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宝珍面上含着哀戚之色,口中却继续道:“老爷去时留下遗言,叫二少爷接替他管着谢家,但二少爷毕竟太年轻,我怕他行事多有不周,郡主是老爷最信任的人,今后还请你多多照拂。”
江 小楼闻言,已知对方不过是在试探,所以口中只是淡淡嗯了一声,既没说一声反对,也没说一声赞同,似是完全与她没有关系。
环顾四周,谢倚舟目光炯炯地望着自己;谢月只是一身素服,垂头屏息,唯恐江 小楼秋后算账;谢柔和谢香一脸悲戚,满面泪痕,却是只闻哭声不见哀意。唯独一个小小的谢春,几乎哭成一团 ,眼泪鼻涕都糊了面孔,真是伤心的很了。江 小楼越过王宝珍,径直走到谢春面前,柔声道:“伯父早已料到会有今日,你不必太过悲伤。今后若有任何困难,都可以去金玉满堂或者庆王府找我。”
谢春抬起脸,浓密的睫毛下一双大大的眼睛满是困惑。谢康河在世的时候,江 小楼从不对自己表现出亲近,怎么今日却突然如此和颜悦色?
诺大的谢家有几人真心为谢康河掉眼泪,他们莫不是在拼命想着如何才能争得更多的家产。江 小楼只是微微一笑,笑容淡得几乎看不见痕迹。谢康河早已料到会有今天,他派亲信告知江 小楼,不要再去谢府看望,避免引起那些小人的别样心思。另外,就是替他照拂谢春。谢康河是个精明的生意人,却并非一个成功的父亲,他早已把谢家子女的本性看得十分透彻,不过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连失望都谈不上了。
谢倚舟走上来,俊朗的面容格外客气:“郡主放心,我会代替父亲好好照顾妹妹们。”
江 小楼唇畔的笑意更淡了些:“二公子,千金之家比一都之君,巨万者乃与王者同乐,做生意的道理你应该比谁都懂,出尔反尔违背道义之事,必将引起群商攻讦。伯父奔波多年,经营起谢氏招牌不易,我劝你——慎重行事。”
谢倚舟愣了一下,最近丝绸铺来了一位富商,出三倍高价购买特级香品纱,然而铺子里所有库存都已经被人订完,再行生产已经来不及了,他再三思索后制造了一场事故,让人以为铺子里的所有香品纱都已经浸了水,他又利用与订货客商之间的长久合作关系,亲自登门道歉,故意赔偿了一笔银子,反手便将货卖给了高价客商,盈利五千两白银。但这事情十分隐秘,江 小楼又是如何得知?他一时背后冷汗,面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
“你——”
“二公子不必紧张,我并没有时时刻刻都盯着你,只是天下无不透风的墙,这消息既然我能得到,很快其他商户也会知晓,我不希望伯父多年来的心血毁之一旦,希望你小心谨慎。”
江 小楼的商铺生意红火,她又和谢连城来往密切,会知道这个消息并不奇怪,谢倚舟细细一想,便不愿多放在心上,只是冷淡地回答道:“一则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壤壤,皆为利往。二则夫纤啬筋力,治生之正道,而富者必用奇胜。我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也是为了谢家着想,这毕竟是我的家务事,郡主不必担忧。”
江 小楼望着对方志得意满的面孔,微微摇了摇头。自作孽着不可活,失去了信誉的商家根本无法在商界立足,只可惜谢康河半生心血,眼看就要付诸东流。
恰在此刻,一个年轻男子跌跌撞撞进了门,一头栽倒在地,惹得众人大为震惊。谢春上前一步,失声叫了出来:“三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