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1 章 你有没有怀疑过
司隽音回海湾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下午古鸿禧在标场吐血晕倒,司隽音始料未及,但见他没什么生命危险,就先紧着手里的毛料切割,让国傲晴把人送医院治疗。
距离司云亭的生日宴只剩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这一整套的翡翠珠宝必须得快点打起来了。
直到手里的毛料全都切开处理好后,司隽音才不紧不慢地让司机开车去医院,这一忙活就耽搁到现在。
卫瓦回到公司后,古晋也跟着忙碌起来,今晚更是九点多才下班。
去医院的路上,司隽音就发了消息告诉他晚上有应酬,会很晚才回去,但没提古鸿禧吐血住院的事。古晋当即就说让她把位置发过去,他到时候去接她。
白光微笑起来,“柳警官,你很聪明,也很正直。我多么希望,10年前我哥发生意外的时候,是你负责处理那件案子。”
柳蒙沉默了一下,拿出手铐上前几步:“只要你投案自首,我可以帮你争取宽大处理。”
白光看了一眼他手上的精钢手铐,转头对柯靖问道:“柯警官,你还没回答我,人死了,可以再安上罪名吗?”
柯靖这下终于知道了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了,她情绪很是复杂,但还是回答他说:“我会帮你哥哥翻案。”
白光这才满意地笑了:“好的,谢谢你。”
然后他又看向柳蒙,“柳警官,你还有什么想问我的吗?我现在心情好,什么都可以回答你。”
柳蒙还维持着拿手铐的姿势,但见白光这么说,他只好先放下手铐,从胸口的口袋里拿出来一早就打开的录音笔,好让一会儿的口供更加清晰。
“祝丹有没有参与杀人行动?”
白光摇头:“没有,我一个人就可以,带着她反而很不方便。她只是给我提供他们几个的位置,其他什么也没做。”
“你一共杀了几个人?”
“六个。”今天拍摄的戏份是白沐白光在学校废弃的音乐教室里弹奏钢琴。
导演问古晋会弹钢琴吗,古晋点头,说会。
“好,”余导说,“你和季双先去试试那架琴的手感,一会儿弹首【虫儿飞】。”
“行。”
古晋应下了,转头便找到季双——【沐光之名】白沐的扮演者,这部剧的男三。
时下公认的敬业年轻男演员,颇具实力和话题。
原本他的经纪人想给他接白光这个角色的,可因为他的档期已经满了,实在是不适合。
但这部剧的热度实在高,轻易放弃这个提升知名度的机会过于可惜了,于是还是给他接了一个男三的主配角角色。
季双饰演的白沐戏份相对来说少一些,只在高中剧情里出现过。
古晋过去棚子的时候,季双正在和经纪人吵架。
经纪人头也不抬,只管处理手里的平板信息,面容冷漠:“好了,一会儿就要开拍了,你别闹脾气了。”
季双还想再说什么,但是经纪人提着东西直接走了,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古晋过来的时候,刚好听到季双对着经纪人的身影啐了一句:“闹你大爷的脾气,狗东西。”
这话让古晋不自觉地皱起了眉,但他没表现出来。
发泄完的季双转头,就看到一个蓝眸混血男人站在身后,他先是顿了一下,然后像变脸似的,转而对古晋微笑着打起招呼来。
“古晋,你好。”
古晋对他点了点头,回应道:“你好,余导让我们俩去试试钢琴。”
季双看着是个爽快的人,“好啊,走吧。”
钢琴在学校的一楼杂货间里,一架破旧的钢琴不是很好找,剧组寻了好久才找到一架勉强相像的,经过化妆师装饰打磨后便和原文有九成接近了。
原文中,兄弟俩自从家里破产后,便一直过着节俭的日子,像钢琴这种东西再也没机会碰过。
当得知学校里有一架破旧的钢琴时,白光分外兴奋地告诉了哥哥。
于是下了晚自习后,在白光的带路下,白沐跟着过来了。
那架钢琴有些年头了,隐匿在黑暗的杂物间里,快要失去它本来的颜色了。
杂物间没有灯,两人只能打着一把很小的手电筒照亮,还要注意不能被负责巡逻的门卫大叔发现。
白光弯腰,用力吹掉了钢琴上面的灰尘,然后从摆放桌椅的缝隙里找出来一块抹布,将白黑色的钢琴键擦得干干净净。
他早就检查过了,这架琴虽然有些声弦坏了,音色微微受损,但整体却还是好的。
擦的时候,一连串低沉的琴音传了出来。
白沐站在一旁,有些失神地盯着这架钢琴。
倒不是他有多想念之前在白家能惬意弹奏钢琴的日子,而是脱离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富庶出身,他几乎快要忘记钢琴的声音是什么样子的了。
两年时光眨眼就过去了,曾经不沾阳春水的细润十指早已经结上了厚厚的茧,仿佛将对钢琴的触感也封在了茧里面。
他没有绝望地客死他乡,还养大了一个弟弟,说出去,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哥,我想听你弹虫儿飞。”
白光抱过来一个稍显干净的凳子,端端正正地放在钢琴前方,期待地望向哥哥。
白光垂眸看了一眼那凳子,手电筒的光只照亮了钢琴,他的眼眸和黑夜融为一体,黑黢黢的,安静的不像话。
“不是给你唱过很多次了吗?怎么都听不厌呢。”
他嘴上话虽是这么说,但还是坐在了那凳子上,手电筒被白光接在手里。
少年笑嘻嘻地蹲在地上说:“都是我生病的时候你才唱两句,我都烧迷糊了,哪里听得清楚。”
白沐看了看周围,起身,将最高处倒着放的凳子搬下来一个,拿抹布反面给白光擦干净,然后并排放在了自己那个凳子边上,示意白光也坐着。
两人一起坐下后,白沐让白光把手电筒关掉,不然一会儿很容易被人发现。
于是,杂物间又恢复成了一片黑暗。
白沐深吸一口气,做了好一会儿心理工作后,才抬手,手指凭着感觉在钢琴上按下音键。
一声又一声哑沉的琴音响起,中间夹杂着几下不怎么协调的混音,那是白沐不小心按错的键。
两年没摸过这种东西,虽然没有全部忘完,但还是有些细节记得不是很清楚。
一首虫儿飞弹得磕磕巴巴的。
演奏完,白沐自己都不好意思了,尴尬地不好意思开口。
倒是白光,分外激动地鼓掌,掌声在漆黑的杂物间里震耳欲聋。
“哥,你弹得真好听!”可白光一把扔掉手机,直接抱着他的大腿说要跟他走。
Alexia靠着白文山给的那笔钱,生活乐无边,就算从指缝里施舍点,也够白光无忧无虑地长大生活了。
但白光压根就不打算和他母亲再有瓜葛,一门心思扑在他身上,还在他要跳楼的时候追上来说做鬼也要和自己一起。
真的很难理解,他们不过就认识了两年,关系居然超过了共同生活了十一年的亲妈。
演奏完,两人关好杂物间的门,偷偷从侧面的教学楼溜了下去,装作刚结束晚自习的样子。
后面两人经常半夜溜过来弹琴玩,晚上凭空响起的琴音把学校一众人吓得够呛,一时间,学校里到处都是幽灵鬼琴的传闻。
几场戏份一起拍完,已经是凌晨两点了。
季双换好衣服出来,准备回酒店休息,却见古晋还穿着那身校服呆呆地坐在凳子上,经纪人和助理都围在边上,一脸的紧张。
“怎么了这是?”
季双走过来问。
经纪人郑哥急的汗都出来了,少见地嚷嚷个大嗓门道:“不知道啊,拍完就一直这样了,也不说话,急死了我。”
助理周衡以为是刚刚那个杂物间里没有空调,给古晋热坏了,于是拿着两台小风扇对着他吹。
演戏的时候还好好的,季双便一直没发现他的不对劲儿,但这会儿的古晋的的确确不太一样。
他目光呆滞,脸色苍白,冷汗顺着额角和脸颊往下淌,直接打湿了校服,眼神之中还有些不安和惶恐。
周衡吓得蹲在地上,抓着他的手腕道:“哥!你到底咋了,你说话啊!哪不舒服啊!”
季双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的瞪大了眼睛,大手一招:“快!送医院!”
半夜两点,古晋被紧急送往医院,进行心理诊断治疗。
不用开灯,白沐都能知道白光脸上挂着怎样喜悦的笑容。
他向来都是这样,不管自己做成什么样他都说好。
以前在白光面前弹这是为了装逼,如今却只是想应他的期待浅浅弹奏一曲。
可每次他都鼓掌说好。
天知道,他在白家为了得到父亲的一个肯定有多难。
到了这个弟弟这里 ,掌声是每次都有的,夸耀是一定会得到的。
白沐曾经以为带着这个小孩儿会是一种拖累,他对父母失望,对白家失望,对自己也失望。
可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不仅没扒着他汲取掠夺,反而将身上仅有的那点温暖都送给他,毫不吝啬对他的依赖。
当时签福利院送养申请之前,白沐让白光给Alexia打电话,说不准他那个母亲会愿意看在母子情分上抚养他。
柳蒙一怔,“你可想清楚了,这次的案件里,一共死了七个人。”
白光平静地说:“没错,可我只杀了六个。赵信是因为炒股失败丢了钱,气不过便威胁金晨说要曝光当年的事,后面他突然就死了,凶手是谁不是很明显吗?”
柳蒙惊讶不已,原来赵信的死真的是金晨伪造的,只是大概他们也没料到,真正的凶手才不会就这么咽下这口气。
柳蒙:“你的作案凶器在哪里?”
白光指了指手边的钢琴,“我从这台钢琴上取下来了十枚挂弦钉,另外还有一把锤子,不过杀掉郑湾和齐鸣后,我就随手扔到路边的河里了。”
“为什么是十枚挂弦钉?”
白光看着他,脸上虽然在笑,但眼里却是无尽的忧伤。
“因为他们弄断了我哥的十根手指,我再也没机会听他给我弹音乐了。”
柳蒙深吸一口气,现在他明白了为什么金晨是所有人里死的最惨的了。
“警局的匿名信,是你送的,对吗?”
白光点头,承认了:“是我。”
柳蒙眉头皱起:“为什么引我们过来调查你?”
白光摸了一把钢琴,压下去的手指顺势弹出几个低沉的键音。
“原因……警官你们不是知道了吗?”
他轻声说着,眼神却直勾勾地盯着柳蒙的腰。
柳蒙猛的意识到什么,可来不及了,白光一把冲向他面前,劈手夺过来他的手/枪对准了自己的脑袋!
两位警察均是瞪大了眼睛,那枪可没拉保险栓,稍不留意就有可能走火!
柯靖急忙劝道:“我们会帮你哥哥翻案,你的情况我们也会如实上报!我们还有回转的余地,不是吗?!”
白光轻扯起嘴角,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
国傲晴复述完,表情复杂地看向上司。
司隽音眼里覆了一层冰。
原本,她就怀疑古晋和家里人的关系,所以换了古晋的牙刷,准备找时间做个鉴定看看。
国傲晴的这话,让她更加坚定了要验证古晋和古才良夫妻俩的亲子关系。
“没事,就是随便问问。”司隽音敷衍回复道。
古晋还想问什么,因为今晚的司隽音实在有点奇怪,结果他正要开口时,剧集突然播放到了高潮部分,他的注意力顿时被吸引了去,自然也就没瞧见怀中司隽音眼里的晦暗不明。
第 152 章 赵却晓
警局。
等了三天,江从灵终于拿到了技术科的鉴定报告。
三天前,就在她为许侪被杀案线索中断调查停滞而头疼不已之时,忽然,一个陌生电话打来。
对方自称是维纳斯CEO的助理,说她的老板想请她现在来龙山毛料标场一趟。
听完,江从灵眉头一皱,她偏头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号码,下意识警觉反问:“做什么?”
对方没有透露太多,只说跟古鸿禧有关,提出要跟她见面详谈。
一听到这,江从灵快速起身,收拾了一下后就驱车来到了标场。
警局距离龙山标场不算远,江从灵开的又快,十几分钟就到了地方。
下车后,她再次给那个号码打了过去,对方很快就接了,并让她在门口稍等。
他低声喃喃道,蓝色的眼睛里顿时噙满了泪水。
他哽咽道:“我哥是多好的人啊,曾经锦衣玉食的大少爷在家里破产后成了老妈子,把我捡在身边养了那么久。我们最穷的时候,两天才吃一顿饭都没想过要去偷,结果他死了,你们却给他冠上一个罪名。”
柳蒙难以置信地望着他,果然,卷宗上写的信息不实。
当年的坠楼案另有隐情。柳蒙无情地揭露白光作案真相:“而你当初给我的那三张毕业照,也根本不是什么复印件,而是你从前三位死者手上抢来的。”
柳蒙担心一会儿控制不住局势,于是安抚白光道:“你不要激动,只要你配合调查,我们会……”
白光抬起头来,蓝红色的眼睛茫然地看向他们。他苦笑一声,“你们会怎么样?能让我哥活过来吗?”
“我妈拿我换钱,我爸负债跑路,留下一堆烂摊子。我什么都没有,我只有我哥。”
他碧蓝色的眼睛被一层水膜覆盖,眼泪隐忍了许久也没舍得落下来:“你们懂那种从地狱飞到天堂,然后又落回地狱的感觉吗?我跟了我妈十一年,没体会过家的温暖。身为私生子,连正常生活的权利都没有。只有我哥,是被我死缠烂打赖上的苦命人。”
白光平静地走向钢琴,伸手抚上琴键,手指尖沾了一层灰。
他抬起手来一看,语气里带着难以明说的悲伤:“如果我那天没有发烧,我哥就不会发现我身上的伤,也就不会去找王天纵他们算账。那样的话,我哥就不会死,更不会在死了之后被人污蔑,冠上偷窃的罪名。”
他至今还记得那天,白沐意外掀开他衣服时震惊的神情。
自从跟了他哥之后,他再没挨过别人的打。
因此,白沐无法接受。他开始很少说话,收拾好了家里的一切后,白光老老实实开始读书,像个正常人一样按时上学放学,但复仇的种子却就此在他心里扎根。
而金晨几人在高考后便销声匿迹,谁也没泄露这件事的任何消息,自然也没关注过白光与白沐是兄弟关系。
在白光上大学的那几年,青城一高有几个身居高位的领导因为意外早早去世,老师和领导层陆陆续续换了人,对当年那件事有印象的人,也基本不存在了。
直到,祝丹找到了他。
柳蒙说:“要完成这一切,只靠你一个人是不可能的。所以祝丹,就是你的同伙。”
白光不说话,但也不否认。
祝丹是自己跟他袒露真相的。
当时意外发生的时候,她正在另外一栋楼的教师办公室里,恰好目睹了那一切的发生。
但因为顾及金晨家的势力,身为普通人的她人微言轻,十年后,才经受不住内心的谴责,找到白光,说明了一切。
之所以她会将这些事都告诉白光,是因为白沐曾经跟她偷偷说过,自己和白光是亲兄弟。
哥哥发生了这种意外,弟弟有权利知道真相。
“祝丹主动接近王天纵等人,为的就是在他们身边布局,好和你里应外合。”
他眼神很冷,对床上躺着的白光问道:“谁打的?”
白光烧得满脸通红,浑身都没有力气,连说话都费劲儿。
他不好意思跟哥哥说和人家打架打输了,于是扭过头去,装作没听见闭上了眼睛。
“白光,我只问一遍。”
白光打了个哆嗦,他最怕他哥说这话,因为他不管嘴多硬,他哥总是能有办法逼得他开口。
他倖悻地转过身来,烧得眼睛都红了,说话都带着鼻音。
他抓着白沐的手,小声开口道:“我就是听到了高三有几个人嘴巴不干净,乱说我俩的关系,我没忍住就……”
两人在白家刚认识的时候,白沐就极为反感被人知道自己和白光这个私生子弟弟的关系,从来不对外公开两人的身份。
而到了这里后,他又怕私生子这个身份给白光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于是自入学以来,便一直让白光对两人兄弟的关系保密,即便是填家庭背景资料的时候也一直用的伪造信息,在学校里也不曾透露。
但白光是个耐不住的性子,经常没事就去高三年级找白沐。
有时是给他送些吃的。晋近高考,白沐每天复习都很辛苦,有时连晚饭都没时间去吃。白光怕他哥饿坏了身子,总是变着法的拿省下来的饭钱给他买吃的。
有时是找白沐闲聊。白光话特别多,即使只是听到了一个小段子,也会激动得第一时间跑来跟白沐讲。
白沐恰好坐在窗边,这就方便了白光。
他人长得又白又高,还是一副混血的长相,经常是探着半个身子进来和白沐说话。在这个小县城的高中里,他显得尤为显眼,和白沐在一起时更是惹人注目。
谁也不会想到他们居然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
两人的关系过于亲密,在那个恋爱被列入禁令的中学阶段里,久而久之,就产生了一些不中听的流言。
白沐听完,脸上温和的笑早就被冷意取代。
白光生怕他生气,只好抓着他的手,不停地道歉:“……哥,我下次不会了,你不要生气。”
白光没提是哪几个人的名字,就是怕他哥冲动之下去找人算账。
可白沐心里已经有了猜想。
他脸色柔和了些,拍拍白光的脸,嘱咐他好好休息。
“哥,你真的不会走的吧?”白光像只小狗一样拱了拱白沐的手掌心。
白沐哄着他说:“不会,你赶快好,大后天我高考,你还得过来给我加油呢。”
白光信以为真,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他脑子混混沌沌的,很快就睡着了。
而白沐则是在给白光掖好被子后,扬起的嘴角一下子搭下来。
白光是下午放学才和老师请假回家休息的。
白沐一个人回到学校,此时还没上晚自习,他没去教室,而是直接朝着篮球场走去。
王天纵、李智明、郑湾、金晨等人正在篮球场上挥汗如雨。
白沐冷着脸走过去,二话不说抓住王天纵的衣领就质问道:“你打了白光?”
王天纵先是一愣,本该接住的球一股溜从他脚边滚走了,直接错失一分,气得他一把推开白沐:“你有病啊?”
白沐力气没他那么大,脚步踉跄着被推开。但他没就此放弃,而是继续上前,拦着王天纵,再次出声:“你打了白光。”
这次不是询问,而是肯定。
王天纵终于搞明白这家伙的来意,球也不打了,摇头晃脑地哼笑道:“呦,怎么,你是来给他出头来了?”
其余几人也不打了,见到这场面纷纷围了过来。
穿着一身名牌的金晨一看到白沐,就眯了眯眼睛,嘴角勾起,走过来说道:“怎么了这是?别伤了和气,应该是有误会吧?”
白沐在(5)班,王天纵在(7)班,两个班的英语老师是同一位,而白沐和王天纵分别担任了各自班级的英语课代表。
只不过,王天纵的号召力还是差了点,对待班级任务的态度也很随意,惹得英语老师总是拿他跟白沐比。
这就导致王天纵平常就没少和白沐置气,见面了也总是要阴阳几句才解气。
而年级里,关于白沐和白光不好的传言,也是他最先散播出去的。
王天纵冷笑一声,还没回答,白沐一拳就轰了过来,直接将王天纵给打的后退几步。
“MD,你敢打我?”王天纵捂着脸,挥着拳头就要冲上来和白沐对架。
然而金晨却拉住了他,夹在两边笑着打圆场说:“哎,有事咱们好好说,在这里动手不方便,好多人都看着呢。”
白沐扫了一眼周围,的确有不少学生偷偷往这边瞟。
“走吧,换个地方,咱们好好谈。”
听到这话,金晨偷偷用胳膊肘怼了怼王天纵的腰,然后笑着说:“哎,可以啊。”
于是他们去了天台,跟着王天纵和金晨的还有另外5个人,他们分别是郑湾、杨林、赵信、李智明、齐鸣。
他们七个是(6)(7)(8)班经常混在一起的小团体,年少心高气傲,看不得兄弟出事儿自己旁观,于是便都跟着过来了。
上了天台,金晨便悄摸让人将门给锁了起来,确保没人会注意到这边时,这才露出了真面目。
他双手环抱,和王天纵轻佻地对视一眼后,几人都笑了起来。
他带头问白沐,“大学霸,你跟那个白光,什么关系啊?”
白沐冷冷道:“这不是你该知道的事。”
“哟哟哟,”郑湾揶揄道:“看来天纵说的是真的啊。”
几人意味不明的笑了起来。
白沐盯着他们,手中的拳头攥得越发紧。趁机人哄笑说闹的时候,他捡起地上的一块砖就直接朝金晨砸了过去。
可惜砸的不是很准,金晨眼疾手快躲了一下,板砖便擦着他的手臂掉在地上,在他胳膊上划出了一道不小的血口子。
这可惹怒了金晨,他直接让杨林和李智明架着白沐,自己则是上前,狠狠踹了他肚子几脚。
白木直接被踹的跪倒在地,脸色发青,低着头猛的咳嗽起来。
王天纵也过来报刚才的那一拳之仇,他狠狠两巴掌扇在白沐脸上,嘴里骂着:“你们这种见不得人的死同性恋就应该从这个世界上绝种,天天出来恶心谁呢?打你都是抬举你!”
这话可激怒了白沐,浑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疯狂叫嚣,凭空被人这样污蔑,简直难以忍受,更何况另外一个还是他的弟弟。
奈何胳膊被人死死抓着,动弹不得,他死死瞪着面前的人,下一秒,他张口,毫不犹豫咬住了王天纵的手。
一声惨叫从王天纵嘴里发出来,他的手指在不断滴血,白沐几乎要将他的手指咬断。
金晨见状,赶紧抓着他的头发用力扯,逼得他松口。赵信和齐鸣则是上前,帮忙将王天纵的手给拽了出来。
获救后,王天纵满手都是血。
他气的抬脚踹向白沐的脸,这一下用尽了十成十的力气,直接将白沐摔倒在地,拉着他胳膊的两人都没能拽住。
白沐的脑袋“咚”的一声磕在天台地面上,眼前顿时金光乍显,好半天都看不清面前的东西,他试了几次也站不起来。
就在这时,金晨捡起地上的砖头,递给齐鸣。
正是刚刚白沐砸他的那一块。
齐鸣直接愣住了,惶惶不安的看着金晨:“这……这是……”
金晨却不以为然,冲地上的白沐扬了扬下巴:“去,把他手指给我废了。”
齐鸣哪敢做这种事儿,吓得直接抖了起来。
大后天他们就要高考了,白沐作为他们学校的重点培养对象,要是这关头出了什么事儿……
他可不像金晨,家里有权有势,出了事儿能帮他摆平,自己要是搭上了人命,那就是一辈子的污点。
金晨用力踹了他膝弯两脚,嘴里淬骂道:“没出息。”
齐鸣跌在地上,抱着腿,发着抖,吓得快要哭出来。
于是金晨便自己上手,他来到地上的白沐面前,蹲下来,手里掂着那块砖头。
白沐还没看清面前站的人是谁,便感到手指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金晨拿砖头硬生生砸断了他的10根手指。
白沐痛苦地嘶叫起来,却被王天纵死死捂住了嘴巴,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看着自己晋长规矩的手指变得弯折不堪,就连动一下都变得很费力,内心顿时像是碎了一样,眼泪瞬间就淌了出来。
他知道,他高考完了。
折磨了一番后,几人这才拍拍手,准备回教室上晚自习。
不料,正当他们离开之时,地上的白沐却猛的爬了起来,嘶吼着冲向了最后面的金晨。
金晨始料未及,后颈被白沐拽住,两人趔趄着摔向了一旁。
其余六人则是惊呆了,好半天都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金晨后背毫无防备地撞上了边缘的白漆栏杆,痛得他脸色一紧,火气顿时就上来了。
他一把推开白沐,手脚齐上阵用力将他踹开。
不料,这一脚太过用劲儿,直接将白沐踢到了天台沿上。他手指抓不住边上的水泥墙,竟是直直后仰下去!
金晨瞪大了眼睛,齐鸣则是吓得六神无主,七人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白沐从楼顶掉了下去。
地面上很快就传来了人群的尖叫声。
几人谁也没胆子跑过去往下看。
等到他们偷偷摸摸下去一楼查看情况的时候,才发现白沐已经死了。
身下的血流了一大片,死不瞑目,眼睛睁大着,直看向他们几个的方向。
齐鸣当场吓晕了。
学校很快就报了警,白沐的尸体被120救护车拉走。
而金晨则是很快就冷静下来,拉着他们几个人串口供,一口咬定就是白沐偷了他们的钱,畏罪跳楼自杀。
而他则是利用家里的关系,在法医的尸检报告上做了手脚,并联合几个学校领导删除了监控,统一了案发口供。
学校迅速发布了对此事的声明,还装模作样的筹备了几司块钱,当做安抚白沐家人的抚恤金。
但因为在入学资料上找不到白沐的其他家人信息,他们便将抚恤金又收了回去,对外声称找到他的家人后就会将补贴金交给他们。
而白光一直昏睡到第2天早上才醒,他今天感觉比昨天好多了。
古鸿禧拿着手机站在原地,几乎要透过网线冲过去把卢德庸给掐死。
狗日的,敢放他鸽子。
古鸿禧心里有一堆火气,但没处发泄。
没有卢德庸在,今天算是白来了一趟,他借的这些钱也就没有用武之地。
就在古鸿禧准备回去的时候,他脑中忽然冒出了一个新奇的想法。
像卢德庸这样有经验的老行家也不敢保证赌石次次都能猜对,不就是说明赌石的本质是看概率和凭运气吗。
那么,卢德庸不在,他自己碰碰运气也未尝不可。
反正他手里有一百万,进去之后先跟着人家学习点门道,再凭手感买两块儿低价的毛料试试,要是出绿了,更好,出不了,就当买个教训,回去以后再找机会约卢德庸来上一趟掌掌眼就行。
只要打着司隽音的名义,事情就好办的多。
也不知道是谁说赌石跟赌博一样,会让人上瘾,所以才有“一刀穷,一刀富”的说法,总有一些亡命之徒想着搏最后一把,把全部身家都压上了,最后血本无归。
古鸿禧沾沾自喜道,他就规划的很好,买定离手,见好就收,哪能有那么大的瘾。
第 153 章 赴宴
然而,等到晚上,古鸿禧从标场出来的时候,整个人仿佛失了魂一般。
头顶弦月高挂,周身晚风簌簌。
原本只是有些寒冷的天突然开始下雪。
古鸿禧站在雪地里,寒意从头通到脚,浑身血液凝滞,四肢僵硬,内心比雪花还要冰冷。
他目光呆滞地朝着远方的都市夜景看去,一个可怕的事实摆在面前。
古晋一下子呆住了。
司隽音打人了?
他被这个想法惊得僵在原地,想了想,还是留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探着头往里面看。
洗手池边,段光霁捂着右边的脸,浑身止不住地发抖,他羞赧地站在原地,眼里的幽怨快要溢出来了。
司隽音一言不发地走到洗手台,将刚才那只用来打人的左手放到水龙头下冲洗,仿佛是碰过了什么脏东西一样,她搓洗的特别用力。
“真脏。”像是命运安排好的一样,今天放的第一首,是《虫儿飞》。
孩童清澈的嗓音透过音箱悄然开唱——
“黑黑的天空低垂”
“亮亮的繁星相随”
“虫儿飞”
“虫儿飞”
“你在思念谁”“谢谢,可我要去找我哥了。”
柳蒙瞪大了眼睛,还没等他冲过去挽救,“嘭!”一声,白光开枪了。
溅出来的血洒在一旁的钢琴上,男人碧蓝色的眼睛失去了光芒,眼眸深处还带着一抹希冀和满足。
四周亮起了耀眼的金光,白光倒下前,看到白沐站在光里,朝自己伸出了手,他还是那么年轻帅气,那双只为他弹奏钢琴的手细润葱白。
这时,第二节下课铃声响起,广播里开始播放大课间音乐。
耳边似乎又响起了熟悉的钢琴声,和从前一样,白沐对弟弟开口道:“走吧,跟哥回家。”
白光眼角挂着泪,各种情绪在心头交织四起。他对白沐笑了笑,然后欢快地奔向了哥哥的怀抱。
“哥,我想你……”
白光的尸体倒下了,地面汇聚了一大摊血,柳蒙跟柯靖呆在原地,脸上满是震惊。
枪声引来了学生和老师,杂物间门口挤了一堆人,有尖叫,有害怕。
时间忽然变得缓慢,所有人都定格在原地,只有广播里还在唱着那首《虫儿飞》。
“天上的星星流泪”
“地上的玫瑰枯萎”
“冷风吹”
“冷风吹”
“只要有你陪”
女子冷冰地吐出这两个字,嫌恶的神色深深刺痛了段光霁的心,他嘴唇煞白,脸色青红交加,吓得浑然不知所措。
本以为这个司总不好接近,没想到她连古晋那种没眼力见的都能看上眼,自己这么乖巧识眼色的,岂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深得司总的芳心。
却没想到,自己只是说了几句话,这个女人竟然直接就给了他一巴掌,彻彻底底把他面上那点微不足道的自尊给扇没了。
但即便是这样,他也没胆子当场跟司隽音起冲突,而是迅速调整情绪,脸上挂着讨好尴尬的赔笑,怯怯说道:“司总……是我不好,不该在您心情不好的时候往上撞。你怎么处罚我都行,只要……”
“不仅贱,就连耳朵也不好使。”司隽音尖刀一般冷酷的话语直直刺来,毫不留情打断了他的话。
饶是段光霁忍耐力再好,也经不住她这般不近人情的讥讽。
“司总……”段光霁眨着无辜的眼睛,可怜兮兮地开口挽留。
司隽音一记冷眸瞥去,仅仅是一个眼神就将段光霁震慑得动弹不得。
她慢条斯理地从挂壁机里抽出一张纸擦手,从指尖擦到掌心,被水浸湿了的白纸略过右手中指的宝石戒指,再移开时,上面血红色的摩根石变得闪闪发亮。
“我可不是李常,什么货色都来者不拒。”司隽音单手将纸团扔进垃圾桶,双色异瞳危险地眯起,居高晋下地对着段光霁道:“再有下次,小心你这条小命。”
段光霁惊骇不已,牙关都怕得直打哆嗦,慌忙低下头,死死咬着唇不再出声。
司隽音头也不转地出了洗手间,像是早就知晓门口有人一样,她淡淡瞥了一眼屏着气,极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古晋,未作理会,迈着长腿离开了。
古晋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目送着司隽音离去的方向。反应过来后,他听到了自己心脏扑通扑通乱跳的声音。
他这才惊觉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
等段光霁从里面出来的时候,门口一个人都没有。他忿忿捂着高高肿起的脸,见没人才敢低着头快速跑走了。
杀青宴结束,来的宾客不少都在酒店歇下。剧组之前就包下了整座酒店,空出来的房间足以容纳所有的客人。
古晋本以为司隽音会直接回去,没想到她晚上也在酒店歇脚。
小镇背靠山水,经济水平一般,酒店的生意一直都是靠旅游支撑起来的,方圆十里也找不出来几家四星级观光酒店。
投资人的房间统统被安排在了顶楼层,服务是一等一的好。但和那些大人物们平时的出行住宿相比,还是差了一些。
忙活完了一晚上的应酬,古晋只觉得累得要死。
加上目睹了司隽音动手收拾段光霁,他现在对她是无比忌惮,就担心再做错什么事惹了她不快,一顿胖揍要他半条命。
今晚似乎和司隽音的关系似乎是好了点,果然,提前示好,哪来的隔夜仇。
他脱了西装外套,将衣服递给门口的服务生,趁着夜色出来透口气。
十五的月亮特别圆,时间刚进入七月,天气倒是越发炎热了。
哪怕是晚上,太阳落下去了,吹过脸庞的夜风也是热乎乎的。
他本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坐会儿,却在一旁不远处的瓜田里看到了几抹光亮。
他眯着眼睛瞧过去,意外瞅见了盛鸿朗的身影。
黑灯瞎火的,他穿着一件老头背心不知道在忙活什么,露出来的手臂和脖颈白的发光。
好奇之下,古晋走了过去。
原来是盛鸿朗在帮一个大爷往车上搬什么东西。
等来到面前时,他终于望清楚了,他们在搬西瓜。
巧的是,边上那位就是之前天天坐在瓜田里守着,还送周衡仨西瓜的大爷。
盛鸿朗抹了一把脸上的汗,一扭头就看到一个穿着白衬衫的人影杵在黑黢黢的田埂上,关键那家伙还长得又瘦又高,跟午夜凶铃的吊死鬼一样,当场给他吓得大叫一声。
往后退的时候一脚踩到个圆润的西瓜,“pia 叽”一声,盛鸿朗整个人倒栽葱一样摔进了瓜田里。
“哎?瓜娃子,咋了?”
听到声响的大爷疑惑地抱着个瓜从车另一头绕过来,他眼神也不好使,大晚上的这一块儿就靠着三轮车车头那一点光亮照着,看什么东西都是黑黑糊糊的。
注意到田埂上站着一个白森森的可疑鬼影,他直接愣住了,一双浑浊的眼睛朝前方凑,用力眨了眨。
偏偏古晋下面穿的是纯黑色的西裤和皮鞋,站远了一看,上半身跟飘在空中一样。大爷魂都要被吓飞了,手里的瓜当场就扔了,转身拔腿就跑。
盛鸿朗就摔在他腿边不远的地方,大爷的脚,夺命的刀,回头跑的时候迈开的第一步就准确无误踩他腿上了。
瓜田里发出一道尖锐的惨叫,紧接着是一道重物跌落的声音,并伴随着两声尖叫。
古晋一看闯了祸,赶紧从田埂上跳下,上前弯腰把两人扶起来。
见到是熟面孔,盛鸿朗一口气差点背过去,恨不得立马给他一拳,“你要死啊大晚上的出来吓人。”
给大爷拍完身上的灰后,古晋很无辜地说:“我不是故意的,谁知道我就往那儿一站,你们自己就吓跑了。”
盛鸿朗打量了几眼如今的古晋,参加完杀青宴,他脸上的妆掉的差不多了,脸色只剩下了惨白。加上这段时间的减重,他瘦的不成人样,顶着这副身躯出来,路过的鬼都能随机吓死两只。
大爷坐在车头驾驶座上摸着心口顺气,活这么大把年纪了,今天属实被吓得不轻,到现在腿肚子还在打颤呢。
古晋捡起地上的几只被踩坏的瓜,心中感到有点可惜,这么好的瓜,就这么碎了。
大爷摆摆手说:“几个瓜罢了,没事。”
听了这话,古晋只好把坏掉的瓜都搬到一边去,省得一会儿没看清楚再踩了上去。
盛鸿朗便也趁着这个时候坐在地上休息一会儿。
古晋望着这满车的西瓜,心想怪不得宴会后半场就没看见盛前辈的影子了,原来是在这里待着呢。
他不由得问道:“盛前辈,你们这是做什么呢?”
盛鸿朗仰头看他,茫然又不解地回答说:“我们在搬西瓜啊。”
古晋:“……”他努力维持着嘴角的淡定:“我是说你们搬西瓜要做什么?”
盛鸿朗“哦”了一声,随手劈开一个瓜抱在手上啃着解渴,还顺手给古晋分了一块,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齐大爷明天要回老家,但还有这么多瓜卖不出去,就想着运回老家,路上吆喝着卖点。”
古晋顿了顿,扭头看向四周的瓜田。
齐大爷种的瓜太多了,就算拍戏的这两个月他买了不少分给剧组的人,可还是剩下大半个瓜田。
“那剩下的呢?”
齐大爷坐在车头,疲惫又不舍地叹了口气说:“就让它烂在地里吧,反正也卖不出去。”
古晋只觉得很可惜,“这么多瓜,都是您一个人照顾的?”
齐大爷感慨道,“本来是我和我老伴两个照看的。唉,去年她去世了,今年就剩我一个人忙活。打算卖完,明年就不干了。年纪大了,干不动喽。”
看着那些又大又脆的西瓜,古晋一边啃着瓜一边思虑,突然,他脖子一扬,大声道:“齐大爷,你这瓜我都买了成不?”
齐大爷知道他是好心,但是就他一个人,都买了去肯定吃不完,到时候还不是全都得丢掉,浪费了。
齐大爷笑笑,“瓜娃子,我知道你好心,但这么多的瓜,你一时半会也吃不完,就别浪费钱了。”
盛鸿朗吃完了瓜,把瓜皮一扔,顺势抹了把嘴:“我刚才就跟大爷说了我买,但他更怕这些瓜被浪费了,就没答应。”
古晋找不到水洗手,但手上黏糊糊的可不舒服。他左看看又看看,最后也顾不上什么体面了,直接弯腰在田地里搓了把土,搓完手心就清爽了。
“分给大家不就好了。”他说:“剧组那么多人,一人发一个,剩下的我明天再叫辆车来驮回家,我爸公司那么多员工呢,分一分不就完了。”
于是,古晋买下了所有的瓜,当场就把钱转给齐大爷了,给大爷乐的,连叫几声“好小子”。
但要是想给剧组一人发一个,车上的瓜数量还远远不够,于是古晋也脱了衬衫,就穿了一件老头背心加入到搬瓜队伍里来。
半个小时后,三轮车终于满了,几人分别擦了擦汗,身上都裹了一层泥巴土,古晋渴得一个劲儿啃瓜,琢磨着怎么把这些分给大家。
“直接把车开过去酒店就行了。”大爷乐呵呵地说,率先上前给三轮打着了火,然后招呼着古晋跟盛鸿朗上车。
大爷心情好,还特意打开了三轮车的音响,破破烂烂的三轮车忽然放起了奔放狂迈的音乐,震天响的DJ节奏拍差点将整辆车都掀翻。
瓜田里的两人在听到音乐的那一刻都定住了。
某个无比熟悉的男人的声音从杂质音响里面传来——
“有什么样的情”
“用什么样的爱!”
“用什么样的爱”
“还什么样的债!”
因为摸了太久,盒子外皮已经染上了他掌心的温度。
司隽音打开盖子,拿出一枚戒指戴在古晋手上,然后将剩下的一枚戴进了自己的手指。
“完美了。”司隽音抓着他的手,和自己的放在一起。
看着俊手上两枚火彩熠熠的钻石戒指,古晋眼眸一闪,心口有那么一瞬间的酸涩。
“你什么时候买的?”他低声问道。
司隽音拉着他上车,一边走一边看时间说:“前两天刚到的,定制一般都比较慢。你的尺寸是我趁你睡觉时量的,应该合适。”
古晋眼角垂了下去。
他空出来的那只手在口袋里摸了又摸,最终也没好意思拿出来。
第 154 章 那你的钱,都去哪了
临上车前,古晋拉住司隽音,一脸认真道:“我去买点东西。”
司隽音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我都准备好了。”
她领着古晋打开后备车厢,里面放了满满当当的礼品。
“到时候你就说这些是你买的就行。”司隽音规划的很好。
古晋一怔,目光在这些价值不菲的礼品上看了又看,随即眸色低垂,斟酌了几秒后,他转身,拉着司隽音的手对她道:“我知道你的心意,但是我第一次上门拜访司教授他们,不能空着手去。”
司隽音却没觉得有什么:“是我临时拉着你过来的,本来我家里人也并不是多看重这些形式上的东西,今天的主角是你,你人过去,我外婆他们就很开心了。”
古晋还是觉得过意不去,他抬眼,和司隽音温和对视,耐心解释道:“隽音,谢谢你为我考虑这么多,但毕竟,这是我第一次见司教授和郁将军,我不想那么草率。”
见他专注的模样,司隽音只得道:“那行,我外婆爱喝酒,外公爱喝红茶,咱们再去买点酒跟茶。”
古晋脸上终于露出了放松的笑:“好。”
两人沿路去了一家酒庄和茶庄,古晋挑了几瓶Romanée-ti,又精心选了两块03年班章四星孔雀青饼。
结账时,司隽音已经提着东西上了车。
古晋背对着她,在收银台换了好几张卡,店员委婉地表示还有其他的卡吗?
男人脸上闪过一抹羞赧,最后他犹豫再三,不得已拿出了钱包最里层司隽音送他的那张黑卡。
付款完毕,两人驱车前往云江园。
她侧卧着睡的,脸刚好朝着房门的方向,右手压在枕头下,柔软温顺的长发散落在被子上,英气冷峻的面容即便是睡着了也从未放松,眉头轻轻蹙起。
暖黄色的夜灯照到司隽音沉静的脸庞上,为她平添了几分柔软。
古晋盯着那画面,心脏不可抑制地狂跳起来。
明明什么事都没有,偏偏他却出现了一股紧张感。
他慌忙转过了身,面对着沙发,紧紧抓住抱枕,心乱如麻地闭上眼睛。
另一边,李常难掩激动之色,敲响了古晋原来的房间。
很快,就有人从里面打开了门。
开门的人是段光霁。
李常以为一切都按照既定的计划做好了,但在看到段光霁心虚复杂的脸色后,他上扬的嘴角一下子落下来了。
一股不好的预感升腾而起:“怎么了?”
段光霁低下头,牙齿咬住下嘴唇,手指用力攥紧:“他……他没回来……”
李常愣了一下,当即就怒上心来,狠狠给了段光霁一巴掌。
“人一晚上都没回来,你怎么办的事!”
恐惧和气愤在段光霁脑海里交织,脸上被扇过巴掌的地方火辣辣的疼,肩膀不受控制地发起抖,眼泪瞬间就冒了出来。
李常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他一眼,一把推开门进来,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发现不仅没人,就连行李都收拾的干干净净,什么都不剩下,又是重重甩了段光霁一巴掌,然后负手离去。
第二天,古晋醒来后,模模糊糊看见屋子里站了几个人。
刚起床,大脑还是一片混沌,但很快他就回过神,猛地坐了起来。
正在审阅工作文件的司隽音回头看了他一眼,便将手里的文件递给了保镖,吩咐他们去收拾行李。
最后才对沙发上头发都睡成鸡冠头的古晋命令道:“去洗漱,一会儿跟我一起回去。”
说这话的时候,司隽音眸光微不可查地往他身上某处一扫,长眉微妙挑了挑。
古晋注意到她的目光,默默拿毯子盖住了自己的下半身:“……哦。”
司隽音回去的方式依旧很张扬,因为要赶时间回去公司开会。
于是古晋在剧组,第二次见到了那架独属于司隽音的私人直升机。
这次直升机直接停靠在了天台,古晋连楼下酒店的大门都没出去,只匆匆和郑康时还有周衡打了个招呼,就提着行李抱着花,噌噌飞了回去。
两人对此完全没有怀疑,能搭上司总的顺风机简直不要太棒,心里激动得直鼓掌。
现在他们俩恨不得司隽音对古晋多一点新鲜感呢。
齐大爷瓜田里的那些瓜,古晋也没忘记,一早就打了电话,联系了人过来运。
直升机先是降落在纪恒集团的顶楼飞机坪,送司隽音去了公司后,古晋才乘着飞机回了北纪玺府。
整整两个多月都没回来,古晋都快对这里陌生了,虽然他之前也就只住了几天而已。
将行李交给佣人,古晋独自抱着司隽音送的花上楼,回了房间。
将花束挑了一个满意的位置放置好后,古晋仰躺在熟悉的柔软舒服的大床上,满足地长吁一口气。
他打开手机,郑康时给他发了消息。
通知说先前录制的歌曲已经制作完毕,6号会全网上线。
还有他送来的那几首歌,郑康时说音媒部门的金牌作曲人辛游对他夸赞不已,公司挑了几首最好的,等假期过后他就可以过来录制。
之前在司峰的时候,他就有跟那时的经纪人提过拿自己写的歌发布,但经纪人后来的反馈却是说公司会给他们安排好一切,艺人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就行。
他写的草稿被退了回来。
古晋曾一度怀疑自己的水平。
他从初中时就开始自己写歌,还给音乐制作公司投过,并且被买下了版权。
只是,他对自己的信心,在司峰一次次的拒绝下,渐渐消磨殆尽。
虽然不知道辛哥是鼓励他还是真心话,但被认同的感觉真好。
古晋乐得美滋滋的,给经纪人回了消息之后,便抱着手机躺在床上打滚。
他的新歌要发布了,新剧也拍完了,司隽音还单独给他送了花,自己写的歌也得到了肯定,一系列好消息紧随而来,古晋激动地卷着被子滚了两圈,迫不及待给温以冰分享了这一喜讯。
晚上,他还回了一趟家,看望他爸。
踏进古家大门的那一刻,古晋忽然有种回娘家的错觉。
古华安坐在沙发上,似乎是早已等他多时,手里端着一盏茶,正不紧不慢地喝着。
见到他来,古华安抬了抬眼皮,没好气地说:“你还知道回来。”
古晋以为是自己太久没回家老爸生气了,于是赶紧凑上前安抚说:“爸,你瞧,我这一结束就回家看你了。”
古华安冷哼一声:“公司门口的那三车西瓜是你的回门礼吗?”
古晋下意识回答道:“对啊,你看你儿子多体贴,三车西瓜,公司一人一个绝对够分。”
说完,古晋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他爹给绕进去了,讪讪驳道:“什么回门礼,我又不是嫁出去了。”
古华安懒得说他,今天收到秘书说门口运来了三车西瓜,他还震惊了一下,以为是对家在搞什么新的商战把戏。
结果细问才得知,是他那个好大儿把人家大爷瓜田的所有瓜都买下来了。
真是够优秀的。
没聊多久,古华安就嫌烦,随便找了个理由把人撵回了北纪玺府。
已经结了婚的大男人天天往家里跑,像什么样子。
罕见的,司隽音今晚回来的很早。
进门见到古晋坐在沙发上捣鼓吉他,而不是回去古家时,她愣了一下,但没说什么。
两人终于又坐在一起吃上了饭。
桌上,古晋一言不发,只专心吃饭。他现在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司隽音,索性直接闭嘴不开口。
“后天,跟我一起出趟门。”
突然,司隽音毫无预兆地说。
古晋一顿:“去哪儿?”
司隽音擦了擦手,不咸不淡道:“M国,参加一个宴会,你以我男伴身份出席。”
古晋僵了一下,内心猛然激动起来!
终于要来了吗?假扮恩爱丈夫应付顶级阶层大佬,看上流人士暗流涌动你来我往刀光剑影步步为营,助力司隽音实现商界帝国梦?!
“你不需要做什么,跟在我边上就行了,有人问起,就如实告诉他们你是我丈——”
司隽音忽然停了一下,面无表情地看着男人一脸兴奋到要上战场的模样:“……你是有什么问题吗?”
古晋幡然清醒过来:“没!”他立正坐好,露出一个公式化微笑缓解尴尬:“……你继续说。”
司隽音冷眸扫了他几眼,沉默了几秒后才继续说:“这次宴会的主办方是Mcas集团掌权人Aldridge Kevin。他家背景是M国金融界巨头,届时国内外不少名流都会出现在那里,重要性就不需要我再多说了吧。”
古晋点点头,虽然他有时候不太着调,但这种重要场合他还是拎得清的。
司隽音顿了顿,忽然看向他问道:“你这几天行程紧吗?”
古晋摇头:“剧拍完了,有两个星期的假期。”
司隽音点头:“很好,我们会在M国待三天。”
古晋了然,原来是担心和他的行程有冲撞。
“这两天好好休息,”司隽音看了他一眼,顿了一下,接着委婉提醒道:“多吃点。”
古晋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自己,很快就明白过来司隽音指的是什么。
他刚从剧组拍完戏,瘦下去的肉还没长回来,现在乍一看,仿佛随便一阵风就能给他吹倒。
他垂下眸,捏着筷子小声“嗯”了一声,随即专注用餐,不再说话。
回了房间后,他从书柜里拿出来一个酒红色封皮厚本子,准备开始写日记。
这是他从小到大的习惯,心里有什么事都往日记上写一遍,好的当做分享,坏的当做倾吐,时间一长,就不存在什么心结了。
就在这时,与它相邻的一个蓝灰色封皮的本子引起了他的注意。
古晋觉得陌生,这个本子他似乎没有印象,从古家带来的东西他都记得很清楚,唯独这一本……他感到甚是奇怪,它之前就放在这里的吗?
好奇之下,他伸手抽了出来,站在原地翻开了这个表皮有些泛旧的笔记本。
随便翻了几页,古晋就愣住了。
这是一本日记本。
而且上面的字迹他无比眼熟。
是他小时候的字。
也就是说,这是他以前写的日记。
看上面记录的时间,应该是他十岁的时候写的。
可那个时间段,他的日记本好像都丢的差不多了,压根就不知道放在哪儿了。
怎么现在却冒出来了?
古晋觉得很诡异。
可是转念一想,这个房间除了佣人过来打扫,平常都不会有人进来,这个专属于他的日记本又怎么会平白无故出现在这里呢?
只翻了一会儿,古晋就放回去了。
那时候他记日记还很简单,内容都是一大堆的琐事,今天发生了什么,中午吃了什么饭,晚上和谁出去玩,现在看来都特别幼稚。
看来应该是当时收拾东西的时候没注意,连带着一起带了过来。
许是工作没那么紧张了,这两天晚上司隽音都回来的很早,两人遇上的次数变得更多。
但是交流却很少,基本没什么话题可聊,在家里见面了也不过是淡淡对视一眼,招呼都很少打。
因为郑康时发来的那些消息,古晋心情很不错,兴致上来了便会哼一哼自己写的歌。
司隽音偶然听见了,便好奇地问他唱的什么。
古晋很意外司隽音会对这来了兴趣,于是扬起脸,特别自豪地跟她说这是他自己写的歌,过两天就会正式录制发行了。
司隽音不关心那些,听完男人的话,她长眸好久都没有动静。
古晋忽然眨巴眨巴眼睛看向她,问道:“你要听吗?我可以给你清唱。”
司隽音抬起眼注视他,脸上不带任何情绪。
过了不知多久,久到古晋以为她会冷漠地扭头就走,还顺便嘀咕一句无聊时,司隽音终于开口了。
“唱吧,我听听。”
古晋看了客厅一眼,虽然家里没多少人会注意他们,但这会儿还是有佣人在的。
要他在别人面前毫无准备地唱歌,还真有点困难。
他冲司隽音一笑:“这里我发挥不好,走,去录音棚。”
司隽音允许他在这里做自己喜欢的事,甚至还帮他改造出来一个小型录音棚,里面各项设备都齐全,音质还贼拉好,方便古晋自己倒腾。
事实上,这个录音棚是古晋在这里最喜欢的房间了,不用工作的时候,他就自己一个人窝在里面,弹弹吉他敲敲鼓,待一天都不觉得闷。
古晋兴高采烈地拉着司隽音来到了录音棚。
他昨晚还在里面鼓捣乐谱,弄到半夜,感觉满意了才去睡觉。
司隽音进来的时候,地上横七竖八地放了好几个凳子,以及歪倒放置的吉他和架子鼓棒。
古晋很不好意思地摸摸头,然后弯腰,飞快地收拾起来。
不一会儿,录音棚就恢复了整洁。
古晋让司隽音坐在沙发上,他则是挑了一把手感最好的吉他过来,跨坐在一条高脚板凳上,开始自己伴奏。
公司早就把制作好的伴奏文件发给了他,但在司隽音面前,古晋还是想用自己最擅长的吉他来演奏。
录音棚静悄悄的。
男人晋长的指尖拨动了吉他弦,清脆一声,律动的乐符从他手中钻出,缓慢悠长的前奏渐渐将气氛带动了起来。
古晋朝司隽音微微一笑,紧接着,温柔清澈的嗓音伴着歌词,一句句在房间内响起。
“晴雨洒进窗台”
“落雁齐归来”
如果老天爷嫌弃他许的愿望太多了,那就实现前两个就好了。
古晋是这么想的。
回去的路上,劳斯莱斯车内,古晋抓着司隽音的手指无声摩挲。
大拇指指腹划过那枚价值连城的钻石戒指时,古晋的另一只手在大衣兜里抓着自己定制的百万钻戒。
跟司隽音买的相比,他的这枚实在是登不上台面。
就在古晋沉浸在落寞的情绪里时,司隽音忽然用力回握住他的手,像是怕他忽然跑了似的,然后摁下了挡板。
前后排的空间彻底被隔离开后,古晋耳边响起了司隽音微妙的质问声。
“古晋,你爸妈他们,近期没有找你吧?”
男人一怔,茫然地扭过头来,和司隽音黑沉的眼睛对视。
“没有啊,怎么了?”古晋不解,司隽音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
司隽音收紧了掌心,古晋能清晰感觉到,自己的手指在司隽音的暴力收拢下,被勒得有些疼。
“那你的钱,都去哪了?”司隽音语气微凉,甚至说得上平静,但却让人在不经意间感到毛骨悚然。
古晋猛地一惊。
第 155 章 我非常愿意娶你
“隽音,你……怎么突然这么问?”
古晋将手从大衣口袋里缩回来,面上极力表现的镇定。
司隽音拿出手机,晃了晃上面几个小时前收到的副卡消费短信。
古晋眼瞳一缩,顿时更加羞愧,不敢抬头与她对视。
“抱歉,刚刚刷的那些钱……”他抿了抿唇,直接承认刷卡的事让他紧张到手指都在颤抖:“过段时间发工资后,我会还你的。”
白光固执地站在原地,硬绷绷开口。
白沐沉默着,眼睑下一片乌青,他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睡好觉了。
“哥哥……”白光惶惶不安地小声叫着。
已经是很晚了,客厅里只开了一盏灯,昏昏沉沉的压抑感扑面而来。
白沐侧对着他,双唇紧闭,蓝眸少年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签,不签我就把你送给你妈。”
这话一出,白光的脸色肉眼可见的白了。
他激动到肩膀都在颤抖,胸腔以为气愤不停地上下起伏。
白沐扔下一份还未签字的完整的申请表,头也不回地转身上楼了。
忽然,他听到一楼客厅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叫。
“凭什么!凭什么你也不要我!为什么都要丢了我?!”
“啪”一声巨响,装饰楼梯口的大花瓶被他推倒在地,碎片噼里啪啦地摔得满地都是。
他流着泪,弯腰,捡起一块碎片就要往脖子上割。
白沐回头一看,当即瞪大了眼睛,疾速飞奔下楼,一把夺下白光手里的花瓶碎片狠狠甩在地上,并顺手扇了他一巴掌!
“你还想死?谁给你的胆子!”白沐的调子都是对的,但是因为许久没复习过,流畅度还是差点,中间还有两次差点按错键,不过幸亏他及时反应过来,这才完成了一首勉强算作完整的曲子。
但这些在白光眼里就是非常了不起的了,居然有人能用钢琴弹出来这首他幼儿园时期学的歌。
他可是被老师着重批评过唱歌跑调的人呢。
一曲完毕,白沐长长吐了一口气,正要站起来时,身旁忽然响起来一阵热烈的掌声。
他起身的动作定了一下,转过头看去时,才发现是白光在为他鼓掌,满脸都写着“好棒!”“好厉害!”
那是发自真心的赞美,而他也确确实实欣赏完了。
“哥哥弹得真好听!”白光欣喜地鼓掌,手掌都拍红了。
白沐僵住了。
自小便受到了无数人虚情假意阿谀奉承的他,貌似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因为一首磕磕巴巴的钢琴演奏而这么激动地赞扬他。
白光眼睛里都是羡慕的光芒。
“别拍了。”回神后,他走过去,拉住了白光不停拍打的手,摊开掌心一看,表皮红了一大片。
他对钢琴实在是没什么天赋,这已经算是他能弹得最好的曲子了。
只是跟专业的相比,根本就不够看的,也不知道这家伙为什么这么激动,还一个劲儿地说好。
白光听了他的话,果然就停下来了,像是根本就感觉不到疼似的,在衣服上搓了搓自己的手,小声问白沐:“哥哥,我可以弹一下试试吗?”
一架钢琴而已,有什么不可以的,白沐没那么小气,于是昂了昂下巴,让开了位置。
白光便欣喜地跑过去,在白沐刚刚坐过的地方坐下,无比小心地伸出食指,在一个琴键上戳了一下。
“哆~”
钢琴发出了一道沉闷的声响。
“这是哆调音。”白沐适时出声说。
白光腼腆地“嗯”了一声,然后又伸出食指戳了一个键,很快,钢琴就又发出了一声不同于先前的清脆声音。
“这是西调音。”
白光默默记下,然后热情四溢地尝试其他的,玩的不亦乐乎。
暑假过后,他跟着白沐一起进了同一所初中上学。
白沐是幸运的,其他的白家子女都分散在各个地方,没有白沐的允许,他们不可能跟他在同一个学校。
但白沐拒绝在学校承认与白光是兄弟关系,这有违他白家长子的身份。
可也没禁止白光喊他哥哥。
他们两人走在学校,就算碰见了也从不打招呼。
只有放学的时候,两人会在校门口不同的位置默不作声地登上同一辆车,然后回家。
白光因为性子胆怯,模样特殊,经常被其他同学明里暗里欺负。
他不敢跟任何人说,只好偷偷穿起长袖,把领子拉到最高。
但还是被眼尖的白沐发现了。
车上,他冷眼瞪着白光,一副审问的口吻:“谁打的?”
白光脑袋都快低到领口里了,被白沐揪着头发提起来,强迫他看着自己的眼睛。
他力道用的不大,白光头发又长,头皮只有微微的刺痛感。
他被迫仰起头注视着哥哥的眼睛。
“谁弄的?”白沐一字一句问道,浓重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白光低垂着脑袋,最后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了几个名字。
后来,那几个欺负他的人一周都没来学校,最后不知怎么的,就被退学了。
在他们离开学校办手续的那天,白光意外发现,几人都是一瘸一拐,就连门牙都掉了好几颗。
他看在眼里,很是识趣地没再提过这事儿。
转眼就过了两年。
眼看着日子越来越有奔头,白光特别开心。
本以为以后也会这么过下去,但好景不长,在白光即将上初三的那年,白氏集团因为奸人从中作梗,导致重点跟进的一个巨额项目出现严重失误,被对手公司以雷霆手段击溃,集团资金链出现阶层断流。
白文山坚持继续加大投入资金,这样兴许能在一定程度上挽回困局。
但短时间内筹集足以覆盖整个项目投资的资金根本是不可能的。
商圈的龙头公司一看白家大势已去,由白氏集团负责的那些个香饽饽项目早就被他们盯入眼中,暗中下了不少狠力推波助澜。
最终,白家破产,白文山背上巨额债务,商业联姻的妻子向他提出离婚,硕大的白氏集团倒台。
白文山无力偿清债款,只好铤而走险,带着这些年来的不菲积蓄连夜偷渡跑到加拿大隐居,给白家众人扔下一个烂摊子。
白沐身为白家长子,白氏集团继承人,面晋公司破产、父亲跑路、母亲离婚移民,种种事由都压在他的身上,不过一个星期就彻底瘦脱了相。
白光分外害怕地看着家里进进出出的陌生人,他知道家里出了问题,但是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问哥哥,白沐只疲惫地送走那些手里拿着不知名文件面露得意的人,而后面无表情地回答:“没有,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白光预感很不好,他不敢问,家里的佣人一夜之间全都走光了,就连管家也不见了人影。
白家子女们群龙无首,也没人有能力主持大局,只好将希望都放在了长子白沐身上。
可白沐却让他们签署了一份申请——社会福利院入养手续。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凭什么我们要去福利院?”
“你这个做哥哥的,难道就是这么照顾我们的吗!”
“我们有爸爸有妈妈,为什么要去福利院?!”
“我听说福利院里的孩子经常挨打……我不想去。”
这是头一回,白沐这么大声地冲他吼,自从两年前他刚来那会儿将白光揣进了医院断了两根肋骨后,他再也没跟这个弟弟动过手。
白光半张脸都肿起来,脸颊鼓得高高的,双手紧攥成拳,手心被碎片划出一道口子,正往外滴着血,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似的,蓝色眼睛仍倔强地瞪着他。
白沐气狠了,拽着他就要上楼包扎。
“哥……”白光哭得厉害,坐在椅子上等白沐给他擦酒精消毒,大滴的眼泪顺着脸往下掉,睫毛都湿透了。
白沐冷着脸给他缠上纱布,故意给他弄得很疼,白光一边哭一边疼得抽气。
“别丢下我,好不好,哥……你去哪我都跟着你。”
面前的人没说话,合上医药箱后径自回了房间。晚上,终于洗好了澡的古晋委屈兮兮地抱着抱枕缩在沙发上,眼睛张望着司隽音卧室的方向,敞着门和她闲聊。
“所以,你是说,段光霁故意在我房间里蹲我?”
司隽音头也没抬,专注翻看手上的书,“你觉得,就凭他一个,哪里会有那么大的手段,能设局进到你的房间里?”
段光霁固然看不顺眼古晋,但要是让他做出这种谋害人的事,他还真没那个胆量。
古晋脑子反应速度总是要慢半拍,思虑了一分钟后,他猛地一拍脑袋:“是李常?!”
司隽音斜睨了他一眼,唇角冷漠地勾起一抹笑:“还不算太傻。”
古晋简直要气到炸毛了,一想到今晚宴会上李常对他的那个笑,他就直起鸡皮疙瘩,胃里翻古倒海的。
在心里将李常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后,古晋后知后觉坐起来,还是一脸茫然的表情。
“可你为什么要把我安排和你一间房?”
司隽音缓缓抬起眼皮,隔着一道门与他相望,冷漠的眸子里尽是深沉。
“酒店没空房间了。”古晋觉得奇怪,于是小心翼翼深吸一口气给自己做思想准备,然后鼓足了勇气转过了身,这才发现对面的卧室里,司隽音不知什么时候放下书,拉过被子睡着了,房间里只剩下床头点了一盏小小的暖黄色灯。
古晋不信,“那周衡不是换了新房间吗?”
司隽音面无表情:“他和我的两个保镖挤在一起,你要打个视频确认一下吗?”
一想到司隽音身边那几个人高马大身形魁梧的冷面保镖,古晋就打了个寒颤,连连摇头:“不用了不用了……”
余光蓦地瞥见茶几上的花,古晋定了定神,试探着开口:“那个……那花,是你的吗?”
司隽音不明所以,“不喜欢?”
古晋呆住了,这花还真是司隽音送给自己的?
杀青那会儿,大家都互相送花,他手里收到的都快拿不下了。那时候的司隽音在做什么来着……
哦,他隐隐约约想起来了,那会儿司隽音跟个阎王爷一样坐在棚子里,面无表情地望向他们庆贺的人群,周身气势冰冷骇人,方圆几米除了保镖再没人靠近。
原来她不是面上那样冷漠的人,还知道杀青了要送人花。
而且,她似乎就只给自己一个人送了,盛前辈要是收到了司隽音的花,肯定第一时间搂在怀里,不论是拍合照还是发朋友圈,一定都将它摆在前面最显眼的位置。
可今天盛鸿朗那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古晋嘴角抿起,心里也暖暖的,“没有……我,很喜欢。”
司隽音不觉有他,漠然道:“嗯。”
她嘴上语气虽这么冷硬,但古晋知道,这已经是她对待人最温和的态度了。
他心情甚好地在沙发上翻了个身,背对着司隽音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过了一会儿,他睁开眼睛,扣着手指,躺在沙发上歪歪扭扭面露犹豫地小声道:“其实也可以把我安排跟其他人一起的……”
可身后一直没再传来人回答的声音。
古晋心里一阵紧张,以为司隽音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但周围实在是太安静了,就连司隽音翻书的声音都听不到。
白光不死心,也跟着挤进去,像刚来白家那时一样钻进白沐的被窝里,小声地讨好哥哥。
反正如今白家也没人了,就算他们俩睡在一张床上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耳边一直响起白光低低的问话,被子下,少年抓着他的手指,一遍又一遍地握紧,跟他保证自己会听话。
白沐烦了,掀起被子将人蒙头盖上,“知道了,睡你的,吵死了。”
白光大喜过望,迅速从被子里探出头来:“哥哥你答应了?”
白沐继续冷着脸,不说话,顺手将台灯给关了,这下屋内就只剩下了月光亮起的微微夜色。
旁边人的声音继续响起,在黑夜里犹如细细麻麻的小虫子爬过一样,让人心烦气躁。
白沐伸手隔着被子拍了白光一下,“睡觉。”
白光最听他话了,终于喜滋滋地闭上了眼睛。
半个小时后,原本已经熟睡的白沐忽然睁开眼睛,他看了看身边睡着的少年,眸色深沉。
沉默了几分钟后,他起身,轻手轻脚地从床边柜子里抽出来一把水果刀。
刀尖在夜色下显得寒气凛然。
白沐握着刀柄,举起尖长的匕首缓缓朝着白光的脖子靠近。
在距离他大动脉还有一公分的时候,白沐停住了动作,猛地抽回了刀,然后掀开被子,仓皇地跑了出去。
刀不知被他丢在走廊的哪个角落里,撞在地板上,发出一阵清脆的声音。
白沐推开天台的门,迎着晚风踏出去,发皱的衬衫被吹得鼓起。
透过月光,他单薄的身躯显得那么无助。
他光着脚往前一步步走,距离边沿只剩十公分的时候,腰忽然被两只手给死死抱住。
白光抱着他往后拖,他如今长高了,身板也壮士了,力气不容小觑。
白沐一个没防备,直接被他给拖拽着离开了楼沿,两人一起重重摔在地上。
白光自己给白沐当垫背的了,因此白沐才没受多少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