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015
◎“集团小老板？！”◎
天色渐暗,楼道里处处充斥着各家各户煮菜的香味。
江思琢出了门打算下楼时，吸了吸鼻子，“谁家做煎鱼了。”
这味道丝丝缕缕在鼻翼间荡开,怪香的，像煎的带鱼。
“你想吃？”贺既安站在门口送她,语气自然道，“明天中午可以做。”
江思琢摇摇头,“我明天中午和别人出去吃饭。”
虽然明后天两天周末,三中也放假了，但大部分企业这两天还是正常上班用来调休国庆假期,因此，上次见过的叶舒岑也要上班。
早在学校上自习时，江思琢就联系了叶舒岑约明天中午出来见面，地点自然还是福和湘。
“晚上呢，回来吃饭吗？”
“应该回的！”
江思琢应完总觉得他们间对话有点奇怪,再一想，这也是饭搭子的正常聊天啊，索性不纠结了。
贺既安目送江思琢下了楼梯,很快,楼下响起钥匙开门的声响,屋门打开再关上，他也转身关了门。
厨房里剩下的两个扫地机器人静静停在原地，贺既安瞅了它俩几秒，从手机里翻出购买记录,选择被挑走的那个给予五星好评,再选择剩下的其中一个退货退款。
他卡里余额有限,该花花该省省。
这边,回到401的小家时，江思琢怀里多了一个装着扫地机器人和配件的盒子，手机里支出了15元的晚餐费和100元的月分期付款。
贺既安吃饭中途还提议将饭搭子这事长久发展，只是江思琢下周想在学校里上完自习再回来，晚饭自然也在学校食堂吃。
三中食堂有补贴，价格上还挺实惠，素菜3-5元，荤菜5-8元，就是油腻了些，放在从前，江思琢肯定不吃。
【宿主，你没答应他长久地搭伴吃饭，真是太正确了。】009电子音掷地有声，【无事献殷勤必有诈！】
江思琢正在操纵扫地机器人开始打扫室内卫生，闻言，不太乐意，“什么叫无事献殷勤？我花了钱，十五块呢，比我平时晚饭贵了一倍。”
不止晚饭的十五块，扫地机器人的一百块也真真切切从手机里转账了。
她没钱时，不也打折出过大牌的包包、衣服和首饰吗？贺既安没钱找人当饭搭子很正常。
不过，江思琢回忆起饭桌上的两荤一素，心虚地摸摸鼻子，十五块在外面吃不了这么丰盛，感恩贺既安同学在吃饭上相当讲究。
“009，商业上的竞争很正常，你不能因为原著剧情对他抱有偏见。”江思琢循循劝导，“难道原著里他有过犯法的行为？”
【……没有】
这些天一会儿崩个剧情一会儿崩个角色，009早将原著复盘了不下十遍，清楚知道贺既安在商业上的手段不能说全部光明正大，却也谈不上犯法。
江思琢先倒了杯水，然后才在沙发上坐下，合上眼看脑海里出现的原著，“009，先筛选出庄希彤相关的剧情。”
她倒要看看所谓的替身虐恋带球跑是个什么玩意。
墙上的时钟一分一秒过去，当扫地机器人将地板全部拖抹干净时，江思琢睁开了眼，心情复杂。
剧情里，左宸的人设便是出了名的花心浪荡公子哥。然而，没人知道他的那些女朋友都和他高二那年就出国的初恋有几分相像。
在江思琢和蔺擎毕业重逢后，左宸第一次见到庄希彤，被庄希彤和初恋有七八分相似的眉眼刺激得夜不成寐，随即展开疯狂追求。
很快，二人坠入爱河，好景不长，左宸的白月光初恋回国了。
左宸为了白月光初恋一次次忽视庄希彤，为了白月光一次次委屈庄希彤，彼此间越发频繁的争吵和哭闹，得到的只有左宸不耐烦的扬长而去。
庄希彤在知晓自己当了大半年的替身后，心碎离开，没过多久，查出怀孕两个月。
江思琢之所以心情复杂，一是庄希彤答应左宸告白的第二天，一个人来到墓地，和已经深埋地下的廖载阳说原来学生时代以为的暗恋不过是向往，被她误以为成了喜欢，直到认识了左宸，她才知道真正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这还不算完，在庄希彤和左宸分手后，左宸终于意识到自己的真爱是谁了，天天烂醉如泥地跑来求江思琢想知道庄希彤如今住在哪。
原著的江思琢真就告诉了！
原因是她能看出左宸已经改过自新，更重要的是作为从小失去爸爸由母亲抚养长大的她，不想让庄希彤的孩子生下后没有爸爸。
“啊？啊？？”江思琢看着柜子上的黑白合照，直接气笑了，“009，原著这个剧情就没有人骂女主吗？”
【确实有几个读者吐槽宿主你擅自决定啦，但在后续庄希彤承认从来没忘记过左宸后，他们就夸还是宿主了解闺蜜。】
江思琢：“……”
请苍天辨忠奸！
剧情里的自己如果真了解闺蜜，在庄希彤答应左宸告白后，自己就该怀疑庄希彤被威胁了！
半晌，江思琢在手机里删删减减发了一条消息，[彤彤，抓紧时间让廖载阳做个全面体检吧，我梦见他生病死了。]
庄希彤回消息很快：[你真不愧是我的好姐妹。]
009时刻上网冲浪，【宿主，听说你们人类真正的好闺蜜都看不上对方的男朋友，你咒她男朋友病死，一定是顶顶好的闺蜜。】
“谢谢，我也没有这么恶毒。”江思琢边说边回庄希彤，[你上心点，真的做梦了。]
原著只说廖载阳在大三时查出生了病半年不到就离世了，具体的病症也没说明，反正他存在的作用就是用来证明：左宸才是庄希彤真正意义上的初恋，包括心理：）
[彤公主：我懂，不就是说了你几句三心二意，喜新厌旧吗，你能梦见他病死而不是我，好姐妹！]
隔了能有两秒，庄希彤意料之中地又回了一条，[真做梦了啊？]
[假的，没做梦。]
[彤公主：你在掩饰！我现在就让他去做全面体检！]
廖家名下就有私人医院，庄希彤回完江思琢，立刻给廖载阳打了电话。
【你们果然是闺蜜！这个理由她都相信？】009说完猛然想起来，【不行啊！如果廖载阳提前查出生病没死的话，庄希彤和左宸还能在一起吗！】
“放心啦。”江思琢合上眼继续看原著里的其他桥段，“这人可是在原著里被盖章不是喜欢而是向往的人。”
为原著至上的009真被说服了。
在009看来就算庄希彤和廖载阳已经谈上了，等庄希彤认识左宸后，照样能认清真正的心意。
半小时后，江思琢再度睁开眼，拿起杯子喝了几口水，胸口的郁闷这才褪去。
任谁看完了一本和自己还有闺蜜同名的狗血文，心态都不会平和，天杀的，她和庄希彤上辈子犯了天条吗，在原著里昏了头一般上赶着被虐。
明明是蔺擎和左宸主动告白，后期恋爱里卑微的反而是她们，倒反天罡！
江思琢查看原著时，还特别关注了一下彭漫和贺既安。
像009先前说的，彭漫和主线无关，原著里并未提及彭漫突然在高三休学的原因，却也有只言片语。
运动会前一天，体育委员在全班面前哀嚎着找人参加集体跳绳。
这个项目一个班里出十个人，像没报名田径类比赛的同学都被抓来参加集体跳绳一类的趣味运动。
体育委员这么临时换人，是因为彭漫突然休学。
已经有一个跳高项目的江思琢被体育委员安排进集体跳绳，继而引发了后续一系列突发事件。
相比在原著里寥寥数语的彭漫，有关贺既安的剧情相对较多。
江思琢大学毕业进入了一家广告公司，虽然时间大法下，高考结束的下一章开场就是她在蔺擎公司和蔺擎重逢，但后续有说她负责的第一个项目是和贺家的公司合作。
原著用了少部分剧情描写蔺擎和贺既安上在商业上的针锋相对，又用一部分剧情写江思琢通过先前的合作分析出贺既安的性格和某些事上会有的抉择，给予蔺擎恰当的建议。
在两家竞标时，江思琢更是利用内部渠道拿到贺家这边的竞标价，从而帮蔺擎顺利竞标。
江思琢脸色发木。
她要真有这又分析抉择又拿标价的本事，还能待在一个小小的广告公司？
“009，你产业版图展开我看看，我打算挑选奖励了。”江思琢又深呼吸了几口，这才收敛情绪，决定先把重心放在和自己切身利益有关的事。
一张虚拟地图出现在半空中，里面亮着的区域则是009在这个世界拥有的产业，包括在用情况。
江思琢先前从009那拿来过L也就是009名下企业的商业版图资料，非常宏观，而009名下的房产也很宏观。
四栋写字楼，六处庄园别墅，十栋商贸大楼，几百处高中低档居民房。
下一秒，亮着的区域暗了一部分，包括让江思琢没看过瘾的写字楼和庄园别墅，剩下一室一厅和三室两厅的小区。
【根据桥段奖励，宿主能选择一室一厅×1，三室两厅×2，请宿主自行挑选。】
“雅秀小区的一室一厅，7栋803。”江思琢挑选很快，“合生港湾的三室两厅，11栋6层。”
这两处房产都是未来两天内能收租金的房产。
一室一厅，月付租金2700元，合生港湾的三室两厅，月付租金60000元。
是的，月付租金60000而不是6000！
江思琢这个新上任的小包租婆已经幸福得快昏过去了。而这6000租金甚至不是009名下租金最高的一处。
至于剩下的三室两厅……
江思琢从合山港湾里翻看着租户名单，找到0909。
合山港湾一层一户，0909代表9幢9层，唯一一户。
半晌，江思琢眯着眼忽然开口，“009，第三处房产奖励我选择合生港湾0909，你查下合生港湾0909几年来的租金往来。”
009作为电子数据领域的划时代产物，任何人都不能在数字上糊弄它。
几秒后，009：【……】
【啊啊啊啊啊啊啊狡诈的人类！！！】
这房子租出去六年，竟然一分都没落在它口袋里！-
翌日中午，叶舒岑神情恍惚地坐在了福和湘的包厢里，神情恍惚地看着江思琢熟练点了两荤两素一道汤。
她是昨天和江思琢约定的见面，当听说神秘大老板又有赠予后忙不迭跑去问了老板。
办公室中，她和老板大眼瞪小眼。
老板也说不清那位除非必要否则从不联系他的神秘大老板，最近为什么忽然频繁赠予江思琢房产。
昨晚，她接到了来自神秘大老板的邮件通知，让她上午准备好三份房产赠予合同。
三份合同！三份！
叶舒岑不了解江思琢暂时不能售卖的内情，打印合同时，满脑子都是大老板将加起来八位数的房产说送就送。
不，合生港湾随便拎出来一个三室两厅都价值八位数了！
离江思琢上次说的回见才过去几天啊……
原来江思琢那句下次等哪天碰到内外都不错的房子，再考虑搬的话，真不是说说而已。
“签完啦，麻烦叶姐了。”
“不、不麻烦，江小姐——”叶舒岑不自觉用上了尊敬的口吻，“您待会儿要去收租吗？我可以陪您一起。”
江思琢眼睛一亮，“那就太好了！”
虽然她交房租都在手机上转账，但这三处房子不是还没见过嘛！要不是现金不安全，江思琢还做梦未来能趿着拖鞋拎着袋子满小区收租呢。
叶舒岑决定趁热打铁和江思琢打好关系，笑容很是热切，“之后你要是有出售房产的打算，我也能协助您！”
“行呀。”江思琢也很满意叶舒岑的效率和能力，“不过在那之前，可能要多麻烦叶姐常打印合同。”
叶舒岑：“！！！”
虽然很想问一句江思琢和大老板的关系，抓心挠肺的想，但考虑到长久利益，叶舒岑被震惊到的头脑倏地冷静了。
有些事不该问就不能问。
江思琢等了半天，等到几道菜都快吃完了也没等到叶舒岑询问，只能半真不假叹了叹，“其实我觉得隔三差五签个赠予协议挺繁琐的，一次性签完多利索。”
叶舒岑耳朵竖起来。
“但我大爷爷非说我年纪小，让我一步步适应。”
“大爷爷？”叶舒岑瞳孔颤抖，“L的大老板是您大爷爷？”
L的神秘大老板，产业遍布全球，据猜测资产上千亿，从未公开露过面，据说是隐世大族的掌权人。
他竟然是江思琢的大爷爷？
叶舒岑根本没怀疑过江思琢会说谎，先不提这个谎话太容易拆穿，单说陆陆续续签了四份的赠予协议，也能说明他们关系不一般啊！
在叶舒岑灼灼注视下，江思琢表情茫然，“大爷爷让你们准备协议时没有说过吗？”
从没说过啊！
叶舒岑艰难地吞咽了一下，神秘大老板但凡松个口风，老板一定会亲自来负责！哪能让她捡漏！
想到这，叶舒岑抖着手倒了杯茶给江思琢，“小老板，您喝茶。”没办法，她实在是太想进步了。
江思琢不疾不徐抿了口茶，脑海里009正在滴滴滴追问。
【啊？】
【宿主，我查了，大爷爷在你们人类关系中是你爷爷的哥哥。】
【我不认识你的大爷爷啊。】
“009，你在说什么？”江思琢装无辜，“你不就是前不久刚找回我这个唯一血脉的大爷爷吗？”
【？？？】
【？？？？】
009一下子死机了。
“009，你得清楚在人类世界无缘无故的赠予很容易被各种揣测的。”
“你信不信你的代理人之前和下属猜测过我可能是你哪个后辈的私生女，更甚至是你的老来女？”
【我和你们人类有生殖隔离！】
“他们又不了解。”江思琢语气忧郁，“这还是好的呢，就怕传着传着传出我和你有见不得光的私情。”
“你难道希望我被你心心念念的男主误会吗？”
009被绕糊涂了，还没继续反驳，又听江思琢说，“而且你也没损失呀，平白有了我这么一个省心的晚辈。”
【……】009还是感觉哪里不对劲却说不上来。
像宿主说的，认它作大爷爷，它没损失，宿主也不用面临被造谣的可能。
江思琢见009不说话了，弯了弯嘴角。
什么造谣什么揣测，别人的看法和她哪门子关系，她忽悠009当大爷爷是想狐假虎威。
江思琢活了十几年，太了解自己了，不是在树敌就是在树敌的路上。
正好老爸出身孤儿院，很适合自己作为后代被隐世豪门找回的剧本。
009有种cpu烧坏的错觉，赶忙联系管理局的前辈统们。
一问才知道，前辈统中也有那么几个被宿主安排了身份，有爸爸有妈妈有恋人。
横向对比下来，它的辈分最高，009突然骄傲了。
009从几个前辈统处取经回来，【宿主，我能当你的大爷爷，但我不会对你有额外帮助，否则不符合管理局规定。】
在009出声时，江思琢已经吃到尾声了，正在品尝店里的甜品爆款，熊猫豆花。
“让你为难的事我肯定不会做啦。”
一顿午饭下来，快一个小时了，离开包厢时，叶舒岑主动站在门口等江思琢抬脚离开才缓步跟上，不远不近恰恰落后半步。
叶舒岑胸腔里的心脏砰砰跳，抬手轻轻擦掉额头的汗。幸好上次见面没因为小老板是个高中生就态度敷衍。
“小老板，辛苦您在门口稍等。”叶舒岑体贴道，“我把车开过来。”
赶上周末又碰上假期旅游，福和湘所在的商圈人流量比往常多了几倍，门店前的车位都停满了，叶舒岑绕到不远处找到了一个车位。
江思琢想说能陪着一起去，还没开口，叶舒岑生怕她等久了，一溜烟就跑走了。
“……”
店里柜台前放着几盒饭后糖果，江思琢挑了几颗薄荷味的糖，拆开一颗含进嘴里，才抬起脚，晃见了柜台后的推荐菜品，有一道口味虾。
这道菜江思琢回回来必点，此刻看到，不期然地想起昨晚在贺既安家里吃饭，他做的那道虾仁滑蛋。
共同点大概就是都有虾，还都很好吃，而且昨天晚饭吃下来，江思琢发觉贺既安和她口味蛮像，所以他应该也喜欢口味虾吧？
“哎，我再打包一份口味虾。”江思琢指了指离店门口一米不到的一棵梧桐树，“我在树下等。”
“好的顾客。”
江思琢嚼着薄荷糖，溜溜达达走到树下阴凉处等人。
蔺擎和左宸还有高天宝从对街的网咖出来，隔着街道上来往的人，一眼瞧见了树下的江思琢。
最近两天梧市升温了，街上行人又回到了乱穿乱搭的季节，有人短袖长裙，也有人衬衫搭牛仔。
江思琢穿了一件松绿色的珍珠吊带，外罩米色开衫，被阳光晃晃映着，前颈的一片雪肤白的发光。
再加上江思琢很张扬的浓颜系长相，俏生生站在那，即使什么都不做，也能轻而易举成为人们的焦点。
高天宝一双眼睛看直了，下意识开了口，“擎哥，你要是不喜欢，”换我来追。
四个字未曾说出来，他旁边的蔺擎已然大步迈向江思琢，“呃，擎哥，你等等我们。”
江思琢含着薄荷糖，低头刷手机里的电子物理题，眼前忽而落下一道阴影，带着点儿轻蔑的声音自上而下响起。
“你居然追到这了？”
福和湘属于私房菜馆，仅在梧市才有，从前江思琢一个月吃三五次全是坐飞机从京市来梧市，一份双人套餐1000+。
因而，福和湘周围的其他店铺消费也不低，特别是蔺擎几个人走出的网咖，完全不是蔺擎眼中的江思琢能消费得起的地方。
蔺擎两手插兜斜睨着抬起头貌似惊讶的江思琢，心里陡然升起一股子隐秘的兴奋。
嘴上说的好听，什么喜欢别人不喜欢他，用他当掩饰来追别人，其实呢，还不是偷偷跑来和他制造偶遇。
【天呐！宿主！这就是男女主的缘分！】
江思琢也没想到出来吃个饭都能碰上蔺擎，可惜原著里在这边没什么桥段，视线一偏，落在了追上来的三人身上。
一个圆脸微胖，在学校走廊里见过，隔壁班的高天宝，还有一个清瘦桃花眼，半长不长的头发扎着发揪，手臂正被一个小姑娘挽着，神态亲昵。
要是没猜错，这人就是左宸和他的不知道第几个替身？
原著说左宸高二时和其他学校的学姐谈了三个月，学姐高中毕业出国，二人分手。
江思琢眯了眯眼。
这小姑娘有着一双丹凤眼，眼尾处有颗小红痣，而这两点，庄希彤全中。
想罢，江思琢不加掩饰的打量视线回到了左宸的身上，先入为主，感觉长相就很花心滥情。
左宸吹个了口哨，面色轻佻，“妹妹，你不会看上我了吧？”话音落下，他微微倾身，眼底深处闪过恶作剧的光芒，“抱歉啊，我不喜欢你这个类型。”
“噗。”
江思琢勾着嘴角，粲然笑了。哪怕笑意不达眼底，融融日光下，也仿若明媚的春日桃花，动人心魄。
高天宝眼睛更移不开了。
啊啊啊啊！人甚至不能同情从前的自己！
他当初为什么在群里说来了一个特漂亮的转学生啊，等追到手了再显摆啊！
“从前一直听说人以群分。”江思琢敛了笑，两臂一抱靠在树干上，撇着左宸，“你自作多情的本事真是不遑多让啊。”
挽着左宸的小姑娘头回见到有人这么不给左宸面子，而且胆子大到将蔺擎都讽刺上了，望向江思琢的目光充满了敬佩。
明晃晃的嘲讽让左宸脸色瞬间难看，但愤怒之余，他先朝蔺擎看去。
蔺擎冷笑一声，面上一副我就看你怎么编的表情，“自作多情？你敢说不是陈伟志告诉你我在的？”
“大哥，我眼睛又不瞎！”
“你？！”
恰在此时，福和湘的大堂经理匆匆跑出来，手里拎着打包袋子，里面用保温膜细细包裹。
“江小姐，您先前打包的口味虾。”
“谢谢。”
江思琢从大堂经理手里接过袋子，又听大堂经理笑道：“前两天听说江小姐来店里吃饭还遗憾没碰上您呢，今天我来晚了，不然就能接待您了。”
作为曾经的富家千金且一个月来三五次，福和湘的大堂经理自然眼熟江思琢，何况她当初被某个纨绔为难时，也是得了江小姐的援手。
她今天上午请假，刚刚来店里便听说江思琢又来吃饭，赶紧从店员手里接了打包的工作。
“您刚才在店里没点口味虾？”
“点了，和从前一样好吃。”
江思琢晃晃手里的袋子，“这份带回去晚上吃。”
全程被无视*的蔺擎等人：“……”
左宸刚被江思琢嘲讽，神情一直郁郁，蔺擎则为了前不久“自作多情”的询问而臊得胸口闷堵。
他自以为江思琢从陈伟志处得到他常来的网咖位置，特意跑来偶遇，哪知道江思琢单纯来福和湘吃饭？
一声喇叭传来，白色私家车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江思琢侧过头，摇摇手，嗓音脆生生的，“叶姐！”
喊完人，江思琢连个再见都没和蔺擎三人说，快步走向了叶舒岑开的私家车。
“啊……”高天宝缓过神，后知后觉瞪向蔺擎，“江思琢说的自作多情不遑多让的另一个人，是擎哥你啊！”
蔺擎和左宸同时破防，大吼道：“闭嘴！”
高天宝委屈揉耳朵。
他都没抗议被江思琢和他们归为一类人，这俩人还先不高兴了。
【嗡】
蔺擎口袋里的手机来了新消息，看清发消息的人是江思琢后，下意识侧过身体避开了左宸和高天宇。
和江思琢几次打交道下来，蔺擎直觉不能让他们看见江思琢发给他的消息，否则他在兄弟面前保不住脸面。
[江思琢：听说节后回去体育课分组小测，四个人一组，我们前后座四个人正好一组。]
蔺擎浓眉一挑，想笑江思琢才讽刺他自作多情，刚离开就忍不住了，下一瞬，第二条消息发了出来。
[江思琢：别让你同桌看出我想和他一组：）]
[江思琢：像今天自作多情的掩饰就不错，改天他在的时候，你再好好演。]
蔺擎：靠！
他那天早上脑子肯定被陈伟志摔的烂橘子糊住了，不然为什么答应江思琢当掩饰！
不答应又不行，总不能真让高天宝和左宸听到江思琢在广播室里告白贺既安，那他面子往哪搁？
“擎哥，你看什么呢？”高天宝小心打探，“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
蔺擎飞快将手机揣回口袋，“关你屁事！”
高天宝：“？”
左宸觑着蔺擎的脸色，揽过自己的女朋友，“我看江思琢对你态度不怎么样啊，你真能让她主动和你告白？”
“还不是你乱发|情惹了人？！”蔺擎半点面子不给左宸，冷声警告，“这件事你别掺和，滚远点！”
蔺擎说完又定定望着远处已经不见踪影的车子，眉心紧拧，江思琢挑哪天来福和湘吃饭不行，非挑他和左宸他们来网咖玩的这天。
如果他的同桌是别人，江思琢会不会又说喜欢别人？重要的不是同桌这个人，而是他同桌这个身份。
蔺擎还是不甘心成为所谓的追人掩饰，掏出手机回了消息-
车窗外的香樟树急速后退，阳光被高楼掩映。
江思琢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继续看先前被蔺擎打断没看完的电子物理题，刚做了两道，一条消息跳出来。
[贺既安：晚上回来吃饭吗？]
江思琢顿觉自己作为饭搭子的重要性，[回的！]比昨天的答案少了应该两个字。
回完这条还用手机将从福和湘带上车的打包袋拍了张照片。
[图片.jpg]
[从福和湘打包了一份口味虾，超级好吃哟，带给你尝尝！回家麻烦你复炸一下0v0]
[小猫拜托.jpg]
这条消息刚发送过去，蔺擎的消息也跳了出来，[我能配合你四个人一组，但第四个人我希望是沈轻灵。]
“？？？”江思琢不懂他这么做的缘由，但他如果能说服沈轻灵和彭漫换组的话，也无所谓。
反倒是CP头子009担心江思琢误会蔺擎和沈轻灵的关系，忙叨叨解释，【宿主，你昨天也看过原著了，蔺擎真把沈轻灵当妹妹，你们重逢后，他中那啥药了都没碰沈轻灵一下。】
江思琢忍住朝009翻白眼的冲动，原著里左宸为了白月光没少忽视庄希彤，蔺擎为了青梅妹妹也没少忽视她啊。
当然，江思琢又不喜欢蔺擎，自然谈不上生气，就是感觉原著里口口声声说深情的蔺擎，有点可笑。
手机震动一下，贺既安回了消息，说晚上吃煎鱼，问她有没有想吃的鱼。
[想吃带鱼！]
“咚！咚！咚！”
室内球场不停有网球落地，砸出咚咚的声响。
vip区域里的发球机在连续工作两个小时后，已经停下有十分钟了。
隔壁躺在球场上的青年拍拍胸口，还好还好，这人会累。
他听着隔壁持续不听的击拍声，也不好意思停下休息，硬撑了一个小时实在挺不住躺下了。
青年抻着脖子往那边瞅，目之所及处，十七八岁的少年支着两条大长腿坐在长椅上，微垂的头顶搭着一条白色毛巾，瞧不清神情。
唯一能看清的是他手里握着的手机，不知道看见了什么，微微抬头，平直的唇角有了上扬的弧度。
贺既安在输入框打下“好”，抓下头上的毛巾，起身离开。
这家球馆是他同学家的产业，不用往会员卡里充钱也能使用。
球馆门口，出租车停下。
贺既安摁灭手机，“师傅，博豪海鲜市场。”
司机师傅在梧市生活了几十年，听出贺既安的京市口音，惊讶道：“你这个外地小孩，也知道我们本地人都爱去哪买海鲜呢。”
“昨晚刚做的攻略。”贺既安望着窗外，“不知道市场里卖的虾怎么样。”
司机师傅大夸特夸，“什么品类都有，新鲜！我早上不出车就爱过去买，再早点还能去码头那买刚从船上装下来的海鲜。”
一些人隔着栏杆几斤几斤买，全是活蹦乱跳的鱼虾蟹。
贺既安眼底含笑，“今天只买鱼，改天再买虾。”
“有人从店里打包了一份口味虾说回来和我一起吃。”
夸得正欢的司机师傅：“？”-
日光西斜。
白色私家车停在了合生港湾的停车场。
合生港湾由18幢组成，每幢有二十层高，一梯一户。
它的价格在梧市不算top1，但绝对是保密性和安保性都极高的高档小区top1，据说有不少艺人都选择在这里住。
小区里目前还在009名下的房产有9幢和10幢共两幢在出租，剩下的在L集团开发后已然全部售卖。
叶舒岑走在前面引着江思琢进电梯，刚进去就被电梯里面的金碧辉煌晃了眼。
不愧是售价八位数的房产，电梯都这么豪华。
叶舒岑刷了固定楼层的电梯卡。
但就在电梯门快关上时，一位穿着旗袍正在打电话的中年女人快走了两步。
叶舒岑帮忙摁了下电梯，延缓电梯门关上。
中年女人走进电梯，不仅没提半个谢字，还朝斜撇了眼旁边的江思琢和叶舒岑。
尤其落在江思琢脸上的目光，厌恶太过明显，连叶舒岑都感受到了。
中年女人往旁边躲了半步，和电话里娇声抱怨，“你解释出花也改不了岚岚在三中在你眼皮底下被人欺负了。”
“我算看出来了，你是嫌我年纪大。”中年女人说话间，又瞟了江思琢一眼，意有所指，“比不得一些不三不四的小明星水灵。”
滴。
电梯停在九层，中年女人扭着腰走出电梯。
叶舒岑强忍着气，“小老板，她居然是租客！”
没错，江思琢选中的合生港湾的两处房产。一处在十二层，一处就在九层。
合生港湾一梯一户，九层租客只有刚刚的一位。
叶舒岑之所以生气是听出了那人将江思琢内涵成了不三不四的小明星。毕竟，合生港湾真有一些被包养的明星住在这里。
“叶姐，你再确认一下。”江思琢轻声，“九层的租客登记人。”
叶舒岑心道小老板一定是要给神秘大老板大爷爷告状，当即用手机登录平台查询。
“许德耀。”
哇噢。
江思琢眼睛一亮，隐隐嗅到了瓜的味道。
【作者有话说】
琢妹：[星星眼]
16
第16章 016
◎“赶紧滚啊。”◎
叮的一声。
电梯在十二层停下,入眼便是优雅奢华的大理石墙面，叶舒岑走出电梯还在吐槽，“什么人啊,张口就不三不四，我看她那个样子更不像正经老婆。”
叶舒岑平日里也不喜欢背后嚼人舌根乃至胡乱猜测,但刚刚真有点儿生气，帮忙摁了电梯让人进来,不说谢谢就算了,还阴阳怪气，呸！
江思琢幽幽开口,“我学校副主任也叫许德耀。”
叶舒岑一呆，不理解小老板为什么说起三中的副主任，电光石火间，一个荒唐的认知划过脑海。
低头看看手机里的租借人，许德耀,职业登记，教育行业。
“！！！”
在摁响十二层住户门铃前，二人不约而同望向彼此,片刻,叶舒岑小声问：“小老板,您见过他老婆吗？”
“没见过。”江思琢刚在三中待了半个月，连许德耀的面都没见过何况他老婆，“不过我听同学说他老婆是公司高层，性格强势严肃。”
叶舒岑了然。
小老板是没明说,然而刚刚见到的那位单听她和许德耀打电话的口吻来看,也不像强势严肃的性格。
江思琢则回忆着对方在电话里说的岚岚,能决定许岚岚入学三中,怎么也得是许岚岚关系密切的长辈吧。
再加上原著说高考前，许德耀的老婆来了学校，没人知道他们在办公室里说了什么，赶上间操课间，一群学生亲眼目睹许德耀一身狼狈地从办公室里追出来，慌张解释租借合生港湾不是她想的那般。
“哇，他都能租合生港湾了。”有同学议论纷纷，“一个月租金大几万。”
“他一个副主任说不定收了多少红包呢。”
“不收红包也住得起，他岳父家你们没听过吗，梧市的餐饮龙头黄家啊。”又一个同学说，“咱们学校食堂的外包不就在黄家餐饮旗下。”
原著里能有这些内容，也是为了后期蔺擎动用家族势力让许德耀停职做铺垫，若非许德耀这个女婿被黄家彻底放弃，蔺父压根不会由着蔺擎胡闹。
江思琢本来真以为许德耀是用收的红包租借了合生港湾，哪知道昨晚心血来潮让009一查，呵，这个人利用内部关系欠了L集团整整六年的租金！！！
要不是009能力卓越，真让他们把账糊弄过去了，没看叶舒岑今天准备合同资料都没发现往年租金有问题吗。
【宿主，我什么时候能问责啊。】
“等我收完这个房租帮你去把人赶走。”江思琢之所以不着急，是因为009就算问责L的代理人收回了往年房租也落不到自己口袋，哪有眼前的12层住户招人喜欢。
叶舒岑伸手摁了门铃。
一秒、两秒、三秒，迟迟没人过来开门，叶舒岑偷瞟了眼江思琢，压低声音道：“小老板，我上午提前问了，租客说在家。”
“也许在忙没听见。”
“我再问问。”
叶舒岑赶紧从手机里找到租客的联系方式，对面一接通，“庞先生，我摁了门铃，家里好像没人。”
手机那边的场合十分混乱，隐约有人大喊着布景，灯光，快快快别磨蹭，庞先生声音不耐，“我临时有工作，你们回吧。”
“？”叶舒岑担心被江思琢责怪做事不够妥帖，继续好声好气道，“庞先生，我们上午不是——”
庞先生扬声，“你烦不烦啊？！我说了忙你听不见？”
下一秒，叶舒岑又听到电话里的庞先生用很谄媚的口吻喊了声钟导，继而，电话被挂断了。
叶舒岑：“……”
叶舒岑也不是不能接受租客临时有工作不在家，关键你提前知会一声不在家啊，她们就不用白跑一趟了。
“临时有工作也没办法。”江思琢隔着手机也能模糊听到几句，再看叶舒岑小心翼翼的眼神，失笑道，“让他把租金打卡上。”
屋门被推开的声响，让江思琢和叶舒岑稍怔，无他，在屋门打开的瞬间，一张颓废的美人脸映入二人眼底，美人长发披散，周身萦绕着的浓烈酒气。
叶舒岑大惊，“唐满？！”
江思琢酒量很差而且闻久了酒味就头疼，下意识后退半步，而后才有心思打量出现在门口的大明星唐满。
唐满，前年人气断层出道的唱跳爱豆，短短两年凭借过人的颜值和实力成为圈内的顶级流量。
有段时间，江思琢的来电铃声还用的唐满自编自唱的原创歌。
不过唐满的高流量在半年前跌了大半。
先是有人扒出唐满用小号在网上经常抹黑同行，随后，又有人拍到唐满和有婚之夫出入同一家酒店，当晚，两个人在同一场饭局喝酒的照片传遍全网。
江思琢上次看见唐满的新闻还在三个月前，是她和妈妈刚来梧市的第一天。
新闻内容是有人拍到刚下飞机的唐满在机场被某总裁原配扇了耳光。
合生港湾的保密性在圈内有目共睹，唐满不担心也不在乎有狗仔混进来，只是江思琢明显才十七八岁的脸蛋出乎意料。
她没有错过江思琢初见面时退后的半步，类似的待遇在丑闻缠身时没少经历，特别是丑闻刚出来的那几天，后台一些工作人员更是像避瘟神一样避开她。
比起他们眼睛里掩不住的幸灾乐祸，仅仅后退半步的江思琢已经很有礼貌了，至少投来的目光很干净。
唐满歪着身体懒靠门板，打了个哈欠，“你们谁啊？来自荐当艺人？”
说完，唐满掀开眼皮上下打量了江思琢一圈，心道，这么漂亮水灵的小姑娘，如果被庞棱见到恐怕得哄着骗着签约，等签完合同就能见识到庞棱的真面目了。
“你好，唐小姐。”叶舒岑到底在大公司工作了两年，迅速压下心底起伏的情绪，“我上午和庞棱庞先生约好来收本月的租金，顺便看一下室内设施情况。”
当叶舒岑提及庞棱两个字时，江思琢注意到唐满嘴角向下撇，眼底的抗拒和厌恶不加掩饰。
“刚刚打电话，庞先生说临时有工作。”叶舒岑说话间，翻出手机里和庞棱的聊天记录，让唐满查看。
唐满随手拨开叶舒岑递过来的手机，摆明不稀罕看，继而，唐满朝江思琢抬抬下巴，扯唇笑了笑，“带小姑娘来长见识？”
叶舒岑正想正式介绍江思琢作为小老板的身份，观察了许久的江思琢微微一笑，做出自我介绍，“江思琢，你未来的房东。”
“……？”唐满不由站直了，目光惊愕地盯着江思琢猛看，“谁？房东？你满十八岁了吗？”
江思琢掏出自己的手机，“月租金60000元，麻烦转一下。”
唐满再看叶舒岑的默认态度，也知道不用再问了。
原来这小姑娘不是想凑上来当艺人，而是房东？八位数房产的房东？
在深入猜测江思琢的身份前，唐满可笑地发现自己的第一反应竟然是不同担心小姑娘被庞棱几句花言巧语就哄骗着签约了。
“我手机扔在屋子里。”唐满转身往屋子里走，顺脚将鞋柜下的待客拖鞋踹出来，“你们不说看看室内设施么，进来看吧。”
唐满走在前面，也不管江思琢和叶舒岑跟没跟上。
江思琢换上了待客拖鞋，偏大，穿在里面晃荡，质地也远远不及昨天在贺既安家里穿过的那双，明明款式差不多。
她本来想环顾下这间刚拿到手的三室两厅的内部装潢风格，满意的话，等唐满租约到期就考虑搬进来，结果，人一进屋，犹如一桶冷水浇下。
“大明星私下里……”叶舒岑用脚拨开江思琢前面地板上的两个空酒瓶，暗暗咂舌，“太不讲卫生了吧。”
江思琢抬眼，只见落地窗前一整面的重工刺绣的窗帘紧拉，透不过一丝阳光，导致室内很是昏暗。
沙发、桌上和地上更是散落着十几个空酒瓶，纸篓里也塞满了空的啤酒易拉罐。
空气仿佛都被酒味浸染透了，江思琢有点儿头晕，从包里翻出剩下的一颗薄荷糖塞进嘴里。
绕过玄关，一个行李箱大咧咧敞开躺在客厅中央，衣服，鞋子，首饰落在行李箱旁边的地上，看样子，唐满可能也是才回来不久。
江思琢猜测叶舒岑联系的庞棱可能都不知道唐满这会儿在家里。
不过再乱，两三百平的空间也远比江思琢在老小区的一室一厅宽敞，而且墙面没有脱皮霉菌，家具也没有磨损，地板更是平滑的大理石，哪像家里的拼接地板，有的缝隙大，有的卷翘边。
江思琢神情一顿。
当初她刚和妈妈搬进去时，虽然嘴上懂事说住哪都一样，但到底住惯了大平层和别墅，前两天晚上睡都睡不着。
发霉裂口的墙皮让她厌烦，破旧不堪的楼道让她厌烦。
现在，竟然下意识把那里当成了家。
曾经和妈妈共同住了十几年的家被抵押收走，仅有租下的那间一室一厅还留着一些和妈妈的回忆。
叶舒岑麻利地收拾了沙发上的几件衣服，让沙发上有了一片干净空地，“小老板，你先坐。”
刚坐下，江思琢感觉被什么东西硌着了，伸手往后一摸，从沙发缝隙里摸出一个药瓶，拿到身前时能听到药片在瓶子里晃动的声音。
江思琢光看瓶身就认出来了，镇静催眠的药，两个月前，她晚上也会吃这个药。
卧室里响起越发明显的翻动声。
半晌，头发更乱的唐满从卧室里走出来，握着手机，“你刚说租金多少来着？”
“60000。”
江思琢坐在沙发上，将收款用的银行卡号调出来给唐满看。
“噢。”唐满应了一声，但没坐下，眯着眼弯腰看，一个数一个数往转账卡号处输入，“我转——”
唐满诡异地没了声。
几秒后，江思琢疑惑地抬眼看她，“怎么了？”
唐满：“……”
“我想起来了，庞棱和你们签的租约。”唐满神色不变地收回手机，“你们应该让他交租金。”
当时庞棱提议用他名义来签合同避免麻烦，房租还是唐满出，唐满那会儿事业迅速上升，商务不断，便一口气将一年租金都给庞棱了。
唐满厌恶庞棱不假，厌恶到先前都懒得让江思琢和叶舒岑找提前拿了一年租金的庞棱索要下个月的租金。
但——
她忘了卡里就剩两万块了。
叶舒岑听到这话，一头雾水，主要不太理解唐满不久前翻了半天找手机仿佛想交租金的行为。
反而是江思琢体验过手头拮据的生活，若有所思看了唐满一眼，心有猜测，也没问，偏头交代叶舒岑，“叶姐，你让庞棱直接转吧。”
看完房子，租金谁交也谈完了，江思琢便准备离开了，谁知刚走到门口，屋门被人用力敲响。
“唐满！你胆子肥了啊！”
一声声咚咚咚的敲门声里，来自中年男人的怒吼也格外清晰，“你知不知道赵总多生气！你给我滚出来！”
杵在门口的叶舒岑一时尴尬起来，这声音一听就是前面打电话的庞棱，怎么正面撞上俩人有冲突了。
“唐满！”
敲门声用力到震动。
被外人亲耳听到来自经纪人的辱骂，放在从前，唐满觉得她一定会脸色胀红，羞耻到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然而，此刻的唐满很意外，自己的内心毫无波动不顺，还自虐般想让门外的庞棱骂的再久一些。
自从插足别人婚姻的丑闻全网疯传，经纪人和公司都没想过出面澄清，特别是庞棱这个经纪人，忽然热衷带她参加各种酒局。
唐满最初天真地以为庞棱想让她几位地位颇高的老板搭上关系，这样才能有机会对付在背后一直打压她的那位。
直到唐满被灌下加料的酒，险些被送上别人的床。
唐满是想澄清，却不想出卖身体，更不想被作为礼物。
于是，她忍着药劲儿拼死砸晕了庞棱口中的赵总，连夜逃回来。
唐满回到家里本以为能轻松，但踏进家门的一刻，竟然无所适从。
凌晨到家没睡过一分钟，发疯般买了十几瓶酒，试图靠酒精麻痹，一遍遍反问自己，为什么要选择当爱豆呢？
决赛夜里，c位出道的唐满从未想过有天将后悔踏入这个圈子。
不当爱豆，不用面临全网的谩骂，不当爱豆，家人也不用因此被网友们开盒辱骂，不当爱豆，妹妹更不会在学校里因为有她这个姐姐而被孤立欺负。
唐满沉默地握紧手。
如果自己不在了，家人能重新得到善意对待吗。
“唐满！我知道你在里面！”门外的庞棱刚在电话里被赵总骂孙子似的劈头盖脸骂了一顿，心底火气蹭蹭蹭往上冒。
庞棱想到精心的布置全被唐满毁了，残存的理智顿时离家出走，面部肌肉在愤怒的加持下极为狰狞，像能将人生吞活剥的怪兽。
“你以为躲里面我就治不了你了？”庞棱一脚重重踹向紧闭的屋门，“你合同还在我手里捏着呢！上亿的赔偿金你付得起吗！”
当庞棱抬起脚险些踹出第二下时，猝不及防下门忽然开了。
他一个收脚不及时猛地踹向了空落落的空气。
“啊啊啊啊啊啊！”庞棱一边惊声尖叫，一边两手乱抓企图抓到什么。
江思琢开门的同时便心有防备，见状，迅速侧身转向旁边还顺手拉了一把叶舒岑和怔住的唐满。
刺啦——
“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刺破了整个楼层，庞棱直接一个劈叉摔趴在地板上，脸色惨白，眼珠子都快疼得掉出来了。
他本身个子不高，一米六五的样子，再加上圆短胖的体态，这会儿竖着劈下来，特像一个刚刚从地里钻出头的土豆。
平日里，庞棱在公司吆五喝六，何时这般狼狈过。
唐满看了几眼，突然忍不住笑了，“哈哈哈哈哈哈！”
江思琢循声瞅了瞅唐满，原本已经很美的面孔，仿佛因着这笑重新焕出了勃勃生机。
庞棱听到唐满的笑，恶狠狠地抬头瞪过来，目光在触及江思琢时，骤然一愣，他在圈子里当了六七年经纪人，自认见惯了美人，像唐满就是海选便因美艳长相而出圈。
但庞棱还是被江思琢的长相惊艳到了，一双弯眉下，狐狸眼狡黠灵动，五官也是玫瑰般娇艳，更别说还有一股子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矜贵。
庞棱放眼整个圈子，眼前的小姑娘这份颜值也是独一份的，而且能碾压一大片靠微调营销颜值的艺人。
小姑娘瞧着十七八岁的模样，几句话就能勾起成为大明星的白日梦，等他将人签到手里，还不是任他捏圆搓扁？
唐满到底了解庞棱的为人，上前一步半挡住庞棱落在江思琢身上的视线。
“……嘶。”庞棱想从地上爬起来，不小心扯动了大腿，顿时疼得浑身发抖。
他毫不怀疑刚刚的劈叉拉坏了筋，肥胖的脸龇牙咧嘴，努力朝江思琢笑，显得狰狞。
“你好，我是星百娱乐的经纪人庞棱，你的长相不进圈真白瞎了！”
“我的长相当然不像你，”江思琢在庞棱迷惑的注视下，轻飘飘说出扎心的话，“你这眼睛鼻子还有嘴，有一个算一个，在丑这条赛道谁也不服谁。”
唐满：“噗！”
“……”
“……”
叶舒岑没憋住笑的同时，心底也惊讶。
两次见面江思琢留给她的印象，一直是有礼有节，原来小老板嘴巴居然淬了毒啊！
庞棱反应过来江思琢的嘲讽后，勃然变色，刚想开骂，面前伸来一部手机，正是刚当众说他丑的江思琢握着手机，页面停在了计算器上。
“你在外面用脚踹门了三次，导致门上出现划痕一道。开门后，你继续撒泼，导致手工地毯拉丝，大理石磨损。”江思琢早在脑海里问了009有关的家具价格，“三者修补费合计两万一。”
江思琢抬起眼皮，嗓音漠然，“你这个月六万的房租也拖着没付，一共八万一。”说着，手机页面上的计算题换成了银行卡账号。
庞棱的怒容霎时僵住了，粗脖子涨红。
他意识到什么，猛然瞪大眼睛，“你、你难道是房东？怎么可能？！”
这个猜测说出来时，庞棱都感觉可笑，合生港湾属于L集团旗下开发的产业，他租借的房子也是L集团相关门店的直租。
谁不清楚L代理人只有一个儿子，正在上小学。
“庞先生，这处房产已经归在江小姐名下了，希望你尽快赔偿。”叶舒岑找到机会插话，忍着心里的厌烦，语气很快道，“否则，我将报警说你故意损毁私人住宅。”
庞棱：“？！”
一个完全不可能的猜测被证实了！
江思琢不耐烦等他，冷声吩咐，“叶姐，打电话报警，顺便喊上记者，我看有些人挺想上新闻头条。”
“！！！等等！别报警！”庞棱听到记者，瞬间回神，忙里忙慌拿出手机，皮笑肉不笑，“我马上赔。”
当庞棱亲手敲下81000这几个数字时，心都在滴血，门上的划痕根本不是他踹的，至于地毯拉丝和地板划痕，难道他拉伤不比它们重要吗？！
庞棱来前就没想到有外人在，关键这个外人还是房东，房东两个字的份量远不是叶舒岑这样的小下属能相提并论的。
不一会儿，银行卡到账了，一共八万一。
“我和唐满有话说，你们——”庞棱心说，有点眼力见就该离开了。
江思琢收完转账，骤然抬眸，“你自己竖着离开，还是喊警卫来把你横着抬出去？”
庞棱：“？”
唐满也诧异地望向江思琢，大部分人应该懒得扯入麻烦里，但江思琢似乎想插手？
“合约上清楚说明乙方必须为本人，我刚确认过，一直都是唐满一个人住在这里。”江思琢声音凉得惊人，“作为房主，我有权驱逐你。”
在庞棱难以置信的目光里，江思琢罕见流露出从前作为富家千金的嚣张傲慢。
“所以，”江思琢哼笑，“赶紧滚啊。”
一个滚字，让本就在暴怒边缘的庞棱差点爆发。
他眼角神经质抖动，就像一只快发狂的公牛。
叶舒岑下意识走出来挡住江思琢，生怕他不理智地伤到江思琢。
“好好好！”庞棱到底留着几分理智，怀着恶意的一双眯缝眼恶狠狠盯着江思琢。
等他查明这个小婊子和L的关系，一定让这她吃不了兜着走！
庞棱已经心有猜测，八成是L代理人的小情人！
砰的一声。
江思琢关上了门，“叶姐，回头和警卫室说一声，不能再放这个土豆进来。”
土豆？
叶舒岑噗嗤笑了，笑完又怀疑，“他能就这么轻易离开？会不会在哪埋伏着算计咱们？我喊公司调几个保镖来？”
“能喊来也行。”
江思琢从前参加酒会，见过不少像庞棱这样的烂人，虽然不认为庞棱的胆子能在外面做出伤人的事，但白得保镖不用就亏了。
何况，她在学校里还有树敌呢。
唐满张了张嘴，“谢谢。”
“还有……对不起。”
“你说谢谢我能理解，为什么对不起？”
唐满对上江思琢那双澄亮的眸子，一副纯良模样，很难想象一分钟前，刚强势赶走了庞棱。
自己总说厌恶庞棱，真碰上了，反而要靠一个高中小姑娘。
“我惹出来的事。”唐满酒后颓废的脸上，酝着愧疚，“应该我来处理。”
江思琢不认同，双手背在后面，谆谆教导，“我是你房东，当然得关心你的生活和心情。”
话落，江思琢一本正经问：“一旦你出事了，我再出租能不受影响？”
刚感慨小老板真善良的叶舒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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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017
◎“合生港湾x1幢？！”◎
从庞棱这边收到了超过预期的租金,江思琢心情不错，出门后，听叶舒岑问：“小老板,我们等会儿直接去雅秀小区收租？”
叶舒岑虽然不理解小老板热衷亲自收租的爱好，但尽职尽责奉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