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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一个人居然做了七八个菜出来,让明香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毕竟人家这几天被几个孩子磨得都不像人了,还要给他们做饭。

明香拉住了又要去切水果的她。

“嫂子,坐下来吃饭吧,别折腾了。”

“都辛苦这么多天了,还要你做饭,真是不好意思啊。”

陈春芳脸上露出一个阳光的笑容,把散乱的鬓发拨到耳后。

“哪儿啊!我现在一点都不累,我舒坦着呐!”

她坐下来,拉着明香的手摇了摇。

“真是太感谢你了明香,我不知道孩子们这么喜欢吃你做的东西,吃完这居然就睡踏实了。”

“你不知道,他们这几天闹挺得,晚上睡一会儿醒一会儿的,我眼睛都熬干了。”

“现在他们睡这么踏实,也不哭叫也不乱打乱踢了,还吃得下东西了,我心里的石头啊,一下子就落下来了。”

又笑着在她手背上拍了拍:“早知道就早点让你帮忙做点吃的了,说不定好得更快。”

明香:“……”

倒也不至于,她做的东西是吃食,又不是什么灵丹妙药。

明香朝她笑了笑,说:“不说这个了,咱们吃饭。”

几个人便和和美美吃了起来。

明香看着那些菜,颇有些两眼放光的意思。

陈春芳的老家是江省的,那地方吃辣厉害,重油重辣,无辣不欢。

明香虽不特别迷恋辣味,但每次见了这些油光柔亮又红彤彤的东西,都觉得胃口大开。

一个莲花血鸭。

鸭子是陈春芳自己养的土番鸭,用自己种的红椒、青椒炒了,最后一步放新鲜的鸭血进去爆炒几下出锅。

鸭血柔滑,融入鸭肉,让鸭肉也变得更加嫩滑。

血和油发生的化学反应也给这道菜带去了独特的风味。

明香吃在嘴里,觉得汤汁浓郁辛辣,却又鲜美异常,恨不得把那汤汁舀起来伴着饭吃。

她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拌了一点儿,吃了一口,简直欲罢不能。

却又被辣得面红耳赤,眼泪都出来。

她不禁有些狼狈地看向陈春芳她们:“这鸭子真好吃,就是太辣了。”

陈春芳温柔地看着她:“嗯,莲花血鸭就是要辣才好吃。”

“明香,你不能吃辣就别沾那汤汁,吃鸭肉吧,会好一点。”

她话没说完,眼见着曾易青从衬衣的口袋里拿出来一颗奶糖,剥了纸皮送到明香嘴里。

“吃点糖过过口,就不辣了。”

陈春芳:“……”

陈春芳一时有些尴尬。

想起自己说的话,说那些有啥用?

说那么多,明香还不是辣?

对比一下曾易青做的……

嘶,这个汉子,

居然比她这个带了三个娃的女人还要细心!

世界上还有这样的男人吗?

反正她跟着她丈夫辗转几个军营,一个也没见过!

那边,刘美玲和李红云见了,也都愣了一下。

刘美玲实在忍不住,对明香说:“明香,你和曾团长是怎么认识的啊?”

上哪儿捡到这么个宝贝!

明香不知道话题怎么一下子扯到她和曾易青身上去,含着那奶香浓郁的糖缓和着辣味,说:“上头介绍,相亲认识的。”

刘美玲捧着饭摇了摇头:“啧啧啧。”

啧什么她也不说,只看着明香笑。

被旁边的李红云偷偷拧了一下大腿:“美玲,你还是注意点儿影响吧……”

刘美玲便不说话了,继续干饭。

明香也不管,专心享受美食。

桌上除了莲花血鸭,还有一锅鸡汤,是用了瑶柱和扇贝一起炖的,鲜得明香差点飞起来。

另外六样分别是蒜蓉生蚝、香煎海蛎饼、泡椒鸡杂、双椒鱿鱼丝、辣椒荷包蛋还有一个清炒空心菜。

生蚝很肥,因为新鲜所以海腥味很淡,被蒜蓉一冲,就几乎没了。

吃起来入口即化又鲜美异常,让明香很是觉得幸福。

那海蛎饼也挺好吃,不过明香不是特别感冒。

后面的泡椒鸡杂说是鸡杂,其实应该是把今天杀的鸡和鸭的内脏一起炒的。

那可真就不得了了,酸酸辣辣的,胗和肠脆嫩爽口,肝脏却又非常细腻,味觉变化真叫一个层层叠叠,吃得明香眼睛又眯了起来。

可惜还是太辣了。

明香狂喝水的时候,就想着,下次让曾易青也做这个,到时候配着点儿鲜萃柠檬水喝,一定不错。

水也喝了,还是辣,明香一摸自己的口袋,发现平时带着的糖果刚刚给放孩子们枕边了。

她想了想,转过身去,伸手去扒拉曾易青上衣的口袋,看看还有没有奶糖。

曾易青绷着身子收着下巴,视线却死死盯在她乌黑柔亮的发,和更下面那因为被辣而更加红艳艳的嘴唇上。

他觉得自己的声音有点哑:“明香。”

明香继续扒拉:“咦?易青,你怎么不多带几个?”

曾易青闷哼一声,掰着她的下巴把她扶正,从桌上拿了个馒头,撕了一条给她。

“只拿了一个,没跟你讲,不敢多拿。”

“吃点馒头,也有甜味,挺解辣的。”

明香便张口把那馒头咬了,放在嘴里慢慢嚼,终于好了些。

曾易青见桌上人都目瞪口呆看着他们,嘴角一扯,扯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对不住啊大家,明香有时候就是有点小孩子心性,很依赖我,让你们见笑了。”

说着还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大家继续吃啊,什么都能耽误不能耽误吃饭,你们说是不是?”

他忽然这么好说话的样子,几个人也就不好再怔着。

陈春芳赶忙:“是啊,是啊,你们大家都多吃一点。”

“我手艺不好,都将就一下啊,别介意。”

李红云闷头扒着饭,想:“春芳也喜欢这样说话,可明明很好吃啊。”

她不知道自己这想法从何而来,但她就是觉得不该这样。

刘美玲闷闷地用筷子挑了点饭粒在嘴里,抬头看了曾易青一眼,又把视线放回桌面上。

这时,忽然陈春芳那几个孩子揉着眼睛走了出来,一见明香坐自家饭桌上吃饭呢,就都跑了过去。

“明香婶子!”

“明香婶子,我妈妈做的菜好不好吃?”

“明香婶子,以后都来我家吃饭!我喜欢你!”

明香:“……”

明香拿出手帕给他们一个个都擦了擦脸,笑着问:“睡饱了?”

浩浩就伸了个懒腰,过去缠他妈妈:“妈,我好饿!我要吃饭!”

洋洋和妮妮已经自己端了凳子爬上了桌,眼睛晶亮亮地望着那些菜。

“我也要吃!”

“妮妮也要!”

陈春芳喜不自胜,赶忙起来给他们一人盛了一碗饭。

他们吃不了这些重油重辣的,陈春芳就又进厨房做了一碗鸡蛋羹过来。

她不住地嘟囔:“哎,真是神了,吃了点点心就好了,开始想饭吃了。”

明香看着,也颇有感触。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不过那清补凉她确实是用了点心机的。

除了知道清补凉可以补钾和维生素帮助身体恢复外,那山楂糕不但酸酸甜甜促进食欲,在中医里也是一位开胃的药。

加上能去暑气,对孩子总归是有点帮助。

一顿饭吃完,明香觉得自己的魂儿都要飞了。

她把脑袋软软地搁在曾易青手臂上,跟曾易青走回家。

他们出来的时候,陈春芳收拾了一大篮子东西出来,非要明香拿着。

明香拗不过,就去看曾易青。

不想曾易青这次却一句话也没说,甚至还鼓励明香。

“拿着吧媳妇儿,这也是嫂子的一番心意。”

明香:“……”

那就拿着吧,她从来也不是什么扭捏的人。

太阳已经很大了,曾易青怕她晒,从路边的芭蕉树上摘了一片最干净最大的给她遮住。

又蹲下身来喊她:“媳妇儿,过来。”

明香见他这样,就笑了:“你要背我啊?你手上还拎着东西呢!”

曾易青朝她笑了一下:“上来,单手背个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明香便不客气了,一笑,举着那芭蕉叶就跑了过去:“是吧?那你可是真厉害了。”

曾易青不置可否,挑了挑眉,把她背了起来。

脊背上传来爱人熟悉的触感,曾易青满身都是劲儿。

可走着走着,却又想起了什么,眉头不禁渐渐皱了起来。

到了家,发现小陈拎了些什么,旁边地上还立着个用蛇皮袋包着的大件儿,正站在她家门口张望。

“团长!曾哥!”

“嫂子?嫂子!”

见没人理,又在那嘀嘀咕咕。

“不是说早下班回来了吗,怎么没人。”

“团长也是,这大热天的把嫂子带哪儿去了?”

“等会儿把人给热着了,又要冷着个臭脸,给兄弟们上难度了。”

明香:“……”

明香下来,看了曾易青一眼,笑着朝那边招了招手。

“小陈!你来了啊?吃饭了没?”

“辛苦你了,瞧把你热得,满脸都是汗。”

说着过去给他打开院子里的矮木门。

小陈见了她,笑得那叫一个灿烂。

“哎哟嫂子,您这么客气干什么!”

说着嘿嘿笑了一下:“吃了吃了,在家吃的食堂。不过嫂子,我确实是有点渴了。”

明香把他让进去:“是吧?我冰了柠檬百香果汁在冰箱,快进来喝。”

小陈于是笑逐颜开。

“那敢情好!我听好多人说嫂子做的果汁好吃,听得耳朵都起茧了,正想找个机会蹭一口呢!”

说着嘿嘿转头,看向自家团长,生

怕这尊大佛在这种时候说不行。

他是真的听军属院那些小媳妇儿说这事听得好奇死了,抓心挠肝的,晚上都睡不着。

所以哪怕今天要挨他们团长的骂,他也要厚着脸皮来求明香同志分他一杯了。

没想到他嫂子还真的做了,还放在冰箱里,嘿嘿。

这就是造化啊!

一回头,发现他们团长脸色比平时更难看了,顿时心里一个咯噔。

他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

他们团长自从遇到明香同志,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自己是他的下属啊,是听他的吩咐来送东西给他媳妇儿的,这也吃醋啊?

以前也没看出来他有当醋缸的潜质嘛!

小陈朝曾易青干笑了一下:“团长,我去拿东西的时候那边有事耽误了,我就稍微来晚了一点儿。”

虽然知道他们团长不是为了这个生气,小陈还是这么说了。

还好他们团长良心大发,给了他一个台阶下。

“这次你嫂子是先做好了,你吃就是了。”

“以后她要是没做,你们也别总怂恿着她做,累得慌。”

“她这个人热情善良好说话,可要是把她给累着了,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小陈:“……”

哟!敢情单纯是因为心疼老婆啊?

信你我就傻了!

小陈笑得尴尬:“嗯嗯,知道了哥,我们也不舍得嫂子累着的嘛!”

两个人进了门。

明香已经从冰箱里拿出来三杯柠檬百香果。

百香果百香果,香气最是袭人。

柠檬虽然果肉酸得要命,香气也是非常清新动人的。

一时间,屋子里到处都被浓重的香气弥漫。

加上刚从冰箱里拿出来,那味道像细细的冰丝儿,直往人脑髓里钻。

小陈直接愣在那里,过了好一会儿才缓了过来。

他也不客气,大喇喇过去,先是朝明香笑了一下:“嫂子,真香啊,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着拿起玻璃杯,放在手里翻来覆去看了许久,喝了一口。

喝完,他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酸酸甜甜的,真是太好喝了!”

“嫂子,你做的果汁和别人的不大一样,感觉那味道一层一层的,一点儿也不单调。”

明香笑:“嗯,不只是水兑了柠檬汁和百香果汁,还放了一点儿别的。”

小陈低头看杯子里面淡黄清透的液体,和里面浮着的带着明黄百香果肉的籽儿。

他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哦,嫂子真是蕙质兰心,谁能娶到嫂子,也太他妈有福气了!”

明香被他逗得笑了起来,请他坐下。

小陈才发现自己说的什么鬼话,看了一眼曾易青。

发现自家团长还是那副样子,好像没有特别生气,心下就松了口气,指着地上放着的那两包东西。

“嫂子,这是咱团长让我送过来的,因为耽搁了一会儿,所以这么晚才来。”

“我东西送到,就回去了,下午还有事儿。”

说着把自己那杯百香果喝完,去曾易青那儿请示了些什么,就转身朝明香摆了摆手,露出一个大大的笑来。

“嫂子,那我走了啊!”

“多注意休息啊嫂子,别累着了!”

说完跑了。

明香看着他的背影,又看向曾易青:“小陈同志真是活泼啊!"

曾易青过去,拿过一杯柠檬百香果茶喝了,又把另一杯拿起喂到明香嘴里。

“热吧?你也喝点儿解解暑。”

明香喝了一口,斜眼问他:“好喝吗?会不会觉得太甜腻?”

曾易青摇了摇头:“好喝,我媳妇儿做的东西,哪怕是腻那也是好喝的腻。”

明香被他逗笑,从他怀里出来,眸光流转:“易青,你要是有事瞒着我,最好自己早点说出来。”

曾易青脸上的肌肉抽了抽,不动声色过去把她重新揽了回来:“媳妇儿,看我给你买了什么?”

明香这才想起地上的东西。

她扭身离开曾易青,把那些东西解开来看。

那个大件儿居然是又是一台冰箱。

明香不解,望着曾易青:"咱们家不是有冰箱吗?"

曾易青过去,把那冰箱上的蛇皮袋一口气褪了,单手提起来,再把蛇皮袋完全抽开到了一边。

“今年沙市五金厂承担了科委的任务,生产了这种新的电冰箱。”

明香:“哦,所以呢?”

曾易青:“这个可以冷冻结冰。”

明香:“……”

明香的嘴角一点点弯了起来,宝贝极了似的蹲下来抚摸那台冰箱。

“真的啊?”

曾易青点点头:“嗯,其实还不算彻底研究成功,这台也只是试验品,以后可能会出各种各样的问题,但安全是可以保证的。”

他说着,也在明香身边蹲了下来;“听他们领导说,可能再过个半年的,就能完全研发成功上市了,到时候我再买一台。”

明香激动地环住他,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你真厉害!”

“你是怎么做到的?”

曾易青反手按着她辗转亲吻,到两人气喘嘘嘘了,才摸了摸她脑袋,说:“他们领导是我以前的战友。”

明香:“……”

冷冰冰不近人情,但人缘还挺好?

明香喜不自胜,当即就让曾易青把冰箱插了电,在厨房预冷,等着看看能不能真制冰出来。

随后她又回到了客厅,把其他几样小的包裹给打开了。

看到那些精致的碗盘,明香的眼睛再次瞪大。

她难以置信地望着曾易青:“你从哪来弄来这些?”

曾易青过去,拿起一个青花瓷的碗放在手里看了看。

“都是战友在海外搜罗到的。”

“我告诉他们我媳妇儿能做甜品,让他们帮忙找又精致又典雅的,形状稀奇古怪的最好。”

明香听了,心里美美的,却打了他一下:“我哪里喜欢稀奇古怪的了?”

曾易青又把一个双鱼形状的玻璃碟子和一个口短脚长的高脚玻璃杯子拿了起来。

“喜不喜欢?”

明香:“……”

倒是喜欢的。

曾易青又把一个黑陶的马克杯拿了起来,那杯子杯身上被印成了一块块的菱形,杯口上还有个豁口,底下配了个同样风格的盘子,盘子边缘镶嵌了一圈黄铜的圆头铆钉。

“这个呢?不喜欢吗?”

明香懒得理他,噘嘴把东西夺过来,小心地放回桌面。

她的注意力又被里头那几十个白瓷的碗盘吸引住了。

那些碗盘每一个都白如玉、明如镜,拿在手里薄得像纸一样,还透光。

用手指轻轻扣一下,声线清越的人头皮发麻。

这些杯盘的边儿上或描金或描银,有几个甚至用了釉下彩的工艺画了花,看起来矜贵极了,很是漂亮。

明香一下子就知道了它们的分量,问他:”怎么买得到这么好的瓷?”

曾易青:“在京市的时候看你喜欢,就托在景市的朋友找老师傅专门打了一套,最近才送过来。”

“我最近工作上没那么稳定,可能会临时加班出任务,就想着东西一到,先让小陈先接了送过来,谁想他比我还慢。”

明香摸着细滑的碗沿,抬眸看了他一眼:“哦,那你可比我着急。”

曾易青没有说话,只温柔地看着她。

明香知道他的心意,可她没有什么太热烈的情感。

不管是婚姻还是爱情,对她来说都只是调剂。

她不觉得用情太深、爱得死去活来的有什么好。

昨儿晚上两个人都做到那份上了,曾易青说想听她说稀罕他,她愣是没能说出口。

不过她会对曾易青好的,好男人值得一个对他好的老婆。

明香低头摩挲着这些碗盘和杯子,满眼都是柔情蜜意。

她喜欢做甜点,某些原因也是因为喜欢这些器具。

美好的器具才能和美好的甜品发生让人难以忘怀的化学反应。

心情不好的时候,一块慕斯,一个漂亮的餐盘以及一杯用有质感的杯子装的咖啡,就能改变心情,改变内心的世界。

明香很是高兴,喜滋滋把这些碗盘拿去厨房去洗。

曾易青看着她洗一个,拿着对光看半天,洗一个,又拿着对光看半天,美丽的侧脸映着光泽莹润的白瓷,心里别提多舒坦了。

他娘的,他这媳妇儿,真的是个上天入地都找不到

的好宝贝!

就是性子淡了点儿,晚上都被逼出眼泪来了,还是不肯说喜欢他。

操!

正有些想摸根烟出来缓解一下惆怅,忽然想起自己已经不抽烟了。

曾易青心里暗骂一声,笑了笑,准备去厨房帮着明香一起洗。

谁知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那声音糙得呀,大板鸭一样。

“老曾!曾易青!”

“我他妈的,等你一天了,你都没来找我啊?”

“你他娘的是不是忘了我今天会来岛上?你也不派人接接我!”

曾易青动作一顿,心说跟媳妇儿一起吃饭太开心,把这茬给忘记了。

转过身来的时候却一身沉稳。

“我记得你是明天才到。”

李航拎着个大包进来,一拳就砸到他心口。

“放你娘的屁!”

“别人不了解你我还不了解你,你他妈就是忘了!”

说着又笑笑地扯了他一下:“兄弟啊!咱们可比不得别人!咱们可是一个大院出来的,裤子都穿同一条!”

“你他妈的跟别人冷心冷情的,跟我可不能!惹毛了老子,老子去你家老爷子那里告你一状,保管你下半年没好日子过!”

曾易青冷笑一声,伸出把他那包接过来。

“你可以试试。”

说着推搡了他几下:“别他妈的他妈的,我媳妇儿是文化人,胆子又小,听不得这些话。”

“过来坐,赏你口茶喝。”

李航:“……”

李航的神情变得正经了些,也不敢坐了,眼睛转了转似乎在找什么。

他问曾易青:“嫂子呢?”

曾易青朝厨房那里努了努嘴:“在那欣赏我给她买的盘子呢,她可稀罕了,看了半个多小时了。”

李航过去凑头看了一眼,顿时愣了愣。

“嫂子她……气质真好啊!洗个碗,跟画儿一样。”

曾易青一把把他拎过来:“别看了,她气质好也是我的事,你凑那么近看算怎么回事。”

李航也火了,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不是,你跟我凶什么,我到你家来做客,你不但不让嫂子出来见见我这个客人,你还嫌我看坏了?”

曾易青拉着他在饭桌边坐下,又去给泡了一杯雨前龙井,说:“别吵吵。”

“我媳妇儿沉浸着呢,你别吓着她。”

李航:“……”

李航在京市的时候,也是遥遥听说过曾易青在这岛上的一些事儿的。

比如说那个半夜把床干塌了的事。

这会儿见他这副死样子,简直像见了鬼一样。

李航越过桌面,又是盯着曾易青看,又是把拍拍曾易青肩头的灰。

“不是,老曾,你什么时候变这样了啊?”

“你以前对女人不是不感兴趣的吗?”

“我们还以为你结婚是为了完成任务,讨你家老人的欢心呢,你还来真的啊?”

曾易青拍开他的手,严肃着个脸,正了正自己的衣领。

“我只对你嫂子感兴趣。”

李航听了,很是不满,脱口而出:“放你娘的屁!你只对嫂子感兴趣,那媛媛算是个什么事儿?”

*

明香见了漂亮的杯具就走不动道,沉浸在为它们清洗的快乐中。

如玉的白瓷和晶莹的玻璃,亦或者是粗糙的陶器和朴素的木制、竹制器具,被清水洗着的时候,魅力直接翻倍。

指头上柔滑清凉的触感让明香陶醉,她的脑中已经浮现一张张图片,都是关于什么杯具用什么甜品来点缀的。

正沉浸在美好的梦境中,忽然似乎听到谁粗犷的声音。

明香以为是曾易青的下属来找他报备,便没有继续理会。

反正平时也会有这样的时候,都是曾易青工作上的事,那些人来了马上就会走,而且可能涉及机密,她不需要出面招待。

谁想两个人的声音越来越大,甚至似乎还激烈起来。

明香感觉到不对劲,就放下手头的杯子,打算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随后就听到了那句“你只对嫂子感兴趣,那媛媛算是个什么事儿”。

明香:“……”

哦豁,看来自己猜对了,曾易青果然用两副面孔对她。

明香马上就想到了离婚。

男人对你再好也不要不舍得,只要犯了原则性错误马上脱身离开。

因为你不知道他对你的好,是不是装的。

虽然这么说,明香却一点没有表现出来不得体。

在和曾易青真的离婚之前,自己还是他的老婆,应该维护彼此的颜面。

更何况,事情还没弄明白,这种时候如果被情绪裹挟着走,那就是傻子了。

明香把被那些杯具收拾好,小心地放进橱柜,笑盈盈地走了出去。

“易青,谁来了?”

曾易青抓在李航肩头海魂衫上的手一抖,默默地捏紧,又放下了。

他警告地看了李航一眼,随后噙着笑意,过去揽住明香。

“媳妇儿,洗完了”

“没洗完接着洗,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李航:“……”

李航知道自己又傻逼说错话了,低头烦躁地摸了摸自己的帽子,抬起头来的时候已经乐呵呵笑开了。

他过去,伸出手来要和明香握手。

“嫂子好!”

“嫂子,我是李航。你还记得我吧?你们婚礼的时候我来过,那时候还闹了你们洞房呢!”

明香看着他想了一会儿,脑中浮现出点儿印象来。

不怪她记得,那时候那么多闹洞房的人里头,就他闹最凶,也是他最先放过他们的。

而且长得也挺好,虽然没曾易青那么俊逸,但在当时闹婚礼那么多人里头也算是出挑的了。

明香不动声色地离开曾易青的怀抱,微笑着朝他伸出手来。

“你好,李航同志,易青说的那位刚调这儿来的战友就是你吧?”

“欢迎欢迎,以后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就跟我们说,我们刚来岛上的时候也是大家帮忙才适应下来的。”

李航看着她的笑脸,只觉得那张血色漂亮的红唇一直在自己眼前张张合合,却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他拉着明香的手握了握,整了整头上的帽子,说:”谢谢嫂子。”

明香到厨房拿茶点出来。

李航看着那精致又大气的点心盘子,以及盘子里分门别类的点心,一下子愣住了。

“嫂子,这都是你做的啊?”

他愣愣地辨别着。

这是红薯片,这是猫耳朵,这是红豆糕,那个绿色圆圆胖胖的饼子好像是绿豆饼……

花生不是正经花生,好像是花生仁裹着什么做出来的,奶白奶白的,真他娘的好看!

瓜子也不是正经瓜子,上面好像也裹了什么东西,居然是绿色的!

还有一款淡黄的糕,外面是细细的淡黄的粉,切面上却能看出来里面是晶莹剔透的明黄的胶冻样的东西,不但好看,而且看起来软软糯糯的,口水都要流出来。

李航抬眸看一眼明香,忽然觉得喉头有些干。

他又想到曾易青就在自己旁边,不知怎么的心里涌起一股恐惧。

但这股恐惧也淡到连他自己都不确定是不是有,他只是本能地朝明香笑了一下,拿起那淡黄的糕体:“嫂子,这是什么玩意儿?”

明香笑:“凤梨糕,你尝尝。”

李航咬了一口,先是触及都细腻的粉质,随后齿尖陷入,舌尖品尝到一种柔滑的酸甜滋味。

酸,但又很甜。

太甜了,却又被原先布满舌面的那种粉质冲淡,两厢相得益彰,口感好到他终身难忘。

他不知怎么的,笑得有点苦:“嫂子,真好吃啊!我要是能来早点就好了。”

明香笑:“没事,以后常来玩。”

明香知道李航刚来还没收拾好上面分下来的房子,是要在他们家住的,于是起身上楼去收拾客房。

曾易青从她出来,就敏锐地察觉到,她可能已经听到了他们的话了。

曾易青等明香上去,一

把把李航就扯了起来,推在客厅角落的石头墙上。

“你他娘的乱说什么!”

“你知道个什么玩意儿!这么多年了,你他娘的怎么还是学不会管好你那张破嘴!”

他们都没看到,一个梳着双辫,穿衬衫配红色短裙的女人拿着一个军绿色的提包站在门外,瞪大双眼,那眼里已经浮起泪花。

她满脸难以置信,不敢相信眼前个满脸怒气、暴躁又惊恐的男人是自己肖想了这么多年,哪怕人家结婚了也要过来看一眼的人。

她颤抖着嗓子开口:“易青哥……”——

作者有话说:你们懂的,没有什么以前的白月光。

曾易青和媛媛正经讲都没见过几面,都是误会,后文会说清楚,作者哐哧哐哧码字中。

我们曾团长的白月光兼初恋兼唯一相伴一生的爱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咱们明香小姐姐。

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真的非常感谢,你们的支持就是我的动力,爱你们![撒花][撒花][撒花]

第40章

傅媛媛以为曾易青一辈子都结不了婚的。

可突然有一天, 她在遥远的南方听说了他结婚的消息。

她终于忍不住气,回京市找他,却又扑了个空。

原来曾易青带着他新婚的媳妇儿, 被调去一个海岛上了。

傅媛媛当时就把家里砸了个稀巴烂。

一个女人, 不嫌弃他不能人道就算了,甚至还愿意跟着他去海岛吃苦!

傅媛媛知道事情不一般了, 赶忙找单位打了报告,申请假期。

她不喜欢一切都超出她掌控的感觉。

到底、到底是怎样的女人, 不但不介意男人不能生孩子,还不介意去那边远的海岛过苦日子!

不,她更关心的是, 到底是谁!居然能入了曾易青的眼?

连她傅媛媛都不能得到他一个眼神,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能说服曾易青娶了她!

这世界上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一个人!

傅媛媛恨不得当天就到星洲岛。

可她又有些害怕。

是的,她一直很怕曾易青, 又喜欢又怕。

她怕看到他那双无机质般的眸子,害怕看到他那冷冰冰的、不把任何东西都放在眼里的神情。

何况她还……

可是,她越来越难以忍受日复一日的嫉妒。

终于, 她终于还是把假用上了,下定了决心来到了这里。

可等她打听到了曾易青的住处,却又不敢露面, 只藏在院子外墙的一扇小窗边, 窥视着里面的客厅。

看到曾易青的那一刻, 她激动不已。

这么多天的隐忍和故作无所谓一下子就成了成了笑话, 原来她还是那么想他, 那么想要嫁给他。

这是她的易青哥哥啊!

从十四岁见他的第一面起,就放在心里的易青哥!

傅媛媛仍然记得第一次见曾易青,是在京市的海军学院。

那时候她和姨妈去里面办事。

姨妈是隔壁文工团的政治部主任, 非常宠爱她,走哪儿都想带着她。

她感谢姨妈的这个习惯,让她见到了传说中的曾易青。

她对他一眼万年。

直到现在。

即使他看也不看她一眼。

即使她让大人、让他最好的兄弟李航牵线搭桥,他都以工作忙拒绝。

站在曾易青这所谓的新房外面,傅媛媛痴迷又怨怼地透过小窗模糊的玻璃,看着里面他挺拔的身影。

甜蜜在她的心中激荡,但她还是不敢进去。

直到她听到有人好像是提到了她的名字。

“如果你只对她感兴趣,那媛媛算是个什么事儿?”

傅媛媛愣住了。

她像是找到了靠山一样,忽然就生了勇气。

她绕过屋墙,一路过来,径直推开那扇小门,来到了客厅外。

本以为自己有进去质问的资格,却看到曾易青把李航按在墙上呵斥。

“你他娘的胡说什么!”

傅媛媛的心顿时坠落谷底。

她知道曾易青从来都对她没兴趣,但现在,让她难受的不是这件事,而是曾易青这样的反应。

傅媛媛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曾易青。

满脸的怒气与恐慌,仿佛一个毛头小子,做着冲动的事。

为什么?

到底是什么事能让从来沉稳如海底冰礁的曾易青露出这副毛躁的模样?

傅媛媛偷看过曾易青带人训练,哪怕是被手底下的兵气到骂人,也绝没有这种毫无章法的模样。

曾易青也会被情绪完全裹挟的吗?

就像是,完完全全变了一个人!

不,傅媛媛想,她听到了全程,她知道为什么。

曾易青在怕厨房里洗杯子的妈女人误会。

傅媛媛的眼睛一下子湿润了。

在追逐他的那些年里,她看多了他冷漠的样子。

不只是对她,而是对所有的女人,甚至男人、战友、同事、上级。

他就是这副性子。

她有时候觉得他像个精准的机器,永远都是在岗位上忙碌!忙碌!忙碌!

像是没有任何私人的感情。

她甚至还去偷看过他相亲。

他相亲的时候总是冷着个脸坐在那里,开口第一句永远是:“对不住同志,我本不该在这儿,但我觉得应该给你一个交代,是我家人不对,麻烦你了。”

随后在人家委屈又痛楚的目光里起身就走。

她见过太多了,可她没从见过他因为什么人而这样躁动过。

傅媛媛哭了。

她这么多年都不曾得到的东西,现在却以这样清晰生动的方式展现在她的面前。

太残忍了。

太过分了!

但她偏不打算放弃。

她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狐媚子,能让曾易青露出这种以前他自己都可能会唾弃的模样。

傅媛媛站在那里,开了口:“易青哥……”

屋内的,曾易青和李航同时转过头来,看清她的那一刻,都止住了动作。

曾易青把李航放开。

李航尴尬着个脸,整了整自己的衣襟,重新把军帽戴好,过来朝她讪讪地笑了笑。

“傅媛媛同志,你怎么来了?不会也是被调派到这里的吧?”

傅媛媛朝他笑了一下:“李航哥。”

也只是这样打了个招呼,她马上迈动步子,想要向曾易青走过去。

却听到了那满是威慑力的低沉声音:“站那儿别动。”

傅媛媛红着眼睛抬起头,果然不敢再动,站在那里看着他。

曾易青高大屹立、眸色沉沉:“出去。”

傅媛媛又要哭出来了。

可她不敢哭出来,只能继续尴尬地站在那儿,用那红着的眼睛望着他,嗫嚅着:“易青哥……”

明香从楼上下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光景。

年轻的女孩红着眼睛站在门外,满眼委屈地望着她的丈夫。

明香马上就拼凑出来事情的来龙去脉,心里暗笑一声。

白月光来寻人了!好戏开场啊!

咱们小曾团长还是有点儿艳福在身上的。

明香下了楼,不动声色看了曾易青一眼,说:“易青,这位同志是你朋友?怎么不请人家进来?”

曾易青站在那里身体都绷紧到发抖,看向她的时候,眼神很复杂,像是急躁,像是害怕,又像是还有别的东西。

李航赶紧过去要把傅媛媛往外推。

“媛媛,你说你来干什么啊?”

“找事儿是吧?”

却被曾易青喝止住了:“李航,闭嘴!”

李航于是不敢再动了,站在那儿摸了摸帽子,满眼都是紧张。

傅媛媛咬了咬嘴唇。

明香的出现让她原本就躁动的心更加暴躁,发出尖锐的悲鸣。

为什么是这样的一个女人!

到底怎么会有这样的一个女人!

也许是太嫉妒了,也许是从小的娇宠,让她终于鼓起了勇气,不管不顾地自己走了进来。

她看着曾易青:“易青哥,好歹我们两家是世交,我来看看你,你不用急着赶人吧?”

曾易青警惕地看着她,把后槽牙咬得死紧。

“闭嘴,出去。”

明香见了,笑了一下。

“易青,你才闭嘴。”

说着朝傅媛媛做了个请的姿势。

“同志,来者是客,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既然来了,就坐下喝口茶。”

傅媛媛恨恨地看着她,心里再次涌起无尽的嫉恨和恐慌。

居然……长成

这样……

在她眼里,明香就像是一朵被春日暖阳和细雨滋润到明艳的玫瑰花。

那细白的皮肤、恰到好处的身材就不说了,让人难以忘怀的是她那悠然自得的神态。

她的眼睛里,流露着上位者的养尊处优,却又有着少女般的天真烂漫。

仿若世事洞明,却又似乎毫不在意。

神秘又美好,像玫瑰花瓣在微风中慢悠悠地晃荡。

傅媛媛本以为自己会很凶悍地对着她直接开骂,或者冷嘲热讽。

毕竟这是她常做的。

她是谁?她是傅媛媛啊!

她的父母是京市的高官,连她的姨妈也都是京市的高官。

她从小想要星星,家里连着月亮一起给,她哪怕是无理取闹,别人也得让她三分。

她有什么不敢的!

可现在,看到明香那双眼睛,她居然心生凉意。

甚至有种想后退一步的想法。

好在她忍住了,不但忍住了,还大步地径自走了进去,大喇喇地在这个家里的桌子边坐下了。

明香见状,给她倒了茶,又把桌上的点心盘子往她这边推了推。

“同志,你是叫媛媛?今晚也是不走了的对吧?那我再给你也铺张床。”

说着又施施然上楼去了。

傅媛媛看着她优雅又轻盈的背影,心里更是没底。

就在这时,一股甜美的果香袭来,让她下意识地看向那个果盘。

果盘里的果子精致又纷繁多样。

傅媛媛知道可能是这个女人做的,心里冷笑:“谁会想吃她做的东西!”

可是那香气实在勾人,那些果子的颜色又特别让人难以移开眼睛。

傅媛媛咽了咽口水,把这归结于是自己没吃午饭,肚子饿了,所以才对这些点心产生了食欲。

可她根本没能骗自己几分钟。

一个让她懊丧至极的念头忽然进了她的脑袋里。

这个女人,不但美貌卓绝,似乎还有着很多女人没有的本事。

她一定是把自己照顾得很好很好,说不定每天唯一要做的事就是找个阴凉舒适的地儿,吃着自己做的这些一看就很卓绝的点心。

是的,当傅媛媛看到这些点心,闻到这些点心的香味,她就自然而然地生出了这种想法,而且深信不疑。

虽然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傅媛媛不停地咽着口水,手都鬼使神差伸到一块糕点上了,忽然听到曾易青的声音:“你碰一个试试!”

她才如梦初醒收了手,转过脸来,可怜又怨怼非常地看向曾易青。

却看到了曾易青着急忙慌追着那个女人上楼的背影。

曾易青跑得太急,衣摆都从皮带中被带了出来,露出一截坚实的腰身。

傅媛媛难以置信到猛地站了起来。

她曾经无数次地利用她的姨妈进去海军学院偷看曾易青。

那时候他也才二十多一点儿,却已经军功在身,有资格给新兵们当□□了。

她偷偷看了他很多年。

这个人眼里没有别的东西,似乎满脑子满心想的都是训练、战斗和报效祖国。

就像他家里的其他人一样。

所以他的个性一向冷酷,他的作风一向严格。

别人放松下来的时候,解衣服、松裤腰带,怎么舒服怎么来。

他呢?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是军服的扣子扣到最顶端,不能漏扣一颗。

衣服整整齐齐扎在裤腰带里,外面的外套把里面的打底衫遮个严严实实。

从来都是严肃、冰冷、沉稳……

和毛躁、慌乱、狼狈就不可能搭边。

可现在,他却这样……

他却这样!

傅媛媛更加不甘心,咬着唇站在那儿看着楼上的方向。

本来以为他们肯定会爆发剧烈的争吵,谁知没过一会儿,那女人就施施然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而曾易青,她那一向强势逼人的易青哥,她连这么多年连靠近都不敢靠近的人,瘪着嘴,垂着眼皮,单手插在口袋,吊儿郎当、满脸痛苦地跟在后面。

像是受尽了委屈无处诉说,又像是憋着一肚子火等待发作。

他要发火,这本来是好事。

可傅媛媛却一下子就看出,他并不是要对那女人发火,而是要对她和李航发火。

只是他显然因为什么原因克制着没有把这通火发出来。

那个原因——

傅媛媛觉得,是那个女人。

是那个女人跟他说了什么?

还是他不想让她看到他发火时候的样子?

傅媛媛到这儿已经有了心灰意冷的意思。

但她还是不甘心。

她故作轻松地不去看曾易青,而是朝明香跟了过去。

她语气很硬:“嫂子,我今晚住这里,不麻烦吧?”

明香笑容温和地点点头:“不麻烦。”

又说:”我看你们俩应该都还没吃午饭吧?我去给你们做饭。”

傅媛媛一听,心里就有些不舒服。

在这装什么贤良淑德呢!

长你这样,像是天天和厨房打交道的吗!

狐媚子!

谁知这时,忽然曾易青从后面飞奔过来,急到把她都撞跌倒,说:“媳妇儿!别别别,做饭是我的事,你别管。”

傅媛媛:“……”

傅媛媛哀怨地看着厨房里的曾易青,等了会儿没人来扶,只得红着眼睛咬了唇,自己爬了起来。

她又下意识看了李航一眼。

果然李航也一脸惊讶。

傅媛媛顿时怒气上涌。

是啊,只要是认识曾易青的人,都不敢相信他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一个男人,天天替女人进厨房?

或许别人可以,可这个人是曾易青啊!

曾易青从来意气风发,就该是战场上的铁血硬汉,哪怕不在战场,也该在后方挥斥方遒。

怎么可能会甘心浪费时间在厨房做饭?

傅媛媛皱起眉头咬着唇,恨恨地在原地跺了跺脚。

直到她看到曾易青真的蹲在厨房择菜、削皮、颠锅。

而他那新婚媳妇像是已经习惯了一般,温和笑着走了出来,请他们坐下来吃点心。

甚至自己也半眯着眼睛享受着那些点心,还有心情跟他们闲谈。

傅媛媛没有说话,也没有过去坐。

只站在那儿气鼓鼓看着厨房里曾易青忙碌的身影。

鼻尖却一直闻到那些点心清澈的甜香,她知道那也是那个女人身上的香气,顿时眼泪又差点下来。

晚上,傅媛媛躺在客房,发现明香拿过来的被子枕头居然都带着那股让人难以忽视的香味。

她越想越气,越想越不甘心,直到听到了对面主卧的一声动静。

她赶忙起身,蹑手蹑脚来到那个房间外,轻轻推开点儿门,露出一条细细的门缝。

她是看着曾易青跟在明香后面进去的。

这个一向警觉又细心的人,居然忘了锁门。

为什么?!

傅媛媛知道是为什么,曾易青白天的举动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慌了。

为什么慌了?那也是显而易见的事。

傅媛媛觉得有一块大石头紧紧地压着自己的心口,让她喘不过起来。

她猫着腰从门缝中看进去。

却看到曾易青抱着明香,抱得两只大手像铁铸的一样,骨节毕现。

而他那张一向刚强的脸上,居然有一滴眼泪滑落下来,一直到他锋锐的下颌线上。

他不停地亲吻明香的头发:“媳妇儿,不是那样的,你别生气。”

“媳妇儿,你这样,你听我解释,真的不是他们

说的那样。”

“李航那个蠢货就是个乌鸦嘴!大嘴巴!”

“明香,媳妇儿,老子真的很稀罕你,老子不能接受你离开我,你要是敢离开我,我一定会把你关起来!”

傅媛媛当即头皮一麻,脑袋里像是有什么突然炸开了花。

她伸手捂住自己的脖颈。

她觉得自己的呼吸更不畅了,心脏像是被什么死死抓住,然后不停扭紧。

在战场上流血都不吭一声的曾易青,无数战士仰慕的曾大团长,因为怕老婆误会吃醋不要他,居然哭了!

哭了!

曾易青哭了!

哈哈哈,开什么玩笑,真是笑死个人!

曾易青居然为一个女人哭了!

而天杀的,那个女人甚至连吃醋的迹象都没有,那样悠然自在又温和。

甚至还在跟他调笑:“不是,你怎么了?”

“我没有干涉你过去的意思啊。”

傅媛媛一团灼热的火焰从脚底升起,直往脑门蹿去,把她所有的理智都烧了个干干净净。

她气急攻心,一把狠狠推开房门,流着眼泪指着曾易青,满脸的苦情和难以置信。

“易青哥!你变成这样!你居然为了个女人变成这样!”

她觉得自己脑袋里只剩一团浓重的黑气在乱撞。

“你跟我相亲的时候,不是说你不会喜欢任何人吗!”

“我暗恋了你那么久,让我爸妈和姨妈去跟你说,请你出来接触,你都回绝,说自己没心思找女人。”

“好不容易以相亲的名义见到你,你却看都不看我一眼,只留下一句不会喜欢任何人!”

她越说越激动,恍惚中觉得自己这样不对,是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但她就是忍不住,就是忍不住。

她不敢相信那样的曾易青有一天会对一个女人露出这副温软和善,又卑微哀求的样子。

明明他想过那么多亲,回回相亲回回把人家姑娘气哭,可他却对这个女人!对这个女人!

往事像潮水一样全都涌了出来。

那时候她不敢正面和曾易青接触,就到处找曾易青的熟人放消息。

“姨妈,你知道曾易青吗?他挺照顾我的,我们……”

“李航哥哥,你帮我找找曾易青,他又不理我了,明明说过不理谁都不会不理我的……”

“李航哥哥,我看到易青哥又在带训练了啊?每次都没机会跟他单独在一起,唉!”

直到同时认识他们两个人的,都知道她和他有过一段。

她都这样放下少女的面子暗示他了,他却一点动静都没有,甚至有一次她鼓起勇气跟他打招呼,他居然不认识她!

她那天又羞又气,就跟姨妈说了这个事。

刚好曾易青相亲那么多次却没遂他家老爷子的意,她姨妈便趁着这个机会,跟老爷子那边说了这件事。

她终于可以和他坐在一起……

却不是以对象的名义,而是——

相亲。

傅媛媛当时觉得很委屈。

但她忍下来了。

她高高兴兴打扮了自己,高高兴兴来到约好的地点。

她也确实等到了曾易青。

男人看她的表情还是那样冷淡,傅媛媛不得不搬出两个人的家庭。

“易青哥,我小时候在你家见过你的。”

她又重新自报了一下家门:“说起来,我姨妈和你妈妈还是战友呢!”

曾易青的果然开始注意她了。

傅媛媛高兴极了,就把自己这么多年来怎样暗恋他、怎样默默注意他的事给说了。

本以为有了家世的这层渊源,加上自己情深义重又长得不差,曾易青会对她另眼相看。

谁知曾易青却还是那句话:“对不住,我现在还没有结婚的打算,今天来,是为了给你大姨一个答复。”

说完居然起身就走!

想到这里,傅媛媛只觉得血往脑袋上涌,烧得她眼前血红一片。

她这些天,每天都像牛反刍草一样反刍着那天的一切。

耻辱、心痛、不甘,每天都更加深刻,更加让人难以忍受。

偏偏他现在,不但跟人结婚了,还显然对这个女人稀罕到不行,甚至为她变得都不像他自己。

傅媛媛想到这里,残存的理智彻底灰飞烟灭,她几乎是嘶吼出声。

“为什么!”

“为什么我都放出消息说你有隐疾了,还会有人嫁给你!”

“曾易青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屋里被曾易青缠到默默翻白眼的明香:“……”

她抬起头,一双漂亮的杏眼微眯。

哦,原来就是你说放的消息说他不行?

长得挺像模像样一同志,怎么这么不学好呢!

而听到这话的曾易青,眼神也变得黑沉起来。

他放开明香,一点点起身,大步走到门口,拎起傅媛媛就往李航身上推。

“你这张乌鸦嘴招来的,你来处理!”

“给老子让她滚!”

刚听到动静从屋里出来的李航脸都白了。

他接住哭得撕心裂肺的傅媛媛,喃喃道:“我他妈当时还奇怪,你说老曾喜欢你,可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俩在一起……”

曾易青却没心思再听他们说,一脚把门给踹关上了,回来站在床沿瘪着嘴看着明香,脸上肌肉抽动。

明香叹了口气,起身把他轻轻抱住了。

“好了好了,是她不对。”

“你早就知道了是她说的?”

曾易青:“嗯。”

“妈的!她那天不知怎么的就哭了,指着我说要告诉所有人我有那方面的隐疾,要让所有女人都不敢找我,要让我求着她嫁给我。”

“找死!”

明香“嘶”了一声:“她在演电影吗?看不出来这姑娘这么疯。”

曾易青反手抱住她,在她颈侧啄了一下,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缓和他的憋屈。

明香又问:“就这么一直忍到现在?这不像你啊,曾大团长。”

曾易青又在她唇角亲了一下,声音因为还在生气,有点抖。

“我是个男人。”

明香把他抱紧。

可他过了会儿又笑了一下。

“不过也不是没报复的,老子使了个坏,让她的老子降了一级。”

明香:“……”

明香等他平静了,忽然问他:“那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你?”

曾易青像是早就知道自己露馅了,弯着腰靠在她身上,有气无力地说:“都是我。”

“我一见到你,就把自己原来什么样子给忘了。”

“今天突然不见你,很担心,也很烦躁。”

“你不喜欢我,我怕你走了。”

明香:“……”

花言巧语。

事情因为傅媛媛的歇斯底里而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但大晚上的又没有轮渡,于是李航对着明香温柔的眸光挠了挠头,把傅媛媛扯到了楼下。

他尴尬地笑了一下,说:“嫂子,其实我那房子先前让一个朋友帮我打扫了一下的,把被子铺上就能住。”

“那个我把媛媛带过去住一晚,你们别担心。”

“放心,我自己不住那儿,我让我朋友的媳妇儿陪着她住,我自己照样住你们这里,你看成不成?”

明香很是大度:“要不都住这里吧,我看她不是不讲理的人,哭会儿也就好了。”

“住你那儿会不会有人说闲话?她还没结婚吧,对她将来不好。”

不管怎样,人最后在的地方是他们家,还是有义务保证她的安全的。

小姑娘不懂事,说不定以后想起自己干的这些事来,自己就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可曾易青却咬着牙,幽幽回了句:“她要是会顾忌将来,就不会吃饱了撑的没事找到这儿来!”

被明香瞪了一眼后,闭嘴,委委屈屈撇过头去。

李航哪里敢再把傅媛媛留这里?

他怕曾易青回头把他给劈了,也怕曾易青把傅媛媛也劈喽。

于是赶忙把傅媛媛扯着往外走。

“那不好,那不好,还是去我那吧!”

“我跟她也算是搭了点儿表兄妹的关系,我

看谁他娘的敢说我们闲话!”

说着把人好说歹说地拉走了。

也是傅媛媛受的打击太大,都哭得脱了力,不然也难拉动,必须跟过年的猪似的。

两个人走了,曾易青一把又把明香给抱住了。

他的语气里满是委屈:“媳妇儿,对不住,让你难受了吧?”

明香叹了口气,觉得好气又好笑。

“所以你一听李航说到媛媛,就那么激动?”

曾易青把下巴在她颈窝里蹭了蹭:“我一想到,如果当初你听了她放出去的鬼话,也嫌弃我有隐疾,我他娘的就恨不得当场崩了她!”

明香:“……”

为什么你的角度总是这么清奇?

明香在他背上轻轻拍了拍:“好了,我无所谓,也不难过。”

“易青,如果你真的外面有了人,你告诉我就成。”

“这年头虽然不时兴离婚,但也不是不可以离的,咱们好聚好散,别瞒着祸害对方就成。”

曾易青脊背一僵,暗藏在明香颈窝的眼神晦暗。

但过了会儿,他忽然在她颈窝流起泪来。

有些凉意的泪滴滴在明香的皮肤上,又顺着她光滑的皮肤一直流到胸口的衣服里去了。

明香愣了一下,随即听到他暗哑的声音:“明香,我知道,你一直没有喜欢上我。”

“你只是为了结婚而跟我结婚,我们之间只有我对你有那操蛋的爱情。”

明香:“……”

明香无语,曾易青却站直了身子。

“算了,也没关系。我喜欢你就行了。”

他说着说着,忽然声音又哽咽了起来:“可是我就是受不住你说离开我。”

他猛地又重新把明香抱住,重重地按在怀里。

“明香,以后别说什么离婚不离婚的好不好?老子现在听到这个词都头皮发麻。”

“你不知道,从李航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大嘴巴说出那两个字开始,我的心就一直提着一直提着。”

“你越安静越不在意我越怕,越难受,我怕你生气说要走。可我又怕你不生气,怕你根本不在乎我。”

明香:“……”

这哥们在写什么狗血言情小说。

明香看着这么高大勇猛的他,哭得耳朵都红了,不禁也有些心软起来。

她在他侧脸亲了一口,用脸颊贴着他的:“你自己弄出来的事儿,怎么搞得好像还是我欺负了你一样。”

又推开他:“好了,曾团长,别装了,起来洗洗睡!”

曾易青把脸在她颈窝里滚了滚:“没有装,就是看到你就严肃不起来、凶狠不起来。”

“媳妇儿,你真的,让我一看到,心就比那春天里的泉水还要温软。”

明香冷冷地:“是么!”

“别的我不管,那些好习惯,什么不抽烟啦,晚上睡觉前要洗漱啦,我不管你以前是怎么样的,现在还是希望曾易青同志继续保持!”

曾易青在她颈窝破涕为笑:“本来我也比他们爱干净多了。”

明香无语:“那去洗漱吧,曾团长。”

曾易青居然真的是在哭,到现在呼吸还稳不下来,眼尾耷拉着,显得还是有点伤心。

“嗯。”

“媳妇儿,你还是说一句你喜欢我好不好?我心里难受。”

明香敷衍道:“喜欢,喜欢!你这么委屈,我再不说喜欢,你得装哭装多久,说出去你团长的威信都没了。”

曾易青捧着她的脸狠狠亲吻了一阵儿,等她眼睛都露出湿气、气喘吁吁了,才放开她。

“在你这儿,我不需要有威信。”

明香看着他,笑得眸光璀璨。

李航刚上楼,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

他愣愣地站在那儿,过了会儿心里升起一股他自己都说不清楚的情绪。

他垂下脑袋,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烟。

正要点上,烟却被人从嘴里抽走了。

“不许抽,老子他娘的都不舍得在家里抽烟,你这个乌鸦嘴凭什么抽?!”

李航:“……”

*

傅媛媛在李航的新家哭了一晚上。

陪着她的是正是刘美玲,她就是李航说的朋友的对象。

刘美玲一开始什么也不知道,见她一个小姑娘哭成那样,还温温柔柔地劝。

过了会儿从她和李航的对话里咂摸出什么来,那脸一下子就拉了下来。

“哎呀我说你这个同志,你自己没事去打扰人家新婚小两口你还好意思哭了!”

“看你长得正正经经的,谁想到你心思这么歪!”

“我们明香就是人太好太温柔太大度,这要是有这么个姑娘故意找到我家里,跟我示威要抢我男人,你看我不一巴掌把她扇墙上抠都抠不下来!”

傅媛媛:“……”

傅媛媛恨恨地看着她,抽噎了一下后哭哭啼啼回嘴:“你谁啊?你知道什么!你那么护着她,她是你娘吗?!”

那女人冷笑着瞪了她一眼:“啧啧啧,这人呢就是不能跟人比,看到你啊,我就烦得很。”

她忽然望着空气笑了笑:“唉,还是明香好,谁看到心情都得好。”

说着往床上一躺。

“你要睡就赶紧睡,也别再哭了,我来陪着你是帮李航,你也别让我难做。”

说着也不管她,转过身去径直睡了。

傅媛媛哪里受过这种嫌弃,起身就要走。

但外面黑黢黢的,海浪的声音像蛰伏的巨兽发出来的声音。

她不敢出去,回到床上,咬着被子想着曾易青在干什么。

一想到他今天变了个人一样对明香狗腿的样子,她的眼泪又哗哗地流了一枕头。

可她又觉得,明香是可以的,是能配得上她的易青大哥的。

甚至自己都被她给比了下去。

于是更伤心了。

她就这样在极度伤心和痛苦中昏睡过去。

第二天起床去码头的时候,又遭受了许多满是鄙夷和敌意的目光。

傅媛媛捂着嘴,哭着跑上了船。

她知道,她感受到了,她也并不讶异明香在这里的人缘这么好。

但也是因为知道这个,她才更痛苦了。

这个地方,她再也不想来了。

这个地方的人,她再也不想见了。

她的青春,完结了。

*

不到一天,事情就结束了。

明香跟着李红云在园林里摘荔枝的时候,还颇为遗憾。

多么好的一次机会啊!

本该恨海情天、你死我活的一场戏码,结果这么快就结束了。

还被男主角缠着边哭边做了一宿,弄得早上起不来床,都过了和李红云约好的时间,实在是太亏了。

不过她的注意力马上就被果树上的荔枝给吸引了过去。

这边多的是妃子笑,丹砂红的荔枝果颜色鲜艳,水灵灵的仿佛一颗颗闪耀的红宝石,点在翠绿的枝叶间。

果皮上遍布龟裂纹,龙鳞一般,大气极了。

明香摘了一颗下来,那果子浑身带着湿润的水汽,给手心带来湿而凉的生命的重量。

她剥开果皮,一股清新浓郁的果香扑面而来,太浓了,以致于似乎是带着酒香。

撕开外面那层薄纱一样的白膜,是半透明如凝脂一般的果肉,对着光看,晶莹剔透,琉璃一般。

明香顿觉心旷神怡,把那颗荔枝放进口中。

“唔!”

她眉眼弯弯地看向旁边的李红云:“红云,真好吃,酸甜味儿正好。”

李红云也吃了一颗,点点头:“是挺好的。今年日头比往年多,会更甜一点。”

又给明香摘了一颗,粗暴地用两根手指捏开,放在明香嘴边一把把果肉挤进明香嘴里:“好吃就多吃点。”

明香:“……”

看不出来李红云还有这样的时候。

不过这样吃确实很痛快。

两个人边吃边摘,李红云看着她,忽然笑了:“明香,你真的很喜欢岛上的水果啊!”

她快速地摘了一把果子:“其实我们平时都没有特别要吃这些,毕竟太多了,吃多了容易腻。”

明香点点头:“哦,那也是。”

李红云笑:“但我知道,经过你的手肯定就吃不腻了。”

没等明香回答,又凑过来问:“明香啊,今天打算用荔枝做什么啊?”

明香笑得明媚:“你知道吧?前两天周晚棠忽然给我送来两包酒曲,刚好我们这又有荔枝,我打算做个荔枝酒酿,再做点下酒的点心。”

“荔枝还能做酒啊?”李红云一脸不解。

明香点点头:“嗯,你待会看着吧。”

李红云乖顺地点点头:“好嘞,师父。”

明香被她那样逗笑了,故作嗔怒地朝她看了一下。

李红云的脸又悄悄红了起来。

两个人摘好了荔枝照样回到明香家里。

李红云给她把两筐荔枝都放在院外的洗衣台边,见院子里不大齐整,就拿起扫帚她扫院子。

扫着扫着,她忽然叫了一声,脸上泛起惊喜的笑意。

“啊!明香!你的花开了!”

她满脸都是恨不得明香早点看到的表情,跑过去拉着明香的手臂。

“明香,过来看啊,真的,有一朵小花在这里!”

明香的眼睛也亮了起来,被她牵着往种了花的那块地那走。

“真的?”

“是太阳花还是波斯菊还是牵牛花?”

李红云:“都不是呀,是曾团长那天给你扦插的那什么,玫瑰花!”——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