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中的主干路里两边种着香樟树,临近体育馆这边则是一丛丛水杉，沐浴在橘色余晖里，幽幽宁静。
除了两个要上体育课的班级,其他高三班级都在教学楼上课，小树林里罕有人至,站在里面的江思琢和贺既安被衬得格外显眼。
从林叶间洒下的光线笼在他们的身上，像极了偷偷跑出来约会的甜蜜小情侣。
蔺擎在远处墙边死死盯着林子里的他们,再低头看着手机里刚刚收到的消息,一双长眸猩红。
“砰！”他一拳头锤在墙壁上，骨节再剧痛,也压不住心脏里说不上原因的钝和闷。
江思琢在他面前不仅嘴巴尖利，态度也不客气，再看看到了贺既安面前，说句话都害羞，还得当着贺既安的面给他这个掩饰工具人发消息,就是为了不让贺既安误会！
“他凭什么！”蔺擎几乎咬碎了牙。
另一边，贺既安低垂着眼睫，平静地看着江思琢发送了消息。
“你乐于助人都不看人品吗？”他突然出声,口吻讽刺,“他也配让你浪费时间？”
江思琢讶然抬头,“你们俩有矛盾？”
坐前后桌的这些日子，江思琢几乎没见过这俩人有过交流，不过贺既安和班上其他人交流也很少。
江思琢有时候觉得要不是他们住同一个小区，恰好赶上贺既安生活费拮据,她和贺既安间也不能熟悉这么快。
吃醋如果矛盾,贺既安心想,他和蔺擎间一定是血海深仇。
他顿了顿,“大概天生气场不合。”
江思琢信了这个理由，毕竟这两个人是被原著认定的死对头。之前看原著内容时她还在琢磨什么矛盾导致他们对立，敢情是不合眼缘。
静默几秒，贺既安再度开口，“你……”
唇齿间才吐出一个字，他就感觉嗓子干涩得仿佛堵了一团泡了苦水的棉花。
能问什么呢，问江思琢喜欢蔺擎吗，已经很明显了。
贺既安微抬眼皮，清淡的目光一寸寸扫过江思琢的脸庞，从眉眼，鼻尖，再到唇瓣。
落过来的视线过于有实质性，丝丝缕缕像一张无形的网。
江思琢心跳莫名慢了半拍，轻抿住唇，“快下课了，我们抓紧时间比赛？”
“学神，你不会怕了吧？”
谁知，贺既安蓦地轻笑了声，“确实有点怕。”
江思琢：“？！”
“我脑子是挺聪明。”江思琢开心得压不住嘴角，眉眼弯弯地指指前面的小路，“一边走一边比？”
单纯比谁背的公式更快更多，不一定得和贺既安比，但江思琢通过假期做作业发现这人在公式推导上简单干脆，想偷师！
贺既安不着痕迹地呼出一口气，颔首，“好。”清冽的嗓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
隔着一棵棵水杉，蔺擎眯眼看着逐渐走远的二人，身侧的拳头骤然握紧。
直到再也看不见人影了，他拿起手机打了一通电话。
蔺擎听到手机里传来的周秘书的声音，眉头一拧，直呼其名地问：“蔺兆丰人呢？”
蔺家父子不睦这件事在上层圈子里不算秘密，从前蔺父带蔺擎去各个宴会见长辈，时常被蔺擎当众怼，闹了个没脸。
周秘书：“董事长在开会，擎少爷，您有什么事吗？等开完会，我帮您转告董事长。”
“你告诉他，我看不上许德耀。”蔺擎的声音里透着冰碴，“以后不想在学校里再见到这人。”
周秘书稍愣。
他在蔺董事长身边待了七年，也帮蔺擎开了七年的家长会。
前两年他去三中开家长会，见过热络殷勤的年级副主任许德耀。
“擎少爷，许德耀到底是黄家的女婿，他——”
“黄家愿意认他这个和弟媳妇搞一起的女婿？”
周秘书错愕，还想再问，手机里只剩下嘟嘟嘟的提示音。
不一会儿，其他秘书匆匆过来，“周秘书，大新闻！黄家的那个女婿被抓警察局了！”
“什么？出轨被抓警察局了？”
“啊？出轨？”
周秘书见同事疑惑，也反应过来警察不管出轨，毕竟谈不上违法。
“L集团报的警，”同事解释，“怀疑他牵扯进了高管贪污里。”
周秘书：“……啊？”-
晚上自习课，江思琢拿着问完生物老师的卷子往座位走时，脑海里响起009的电子音。
【桥段70：在巷子里被许岚岚收买的小混混欺负，男主出面打跑小混混，利用家族势力让许德耀停职。奖励写字楼3/10】
【完成度：50%！】
“50%？哪里完成了？”
【男主利用家族势力给教育局施压了！明天起，学校就会公布许德耀停职。】009自顾自磕CP，【宿主宿主，男主在背后默默关心你呢。】
江思琢撇了眼空无一人的后座，神情不变地坐下，旁边属于彭漫的座位同样没人。包括彭漫和蔺擎在内，八班教室里有六个学生不上晚课。
作为维持剧情桥段的系统，009美滋滋，认为未来一片光明，【宿主，虽然你们经历的桥段还少，但男主已经和剧情中期一样在乎你了！】
“你开心就好。”至于蔺擎忽然利用家族势力让许德耀停职的原因……
念头刚起，桌洞里的手机一亮，来消息的人显示着蔺擎两个字。
[蔺擎：我让人把徐德耀停职了。]
[蔺擎：以后再有事，尽管找我。]
【啊啊啊啊宿主！】009疯狂尖叫，【他在原著里都没这么主动过！男主一定比原著的同时间段还喜欢你！】
千万别，江思琢在心里回了一嘴，正欲收起手机，蔺擎又发来一条消息，[你喜欢的贺既安有什么用，这件事他就算想帮忙也找不到门路。]
【宿主，你提出的办法真管用哎！男主果然吃醋了！】
江思琢真不希望蔺擎吃醋，当初在他面前扯谎说有喜欢的人，也是不想完成009布置的桥段后，被他误会自己喜欢他。
[我喜欢他无关外物！]
[你不懂，我对他是一见钟情！]江思琢不遗余力地在蔺擎面前扮演恋爱脑，[他性格温和有礼，学习成绩优异，身材也——]
咳咳。
江思琢删除身材也三个字，下意识又发出一一句，[做的饭也——]
“……不行。”夸做饭好吃的话，不就被蔺擎发现他们俩私底下相处很不错吗，哪还用得着他这个掩饰工具人。
江思琢想了想，重新打字，[校服上的橙香味也很好闻。]
从小到大，江思琢一直偏爱橙调的香氛味，光是橙香味的洗发露就用了十来年，同香型的香水和精油也有，反倒是洗衣凝露随江母的爱好，用无香型。
收到好几条江思琢对贺既安的吹捧后，蔺擎脸色麻木地盯着手机里的仅剩一条消息， [我这么认真学习，正是因为未来想和他考入同一所大学！]
“你喜欢他不过是觉得你们现在处在一个阶级，要是能回到从前的阶级，你哪看得上他？”蔺擎自言自语说完，像删掉前几条消息一样，将刚刚收到的消息也删除了。
他点开了和高天宝的聊天框。
[你下周的生日会，把江思琢喊来。]
高天宝回消息很快，[擎哥，你不说我也准备请！]-
晚上九点，晚自习结束。
江思琢收拾完书包才重新将手机解锁，入眼便是一条好友申请，备注“高天宝”。
【剧情里，你做兼职被安排到高天宝办生日会的大厅当侍者，在蔺擎来前，由许岚岚带头嘲讽你——】
江思琢看过原著，对这里的剧情还挺有印象，剧情里的她被泼了饮料，在洗手间处理完出来，正面撞上蔺擎和沈轻灵合跳华尔兹。
一人一统在座位里讨论剧情的功夫，教室里的人走了一大半。
班长关上窗，挥手催人，“你们快点走啊，我等着关灯锁门呢。”
离开教室前，江思琢通过了高天宝的好友，那边可能在忙，暂时没说话。
“书包。”
江思琢循声侧头，单肩背着书包的贺既安站在楼梯拐角处，朝她伸手，接着前面的话，“我帮你背？”
“……不用吧。”江思琢迟疑开口。
两个人又不是没同行回过小区，从前也没见贺既安说帮忙背书包。
说来，贺既安会留下在学校上晚自习就很出人意料了。
江思琢原本还想着不愧是学神，从不放松学习，眼下，她低头瞧着身前没收回去的那只手，当初靠饭搭子平摊伙食费而打消的某个怀疑再次浮上心头。
额…
贺既安不会是喜欢她吧？
“你，”江思琢一双眼带着探究，还是没忍住地试探道，“干嘛想帮我背书包啊？”
贺既安倚着墙看她，眸光在走廊微弱的灯光下显得深邃。
同学们走得差不多，这边只有他们，周遭静到能听到彼此的呼吸。
“我们一起回家的第一天就想帮你背书包，那会儿天色亮，人也多，我担心别人看了八卦。”
贺既安直视着江思琢的双眼，不紧不慢道，“我不想给你惹麻烦。”
江思琢张了张嘴，“你不会——”
“是。”他忽然向江思琢这边走一步，身形逼近，“我想追你。”
27
第27章 027
◎“早啊。”◎
江思琢回家后先洗了澡,站在镜子前吹着湿漉漉的齐肩发。浴室蒸得镜子上附了一层白雾，随着吹风机的呜呜声，人影逐渐清晰。
一晃神,江思琢的眼前又闪过走廊里的画面。
“我想追你。”
微弱的灯光映在贺既安那双漆黑的眼珠里，让江思琢能清楚辨别出里面的认真、坚定和后来的黯淡。
“……我就觉得当初哪里奇怪。”江思琢吹完头发,拧开一瓶护发精油，甜味的橙香在鼻间盈盈散开,远比贺既安校服上的橙香馥郁,“……”
江思琢唇瓣抿得紧了些，快速抹完精油,彻底吹干头发，苦着一张脸走出浴室。
鉴于系统守则，当宿主发生沐浴换衣服等隐私行为时，作为系统的009都被关在小黑屋里，009注意到江思琢低迷的神情,紧张道：【宿主，擦亮眼睛啊！不要被反派蒙混了！】
009振振有词，【他一定是看出男主对你的在意,所以抢在男主前向你告白！意图分裂你和男主,他不是真的喜欢你！】
“009,你对他的偏见实在太深了！”江思琢两臂抱胸，下巴一扬，“还是你认为我没有让人一见钟情的本事？”
虽然在学校拒绝了贺既安，但他们毕竟住在一个小区,小区离学校步行十来分钟,不用校车接送,两个人仍然结伴回家,只是一路无言。
江思琢回家路上还在想，两个人才认识多久啊，怎么就想着追人了，想来想去，仅有一见钟情能解释了。
刚见面帮忙搬桌子，在小区里跑步偶遇，找上门说当饭搭子，假期一起做作业，有些事不能细想，一想全是破绽。
“唉。”江思琢坐在桌前垂头丧气，“我周末不能找他当饭搭子了。”不然解释不通为什么心里闷闷的。
她也不能前脚答应贺既安的追求，后脚还持续不停和蔺擎有牵扯，这不是耍人玩吗？
至于说喜欢这个人……江思琢想到这，托着脸看窗外的夜景，假设没有系统任务，今晚上她还会拒绝吗？
009精神一振，【宿主，原来你情绪低迷是遗憾不能去反派家里吃饭啦？】
江思琢先是皱眉纠正，“009，我都说了几次让你别总有偏见，你怎么还老是反派反派的喊？商业上的竞争又没违法，他算什么反派？”
不等009出声，江思琢又不满道：“真论反派，你口口声声喊男主的蔺擎还和朋友打赌追女生呢，他们把女生当什么了？一个物件？”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再看看你嘴里男主的好朋友左宸，左一个替身右一个替身演深情，噢，他所谓的深情就是放着白月光在国外，再找几个和白月光一样的女生又亲又抱？”江思琢撇嘴，“他白月光知道了不恶心？”
009被这一顿言语轰懵了。
【宿主，你别生气，我下次不喊他反派了。】
“我没生气。”江思琢翻开带回来的作业卷子，平心静气道，“我光是看原著也对还没见面的左宸有偏见，何况你这个看过好几次原著的系统呢。”
说完，江思琢兀自低笑了声，“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
【宿主，你上次拿到房产已经谢过啦。】
"009，你也太容易满足了。"
【嘿嘿。】
这天晚上，江思琢像往常一样学到半夜十二点才收拾书桌，翻开被子躺在床上，合眼前，余光瞥见墙角处的扫地机器人。
江思琢忍着困意爬起来，解锁手机。
一看，几个小时前加上的高天宝也发来了消息。
[高天宝：我来了！我来了！我来了！]
[高天宝：我下周六过生日，在嘉悦酒店开生日会，想请你来一起玩。]
因为做作业前把手机静音了，所以江思琢没立即看到这条消息。高天宝大概解读成了婉拒，陆陆续续又发来几条消息劝说。
江思琢懒得看具体原因，考虑到原著生日会里的相关桥段，回了个“有空会去”，然后退出来找到和贺既安的聊天框，忽然注意到他的头像变成了一张放在物理卷子上的金色梧桐叶。
记忆刹那间被扯回间操前，这人从她肩上捡走梧桐叶的模样。
009越观察越害怕，【宿主，你不会对反、对贺既安动心了吧？】
“当然没有！”江思琢回答得很快也很果决，冷静分析道，“我和他才相处几天？我对他了解才多少？怎么可能动心？”
闻言，009微微放心。
江思琢说服完009，自己反倒疑惑上了。
虽然长这么大也没喜欢上谁，但她自认还是比较了解自己的，就算贺既安比现在的他优秀百倍，自己也不可能认识不到半个月就喜欢上啊，怎么也得相处上一个月才能有苗头吧。
一定是大半夜脑子不清楚！
江思琢忙不迭将扫地机器人剩下的转账悉数转了过去，却在退出来聊天页面前，鬼使神差地碰了两下贺既安刚换的梧桐叶头像。
00:06-
你拍了拍“贺既安”说：晚安-
“……！！！”江思琢像被手机猛地烫到了，刷一下飞快将手机扔到了床尾，任由它砸进柔软的被子里。
江思琢无语了半天，破罐破摔地躺下，拉着被子盖住脸，翻过来翻过去，崩溃抱怨，“天杀的，我脑子犯病啊！！！”
旁观的009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宿主怎么突然骂自己犯病？
同一时间，梧市酒吧的卡座里，刚从舞池回来的高天宝看到手机里收到的消息，高兴地立刻蔺擎分享了消息。
“擎哥，江思琢同意来我生日会了！”高天宝选择性忽略了江思琢说的有空的前提。
擎哥翘着二郎腿，讽笑一声。
他早就猜到江思琢不会拒绝，由俭入奢易，由奢入简难，江思琢从前也是富家千金，能忍得了现在的生活？
高天宝的生日会恰好能让江思琢重温曾经的生活。
一旦重温勾起回忆，哪还能容易戒掉。
他弹了弹指间夹着的香烟，“再把贺既安喊上。”
“贺既安？”高天宝一愣，“谁啊？”
左宸抱着女朋友，轻笑道：“这都不知道？我们年级第一，间操上英雄救美的那位。”
白天的间操，高天宝没来，还是后来听说的那场闹剧，为此还格外懊悔没能亲眼看到许德耀倒霉的现场。
“就是那个把疯婆子摁脱臼的啊？”高天宝拍手，“这兄弟帅啊！”
左宸打量着蔺擎黑得快滴水的脸色，真服了高天宝这个傻子。
不过……
他低头喝酒，听说贺既安是帮江思琢拦下的疯婆子，蔺擎先是请江思琢，又是请贺既安，难道怕被撬墙角？
高天宝夸完人，挠头，“但这人我不认识啊，怎么请他？”
“简单。”左宸放下酒杯，“你和他说江思琢也来，他大概率就答应了。”
话说到这个地步，高天宝再傻也反应过来，小心翼翼瞅着蔺擎，“擎哥，他想和你抢江思琢？”
“凭他？”蔺擎掐灭烟，冷笑，“下辈子吧。”
左宸：“贺既安我见过，单看气度不像普通家庭养出来的，蔺擎，你有查过他背景吗？”
蔺擎又倒了一杯酒，随意将手机丢出去，“让秘书从老师那拿来的资料。”
手机里是八班同学入学时登记的电子资料，包括住址，电话和父母信息。
贺既安的父母一栏里只登记了一位叔叔，姓蔡，职业是司机。
高天宝也凑过来看，但他没兴趣看贺既安，一门心思看江思琢的资料。
“欸？江思琢的父母不都离世了吗？”高天宝指着其中一栏，“怎么有个姐姐？”
左宸看了看，挑眉，“叶舒岑，L集团秘书办。”
“怪不得她能知道许德耀和弟媳妇同居呢。”左宸了然，“原来是有个在L集团工作的姐姐。”-
翌日，江思琢迷迷糊糊间听到了手机闹铃，像往常一样往床头柜摸，刚摸了一半，意识到声源位置不对。
江思琢坐起身，隔着被子在床位胡乱摸了摸，没摸到，又趴着在床尾下面的地板上看见了亮着来电显示的手机。
昨晚在学校的对话和临睡前的拍一拍的回忆全涌入脑海了。
江思琢认命地捞起手机，关掉闹钟。
页面里果然跳出了贺既安几乎秒回的消息。
00：07
[贺既安：晚安。]
“……早。”江思琢对着手机呢喃了一句，揉揉脸，爬起来去浴室里洗漱。
从浴室出来，还和叶舒岑约了昨天刚拿到手的一处房产的合同签约，以及介绍会的时间。
江思琢收拾了大概二十分钟，刚一推开门，和等在楼梯间的人四目相对。
缓慢地眨了下眼，江思琢后退一步关上门，默数两秒，重新推开门。
贺既安从楼梯上走到门前，俊冷眉宇间染着笑，“早啊。”
江思琢怔怔看着和平时没什么两样的他，怀疑昨晚在走廊下的对话是一个梦。
下一秒，主人公之一提起这个梦。
“我觉得有必要澄清一下。”
江思琢点了点头，关上门。
是该澄清，澄清你就是一时冲动，那么我们还能当正常同学相处。
“我昨晚问的是我想追你。”贺既安轻声，“不是我要当你男朋友。”
“？？？”
“有什么区别？”
贺既安：“后者是结果，前者是过程。”
“我想了一晚上，你是不是将前者误解成了后者。”他垂眸看来，“认为答应了就是要当我女朋友，所以才拒绝我？”
绕过弯的江思琢：“……”
确实没见过追人还征询意见的。
【作者有话说】
琢妹：[问号]
28
第28章 028
◎“划清关系。”◎
天际擦亮,朝霞绚烂。
一晃眼，在学校上了五天学的高三生们，在第二周的周一这天早上,迎来了高一高二的学弟学妹们。
江思琢刚咬了口带来的三明治，鼻子很灵的前座就回过头,眼睛晶亮，“三明治在哪买的？闻着好香。”
“牛排,生菜,面包燕麦做的吧？”前桌眼巴巴，“我最近吃减肥餐都快吃吐了。”
说话时,她一双眼都粘在江思琢握着的三明治的外包装上，棕色格纹的包装纸，看不出店名招牌。
“邻居做的。”江思琢默默咽下嘴里的牛肉，还带着清爽的生菜和面包的燕麦香，“你买不到。”
前桌惊讶,“你们邻里关系这么好？”
江思琢含糊应了声，又咬了一口后，状似无意提起,“周五上课是不是说英语抽背单词？”
“我差点忘了！”前桌神情一变,忙从桌洞里翻英语书,趁着早读的时间，抓紧背诵。
【宿主，你为什么不说三明治是贺既安做的呢？】
江思琢拧开水杯，喝了两口,“他住我楼上不算邻居？”
【算的】
“我说邻居还能比说贺既安少说一个字呢。”
最关键是说了贺既安,前桌肯定会问他为什么给她做三明治。
009隐隐感觉哪里不对,但作为电子系统的它,盘查好一会儿也没发现内部有BUG。
真奇怪，自从和宿主绑定做任务后，常常怀疑自己出了BUG。
江思琢三两口吃完剩下的三明治。
前几天，两个人在家门口将话说开后，贺既安主动说起如果她不想被周围同学八卦，他还是会像从前一样和江思琢相处。
不过，他后面就问了两个人能不能继续早晚结伴上下学，周末一起当饭搭子和做作业。
贺既安当时的理由很充分。
“我承认我喜欢你占了很大的原因。”他眼神认真，“但你一些关于题目的解题思路让我启发很多。”
江思琢想到他的胜负欲，信了三分，想到自己的解题思路，信了六分，没办法，就是自信。
饭搭子的理由就更充分了，江思琢看了贺既安的银行卡余额，3012.88元。
“我不穷。”
贺既安听见江思琢说能借他一些钱，笑了笑，“只是我不想和爷爷认错。”
江思琢看出来了，在贺既安银行卡的明细里，最近一个月，出现了两笔五位数的花销，第一笔在入学当天，第一笔在入学第三天。
“2W6，你买了啥？”
“资料费，图文并茂。”
江思琢：“……”
不愧是在学业上有追求的学神。
上周江思琢刚入账几十万的房租，也没回到从前动辄五位数的消费水平。
江思琢奔着考入华大的目标努力，实在抗拒不了和学神一起上下学讨论题目的诱惑。
但——
江思琢不打算也不能放弃系统任务，犹豫几秒，还是决定把话和贺既安摊开讲。
“我有喜欢的人。”江思琢垂着眼皮，生怕被贺既安发现眼底的心虚，“那个人你也认识。”
说到这个地步，他应该就能放弃了吧？
谁知，贺既安情绪平淡道：“我看出来了。”
江思琢：“？？？”
江思琢：“？！！”
江思琢都顾不上装模作样演戏了，猛地抬头，视线直直地落在贺既安的脸上。
“你看出来了？！”
我一个被看出来的人，怎么都不知道自己喜欢上谁了啊？？？
贺既安很庆幸他花了一个晚上用来冷静，所*以才能在听到江思琢亲口承认有喜欢的人时，神情上愣是没有暴露出一丝异样。
【桥段67：帮男主获得六位老师改观，奖励一栋写字楼1/10，完成度6/6】
【恭喜宿主获得写字楼1/10！】
009的电子音将江思琢拉回了现实。
“哪个老师延迟一周才改观？”
【你们班主任，黄老师。】009一想到宿主和男主可能有更亲近的发展，整个统都很开心，【校长在年级会上宣布了对许德耀的处理】
“黄老师听说蔺家插手，认为蔺擎也看不惯许德耀的做法？”
【应该是！】
009话音刚落，班上就响起小范围的讨论，“哎哎哎，你们快看论坛，有人拍了公告栏上的处理文件发论坛了。”
江思琢也拿起手机来看，意外道：“原来他私生活这么乱？”
公告里，许德耀牵扯进L集团高管贪污一案确定属实，同时，也详细阐明了许德耀和一共五位异性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这样的人，自然不能再继续担任三中的副主任。
八班同学里卧虎藏龙，其中一个同学的家长也是三中领导，一边看许德耀的处理公告，一边和同学们八卦，“周末有人把许德耀和和其他女人亲密相处的照片交给校长了，听我小姨说三四十张照片呢，包括他们的聊天记录也有。”
“噗，我们许主任看着年纪不小，雄风不减啊。”
“啊？这都能拿到？怎么搞到手的？”
“还能怎么搞，花钱找私家侦探呗。”
“这个我知道！”一个同学得益道，“我初中同学的爸爸就是干私家侦探的，帮忙拍到过好几次出轨照片呢，价钱到位的话，连视频都有。”
江思琢也想到她刚在合生港湾见到郑婉那天，因为手里的资金充裕了，还考虑过通过叶舒岑找个靠谱的私家侦探跟一跟许德耀拍拍照片。
哪知道还没来得及找侦探，郑婉就跑来间操上堵人，后来许德耀又和L集团的高管贪污扯上关系。
江思琢本身和L集团紧密相连，稍微在叶舒岑面前透个口风，他们的法务部就不会放过许德耀。
看着手机里的处理照片，江思琢琢磨着这位上交照片的正义人士从前大概率被许德耀算计过，所以提前做好了准备。
眼见着同学们讨论的差不多了，语文课代表拿着课本走到讲台让同学们背诵文言文。
“背完就和同桌互考。”语文课代表说，“没问题可以做其他科作业了。”
江思琢侧头看了看同桌的方向，彭漫今天没来，原著里彭漫是月底的运动会前休学的。
教室里，不止彭漫没来，许岚岚从间操事件过去后就没再来了。
江思琢感觉肩膀被人轻轻戳了下，回过头，和还没收回手的贺既安对上视线。
从前相处，江思琢没有特别仔细观察过贺既安的长相，唯独这几天，总是忍不住多看几眼。
他的眼型介于丹凤眼和杏眼之间，不会过分狭长显得凉薄，是一种很清冽的冷峻感。
贺既安唇角微弯，眉宇间的冷感顷刻消融。
“我们俩互考？”
“……”江思琢扫了眼贺既安旁边的空座，蔺擎今天还没来，也幸好他从今天才迟到，否则老师的改观任务可能就完不成了。
天杀的，前些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居然能让贺既安说出“我看出来了，你喜欢蔺擎”这句丧良心的话啊！
当天来学校，江思琢先问彭漫再问前桌，问二人看没看出来自己在学校里喜欢谁。
彭漫摇头。
前桌神神秘秘，“我没看出你喜欢谁，但我看出蔺擎喜欢你了！”
江思琢一言难尽，“你没看出其他人喜欢我？”
“本来还有一个，”前桌悄默声说，“之前我还怀疑贺既安喜欢你。”
江思琢摸摸鼻子，随即，便听前桌撇了撇嘴，“结果他还让你平摊烤肠的钱，才两块五啊！”
闻言，江思琢脸色发木，谁说不是呢。
她最早怀疑那会儿，不就是被贺既安一句十五块分摊晚饭钱打消了怀疑吗。
让贺既安误会她喜欢蔺擎也好……
她已经试过直言拒绝没用，还不如时不时在他面前提一嘴蔺擎，也能让贺既安早点放弃追她的念头，省得平白浪费贺既安的时间。
江思琢轻咳一声，和邀请她互考的贺既安说道，“我俩考完，你同桌来了不就落单了？”
贺既安深深打量着江思琢的表情，直把江思琢看得不自在了，他才好奇道：“你是不是担心背得没我快？”
“？？？”江思琢被他逗笑了，“你认真的？”
虽然在学习成绩上，她有自知之明，但在记忆上，她不认为自己哪里比不过贺既安！
“我周末就背下来了，全文！。”
“真的？”
江思琢呵笑一声，当着贺既安的面扣上书本，脆生生开口道：“秦孝公据崤函之固——”
《过秦论》上中下三篇，江思琢周六那天大半夜做不出一道化学大题，背着用来让自己清醒的。
贺既安一手托着下巴，静静看江思琢一脸不服输地在他面前背诵。
不知过了多久，余光一撇，瞧见了踏进后门的某道人影。
在蔺擎黑着脸走过来时，江思琢也看见他了，想到在他面前扯的谎话和装的害羞，当即道：“你再晚点来，我就和贺既安背完了。”
简简单单一句话，落在蔺擎耳朵里，那是嫌弃他来早了，耽误了江思琢能正大光明和贺既安相处的机会。
他的脸更黑了，还在心里埋怨高天宝为什么偏偏周六才过生日，高天宝就不能现在过生日吗？
贺既安却觉得江思琢在和蔺擎强调他们间的清白，划清和他的关系，防止被蔺擎误会。
于是，他端起笑，朝江思琢温声道：“他又听不懂《过秦论》，我还是背给你听吧。”
蔺擎：“？？？”
你贴脸开大是吧？？？
29
第29章 029
◎“你这礼物不行。”◎
江思琢和叶舒岑中午见的面,在校外不远处一家专门吃粤菜的餐厅，主要是江思琢前两天约人时突然很想吃蟹黄汤包。
“小老板，雅秀小区的两处房产和阳光花园的一处房产。”
两个人对于签合同的流程已经驾轻就熟,叶舒岑也不像从前那般详细介绍布局，毕竟这两个小区江思琢曾经亲自考察过。
三处房产全是江思琢上周从009这里获得的奖励,像体育课分一组，化学实验课合作和监督背诵文言文。
叶舒岑失笑,“我快离开公司时收到的第三份邮件,大老板有意将雅秀小区的一处房产赠予小老板，还好没错过。”
江思琢低头在合同上签下大名。
真该说蔺擎不愧是原著里认定的男主,智商挺高，一个小时的早读结束，他就把《过秦论》从头到尾背下来，还必须让她来考他。
短短一个小时，江思琢平白又获得一处一室一厅的房产。
【宿主,我就说男主越来越在意你了呢。】009作为剧情不能崩系统，看着桥段完成数量稳定提升，开心不已,【他撞见你和贺既安互考,吃醋之下潜力大爆发！】
江思琢紧紧抿住嘴角,压住了险些从喉咙里溢出的笑。
早上，蔺擎听到贺既安嘴里吐出他听不懂的评价后，一张脸黑得乌云滚滚，简直快下冰雹了。
江思琢签下第三份合同,瞅了几眼合同里的雅秀小区四个字,心说,里面除了蔺擎的一份力,也离不开贺既安的一张嘴。
“009，你晚点将桥段里有关监督蔺擎学习的桥段都整理出来。”江思琢感觉找到了一个能高效率完成任务的办法。
在009看来宿主想积极完成任务，也是逐渐在意男主的表现，积极应下，【我现在就整理！】
江思琢签完三份房产合同，叶舒岑帮忙添了杯茶，同时将合生港湾的收租情况一一道来。
“这周合生港湾一共有六位租户到期，租金共交付36W，预计下午就能全部汇入您的账户。”
江思琢点了点头，笑眼盈盈道：“叶姐，麻烦你啦。”
“不麻烦，我巴不得能一直帮您工作呢。”叶舒岑说得真心实意。从前在公司里，她和其他秘书办的同事相比也没有很突出，三五年内看不到升职的希望。
这一个月来，她经常被林总喊去办公室，连带着在秘书办里的待遇都直线上升。
叶舒岑看着卡里一天打入的快赶上大半年工资的丰厚奖金，浑身上下充满了干劲。
因而，在林总提起神秘大老板抽不开身参加不了介绍会，未来几年内也回不了国时，叶舒岑主动询问了江思琢有关家长会的安排。
叶舒岑没小孩也没对象，不过听过同事说十一月左右学校开家长会，平时也有同事请假半天给家里孩子开家长会。
“你如果不忙，可以来学校帮我开。”江思琢当时说道，“回头我和黄老师说一下，资料里家长登记就登记你的联系方式，算我姐姐。”
叶舒岑至今还记得林总知晓这件事后，投过来的那道意味深长的目光。
“对了，小老板，唐满拜托我捎带了一份礼物给您。”叶舒岑边说边从挎包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盒子，“她说提前祝您中秋快乐。”
前几天国庆假期，这周五赶上中秋假期。
江思琢和叶舒岑约见面时忽然想吃蟹黄汤包，也是因为前一天刷到了和中秋有关的推送。
家里往年过中秋节，必然有月饼，桂花糕和蟹黄汤包。
夜深人静，明月当空。
院子供桌上会放上一盘盘水果用来赏月。
江思琢从记忆里抽回思绪，伸手接过叶舒岑递来的盒子，微有重量。
盒子上系了一根银色缎带，拆开缎带，打开盒子，一串手链映入眼帘。
羊脂玉制作而成的玉兔活灵活现，两侧串着透亮的红珠，衬着包间里的灯光，亮闪细碎，流光溢彩。
叶舒岑也是才见到盒子里的礼物，夸道：“这玉质地瞧着不错。”
江思琢拿出手串，触感温润。
“这价格不便宜吧？”
“小老板，您不用担心。”叶舒岑说道，“唐满最近接了一档音综，出场费有这个数。”
江思琢看着叶舒岑伸出手竖起三根手指，面露惊讶。
“现在唐满在网上的热度半点不比她选秀时期c位出道那年低。”
叶舒岑解释后，满是敬佩，“但唐满稳得住，听琳姐说，递过来的各种代言和综艺邀约有几十份，唐满只选了一个口碑不错又真正全开麦实力的音乐综艺。”
“这不，昨天刚从南市回来就赶去京市参加综艺了。”
“去南市做什么？”
“唐满说南市的殊象寺许愿灵……”叶舒岑顿了顿，“小老板，你这个手串不会在寺里开过光吧？”
江思琢将手串放回盒子，准备中秋前一晚再带上，“不管有没有开过光，这份心意我都记下了。”
叶舒岑觉得凭唐满平时将小老板当作再生父母的态度，玉兔手串很大概率真开过光。
不然解释不了行程那么赶，唐满也要在收到手串的当天立刻赶去南市，回来后将盒子交给她，觉都没时间补就坐上了飞往京市的飞机。
离开包间时，离下午上课还有二十来分钟。
江思琢刚走进学校大门，校服口袋里的手机嗡了一声。
[彤公主：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彤公主：你下次再做有关载阳的梦，一定一定一定要和我说！]
江思琢心有猜测，随意找了棵香樟树躲在树下阴影里打字。
[检查结果出来了？]
庄希彤回消息迅速，[彤公主：嗯。]
[彤公主：廖家在R国有医学研究所，他今天下午就飞去那边做更详细检查。]
可能男朋友突然查出潜在的病症，让庄希彤很慌，又考虑到江思琢在学校里，不能打视频，只能靠不停发消息来平稳心情。
江思琢任由庄希彤一条条发，适时回复安抚。
说来挺戏剧性，廖老爷子在医学界称得上泰山北斗，廖家名下的私立医院名声不菲，在国外更有世界前沿的医学研究所。
然而，原著里的廖载阳因病离世。
[彤公主：他在我旁边，让我谢谢你。]
庄希彤听不懂那些医学术语，唯一听懂的就是再晚半年发现，那么廖载阳得的病，治愈渺茫。
还有一件事庄希彤没说，她慌归慌，还是没忘记在廖家长辈面前提起自己催廖载阳再做一次详细体检的原因。
等廖载阳情况彻底确定，廖家那边肯定会着手准备对江思琢的答谢。
庄希彤暗想，真希望廖家能大手一挥帮江家在银行的欠款还清了。
[他能让你一直快快乐乐就算答谢我了。]江思琢在手机上打着字，眼里流露出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笑意。
如果廖载阳能走出和原著不一样的结局，便说明原著的车祸同样有机会改变。
江思琢和庄希彤聊了一会儿，抬脚重新走向教学楼。
后门离座位近，靠门的同学还留着门，江思琢一进后门，第一眼看的贺既安座位，空无一人，不由心生诧异。
贺既安课间时仿佛瞌睡虫附体，从下课睡到上课，午休也是一秒不少睡满了，今天居然没在座位上睡觉。
再看他同桌的蔺擎，和往常一样拿手机打游戏，有时候江思琢都怀疑前桌私底下说蔺擎前两年经常不来学校的真实性。
蔺擎睨了眼从后门走近的江思琢，在江思琢快走到他桌前的椅子时，突然伸脚拦了下。
江思琢侧头看他，没说话。
蔺擎单手握着手机，另一手从桌洞里拿出一个丝绒盒子，推到桌角。
他下巴微扬，示意江思琢拿走。
江思琢摸着校服口袋里的盒子，“……”
唐满的礼物收也就收了，蔺擎的礼物——
009触发开关，【桥段80：累积收到男主送的10份礼物，奖励别墅庄园1/5】
江思琢：“……？”
蔺擎见江思琢犹豫，以为她想拒绝，当即拆开盒子，只见里面盛放着两枚钻石耳钉。
“拿着，周六高天宝的生日会戴。”
“这算什么？礼物？”
两个人声量算不上高，也就后排的几个同学能听到，这几个还都睡着了。
蔺擎拧眉，这算哪门子礼物，不过是引诱江思琢重温从前富家千金生活的工具罢了。
就在他回不是的前一秒，猛然注意到不久前离开的贺既安出现在后门。
多熟悉的场景啊，早上他出现在后门，撞见贺既安和江思琢有说有笑，现在也轮到贺既安当旁观者了。
“对，礼物。”蔺擎一脸轻蔑地瞥着没进教室的贺既安，翘起二郎腿，“大几万的礼物，可不是谁都能送的。”
蔺擎本来还猜不准江思琢会不会收，真被拒绝的话，他在贺既安面前就丢大脸了。
出乎意料，江思琢居然拿走了装着钻石耳钉的盒子。
蔺擎心道果然，自从江家破产后，江思琢估计也很久没摸过钻石首饰了。
谁知，他这声果然还没落回去，江思琢又将盒子还回来了。
“你什么意思？”
“刚算收过你的礼物了。”江思琢说着又拿起盒子，在蔺擎皱眉不解的注视下，幽幽叹气。
她失望放下盒子，“你这礼物不行。”明明拿了两次，竟然不算收了两份礼物。
30
第30章 030
◎“他吃醋地过来了。”◎
正值午休,周遭寂静，仅有后门走廊里吹过的轻微风声。
“你这礼物不行。”几个字啪叽一下重重砸在蔺擎的耳朵里。
他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
虽然他没有亲自挑选礼物，但提前规定过礼物价值的范围,不低于3w。
至于再高的价格，蔺擎没有想过要送,一是他不认为现在的江思琢值得他付出更多，二是他的银行卡到底困于蔺父的管理。
在和江思琢关系没有更进一步前,贸然花出大笔,又得听老头子念叨和无止境地调查，很麻烦。
结果呢？
他刚刚听到了什么？
“你这礼物不行。”
江思琢又不是生来就过穷日子的人,能认不出是真品还是假货？那么江思琢当众下他面子说他礼物不行，只有一种解释，故意！
自从两个人达成“帮忙追人”合作后，关系说不上融洽也不像最初的处处避开，江思琢故意下他面子有什么好处？
所以——
江思琢也注意到了停在后门的贺既安,担心收他的礼物让贺既安心里有疙瘩，所以拒绝？
短短几秒的思量，蔺擎朝后门偏过视线,一直杵在后门的贺既安忽然动了,悠悠然地溜达进教室。
蔺擎忽地扯起唇角,讽笑一声。
江思琢在他桌边停下时，贺既安不进教室，他将耳钉盒子推给江思琢时，贺既安也不进教室,等江思琢用礼物不行拒绝了他的礼物后,贺既安反而进教室了。
原来这人对江思琢的心思也不单纯！
此刻,蔺擎突然庆幸江思琢面对贺既安时特别害羞,不得不找他当掩饰工具人，不然这两个人早看对眼谈上恋爱了！
江思琢已经坐回了座位，自然听不到蔺擎心里的一番大戏，不过注意到后进门的贺既安时，心底一突。
前些天刚用“喜欢蔺擎”来拒绝贺既安的追求，刚刚不会被他撞见自己拒绝了蔺擎的礼物吧？他不会怀疑吧？
铃铃铃——
上课铃声响起，教室里午睡的学生们睡眼惺忪，打着哈欠，操场上打闹的学生们飞奔而回，笑声不断。
老师拿着课本走上讲台，江思琢敛回思绪，将注意力放回到课堂上。
【桥段80：累积收到男主送的10份礼物，奖励写字楼3/10，完成度1/10】
009从前都不太主动向宿主实时播报桥段的完成度，这次的桥段不一样，人类有句话让009印象深刻，钱在哪爱在哪。
在009看来，如果男主频繁给宿主送礼物，不就说明男主越来越爱宿主？
对于江思琢为什么拒绝男主送的礼物，原著里也是这样！宿主认为礼物太贵所以才不收。
009觉得离剧情回归正轨的日子不远啦。
江思琢在卡里余额稳定增长后已经不急着完成任务了，虽然听到了009的播报也没给出回应，仍是全神贯注听课。
偏偏从斜后投来的关注莫名强烈，江思琢不确定是不是因为心虚所以产生的错觉。
这节课是和其他老师换课的黄老师的数学课。
讲台上的黄老师眼睛一扫，犀利地扫见教室里几个不认真听讲的学生。
低头玩手机的，和同桌说悄悄话的，还有——
嗯？
黄老师眯眼看坐在最后一排的贺既安，单手托着下巴走神，眸光落点处……
顺着他看的方向找到江思琢时，黄老师曾经压下去的三分怀疑涨到五分。
原本知晓江思琢和贺既安住一个小区时，黄老师对二人早恋的怀疑仅剩半分，等陪两个学生坐警车前往警局后，这半分就升到了三分。
黄老师家里小孩儿都上小学了，上学时又不是没偷偷摸摸谈过恋爱，谁还不是过来人了。
至今黄老师都记得贺既安在车里状似寻常地调整坐姿，继而帮江思琢挡住了车窗外的阳光。
在警局里也是，处处周到体贴，平时在学校怎么不见他这么乐于助人？
“贺既安，你来回答。”黄老师放下教案。
贺既安抬起眼皮，迎上黄老师锐利的目光，神情依然淡定。
他起身并花了两三秒迅速读完了黑板上的例题。
“实数a的取值范围在1，——”
答案没错，黄老师也没多说什么，摆摆手让人坐下。
贺既安被喊起来回答问题后就意识到先前的行为让黄老师有所察觉，后半节课都在努力控制眼神的方向，尽可能平静地看黑板。
他也不想，只是……有点开心，一开心就眼神乱瞟，还总是往一个方向瞟。
虽然不能说很了解江思琢，但不管是他从前认识的江思琢，还是来梧市后见到的江思琢，能让她直言拒绝一份礼物，说明她对送礼人的感情很浅薄。
她如果喜欢蔺擎，不会说完这份礼物不行后就直接结束话题，而是会告诉蔺擎诸如我喜欢蓝宝石，你换对蓝宝石耳钉送我；我不喜欢水滴形的钻石耳钉，你换对六芒星的钻石耳钉送我；再或者我不喜欢钻石耳钉，你换条项链/手链送我。
贺既安忍不住去想，也许江思琢对蔺擎的喜欢远比她自己以为的低得多呢。
直到整节课上完，黄老师布置了作业离开教室，江思琢才吁了口气，抬手合上课本。
她回过头，一刹那间，明显察觉到来自后桌的四道视线齐齐落在自己身上。
江思琢下意识往贺既安的方向瞥了眼，又在反应过来前，强迫自己的一双眼睛回到原位，正视蔺擎。
本来就不想让贺既安怀疑，当然不能先看他。
“咳。”江思琢清了清嗓子，面容坚定，义正词严，“蔺擎，你真想送礼物，挑几个代表心意的，价格不重要！”
江思琢说完这句，立刻转过身。
然而，坐在后排的两个男生不约而同沉默下来，特别是贺既安，心底跳跃的那点儿开心彻底没了。
原来江思琢之前并不是结束话题，是在考虑措辞吗？
他那些认知和了解瞬间没了作用，毕竟，他从未见过江思琢这么珍惜对待一个人，不直言想要的礼物品类，只用“代表心意”来指代。
难道江思琢是在期待能从蔺擎这里收到惊喜？
贺既安垂下眼皮，搭在桌上的手指慢慢收紧。
趁着课间想去水房打水的同学路过贺既安的座位，蓦然感到周身发冷，搓了搓手臂，今年的十月好像比往年冷啊。
等他再次经过蔺擎的座位，又搓了搓手臂，今年的十月真的比往年冷啊！
蔺擎的心情也很差劲。
江思琢拒绝他的礼物生怕贺既安误会就算了，下课了竟然还不放过他，用他这个工具人来暗示贺既安礼轻情意重！
什么代表心意的，价格不重要，江思琢明显考虑到贺既安的贫瘠资产，照顾贺既安的自尊心，利用他这个工具人间接告诉贺既安，她不是一个物质的人，不是一个拜金的人-
当天晚自习结束，学生们乌泱泱地涌出教室。
江思琢和贺既安仍同路回家，但彼此间的氛围比前几天安静许多，街边的香樟树被风吹落叶子，打着旋儿落下。
在纷飞的落叶里，江思琢悄默默用余光打量着走在身旁的贺既安，这人不说话时显得很难接近，连带着清越的侧脸轮廓都透着锋利，像隆冬天刮过的一场大雪，冰封千里。
江思琢敏锐发现认识的同学路过他们后稍抬起手想打招呼，又在目光触及贺既安时打怵地收回手，尴尬一笑，随即快步离开。
两个人离得很近，江思琢却没产生一丝类似害怕的情绪，连被冻到的感觉都没有。
江思琢在心里微微叹气，看来课间刻意当着贺既安的面让蔺擎再挑点礼物的话有效果了。
贺既安应该不会因为她拒绝蔺擎送的耳钉，从而怀疑她说过的喜欢蔺擎的话。
虽然目的达到了，但江思琢却高兴不起来。
“江思琢。”
“嗯？”
在江思琢出声应了下后，贺既安停下脚步，转身过来看她，江思住也顺势停下，抬眼和他对视。
贺既安抿唇，半晌，嘴角牵起歉意的笑，“对不起。”
江思琢：“？？？”
“我那天早上忽然说想追你，是一时冲动。”贺既安定定看着江思琢黑白分明的眸子，“但我好像……”
他嗓音干涩，“给你带来了压力。”
“我没——”江思琢刚想出声反驳，便听贺既安低低笑了声，“你这几天，一直在很小心地观察我的情绪。”
江思琢：“……”
“你从前也这么照顾追你的人的心情吗？”
“我才没这么闲。”
江思琢说完，无奈摊手，“我们是朋友啊，不想为了这件事把关系闹僵，也不想你难过。”
被发了朋友卡的贺既安面色未变，“你说得对，我们是朋友。”
“你不想我难过，我也不想你为难。”他眼底流露出一丝释然，“比起强求，我还是更想你获得幸福。”
江思琢眨眨眼，“你准备放弃啦？”
贺既安没回这句，只是问：“蔺擎看样子在追你，你也说……喜欢他，你们怎么——”
“我怕他一时兴起！”江思琢拦住贺既安的话头，有理有据道，“他之前好几任女朋友，谁知道这次能认真多久我当然要考验一下他。”
贺既安越发清晰认识到蔺擎在江思琢心里的份量，竟然能让江思琢浪费时间用来考验。
“需要我来帮忙吗？”他想了想，诚恳提出建议，“没有什么能比潜在的竞争对手更能让他学会长久付出。”
江思琢：“……”
好耳熟的话。
009：【好耳熟的话。】
于是，周末这天晚上。
一早来到高天宝生日会的蔺擎，用眼神逼退了几个想上来和他套近乎的女生，一双长眸时不时看一眼门口的方向，手里的香槟杯子有一搭没一搭转着。
整个宴会厅富丽堂皇，华灯璀璨。
高家小儿子的生日会，来参加的不仅有高天宝请来的同学，还有高家长辈的朋友。
说是生日会，不过是长辈们为名利场找的名头。
侍者端着托盘穿梭在人群中，觥筹交错间，长辈们含笑谈着自家的生意，小辈们则是不远不近地缀在蔺擎和高天宝几人周围。
这会儿，长辈间的话题除了生意还有八卦。
“听说L集团多了个小老板。”
“是啊，下周的宴会据说就是为了介绍这位小老板。”
L集团，产业遍布全球，真正的老板更是神秘，有人猜测是隐秘的世家。
别看梧市的上流圈子里，他们以蔺家为首，真正论商业上的实力，蔺家的产业远不及L集团。
说到L集团，几个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了最近有关黄家的大八卦，女婿在外包养情人不罕见，包括他们本人，或多或少也有情人。
但包养的情人是弟媳就是个大瓜了，关键为了包养情人还和L集团的贪污扯上关系，黄家可真是里子面子都没了。
黄家没同龄的小辈，这次生日会便没来，他们讨论起八卦也不用太客气。
“人都关这些天了，黄家真不准备捞人？”
贪污这事，许德耀又不是主谋，赔完欠款再找个律师，哪还用继续在看守所里遭罪。
“捞什么啊，我看黄老爷子杀了他的心都有。”这人啧了声，“听我儿子说许德耀和弟媳有苟且这事还是他学校的学生在看台上当众宣布的，还是小孩儿胆子大啊。”
另一边，寿星公高天宝颠颠跑到蔺擎身边，“擎哥，我问过江思琢了，说很快就到。”
“贺既安呢？”蔺擎还记得今晚的计划，“你不是说他答应过来？”
高天宝挠挠头，“他真答应了，我刚还问他在哪，他没回。”
话音刚落，门口响起喧哗声，似乎又有人来了。
蔺擎抬眼一看，脸色黑沉。
江思琢和贺既安居然结伴来的！
“他看到别的男同学陪你来，怎么不快步过来？”
江思琢冷不丁听到贺既安在她耳边低声问了句，而后，脸颊上的发丝被他捋到耳朵后，温热的指腹划过耳尖。
贺既安貌似松了口气，“你看，他吃醋地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