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是为了对小远负责，才不要肚子里的那个？可是，真这样做了，季家的人，会恨小远，她怎么不想这点呢？

聂青箐看她态度松动，上前表态。

“能不能找个折中的办法？小远之前在我家住了一个月，各方面都挺好的，如果你们家出得起一个月五十块钱，就继续放我这里，等你生了孩子、坐好月子、养好身体，咱们再商量。”

聂青箐主动提出来，徐灵芝感激不尽，她也表态。

“我们家是个体户，这五十块钱拿得出来，只要云俪同意，五十块钱我来出，这不就皆大欢喜了吗？”

肖云俪还是发愁，大家都问她还有什么担心，让她说出来。

“之前晓音和小远，不是外婆带就是奶奶带，现在这一个我要自己带，出了月子还不行，至少等到孩子周岁，小远离开我这么久，还能和我亲吗？”

……

原来是担心这个，将心比心，如果二婚没结成，聂青箐下过决心，去特区找个厂子打工，汤圆只能放在亲妈哥嫂家，她不但想，还担心钱挣到了，汤圆跟她不亲了，都是妈妈，她很能理解。

聂青箐宽慰她：“你是亲妈，孩子不跟你亲，跟谁亲？每个周末，我都送晓音和小远去你那边，让孩子们跟你亲近。”

肖云俪总算同意了，问聂青箐：“你不会是为了每个月拿五十块钱，才同意把小远接过去的吧？”

宋照当场就不乐意了，怎么分不清好赖呢？刚要开口分辨，被唐桂枝拉了出去。

唐桂枝跟宋照说：“咱们嘴上吃两句亏，有什么要紧？你看这场合，不是争对错输赢的时候，她在想办法让小远回家来，你别添乱。”

宋照不甘心：“这么多人迁就云俪，她还要埋汰青箐贪钱，我不想青箐受委屈。”

唐桂枝说：“她觉得委屈了，那才是委屈，咱们觉得都不算，都是为了孩子好，别置气了。”

……

聂青箐是后妈，就算说不是为了钱，没有人信，还不如承认了。

她大大方方笑：“我希望孩子们好，当然也稀罕这钱，你们个体户不缺，我还蛮缺的，多出一笔钱当然高兴。”

聂青箐当着大家的面，说是为了五十块钱，肖云俪心里当真了，孩子们应该能分辨出，后妈和亲妈到底谁亲。

她叫来小远，问道：“小远，你希望妈妈把弟弟或者妹妹生下来吗？”

小远连忙点头：“妈妈，你生吧，我会乖乖的。”

肖云俪再问晓音：“你的意见呢？”

宋晓音说：“妈妈，我没意见，你的事情自己决定。”

肖云俪彻底没有犹豫了，说：“那咱们就这么定了，等生了孩子，满了周岁，我就给小远接回来。”

季成田太高兴了，连连表态：“肯定要接回来，我会做个好父亲，拿小远当亲生的看待。”

徐灵芝看儿媳妇愿意生了，眉开眼笑，还给小远道歉：“之前都是我不好，让小远受委屈了，奶奶给你补个大红包，以后奶奶再也不那样对你了。”

小远很乖巧：“没关系，徐奶奶，以后你会有自己的孙子，你就不会这样了。”

……

事情谈好了，宋照写了个约定书，跟肖云俪互相签了字。

徐灵芝和唐桂枝年龄相仿，能说到一块儿去，徐灵芝心里欢喜，拉着唐桂枝的手，说：“小孩子嘴巴灵，云俪这胎，搞不好是男孩。”

唐桂枝劝她：“是孙女也高兴，你可别显露出来，惹了你儿媳妇不高兴。”

徐灵芝心满意足：“我晓得，成田等了十年才成个家，我咋可能惹她不高兴？之前猪油蒙了心，和个小孩子置气，还好小远没事。”

唐桂枝说：“家和万事兴，这样多好，大家都高兴。”

可不是，徐灵芝对今天的结果，心满意足：“唐大姐，我先给你一年带孩子的工资加生活费，一共六百块钱，小远你帮我照顾好点。”

这钱女婿给过的，唐桂枝拿了钱，转手就塞进了聂青箐的兜里。

……

聂青箐上班，又神清气爽了起来。

钱玉容打趣她：“你还笑呢，都说你愿意养小远，是图那一个月五十块钱，现在谁都得偿所愿了，可谁知道你心里的苦。”

聂青箐哪里有苦，她快活的很，别人心里悄悄得意，她一样偷着乐呀。

她哈哈笑道：“那我也捞着好处了，白得六百块钱不说，晓音更懂事了，小远知道能多待两年，开朗多了，汤圆终于不一天叫几十遍‘妈妈’，我又过上了甩手掌柜一样的日子，我偷着乐呢。”

肖秋霞在这里做卫生，最喜欢回这个办公室，打趣问了一句：“那宋照呢？他也偷着乐了吧？”

聂青箐说：“奇怪了，人人都开心，就宋照心事重重，回头我问问他，到底哪根筋搭得不对。”

“这带的是他的孩子，他干嘛要有心事？”钱玉容说：“你是得问问他，夫妻之间，要坦诚相待。”

聂青箐想了想：“要么是怪我收了那五十块钱？”

钱玉容摇头：“应该不至于。”

……

话题扯到钱上了，聂青箐羡慕：“个体户是挣钱，云俪婆婆给钱给的痛快，六百块，一下子拿出来了。”

肖秋霞的儿媳妇摆摊，她可算知道个体户干得好，比上班要挣得多。

“小袁摆个早点摊位，一个月挣二百多呢，肖云俪婆家做了好几年个体户，家里只怕一万块钱也是有的。”

聂青箐惊讶：“卖油条一个月都能挣二百多呀？比一个厂长拿的都多。”

钱玉容夸她：“你儿媳妇能告诉你收入，说明跟你亲，好福气哦。”

肖秋霞想起儿媳妇叮嘱的，不能显摆，连忙说：“不能光看她挣钱，早上四点多人家就起床了，中午收摊还要忙里忙外，我叫她好好歇着，等我回去做。”

钱玉容替她高兴：“你们一家子互相体谅，这日子一定越过越好。”

聂青箐朝肖秋霞弟媳妇在的那个办公室方向，努了努嘴：“你弟媳妇才结婚，就怀上了，你家什么时候计划抱孙子呀？”

肖秋霞现在什么都听儿媳妇的，笑道：“小袁说了，她跟大山还年轻，先挣钱，争取买个小平房，离小叔子一家远远的，我是想早点抱上孙子、孙女，可她说的又有道理，那就不急，再等两年。”

……

聊到快下班，大家等虞主任走了再走，不然她又要唠叨。

今天例外，这快下班的点，虞主任春风得意跑进来，慌得肖秋霞赶紧去擦绿植叶片上的灰。

虞文慧看她这么勤快，就笑道：“秋霞，你不用忙得一刻不闲，没活了歇歇，没什么事儿，大家早点下班吧。”

她又一阵风的跑了，搞得钱玉容发笑，问聂青箐：“你们住一栋楼，知道她今天心情为啥这么好吗？”

聂青箐估摸着：“电器厂效益好起来，要招聘司机，她儿子恰好有大车的驾照，符合招聘条件，看她心情这么好，应该是工作搞定了，婚期也定了，高兴呗。”

肖秋霞羡慕：“大车司机吃香哦。”

钱玉容开玩笑：“那咱们又要准备份子钱了。”

聂青箐笑的神秘：“不用急，他儿子的婚期定的是明年正月，还早呢，到时候结婚的是不是现在这个，难说。”

……

既然虞文慧发话了，大家早早下班。

聂青箐经过刘大爷家，闻到特别的中药味道，探头进去看，刘大爷正在看一个中药罐子，就问：“刘大爷，谁家在你这儿代熬药呀？”

以往刘大爷都会告诉一声，今天神神秘秘：“你先回家，回头说。”

“好嘞。”聂青箐不多话，她啥不知道，一到这种气味的中药，刘大爷是不会说的，嘴严的紧。

家里，晓音正看着小远和汤圆预习，等开学想让小远和汤圆一起读一年级，小远的知识储备已经到二、三年级了，但只有五岁，学校那边说等开学做个测试，问题应该不大。

聂青箐溜进厨房，跟她妈八卦：“妈，刘大爷家又熬那种中药了，我闻得出来，一熬这种，他就不说是谁家的，你知不知道？”

唐桂枝哪能不知道呢，告诉她：“那药是熬给虞厂长的，回头让宋照带回去，你不许多问。”

聂青箐更好奇了：“妈，你知道我性格，怎么可能不多问？还不如直接告诉我。”

唐桂枝探探头，外头安安静静，孩子们离得远，听不见。

她小声说：“虞厂长有些力不从心了，找刘大爷开了调理肾的中药，不能让家属院的人知道，就在刘大爷家代熬，回头让宋照悄悄带回去，不能露一点风声。”

聂青箐恍然大悟：“我记起来了，我爸四十多岁的时候，家里也有这股中药味，然后我爸那几年，每年都要喝一轮，喝了就高高兴兴的，对我对哥态度都好了些，这是对男人好的中药，对吧？你别光给人家弄，也给宋照弄一点来。”

唐桂枝敲了她一下：“药能乱吃吗？需要才能吃，这又不是什么好事，真不能乱说，会让虞厂长没面子，听到没有？”

聂青箐揉着额头：“我看虞厂长身体挺好的呀。”

唐桂枝：“那得问他媳妇了，哎，我跟你说这些干啥？听着声是宋照回来了吧，端碗吃饭去。”

……

吃完饭，宋照默契的拿上装了中药的保温杯，带着孩子们回家了。

虞厂长听着声呢，这边上楼的声音刚到，他就推开门，拎着个垃圾袋，假模假样招呼：“回来了啊，宋厂长，一起下楼倒垃圾去。”

宋照心照不宣：“你先下去，我一会儿就去。”

汤圆安耐不住：“爸爸，我们早上倒过垃圾，你跟虞叔叔下去，其实是做什么？带上我呗。”

聂青箐摁着他的头推到卫生间里：“快点去跟小远洗澡，一会儿爸爸给你们带汽水喝。”

宋照默契的去拿钱，问聂青箐：“要给你带什么吗？”

聂青箐：“你快点回来就行，别跟虞厂长多啰嗦，我感觉他媳妇最近情绪暴躁，迟了连你一起骂。”

……

楼下小花坛边，宋照把装了中药的保温杯给虞厂长。

虞正民拧开盖子闻了闻，浓浓的中药熏得他皱眉，他没喝，把中药都倒在了小花池里，还叮嘱宋照，请他保密。

“媳妇想要孩子，这马上又要到受孕期，我推了几次，她非让我去花枝巷看中医，我精力好着呢，不用喝这药。”

这不是纯浪费吗？刘大爷辛苦熬药，他一家帮着遮掩带药，他给倒了？

宋照懒得理会：“随你们闹去，我给孩子们买汽水，你别跟着我，我不想听你们家的破事。”

虞正民偏跟上来：“你媳妇打着灯笼难找，但你说实话，她真觉得三个孩子在家挺好吗？”

宋照说：“怎么，羡慕嫉妒我了？那你继续嫉妒吧。”

……

聂青箐确定孩子们睡着了，锁好房门，推了一下书桌前的宋照。

宋照看了看时间，九点半，平时要到十点才睡觉，他合上书：“到点了，我陪你睡觉。”

聂青箐憋不住话：“到什么点呀？这不才九点半吗？小远能在家里继续住两年，你还有啥心事，不能跟我说？”

宋照以为自己藏的很好呢，被看出来，他就不瞒着了。

“哪*有什么心事，我是看到季成田对云俪同志的好，心里愧疚。”

搞了半天，他为这事郁闷，聂青箐不高兴了，不愿意跟他说话，跑到一边生闷气。

宋照走过来，坐到她旁边想搂她，没搂住，说：“又和上回一样，不听人把话说全就生气。”

聂青箐能不生气吗：“你是不是在想，如果当初像季成田那样对云俪，就不会离婚了？”

宋照捧着她的脑袋笑：“你真会瞎想，我是在想，你这么好，我却没有像季成田那样疼人，没让你像云俪那样被捧在手心里，我很差劲吧？”

原来两个人都想错了，聂青箐不生气了，揉揉他的脸：“你这样乱想，会把脑子想坏掉的，我这日子还叫不够好吗？好得我最近做的全是美梦。”

她这么知足，宋照心里的疙瘩反而更紧，还在为那天医院里的谈判，耿耿于怀。

“好处都让云俪占了，她还要拉踩你一下，让晓音觉得，你是为了钱，才接小远过来，你成天傻乐呵，自己不心疼自己，我心里难受。”

这有什么的，但宋照能这么想，她开心：“你怎么突然死脑筋了？晓音懂事，才不会这么想，不搭理你了，你自己继续钻牛角尖吧，我睡觉去了。”

宋照忙跟着：“我想通了，一起睡。”

聂青箐：“哪有这么快想通的，等想通再睡觉。”

宋照关了灯：“真想明白了，我不能让你过得比云俪差，就得我自己努力。”

聂青箐心里真甜，看吧，她就说这次她占了巧，不吃亏。

……

不过，对门的虞厂长，可为他小聪明吃了大亏，他媳妇知道了他的小心思，闹呢。

聂青箐在家听半天，听一会就进去批评宋照。

“让你帮虞厂长遮掩，他要把你供出来，看你怎么面对人家媳妇。”

宋照：“我干嘛要面对别人家的媳妇？随便她闹，是虞厂长的事，和我有啥关系？”

他撇的干净吗？不知道‘迁怒’两个字怎么写吗？

果然，何淑梅在家里骂不够，跑来敲门：“宋厂长，我知道你在家，你帮我们家正民，出的什么馊主意？”

宋照站起来就要去理论，聂青箐白他一眼，选来选去，拿个鸡毛掸子，又放下去，换了条毛巾，和他一起去开门。

宋照：“青箐，你这是干什么？”

聂青箐：“你别说话，我帮你们灭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