几遍贺既安有出场的剧情,反正一出场就毫无缘由地站在男主的对立面,商业上给男主下绊子,酒会上更是看一眼都嫌烦。
原文:【众人皆知,贺既安和蔺擎不对付,处处争锋。】你别光是众人皆知,倒是说说他俩不对付的源头啊。
江思琢不是没怀疑过自己,关键是放在目前的现实里,还能说她的原因导致贺既安和蔺擎越发不对付,原著里贺既安没有转学到三中,他们大学毕业前都没见过面,总不能说他们工作上见了一面后就让贺既安一见钟情,并且为此针对蔺擎吧。
“原著里贺既安的身份是贺家话事人,当时贺老爷子不在了,难道和老爷子有关?”江思琢一手托着下巴,思维发散,“说来,现实和原著唯一的变化就是贺既安来三中上学。”他为什么揍了贺鸣凯一顿呢。
下课铃响了,老师布置完作业,夹着教案离开教室。
江思琢考虑着放学回家时在车上问问贺既安和贺鸣凯打架的前因后果,虽然一定是贺鸣凯的问题,但他犯的问题值得深究。
“喂,江思琢。”
蔺擎绷着的声线响起,刚出声的一刹那,他就察觉到来自教室里四面八方的打探视线,心底忽然冒出火,一旦江思琢和贺既安光明正大谈上了,这群人指不定在背后怎么嘲笑他!
“什么事?”江思琢回身问他。
贺既安和蔺擎是同桌,江思琢回身时自然也瞧见了他,今天他下课倒是没趴桌子补觉,桌上铺了本物理的课外辅导书,圆珠笔在指间打着转。
“刚上课……老师讲的几道题——”蔺擎尽可能保持声音平静,然而,人生第一次正儿八经请教问题,还是让他感到不适应,“我想和你讨论讨论。”
江思琢一瞬间挑高眉头,毫不掩饰眼底的诧异。
贺既安漠然停下转动的圆珠笔。
蔺擎看出江思琢的眼神代表的意思,心情烦闷,却也没改口,他向江思琢请教问题就是想增加相处的时间,同时告诉江思琢,她不仅能和贺既安讨论问题,也能和他讨论问题!
周围八卦的同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什么情况,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蔺擎竟然能请教学习上的问题哎!
“请教问题是假,追人才是真。”坐在后排的寸头男生和同桌低声说,“否则教室里那么多人,蔺擎为什么单单挑江思琢请教问题。”
“老师讲过的题啊。”上节课是物理课,江思琢的物理基础已经很牢实了,即使物理老师在原题的题干上一再变型也都能解出来,转过身来。
江思琢看着蔺擎,直言道:“你用的什么解法?我听听。”
“我用,”话刚开了一个头,蔺擎就卡住了,题干里的中文字他确实都认识,但那些全七八糟的符号是什么?电光石火间,他立刻道,“还是你——”
江思琢才没兴趣给蔺擎当老师,听蔺擎意思是想让她先讲,刚准备开口打断,一只圆珠笔忽然掉在桌上,随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捡起笔,贺既安嗓音清冽地开了口,“看样子他还没想好怎么讲,不然给他点时间梳理细节?”
话音落下,贺既安将铺在桌上的物理辅导书推到江思琢面前,“我们昨天讲的那道题,我又看见两道同类型的,一起做做看?”
江思琢的物理成绩确实有了显著提高,最近复习的时间也相对减少,然而,想要拿高分和其他人拉开差距,后面的大题也不能放过,而江思琢在个别类型题上的水平恰恰比较起伏。
昨天他们就针对历年高考的大题类型汇总了一下。
所以,江思琢一听顿时来了兴致,手臂搭上贺既安的桌子,朝着他那边倾身过去,“哪道哪道,我看看!”
蔺擎攥紧拳头,瞪向贺既安的眼底充斥着凶戾。
“贺既安!”他声音大得全班都能听见,“你懂不懂先来后到?!”
贺既安分给他一丝困惑的目光,想了想,礼貌又绅士地让了一步,“那你先说你的解法,等你说完我再说。”
蔺擎张了张嘴,他都看不懂题目,能说哪门子解法?!
见蔺擎不说,贺既安重新看回江思琢,眉眼温柔得仿若落满了阳光,“还是我先讨论我们两个谁的解法更简单吧,如果中间蔺擎想说,我们随时停止可以吗?”
江思琢不是傻瓜,几个来回就看懂了贺既安的打算,连带着想明白了他在车上煎饺都不分的心思……
“当然可以了。”江思琢看破不说破,“这道题我先看一遍,我一边看一边听你说。”
贺既安点点头,不紧不慢地开始讲解:“在绳子2剪断前,系统一直处于平衡——”
这道题和周末做过的题大体相同,考点也一样,江思琢读完就会做了,等听到贺既安的解法后,心里顿时感觉稳了,因为她还真有第二种解法!
完完整整的解法,绝不是从前那样只有开头的半吊子解法。
两个人都会解题,你一句我一句,深|入讲起来再也没有旁人插话的机会,蔺擎连题都看不懂,更别提听懂了,只感觉耳边在循环讲天书。
压在胸腔里的怒火喷涌而出,他用拳头狠狠砸了桌子,惹来全班的注目,阴着一张脸,大步走出教室。
正在讲题的贺既安被声音惊到,侧头望向门口的方向,俊朗的眉宇间酝着显而易见的不解。
直到上课铃响起,他恍然般和江思琢道歉,“是我太想知道还有没有更简单的解法了,没顾及时间,耽误了蔺擎和你的讨论。”
周围同学:“……”
学神啊学神,你能不能将智商分点儿给情商,蔺擎分明在吃醋啊!吃醋!你真以为他向你一样单纯想请教问题啊!
不得不说,贺既安当初花五块钱买两根烤肠都得分摊的抠门和上下学包括食堂吃饭都在和江思琢比赛谁解法才简单的胜负欲,并没有随着他云贺两家继承人身份的显露而让众人遗忘。
唯独江思琢静静看他表演,半晌,憋着笑,“没事,反正他看样子也没顺清思路。”
57
第57章 057
◎“我是谁?”◎
晚上晚自习结束后,还是早上送他们来上学的司机接,黑色布加迪在夜色下泛着光泽。
有个别车辆离它太近,默默将车挪远了一些,生怕磕着碰着,还有几个人在路边拿手机给豪车拍照。
早上校门口这边堵车,两个人隔着一条街下了车,今晚上,校门口全是陆陆续续上完晚自习回家的走读生。因此,江思琢和贺既安走到车边时,迎来了比早上还密集的注目。
八班同学纳罕,“他俩怎么上车了?不是住在旁边小区走路就能到吗?”
他家也在附近,走着来上学的路上碰见三四次江思琢和贺既安,这俩人手里一杯豆浆一个包子,一边吃一边讲题,刚碰见的第一天,他还偷偷摸摸跟在后面,想看看两个人是不是有情况。
然后,他木着脸听了一路的物理题差点听到吐,走到教室时,头晕眼花。
另一边,隔着几辆车的位置同样停了一辆劳斯莱斯,沈轻灵见蔺擎紧紧盯着已经上车的江思琢,牙齿轻咬住嘴唇,“蔺擎,时间不早了,快上车吧。”
蔺擎没搭理,依然杵在车门前。
直到黑色布加迪开走,他才愤闷地坐回车内,待司机将车开出有一段路,他忽然出声朝司机吩咐道:“查查江思琢和贺既安现在住在哪。”
沈轻灵低下头,神情落寞。
现实里的江思琢都那么冷待他了,为什么他比梦里还要更在意江思琢呢?
有了L集团小老板身份的江思琢,蔺家肯定不会再反对,而是都支持蔺擎追求江思琢了。
“唉唉唉,陈叔停下车。”江思琢看着路边的小摊,双眼放光,“有卖炒栗子的哎。”
陈叔在路边停下车。
坐在副驾驶的保镖回头,“小老板,我帮你去买吧。”
“不用啦,我自己去。”江思琢摆摆手,听到车门开了的声音,是坐在靠街道那边车门的贺既安先下车了。
她一边往车下走一边和司机保镖说,“我们俩很快回来!”
一下车,梧桐树的香气和炒栗子的香味一同涌过来。
江思琢满足地吸了吸鼻子,“真香!”
炒栗子有一整间门店,店主将支起的大锅架在门口,热气飘散,因为不远处有一条夜市小吃街,所以都晚上九点多了,店门口还有六七个人排队。
店主刚好炒完了一大锅,根据顾客的要求,一袋袋称重。
江思琢隔着几个人闻着栗子的甜香,扭头和贺既安商量道:“这周末我们吃栗子鸡怎么样?”
“好。”贺既安回答时,心里则想着等哪天让家里再送俩厨师过来,他先前学的菜色怕是不够用,一旦思琢点到了他不会做的怎么办。
很快,队伍轮到了他们。
贺既安往旁边侧了一步,隔开江思琢和怀里抱着各类小吃的来往人群。
刚出锅的烤栗子冒着热气,微微裂开的壳用手指轻压就剥开了,栗子肉的甘甜溢满鼻尖,往回走的路上,贺既安很自然地从江思琢手里接过装着烤栗子的袋子,“我拿着,方便你剥。”
“辛苦啦~”江思琢一口吃下刚才剥开的栗子,满意得一双狐狸眼都弯成了月牙,“对了,我有件事很早就想问你了。”
贺既安:“什么事?”
不远处的布加迪里司机和保镖都在里面等着。
江思琢隔着车窗和他们挥了挥手,示意暂时先不回车上,然后才扭头问他:“你来梧市前为什么打贺鸣凯?”
贺既安稍有沉默。
虽然他在脑子里设想过江思琢可能会问的问题,但其中绝不包括贺鸣凯这件事。
他没立刻回答,而是改用胳膊肘夹着袋子,眼睫垂下,路灯自上而下投落,在眉宇间拓下阴影。
江思琢看着他指间灵活剥出一颗完整的栗子肉,随后递了过来。
“趁热吃。”
“噢。”
江思琢吃栗子也不忘端详他的表情,几秒后,拍板道:“如果是不能说的私事,那就不说了!”
“也不算不能说。”贺既安三两下又剥出两颗栗子肉,抬起头,风轻云淡地笑了笑,“我嫌他说话难听,没忍住脾气,揍了他一顿。”
江思琢深有体会,“我从前和他拌嘴,真想找人给他套麻袋!”
单从家世来讲,才兴起的江家没法和京市那些老牌家族相媲美,平日里两个圈子里的小辈也各玩各的,互不打扰。
偏偏贺鸣凯在外面拽得和土皇帝一样,江思琢看不惯他欺负自己朋友,几次下来,梁子彻底结下了。
“我家刚破产那会儿,就他跳得高,”江思琢说完又遗憾,“咱们早认识就好了,我还能让你帮忙拍拍他鼻青脸肿的照片。”
话音刚落,一颗刚剥完的栗子肉从贺既安手里掉落,沿着砖路,骨碌碌滚远。
“下次帮你拍。”贺既安一大步跨过去,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栗子肉,再起身时,神情恢复了先前的平静。
连同手里剩下的一些壳都被他扔到了路边垃圾桶里。
两个人回到车前,江思琢一手拉开车门,却没第一时间进去坐,回过身,朝贺既安摊开手。
一颗胖嘟嘟的金黄栗子肉躺在手心里。
贺既安眸光微动。
江思琢歪了下头,剔透的眼珠在路灯下亮得像闪着星星。
“看你一路剥都没吃上一颗。”江思琢往前伸了伸手,“你不爱吃烤栗子吗?”
贺既安没说话,只是拿走了从江思琢手心里的栗子肉,放进嘴里。
“很甜。”
他决定从现在开始喜欢吃烤栗子了。
晚上回家,贺既安意外接到了爷爷打来的视频,画面中的老人发须皆白,眼尾满是皱纹,等见到人,板着一张脸,极尽严肃。
老爷子快八十了,身体还算康健,一般十一点左右会躺上床睡觉,早上六七点醒了再在院子里打一会儿太极。
贺既安看眼时间,刚十点,等聊到差不多他得催着爷爷睡觉。
“听说你住到天盛苑了?”
“刚搬来没两天。”
贺既安带着手机在屋子各处拍了拍,走到哪就说到哪,“餐厅的采光一般,不过思琢说不介意。这里是书房,平时我们俩在这学习。”
“爷爷,这个珠串摆件很漂亮。”贺既安来到卧室,还不等老爷子开口,便继续道:“思琢送给我的,我又拿来新家放着,您是不是也觉得放在这里很合适?对了,我们今晚上回来路过一家卖烤栗子的店铺——”
贺老爷子:“……”
从前怎么没发现小孙子这么话痨呢?
然而,当他的目光隔着屏幕触及贺既安冷峭眉眼间的笑意时,嘴角也有些压不住,两年多了,他已经两年多没见到小孙子发自内心的笑了。
“咳!”贺老爷子眼见着贺既安从说到江思琢给他分栗子肉又说到周末吃的饭,再不打断,这小子显然打算将下周末的菜谱都和他念叨一遍。
于是,贺老爷子赶紧咳嗽一声。
贺既安顺势停下,“爷爷,怎么了?”
“怎么了?”贺老爷子用拐杖敲着地板,不满道:“我让你到梧市反思没让你扎根!”
贺老爷子嘴上说反思,但看着贺既安住在天盛苑大平层也没说什么,心底还略有欣慰,幸好孙子不是死脑筋,没选择在梧市老老实实吃苦。
谁知,随着亲孙子的下句话,刚生出的那点儿欣慰顿时烟消云散。
贺既安一本正经地提出建议,“爷爷,梧市这边气候温暖,空气也好,您考虑一下过来安度晚年怎么样?”
贺老爷子:“?!!”
“你个臭小子!”
“爷爷,我认真的。”贺既安半笑不笑道,“您整天在老宅看他们一家子在您面前耍心眼子,不是也很烦?”
贺老爷子拧眉,“那是你大伯一家!”
贺既安满不在意地拉长音调,“知道了”
“……”贺老爷子看不惯道,“真该让江思琢那个小姑娘来看看你在我面前的混不吝样子。”
说到江思琢三字时,贺老爷子的面庞上闪过一瞬的复杂,作为贺既安的亲爷爷,他自然清楚贺既安在国外接受心理治疗的事情。
他不理解才高中的孙子为什么会为了一个别说名字连长相都模糊的人,整天浑浑噩噩,后来,听医生说那人在孙子的脑海里形象越发清晰后,他第一反应却是孙子的病情更严重了。
结果,贺既安回国的第一件事就是调查江家破产的事,期间还把贺鸣凯揍得断了腿,理由也很粗暴,因为贺鸣凯对江家的小姑娘落井下石过。
贺老爷子那会儿才知道,敢情孙子一直念叨的人真是现实里存在的人,不是生病想象出来的。
贺既安一看贺老爷子的神情就看出自家爷爷在想什么,不由苦笑。
车祸过后一个月,他想起江思琢后就立刻赶回国,哪怕从个江思琢口中得知他是不重要更或者讨厌的人时,想的也是他要想办法让她想起他。
可笑的是,隔天,他曾经在医院里花了一个月才重新记起的人,忽然在他记忆中消失了,更让他想不通的是,为什么周围人也没有印象。
那两年,全部人都告诉他:“你生病了,根本没有这个人。”
贺既安不认可,他都还没重新想起她的名字,这些人有什么资格断言没这个人?
好在——
他全部想起来了。
晚上临睡前,江思琢刚想关机,冷不防收到了贺既安发来的消息,内容还古怪。
[贺既安:我是谁?]
江思琢不清楚他在玩什么,难道是觉得她平时不给人加备注吗?
她侧躺着睡在柔软的枕头上,笑着打字配合道:“……对啊,你是谁,我们什么时候加的好友?”
几乎在消息发出的同时,一道铃声骤然打破了卧室的静寂。
江思琢被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接通贺既安的视频电话,微微睁圆的眼瞳,莹润又茫然,“贺既安,你是有急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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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058
◎“占座。”◎
出声问了后,江思琢后知后觉地发现贺既安面部肌肉绷得厉害,嘴角也抿得很直。有那么一刻,他仿佛呼吸都停住了。
连在屏幕另一头望过来的目光,都透着让江思琢读不懂的复杂和……后怕?
江思琢怀疑自己看错了,细细再看,原本紧盯着屏幕的人,突然别开脸,错开了目光对视。
贺既安一向清淡的声音染上几分匆忙,“打扰你了,晚安。”
“晚——”唉?
还没说完晚安的江思琢,呆呆看着暗下去的屏幕,不一会儿,两个人的聊天框再次跳出消息,[江思琢,晚安。]
“这人大晚上奇奇怪怪的。”江思琢吐槽归吐槽,打字很利索,刚想发送晚安两个字,犹豫一秒,又加了一个三个字。
[江思琢:贺既安,晚安!]
晚安。
贺既安盯着消息,唇齿间喃喃,唯独眼前仍然散不去打通视频后,一下子闯入视线的画面,夜色里,江思琢的脸颊被手机光微微映亮,灿然生光。
他视线回落,不经意瞥见了她身上的吊带睡裙。
在大脑反应过来前,身体已然先一步做出了应对,然而,短短几秒的画面,依旧牢牢霸占着剩余的理智。
半晌,贺既安仰头摔躺在床上,双眼合上。
谁也不曾知道,在他成人期的那个不可言说的梦里,全都是一个人。
“阿嚏!”
早上换完衣服出来,江思琢鼻子一痒,重重打了个喷嚏,刚登门的袁阿姨忙放下准备好的两盒早餐,快步走上来,关切道:“昨晚着凉了吗?”
“应该没有。”江思琢揉了揉鼻子,不在意笑笑,“可能刚开窗吹到风了,现在没事了。”
袁阿姨观察着江思琢的状态也不像感冒,顿时放下心,又拿起桌上的打包盒,放进同个纸袋里,“这是我刚做的早餐,你拿去在车里吃。”
“有饭团和松饼,还有两杯燕麦奶和一份松果,其中一杯加了浓缩咖啡,上面有备注。”这是江思琢昨晚列早餐时特意叮嘱过的,袁阿姨记在心里。
江思琢接过袋子,莞尔道:“我早就闻到香味了,辛苦啦。”
袁阿姨是周三中午和江思琢在校外见面的,叶舒岑很尽责,一共挑了三位合适的阿姨,经过一中午的谈话和了解,江思琢选中了四十来岁的袁阿姨。
今早江思琢还没起床,袁阿姨就上门了,等她起床时,刚好碰见袁阿姨在做蓝莓松饼。
临出门前,江思琢不放心道:“我看天气预报说晚点有可能下雨,玄关这把伞给您留着备用,我先上学去啦。”
袁阿姨正在用洗地机拖地,听到声音回头想说什么,只来得及瞧见江思琢消失在门口的背影,再看玄关处,果然留了一把靛色的长把伞。
很快,客厅里又响起洗地机工作的声音。
贺既安从江思琢手里接过属于他的那份早饭,先喝了一口咖啡燕麦奶,“从今天起我也要给你一份饭钱了。”
“不用啊。”江思琢低头吃着加了甜玉米粒的饭团,拒绝道,“我现在也不差钱啦。”
虽然剩下不少银行的欠债还没还,但最迟两三个月就能彻底还清,请贺既安吃早饭还是吃得起的,“何况,你前些日子给我带早饭也没收钱。”
“不行。”
贺既安在这件事上格外坚定,“照着你周末的饭钱来吧,我一次性给你转一周。”
江思琢抬起头,不解看他。
贺既安想了想,解释道:“你就当做我的强迫症吧。”
“……行叭。”世界无奇不有,江思琢不理解但尊重。
前座的司机和保镖听着二人的对话,趁着等红灯的功夫,彼此互看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抹纳闷。本来还想着两个年轻人,整天上下学,源于青春期的微妙好感。
现在一看,早餐钱都划分得清清楚楚,不太像啊。
贺既安听不见他们的心里话,即使听见了,也依然会选择转账。
清晨的阳光越过高楼,将整个车厢照得暖融融,他看着手机聊天框里一分钟前的转账记录,心道,真是完全陌生的两个人,哪能有这么密切的交易关系呢。
有交易,有帮忙,有麻烦,他们间的关系才能逐渐升温。
[江老板,下个月的八号晚上我在梧市开演唱会,您那天有空过来吗?]
下课前,江思琢收到了唐满发来的消息,自从签约了L集团旗下的娱乐公司,唐满就开启了工作狂模式,听说上个月有大半时间都泡在录音棚和练舞室,凌晨两三点都没回家。
用唐满的话来讲,不用被逼着酒局交际,还有知名的作曲大佬填词大佬请教,公司创造了这么舒适的环境,她如果还松懈就太不知好歹了。
听到这番言论的江思琢:“……”
瞧瞧,一个有天赋有才能的实力唱将都被前公司pua成什么样子了。
彭漫背上高尔夫球杆的时候,发现江思琢还没起身,弯腰小声提醒,“等上车再发消息吧,五分钟就出发了。”
三中虽然有高尔夫课,马术课等,但内部场地并不支持扩建出高尔夫球场和马术场,所以体育拓展课一学期两次,一次直接占满下午的课间操时间和两节课。
带队的体育老师带着学生坐上大巴车,从学校到高尔夫球场路程大概二十分钟不到,差不多就是平日里间操刚结束的时间点。
“好,我马上。”江思琢是第一次在三中上体育拓展课,课上需要用的球杆还是昨天现买的,站起身时,扫了眼后座的蔺擎,赶在他离开教室前,用手指敲了敲他的桌子。
蔺擎盯着敲他桌子的手没说话。
真可笑,从前都是他敲江思琢的桌子,也不等人就走了,那会儿他高高在上,根本没想过江思琢不立刻跟上他的可能,现在,掌握主动权的人成了江思琢了。
“放心吧!”
他不耐烦咕哝了一声,一把将手里的书扔在桌上,大步流星地跨出教室后门。
不就是主动找江思琢学高尔夫,给江思琢借口能和贺既安搭上关系么,呵,江思琢又没规定到时候他不能在旁边看着。
他就不信了,如果经常在江思琢面前刷存在感,江思琢真能一眼不看他,就算——
蔺擎不可否认,在面对江思琢时,过往的一切骄傲都在被一点点碾碎,就算江思琢真不看他,也一定会被影响一二,至少不会那么快和贺既安捅破窗户纸。
发展到现在,蔺擎已经分不清他到底是喜欢江思琢喜欢到不能忍受她和别人谈,还是为了他的面子,不允许被同学们背地里嘲笑他追不上江思琢。
江思琢听清了蔺擎的回答,在心里算了算,等做完这个桥段,庄园碎片就收集齐了,009名下的庄园全球各处都有,等拿到一处又能收租金又能度假,再快乐不过。
至于住进去这件事,江思琢暂时没想过。
刚搬来梧市住在旧小区时,她曾经在心里抱怨过房子太小,可是这几天住上天盛苑的三室两厅,走来走去,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反而感到房子太空旷了。
大巴车里的空座几乎坐满了,彭漫走在江思琢的前面,原本上车看见倒数第三排的右侧两人座有空位就想拉着江思琢过去坐——
“等会儿车转方向开,右边正好直晒太阳。”
听到熟悉的声音,江思琢回头,诧异道:“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她敲蔺擎桌子前第一眼看的其实是贺既安的座位,没人,高尔夫球杆也不在座位。
之前不管是吃午饭做间操还是上下学都习惯了贺既安也在,忽然没见到人,心里还真有点儿说不上来的奇怪。
“先赶来车上占座了。”贺既安回答间,抬抬下巴,示意江思琢看最后一排靠左侧的三个座位,“那边不会被太阳晒,坐那怎么样?”
彭漫也看了看四周,发现左侧只剩最后一排有空座,扭头和江思琢说了。
江思琢一听,“那我们坐最后一排呗。”
等她们穿过两侧座位的过道走到后一排,才注意到三个座位上分别放着东西,有棒球帽,球杆和校服外套,贺既安出声说道,“是我的。”
彭漫走在前面,自然也坐在*了靠窗的位置,江思琢挨着彭漫坐,贺既安则挨着江思琢坐。
于是,等蔺擎一上车,还没坐下便看见了肩膀贴着肩膀坐的江思琢和贺既安,顿时感觉有一口气在心口堵着,他又环顾四周,发现整车的同学都在说说笑笑,仿佛没人觉得这俩人坐在一块很可疑。
他们竟然都不怀疑么!
江思琢等车子启动才拿出手机回复唐满,[那天有空的话,一定去会去演唱会现场看的,如果方便,麻烦帮我留几个前排座位噢,我还想带朋友一起。]
回完这条,江思琢再次打字,[既然为了嗓子已经把酒忌了,早睡早起也得排上日程,我可不想在演唱会上看到你身体素质跟不上,唱首歌都喘不匀气。]
虽然从叶舒岑口中得知唐满每天都有高强度锻炼,但她认为恰恰这样才更危险,基础睡眠都保证不了,锻炼得到的就不是健康了。
唐满收到回复时正在练舞室里跳舞,看清内容,登时一个激灵,随即,她风风火火冲出门。
“廖姐,我先回家睡觉了,身体最重要。”
59
第59章 059
◎“你会打高尔夫吗?”◎
八班坐的大巴抵达上课的高尔夫俱乐部时,正值下午,天边被晚霞渲染得仿若扑了一层油彩。大巴驶过大门,进入两侧高树茂盛的石板路。
江思琢透过彭漫那边的车窗,瞧见了远处几辆正在行驶的高尔夫球车,再远的地方则是一望无尽的绿茵草地,车窗被推开,微风卷着球杆击球的声音进入车内。
同学们早就趴窗户上眼巴巴期待着了,对于班上的大部分学生来说,即使上学期间学一两个球类项目,也大多是选择乒乓球,羽毛球,篮球等。
像高尔夫球这类运动,不在他们家庭的选择范围内。
江思琢从前倒是打过十来次高尔夫,除了陪妈妈的一次,剩下的几次都是和庄希彤几个朋友一起玩,说来,她和贺鸣凯第一次公开结下梁子就在高尔夫球场。
后来实在气不过,仗着打球够准,让高尔夫球几乎擦着贺鸣凯的额头飞出去,吓得他摔坐在草地上,脸色煞白。
“可惜我那次手下留情了。”江思琢和贺既安低声抱怨,“真该一球砸他脑袋上。”
也不能说手下留情,毕竟她自认也是个守法公民,如果贺鸣凯再倒霉点被打坏了脑袋,从而变成植物人,她真就有理也说不清了。
所以,她在将球瞄准他脑袋前,已经朝着他的胳膊和膝盖打了三球了,感恩团队里有个高高大大,实际也确实很打的廖载阳,愣是从气势上压制住了贺鸣凯的那群狐朋狗友。
贺既安在听到贺鸣凯三个字时,眸底隐晦不明。
这件事他刚回国时就调查过,贺鸣凯先是仗着家世比对方厉害,恶意欺辱江思琢的一位同班同学,在江思琢帮同学出头时,又一嘴的污言秽语。
“以后总有机会。”他声音听不出喜怒,“我帮你打回来。”
江思琢想起原著剧情里黑化的贺既安,赶忙强调道:“听说经常打人容易脾气暴躁,我不爱和脾气暴躁的人一块玩。”
“我不打人!”
“畜生也不行。”
贺既安:“……”
两个人默默对视一眼,几秒后,默契别开脸,谁都没忍住笑出了声。
原本在观赏高尔夫俱乐部风景的彭漫回头看他们,神情茫然,不理解这俩人说了什么,能笑得那么开心?
同一时间,坐在前排但时刻关注后排的蔺擎双目圆瞪,搭在膝盖上的手攥得浮出青筋,既然如此,江思琢又有什么必要借着他当幌子才能找贺既安学高尔夫!
大巴又在路上行驶了不到两分钟,终于在练习场前面停下。
八班的学生们欢呼一声,带上自己的高尔夫球杆三三两两结队下车,带队的体育老师在前面大声叮嘱,“带上球杆有序下车,下了车男生一排女生一排!不准乱跑!”
江思琢扫了眼车窗外还没落山的太阳,抬手压了压自己的棒球帽的帽檐。
一下车就没忍住抬头盯着江思琢和贺既安的蔺擎,顿时脸庞红温,江思琢一看见他就压帽子,真是演都不演,摆明了不待见他!
不待见他还让他当追人的掩饰工具!
江思琢三个人坐在最后一排,等他们下车时,八班同学已经集合得差不多了,三十几个学生根据身高站成了两排,江思琢比彭漫能稍微高点,站在后面。
“给你们每个人五分钟时间,先去更衣室。”体育老师看看腕表,“没有球杆的可以挑选俱乐部提供的球杆,五分钟后在这里集合,解散!”
老师话音刚落,同学们乌泱泱跑向更衣室。
等全班再次集合时,已经下午三点了,由体育老师带着来到俱乐部为三中学生们特地划分出的练习场,养护极佳的果岭呈现在一众学生面前。
“今天第一节课还是练习挥杆,熟练的同学,可以继续学习推杆。”
因为三中学生从入学第一学期起就开始上高尔夫等体育拓展课,所以老师也没额外讲解挥杆和推杆,唯二没和八班一同上过前面几节课的江思琢和贺既安,从前也都打过高尔夫,自然清楚挥杆和推杆的区别。
一个是站在发球台向果岭远距离击球,主要练习空杆的方向感和全身的协调,另一个则是保持十米内的近距离推杆,将球推入球洞,培养更精准的手感。
八班三十来个学生,体育老师一个人肯定不能面面俱到地照顾,“先掌握的同学记得帮下其他同学。”
有几个男生勾肩搭背地想着观摩一下蔺擎的挥杆技术,从前上高尔夫课,回回都是蔺擎拔得头筹,“这次不一定吧,我觉得江思琢和贺既安应该也都会。”
“家世好不代表就会打高尔夫啊。”
“会也不代表能打得好。”
前一次上的高尔夫课已经过去很久,平日里又没机会练习,因此,大部分同学的动作都变得生疏,互相请教之前上课时技术不错的同学。
彭漫再次站在发球台上时,浑身僵硬,学过的挥杆动作同样忘了个干干净净。
以往,彭漫独来独往,上下学一个人,做间操一个人,在食堂还是一个人,连给别人讲题有时都会因为自己已经会了而婉拒,人缘可见一斑。
也只有假期放假回来,被同学问作业借去抄时,人缘才会短暂的上升一波。
虽然现在随着渣爸被关,她和母亲搬到了新住所后,有了更多时间能学习,不用再挤压在校时间,但彭漫和班上其他同学的交流还是算不上多。
因此,彭漫之前上高尔夫球的课程时,还真没和谁互帮互助过。
“像握手一样握住球杆。”江思琢不知何时站在彭漫旁边,一双狐狸眼直视着远处的果岭,专注认真,手上动作则是刻意放慢,轻声讲解道:“重心放在左脚,身体——”
轻柔的声线仿佛具备某种特殊的魔力,彭漫不自觉随着江思琢的教导调整动作。
倏然,江思琢收了球杆,一只手搭在她肩膀上,“手腕放松,别转,试着去转肩。”
阳光透过林叶的间隙洒落在江思琢鸦黑的眼睫和挺翘的鼻尖上,衬得眉眼越发精致动人,连带着周身也附着了一层淡淡的薄金色,整个人亮得仿佛在发光。
贺既安久久看着这一幕,唇角扬起弧度。
“对,像这样去转。”
听着来自耳边的教导,彭漫深呼吸一口,在江思琢的借力下松了松紧张的肌肉。
“很好。”江思琢的声音里含着平静的鼓励,让彭漫能更为冷静地望向前方的果岭,已然沁出汗水的手心也不再绷紧。
江思琢:“挥杆。”
彭漫手腕骤然发力,其他人只听见“哒”的清脆一声,白色的高尔夫球便在杆头的撞击下,呈一道抛物线干净利落地飞出,紧接着落在了果岭的某处。
体育老师恰好在旁边围观,当即鼓掌,欣慰道:“彭漫挥杆就挥得非常好!”
“谢谢!”彭漫激动得朝江思琢道谢,“这次挥杆比我从前上课挥得都好!”
江思琢笑了笑,“是你悟性高,学得快。”
之前江思琢耐心教导彭漫的画面,周围同学有目共睹,一些人难免蠢蠢欲动想着找江思琢教他们,一方面能学到打高尔夫的技术,一方面也是个名正言顺和L集团小老板拉近关系的机会。
然而,他们才抬脚,一道高大人影迅速越过他们,直奔江思琢。等看清过去的人是谁后,原本还蠢蠢欲动的同学们顿时灭了心思。
“江思琢。”蔺擎拎着球杆走过来,面色冷酷,“你来教我打高尔夫。”
其他同学:“!!!”
一瞬间,他们眼睛放光,视线灼灼盯着江思琢和蔺擎,又不是第一次上高尔夫课,在场的人都清楚蔺擎会打高尔夫,那么蔺擎找上江思琢教他打高尔夫的目的不言而喻啊!
蔺擎察觉到周围的打探,气得紧咬后槽牙,心里更是日了狗了。他从未想过有天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江思琢利用去追人!
冷静,他默念让自己冷静下来,就算现在追别人又怎么样,等江思琢和他还有贺既安相处时间长了,还说不准真正想追的人是谁呢。
江思琢静静看着他,故作为难道:“我技术也不佳。”
围观的同学们左右互看,完了完了,擎哥被当众婉拒了,不会发火打人吧?
像是彭漫已然悄默声凑近了江思琢,想着要是蔺擎动手,自己能及时挡上去。
只是当他们认真揣摩蔺擎的心情时,惊讶发现蔺擎的神情竟然还行,完全没有他们想象中的愤怒。
“嗯……”说话间,江思琢转过身想找贺既安,没记错的话,贺既安先前就站在左后——,“唉?”这人怎么一声不吭跑这么近了。
正好,自己也不用走过去了。
江思琢和贺既安面对面站着,嘴角轻翘,展颜笑道:“贺既安,你会打高尔夫吗?能不能教教我们?”
贺既安的眼底闪过一丝错愕。
是忽然起了风吗?不然他怎么会幻听到思琢想让他教她打高尔夫。
其他同学:“?!!!”
卧槽!江思琢为了和蔺擎彻底划清界限,都把学神拉来帮忙了!
60
第60章 060
◎“庄园碎片已集齐6/6”◎
微风徐徐,用来铺陈果岭的绿茵草地像一波绿色的海浪滚滚涌动。
八班的同学们不管离得远还是离得近,一个个都偷偷瞄着处在正中间发球台的三个人。
“嗖!”
随着江思琢在贺既安的指导下身姿优雅地挥动球杆,被杆头击中的白球骤然飞了出去,径直越过了红蓝间的白色桩子。
“白色桩子!”围观的一个同学吹了个口哨,又是激动又是敬佩道,“一杆就超过了150码!”
不同颜色的桩子分别代表着不同的距离,像红色桩子代表着100码,中间的白色桩子150码,蓝色桩子则是200码,更远处还有黑色桩子。
江思琢垫脚望了眼落球点,扭头和贺既安炫耀,“我上次——”
话刚说了开头,她顶着贺既安直直望过来的专注目光,下意识又扭回头继续看果岭的方向,真是的,这人怎么不看飞球的方向,好歹也是被他口头教导的成果。
江思琢看似淡定地转移话题道:“我上次可是打过了黑色桩子!”
虽然打高尔夫最重要的是将球推入球洞,并不是挥杆的距离越远越强,但江思琢每次打高尔夫还是热衷打出远距离的挥杆。
“你这次用的铁杆。”贺既安伸出手从江思琢的手里接过铁制的球杆,又将自己的木杆递过来,迎着江思琢重新看来的视线,嗓音清润,“换个杆试试?”
江思琢欣然答应,“行啊!”
她从前用习惯的也是特定牌子的木杆,只不过搬来梧市时没有一同带过来,等为了这次拓展课打算买入新球杆时,那个牌子的球杆定制还要一些时间。
江思琢一低眼就从LOGO认出是自己常用的牌子,混着傍晚微风沿果岭吹来的草木清香,从贺既安的手里接过球杆,他掌心干燥温热,连球杆也被渡上了余温。
“我再打一杆。”江思琢轻握着球杆,目光望向远处,瞳眸澄亮,仿佛有落日熔金化在其中。
“嗖!”
又是一杆!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朝白球飞远的方向看去,红桩,蓝桩,黑桩!!!
“啊啊啊啊啊飞过去了!”前桌开心地跳起来,比自己挥杆挥得好还要开心,伸手指着那边,“思琢,你刚刚挥杆飞过黑桩了!”
“是啊。”
江思琢朝贺既安抬抬下巴,眉梢眼角染着显而易见的小骄傲,直看得贺既安失笑,“真厉害,让我这个临时老师都自愧不如。”
“稳定发挥,稳定发挥。”江思琢往下压了压手,唯独下巴还是轻抬着,“也不用太夸奖。”
二人间的氛围太融洽了,让旁边根本没有走的蔺擎顿觉他像个横插进来的外人,特别是看着江思琢在大庭广众下,全然不掩饰自己的高尔夫技术后,更是怒到脸色胀红,像座快要爆发的火山!
他是答应过当追人工具,但没有答应过当跳梁小丑!
于是,在其他同学纷纷扬声祝贺时,蔺擎突兀地跨前一步,瞧着他不善的神情,同学们忍不住噤声。
“光是口头说几句谁不会?”蔺擎嘴角一歪,冷嗤道,“就怕手上功夫差得——”远了!
还不等蔺擎说完,就听一声清脆的击球音,随即,全场人惊呼,“又是黑桩!”
体育老师也适时点评道:“挥杆姿势,力度都很完美!”
在蔺擎的怒目圆瞪和同学们的敬佩观摩下,贺既安熟稔收杆,侧身向江思琢浅浅笑道:“你本来就聪明,想来也不用我示范。”
“那你刚刚在?”
“展示下技术,证明你找对老师了。”
于是,同学们的目光又回到了蔺擎的身上,等着蔺擎展示挥杆。
蔺擎双拳紧握,瞪着贺既安的长眸快要喷火了,明明他想着先挥杆给贺既安一个下马威,现在倒好,成了他上赶着和贺既安攀比!
更关键的是贺既安刚刚无论是挥杆的动作还是球飞出的距离,方向,角度,都无可指摘,他就算全力发挥,也不过是打个平手!
江思琢看他气得够呛,心里也是无奈。
早前说好的他假装来找自己教导他高尔夫技术,说完离开就行了,谁知道非得站旁边看,单单看又不满足,还嘲讽贺既安,搞得现在进退两难。
【桥段37:教导男主蔺擎学习高尔夫技术,在下周的体育拓展课里大显身手,奖励庄园碎片1/6,已完成。】
【庄园碎片已集齐6/6,可合成一处庄园奖励,宿主是否立即合成。】
当大巴车乘着暮色离开高尔夫俱乐部时,009的电子播报音在江思琢的脑海响起。
“合成。”
江思琢在脑海里回答合成的同时,半空中有一副虚拟的地图徐徐展开,上面分布着009在全球各地购入了全部庄园。
江思琢回到家才开始认真挑选,综合考虑到地理位置,市场价值以及租金期限后,定下一处,指尖在虚拟地图上轻轻一碰,“这个吧。”
009顺着江思琢指的位置一看,是京市的一处园林庄园别墅,栖云山庄,里面的住户大都是顶级的富豪圈,离市中心繁华区有专属高速通道,三四十分钟就能抵达。
【我记得这处。】009说,【它风景很漂亮,底下是环绕的护城河,远处是皇家园林。】
“从前选房产没见你有印象。”
【它贵嘛。】
009这话真没说错,江思琢之所以选择这一处庄园就是看中了它的高达九位数的市值以及七位数往上的月租金,合同倒是算不上太短,一年一签,明年七月才到期。
在收到这笔租金前,先到手的是写字楼的租金。
周五这天,江思琢上完晚自习没和贺既安一起回家,而是让司机开车驶去机场,这是两人早上就说好的事,贺既安说云家会派车来接他回小区。
“小老板,我们预计零点才能到京市。”车上,同行的叶舒岑负责订机票和酒店,“晚上我们现在酒店住一晚,明天上午参观栖云山庄。”
叶舒岑在说到栖云山庄四个字,不自觉深呼吸了一口。
这山庄在京市的历年庄园别墅的评选中都能位列前三,用的地更是当年拍下的地王,所有人都在观望等着L集团的神秘大老板住进去,谁知,建成后,L集团居然将庄园出租了!
一时间,整个京市的上流圈子都被惊动。
叶舒岑想到小老板拿到手的八栋写字楼,这会儿也不认为大老板将栖云山庄赠予小老板让人意外了,心底还暗自庆幸,当初早早认定小老板真是太正确了。
不过,江思琢要趁着周末参观一下栖云山庄还是有些出乎叶舒岑的意料,因为两个人已经很熟悉了,所以叶舒岑也敢开玩笑,“出来玩玩也好,前些天看您学习的架势都感觉累。”
“再累也没你们工作累,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工作后想念学生时期呢。”江思琢揉了揉脖子,“一直学习,也得稍微放松点。”
叶舒岑很认同这个观点,“劳逸结合!”
一个小时后,贵宾室里,叶舒岑木然地看着江思琢从书包里拿出数学卷子,一边喝冰镇的咖啡一边埋头做卷子,说好的放松点呢。
噢,小老板说的稍微放松,稍微。
两个人在贵宾室坐了没十分钟,便到登机时间了,登机的时候,叶舒岑还在兴奋,“小老板,托您的福,我也能坐上头等舱了。”
叶舒岑不是没陪着老板出差过,一般都是老板坐头等舱,她坐经济舱,这还是她第一次坐头等舱了,白天在公司里上班都美得冒泡。
“我才不想一个人坐前面,多无聊。”江思琢手里还拿着卷在一起的坐了一半的数学卷子,“有叶姐你在,我们还能聊聊天。”
下一秒,江思琢和已经坐在头等舱的贺既安四目相视。
“你怎么也在飞机上?”江思琢坐下后,疑惑地看着旁边的贺既安,“早上没听你说要回京市啊。”
坐在后排的叶舒岑目光幽幽盯着和她交换座位的贺既安,这位贺家少爷的算盘珠子全崩她脸上了!但她又能怎么办呢,作为一个合格的下属,难道还能不让小老板和同学坐邻座吗,她只能主动询问用不用交换了。
贺既安注意到江思琢虎口上沾着的一点儿圆珠笔的痕迹,抽出一张湿巾,垂眼道:“我爷爷这几天一直催着我回京市看看他。”
“那你早上怎么不说,我们还能一起走。”
“临时决定的。”
独自坐车回小区的路上,他忽然生出一丝后悔,为什么不和江思琢一起回京市呢,这么想他也就这么做了,直接让司机改道开向机场。
中间耽误了些时间,他也就没去贵宾室等待。
江思琢用湿巾擦干净虎口的痕迹,又看了看贺既安身上还没换掉的校服,失笑道:“看出来是很临时了。”
本来还想着在飞机上也做几道题,结果飞机刚开始滑行还没起飞呢,江思琢就困顿得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也不知道在贵宾室喝的那杯咖啡喝到哪里去了。
“睡一会儿吧。”贺既安见江思琢困得眼尾泛红,默了默,“不然我们比赛谁入睡快?”
江思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