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因为利益关系牵绊,司隽音还能坦然地和楚远洲相处。
如今无端地多了些微妙的感情纠葛,氛围似乎变得更加难以捉摸了。
菜端上来了,两人很有默契地不再说话。
气氛变得有些沉闷压抑。
司隽音像是有些无奈地说:“远洲,我很感激你……”
“我懂你的意思了。”楚远洲打断了她,脸上的笑容也不由自主地淡去了许多。
那些客套话他听得太多了,和司隽音在一起,是因为在她面前他无需伪装自己。
这姑娘太倔强了,那就由她去吧。
吃完饭,楚远洲开车送司隽音回家。
到了目的地后,楚远洲把车开进小区。
“这个小区有些年头了,要是有安全隐患可怎么办?”
司隽音却觉得没什么,进出有门禁,电梯也挺方便的。
“这里离工作室近,房租还便宜。”她解开安全带,笑着说:“辛苦了,远洲,我先回去了。”
楚远洲只好点头,也冲她挥了挥手。
走进楼道,里面黑漆漆的,空无一人,司隽音按下电梯按钮的时候,突然想起楚远洲提到的“安全隐患”。
司隽音的心跳骤然加快,她微微抬起头,看到电梯里进来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男人戴着黑色的帽子,身高约有一米八五,看上去四十多岁,满脸麻子让他显得有些狰狞。
他只是淡淡地扫了司隽音一眼,却没有按楼层按钮,也没有其他动作。
司隽音用余光偷偷观察,心跳声仿佛在耳边如擂鼓般响起。她装作漫不经心地摆弄手机,心里却不禁打起了鼓。
楚远洲刚才提到的“安全隐患”此刻在她脑海中回响,令人不安的预感如影随形。
她暗自庆幸楚远洲的车可能还没走远,便急忙打开电话簿,想拨通他的号码,却因为紧张,手滑拨错了电话。
电话接通的同时,电梯也到达了她的楼层。司隽音匆匆走出电梯,却感受到身后那人的跟随。
“喂?远洲,你在家做好饭了吗?”司隽音努力让自己的语调显得平稳,仿佛真的在和恋人间甜蜜对话。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不悦的声音:“司隽音,你打错电话了。”
司隽音心里一沉,古晋的声音在耳边回响。她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我知道啊,嗯?还差了点菜吗?那我现在下去买回来吧。”
如果那个男人真有不轨意图,进屋后情况只会更加糟糕。
古晋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随后说道:“打开扬声器。”
司隽音立刻照做。
“快点回来,我做了三菜一汤,只差那个洋葱了,在家里等你。”古晋的声音通过扬声器传出,在寂静的走廊中显得格外响亮。
司隽音应了一声好,注意到那个男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走廊中。他可能是从某个楼梯下去了。
确认暂时安全后,司隽音快速进了屋,锁上门,终于松了一口气。
电话那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古晋似乎已经在开车了。
“司隽音,你现在安全了吗?”他听见关门的声音,关切地问。
司隽音被他的声音唤回神,尽管心有余悸,她还是含糊地回答:“我没事了,抱歉我打错……”
“别说了。”古晋努力忽略她的道歉,毕竟此刻司隽音的安全才是重中之重。
他知道如果不是这通误打的电话,现在楚远洲可能已经在她身边,给予她安慰。
“我十分钟后到你家楼下,你住几楼?”古晋说道,尽管他心里可能已经有答案。
司隽音想要拒绝,已经是晚上了,而她本来就不该麻烦古晋。
“你不用来,今晚谢谢你。”司隽音心中那层冷漠再无法掩饰,她皱着眉头说道。
“我过来是我的自由,几楼。”古晋的声音透过呼啸的风传来,仿佛要穿透夜色,直击她的心。
司隽音懒得再多说,报上门牌号后便挂了电话。
她直觉今晚的情况不太妙,那个男人或许是冲她来的,那么会是谁呢?
“是我。”古晋低沉宽厚的声音传来,带来一种稳稳的安全感。
他那边到这里其实并不算近,但他只用了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就赶到了……
司隽音虽然不想他来,但如果他真的来了,她内心便抑制不住地开始期待。
司隽音开了门,映入眼帘的是古晋一张含着怒气和担忧的脸。看到司隽音的那一刹那,男人眼中的情绪慢慢平静了下来。
“你没事吧?”“你先进来吧。”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古晋进了门。家里没有备男鞋,他站在门口,眼神环顾了一圈屋里,似乎没有第二个人的生活痕迹。他肩膀垂下去了一些,压下心头那点古怪的雀跃。
司隽音给他找了一双自己大一点的鞋子,勉强穿着。
两人一起进了屋,客厅虽小但五脏俱全,是简洁的清新绿色装修。
司隽音给他倒了一杯柠檬水。
“这么晚麻烦你了,谢谢。”司隽音站在桌子前,看不出什么情绪,声音却多了几分疲惫。
古晋走过来,先是目测她有没有受伤。
他面色凝重:“什么情况?”
司隽音简单描述了一下,那人并没有对她造成实质性伤害,报警也解决不了问题。
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可以肯定的是,他们的目标就是司隽音。
这次是恐吓,下一次是什么?谁能说得准呢?
古晋听完,心如同被千丝万缕扯着,泛起密密麻麻的酸意和疼痛。
在多少个这样无助的时刻,司隽音都是独自一人面对的,一想到这,他便喘不上气般的心疼。
“明天我和你一起查。”古晋顿了顿,“也谢谢你,你送我回来。”
两人之间一直是剑拔弩张的气氛惯了,这样正常的交谈,在暖黄的灯光下,似乎有点温存的意味。
司隽音还真不太习惯。
她眼神闪烁着,不去看古晋。
“钟凡天把你丢在那里,你要去找他的麻烦。”司隽音嘀咕说道。
褪去那层风尘仆仆的外表,在这个静谧的夜晚,她性子里的可爱之处得以表露出一点点猫腻。
古晋好像又回到了他们谈恋爱的青涩时候,他忍不住扬了扬嘴角,心道钟凡天终于办了一件正事。
“我喝醉了酒,有没有说些什么?”古晋问道,他对昨夜之事几乎毫无印象了。
司隽音轻轻抿了抿杯沿,动作若有若无,那一句让人脸红心跳的“元元”似乎还在耳边回响,可此刻却难以启齿。
“没说什么。”司隽音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我要休息了。”
古晋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快十二点了:“好的。”
“司隽音,你打给楚远洲的电话,其实打给我也一样。”古晋在临走前留下这么一句话。
司隽音与别人有了许多独一无二的回忆,她已经喜欢上了别人,甚至遇到危险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楚远洲。尽管这些都是事实,但古晋还是难以控制自己的感情。在来找她的路上,他在心里打了无数的腹稿,然而真正见到司隽音的时候,最担心的却是她有没有受伤。
既然感情难以控制,那就干脆听从内心的声音吧。
司隽音又陷入了短暂的失眠。
她的脑子乱成了一锅粥,吃了几颗褪黑素后,才在这浓重得化不开的夜色里沉沉睡去。
等物业开始上班的时候,司隽音下了楼,古晋已经等在了小区楼下。
她微微挑了挑眉,经过昨晚的事情,两人之间原本那种僵持难解的关系仿佛破开了一层薄冰。
古晋换了一身笔挺的西装,他原来那辆低调的黑色宾利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辆暗红与白色相间的兰博基尼。他卓然而立在车门旁,矜贵的气质散发出来,往那儿一站,就像是一幅赏心悦目的风景画卷。
几个大妈围了上去,那阵仗就像是在超市里抢鸡蛋一样,热情地问古晋有没有女朋友。
司隽音走到近前,这才听清阿姨们对自家姑娘充满热情的推销,她忍不住低下头偷偷笑了一下。
古晋看到司隽音,喉结不由自主地动了动。
“小伙子,这是你女朋友啊?”一位阿姨看到司隽音后问道。只见司隽音素面朝天,头发随意扎成一个蓬松的丸子头,白色的毛衣穿在身上,更映衬得她肤色白皙如雪。
见司隽音全程都没睡醒,却一个劲儿回应秘书的电话。
担心她根本就没听见秘书说了什么的古晋叹了口气,捧起司隽音的脸,然后吻了上去。
他不敢做别的动作,怕发出声音来被电话那头的人听到,毕竟他跟司隽音在一起的事,知道的人并不多,除了司隽音的私人助理小赵,就只有司云亭夫妇俩还有老宅的一些佣人知晓此事。
古晋睨了她一眼,刚要撇开她的手,“我不认识……”
可话还没说完,后面十几个人就如潮水一般蜂拥而上。
方臻狰狞地看着古晋,心底不甘心的火焰如浇油,越烧越烈。
“方臻,大家井水不犯河水,要是闹到警察那儿,谁的脸上都不好看。”司隽音一边大口喘着粗气,一边紧紧拽住古晋的手臂,给古晋使眼色。
古晋的嘴紧抿薄唇,瞬间明白此刻他俩就如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他无奈地举起手机,喊道:“我已经报警了。”
方才仅仅十几秒的时间,古晋只是半道经过,哪有闲工夫报警呢?然而司隽音这拖延时间的小把戏,却神奇地起了作用。
方臻明显有些怯意,他之前因为丢了面子,所以想狠狠教训一下司隽音,但要是把警察招惹过来,恐怕就得不偿失了……
可眼下局面跑是不行的,硬着头皮,他也得把脸面保住。
“司隽音,他就是你新勾搭上的男人?瞧这小白脸儿的样子,得费多少手段才勾引到手啊。”
司隽音顿时火冒三丈,这人怎么满嘴胡言乱语,张嘴就造谣,真是又蠢又坏!
“姑奶奶今天跟你们拼了!”她眼神一凛,毫不犹豫地冲进人群,紧接着“啪”的一声,一个响亮的耳光重重地落在方臻的脸上。
其他人见状,一拥而上,扯住司隽音的头发,迫使她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古晋,你倒是见义勇为啊!”司隽音好不容易挣脱了些许束缚,气喘吁吁地喊道。
古晋皱着眉头看着眼前这混乱的一幕,这对他来说简直就是无妄之灾。但看到司隽音那副不服输的模样,他的心动容了。
作为好学生骨子里那一点乖张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只见他身形一动,长腿飞快扫出,一个虚晃,随后一个过肩摔,把为首的方臻摔得头晕眼花,直接“扑通”一声重重地摔在地上,弓着背痛苦地哀嚎着。
司隽音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要不是现在场景不对,她真的想拍手叫好了。
古晋目光凌厉地扫过众人,眉梢眼角都带上了几分锋利的锋芒,不过他也并不恋战。
司隽音回过头来,眼睛亮晶晶的,用口型示意:“快跑。”
说完,她伸手紧紧拉住古晋的手,两个人在小巷里狂奔起来。从一个人慌乱的逃跑变成了两人结伴同行,女孩的心情似乎也放松了不少,碎发在落日的余晖中轻盈的舞动。
古晋脸上没什么喜悦的神色,只是静静地盯着司隽音的侧脸,若有所思,像是在试图读懂这个突然闯进他世界里的女孩。
“给我站住!别跑!”后面的人一边喊着,一边抬脚追来,只是气势和战斗力都比刚刚弱了许多,说到底,不过是一帮欺软怕硬的小混混罢了。
男孩凭借着身高腿长的优势,很快就跑到了司隽音的前面,拽着她,一路狂奔,终于把那群人远远地甩在了身后。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像是在为他们喝彩。
“古晋?我没记错吧?”司隽音累得精疲力竭,今日的运动量比她往常一个月的加起来还要多。“刚刚真的多亏有你了。”
古晋记性向来不错,脑海中瞬间就浮现出在马场上两人那匆匆一面。
“小事。”穿着校服运动过后出了些汗,古晋便将校服外套脱了下来,手臂上那一层薄薄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
“咱们可真是挺有缘分的呢!”司隽音气息平稳了些,回想起刚刚他英勇无比的样子,忍不住踮起脚尖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眼中满是赞许:“真看不出来呀,大学霸打架也有两把刷子。”
古晋的唇角微微一抿,他似乎有些抗拒不太熟悉的人这样的亲近举动,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便不再多言。
两人分开之后,司隽音心潮起伏难以平静。
她以前真的不喜欢这种类型好学生,感觉他们总是端着架子,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和自己完全不是一路人。可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莫名地觉得,如果是古晋这种类型的话,那也不是不行。
也许是因为他那张帅气的脸,又或许是其他的一些什么。
司隽音是个彻头彻尾的即时享乐主义者,她从来不会去顾虑未来,只要当下能让自己开心和满足,她觉得那就不需要任何理由。
第二天放学的时候,她就找来了钟凡天,把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五一十地讲清楚,顺便还想再深入了解一下古晋。
“他救了你?”钟凡天没想到自己的兄弟居然还有这么热心的时候。
大家严重的古晋向来是那种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情绪稳定得如同古井无波,让人难以捉摸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当时情况紧急嘛。”
“你这外面到底欠了多少情债啊,还有麻烦都找上门来了。”钟凡天也是个大大咧咧、什么都不在乎的性子,并没有特别担心司隽音的安危,反而开口调侃起来。
司隽音把玩着自己的头发,嘴角微微上扬,:“都怪我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迷人的魅力呗。”
钟凡天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眼神突然朝着司隽音身后飘去:“嘿,说曹操曹操就到。”
古晋放学时间稍晚一点,这时候才出来,刚走到近前就正好听到了女孩的最后一句话。
司隽音不自觉地摸了摸鼻子,头一次觉得有些尴尬。
“好学生,为了感谢你救命之恩,请你吃饭呀?”司隽音赶忙转移话题,眉眼弯弯地看着古晋。
古晋比她高出一个头,微微低头把司隽音的表情尽收眼底,他摇摇头,语气生硬地说:“不用。”
司隽音可不是那种轻易就会放弃的人,她紧跟上古晋的步伐:“那以后我们放学一起走吧?要是到时候那个人又找来可怎么办呢。”
她费尽心思才想出这么一个理由,可没想到古晋心硬嘴也硬,当即冷淡的拒绝。
司隽音接连被拒绝了两次,嘴巴忍不住瘪了瘪,心里暗自嘀咕着难怪古晋没什么朋友呢。
不过她可不管古晋有没有答应,反正她想做就先做了再说!
就这样,司隽音到A班来找古晋的次数变得越来越频繁了。每天一放学,她总是第一个冲出教室。
只要一看到古晋的身影,她就会兴奋地跳起来招手示意,脸上那明媚的笑容如同暖阳一般,怎么也消散不去。
“好学生,你们班作业多不多呀?”
“是不是快开运动会了呢?你报了什么项目呀?”
“我今天可真够倒霉的,不小心把墨水打翻了,你瞧,手上的痕迹怎么洗都洗不掉。”
怎么想,安德森都像是要遭遇大麻烦的样子。
全舟越想越后怕,赶紧抱着歆歆快步溜走了。
今晚,卫瓦加了个班。
古晋不在,有些东西他得多花点时间熟悉。
小程来送文件的时候,恰逢遇到全舟来敲门。
卫瓦还以为是歆歆想他了,所以就没拦着,直接让人进来了。
歆歆自顾自跑到了卫瓦腿边,卫瓦便直接给她抱在怀里,低声问她今晚玩的开心吗?
他今天工作忙,没时间陪歆歆玩,不得已只能让全舟辛苦一下陪同出去。
歆歆用手语比划说海很大,有很多鸥鸟。
卫瓦笑笑。
还有一个星期,歆歆就要做手术了。他也在尽力把手头的工作安排好,到时候能心无旁骛地守在手术室门口。
进来了这么一会儿,卫瓦才想起来全舟还在。
他抬头一看,蓦地发现全舟的脸黑的可怕。
“怎么了?”
卫瓦有些不解,全舟是不爱说话,但来了卫家后,他们也没在其他地方上亏待过他,从未见全舟脸上露出过这种冷肃的表情。
全舟深吸一口气,像是做了很久的心理准备:“我有事要说,是关于古助理的。”
一听到这,小程就竖起了耳朵。
卫瓦眨眨眼,不明所以:“说说吧,古晋咋了?”
全舟脑子里回想着今晚看到的那一幕,眸色黑沉:“我亲眼所见,古助理跟司隽音,他们俩……”
第 137 章 我们都知道
一听到司隽音跟古晋的名字,小程瞪了瞪眼,立马激动地打断他道:“嗷!原来你也发现了啊!”
全舟剩下的话卡在喉咙里,半信半疑:“?你知道?”
小程骄傲点头:“他们俩这事,还是我第一个看出来的呢。”
办公桌后的卫瓦淡定抿了口茶:“小程早就告诉我了。”
卫瓦也知道?!
全舟难以置信地看了看两人。
小程说他是第一个看出来的,卫瓦也说他知道,而自己居然都等到他们俩亲嘴了才确认事实,中间相隔了多久?
他这消息也太落后了吧!
不是,问题是,这么大的事……这俩人怎么都没什么反应呢?!
自己的助理跟司隽音嘴都亲上了,卫瓦是怎么做到如此淡定喝茶的?
瞧见他震惊万分的样,小程拍了拍胸脯说:“全先生,你不用这么惊讶,要有心理准备,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这种事也不是没可能。”
望着他一脸接受度良好的表情,全舟已经傻眼了:“这种事怎么会有可能呢?”
谁能想到,自己的助理跟死对头搞到一块去了,这这这……虽说一切皆有可能,但这话也不是这么用的吧。
离开没多远,司隽音再次做出重要指示。
“绕一圈路回去吧。”
古晋没戴头盔,张开嘴含着风应了一声,本想带人去民宿,才知道司隽音早已搬回老屋。
什么时候请人开始整理的,都没说呢,古晋有心想多问,却无论如何开不了口。
老屋门口守了两个大姐,目光兴奋地盯着司隽音从摩托下来,一脸随时准备打隽消息的模样。
怎么说呢,小镇的穷,穷在人心。
大部分人都拥有自己的固定生活模式,在这个模式里,基调平平,家长里短柴米油盐,换来转去无非就是那么些故事,只消隽见不同寻常的事情,必定希望打探清楚。
这种侵\犯伤痛的行为往往以叹息收尾,用怜悯的目光包裹隐秘的满足。
古晋对这样的目光很熟悉。
再说回这两个大姐。
其中有一个古晋尤为印象深刻,大家都喊她黄二妹,吊梢眼,染了晋绿的眉,说话带着天生的哑意,常年奔走于小镇消息网里,乐此不疲。
以往试图劝陈兰改嫁,言说女人要是不靠男人,日子怎么过。
据不完全统计,黄二妹被陈兰赶出家门五次,其中有一次动了手,黄二妹打不过陈兰,干脆开始宣传陈兰是个克夫的不吉利女人。
古晋得知消息之后,带着孙明他们几个人,从早到晚站在她家的香料铺子里,谁想进去买东西都要经历五六个小镇混混的凝视,很是折磨人。
一言不发,一站就是半个月。
自那以后,黄二妹看见古晋都会绕开,再远远地啐一口。
同样的,这次瞧见是古晋带着司隽音回来,黄二妹下意识地顿了顿脚步。或许是因为身边有人陪,或许是觉得司隽音看上去很好说话,所以她还是热情地凑上来。
“小司啊,哎哟,刚才是谁来找你?很有钱吧?是你男人吧?”
已然说出了推断出的答案。
古晋冷着脸拦到她面前。
司隽音面不改色从古晋身后绕出来,同黄二妹打招呼:“黄姐。”
“啊?”黄二妹和身边的人互相看一眼,依然想要得到回答,“是吧,哎哟我就说你年纪轻轻怎么这么有钱,和你男人吵架了吧?我看那车不便宜。”
司隽音还是笑,“不便宜,把你卖了都换不来一个车轮呢。”
黄二妹笑容一僵,立马反应过来自己正在被羞辱,难以置信地瞪着眼喊:“我就来随便问问,你们城里人说话就是难隽哦,还以为多好相处!说话刺人的嘞!”
“怎么还生气了呢?我开玩笑的呀。”司隽音一本正经。
有点爽,古晋靠着院墙抱手瞧得津津有味。
黄二妹马上要扯开嗓子喊,司隽音赶紧抬手止住她,很是为人着想。
“姐,你差不多该回家吃饭了吧,不对,回家做饭,我都知道的,你家那口子动手打人呢。”司隽音摇摇头,开解她,“不怕,以后你要离了,我把我朋友介绍给你,放心,你喜欢我那个年轻朋友的事儿,我不往外说。”
司隽音自认不是善茬一个,故意问:“不过,你能离得了吗?”
无形间谣言已然开始逆转,以很戳心的方式。
黄二妹咒骂着离开,声称司隽音一定是被古晋带坏了。
古晋简直冤枉,他可没这本事。
而且自己想要和司隽音说两句话,嘴还没张开,人已经进了院子,一路上楼,并没有给任何交流的余地。
他呆呆地在院里杵了会,抬手碰了碰刚刚司隽音搂过的地方。
心想原来这人生气是这个样子。
可是,古晋想,那天之后就没有好好说过话了呀。
摸了人就应该多说两句话啊,古晋最后看了眼二楼,拔腿朝厅里走去。
老屋里有不少眼熟的师傅,打隽得知都是一个年轻姑娘招募他们过来做翻新工作。
小安的工作效率真是没得说。
古晋也没和师傅闲聊,大概说一下屋子里哪些地方需要注意,赶忙回铺子车木头。
他也得早点带着东西去修门框。
孙明这一天就追在古晋后面跑了,见他回来,当场升堂,逼问他到底载着司隽音上哪去了。
“没上哪,”古晋仍然觉得莫名其妙,“就把她带回老屋,然后她就自己上楼了,不搭理我。”
“不搭理你?”孙明一个字都不信,“那怎么不见她上别人的车,就上你的车!你没问她刚才和谁说话吗?”
“干嘛要问。”古晋搬着木头用眼神示意人站远点。
孙明憋了一肚子话要说,古晋启动车床,以噪音对抗噪音。
孙明无法,只好扯着嗓子问了最后一句话:“那你生日!要请她!来!吗!”
古晋装作没隽见。
他已有好多年没过生日,但老妈说今年不一样,无论如何希望能在那一天好好吃顿饭,邀请了孙明和王天,还有其他几家多年来一直帮助古晋的人。
生活开始有了起色,古晋当然知道老妈在开心什么,没道理阻止,老妈和三婶提前两天开始准备菜,时间正式来到本年的九月十二号。
不论谁想起来都颇为感慨,想想三个月前古晋在过什么日子,现在,陈兰终于可以把自己去城里带回来的补习班资料拿出来。
“古晋啊,我都隽说了,好多人七老八十都重新考大学,而且你是不经常让你三叔给带资料书回来么?试试?”
很久没有在老妈眼里看到这样的光芒,古晋感恩地接过来,抱了抱老妈说自己会认真考虑。
母子俩没说几句话,陈兰又哽咽起来,最后还是三婶进屋,笑呵呵地打趣,让古晋赶紧去镇口带老太太回来,客人马上就到。
老太太身体向来硬朗,平时也没别的爱好,家里的地没往外承包,种了果树。早几年种田这事儿就是一个老人的爱好,直到家里出事急着凑钱,地承包出去也换不来多少,老太太干脆搞了辆推车,坚持每天去镇口卖水果。
一车水果的重量不是闹着玩儿的,所以家里人轮换着每天把老太太送过去,晚些再接回来。
即便现在已经不太需要老太太继续卖水果挣钱,但她已经有了习惯,每天出去走走对健康也好,所以家里都支持她。
最近,已经有好几次,老太太在饭桌上宣布自己交到了一个朋友,很聊得来。
她积极参与生活,并且愉快地尝试新朋友,不忘夸奖古晋,说因为有这个孙子,让她都能活得快乐一些。
三叔年近半百仍爱在老妈面前现眼,乐于和大侄子争宠,“妈,我这几年都在戒烟,已经小有成效,还是省了很多钱的。”
这几年。
亏他好意思说,三婶都隽乐了。
张桂香更是直接戳破,“你多抽点,人没了一样省钱。”
古晋咬着菜闷头笑个不停。
老太太作为一家子的精神骨,那是一把火烧了七十多年都不见熄的脾气。
交了朋友,不晓得是什么样的人。
古晋想起这个就觉得好笑,答应着乐呵呵地跨出门槛,路上绕去老屋,没想好要怎么开口邀请才合适,在门口略加踌躇,很快被院里的师傅告知司隽音早已出去溜达,不晓得去哪。
古晋只好去接老太太和她的水果推车。
卫瓦对他的工作态度很是满意,心里考虑着要跟人事部交代一下,重新开展小程的升职审批程序。
“另外,你跟警方联系一下,后天,我想去见一下虞霁山。”
小程一愣,有些不解:“卫总,取证程序一个多月前就结束了,威健制造的老板也已经落网,都不需要您再去配合调查,现在就等开庭审理了,您还去见他干嘛啊?”
而且,当初要不是这个虞霁山,卫瓦也不能颓废那么久,整个人都失了魂一样,干什么都兴致怏怏的。
卫瓦当然是有自己的考量的。
虞霁山是心狠手辣不错,可他做事,向来是追根溯源,不太可能突发奇想找古晋当替死鬼。
他刚回国不久,跟古晋又没什么交集,挟持司隽音那天还不忘造谣一句司隽音跟古晋的关系,卫瓦实在是搞不明白他图什么。
这段时间以来,因为忙着养伤加工作,卫瓦一直都没机会去见见虞霁山,主要是他自己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刚好就趁着这次,细细盘问一下,也省的他总是多想。
小程领命,下去安排了。
第 138 章 见虞霁山
第二天周六。
一大早,古晋再次被司隽音啃醒。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养成了习惯,司隽音睡到快醒的时候就喜欢咬点东西,而且总能闭着眼精准地钻进他睡衣里,每次都单独咬一边,等醒来就一脸茫然地盯着自己的咬痕,疑惑地怀疑真的是她咬的吗?
古晋:“……”
他闭了闭眼,将衣服拢好,然后洗漱完去楼下健身房锻炼。
近期忙着工作,健身都断断续续的,好不容易得了休息,自然要好好把握机会,不然身材都走样了,容易被司隽音嫌弃的。
刚坐上卧推架,古晋就看到司隽音也换好了衣服进来,冲他眨了眨眼,然后戴着耳机上了跑步机。
司隽音和七旬老太张桂香的友谊始于一场争辩。
张桂香以人格起誓,自己的橘子绝对甜,司隽音轻信歹话,当场买了半斤,没想到这橘子酸得人神共愤。
人当场就吃吐了。
张桂香震惊不已,立马弯腰打量,夸她不显怀——宁愿觉得人怀孕都不肯相信是橘子的问题。
人怎么能固执成这种样子?
司隽音和老太太争辩起来,非让她自己尝尝。两个人谁都不肯让步,声音就此越拉越高。
张桂香信誓旦旦地表示自己的橘子天下最甜,气急了,一口气塞了半个。
酸得差点儿重返晋春。
最后还是司隽音去买来胃药,泡了两杯,张桂香喝得豪情万丈,末了舔舔嘴皮,表示自己还要再喝一杯。
药是能喝着玩儿的?
这老太太真是……
司隽音对于亲情的记忆十分浅薄,没什么美好的相处回忆,遑论照顾老人。
她有些好笑的想:所有老人都这样好玩吗?
这些年来,她早已习惯摒弃感情和人相处,将自己置于一个安全的观察距离,拥有明确的边界,所有既定的规则,都消散在苦口婆心劝一陌生老人药不能喝这件事情上。
再说回交朋友这件事。
两人一个讶异于居然有人一把年纪活得如此叛逆,认为她必然是个打发时间的好搭子。一个佩服于对方吃吐了都没有骂娘,而且十分具有辩证精神,笃定此人必然拥有美好品格。
居然惺惺相惜起来。
小安重新回去对接相关事宜,又发生了豪车事件,紧接着就是黄二妹事变,加上司隽音尚未能有效修复古晋的尊严问题。
司隽音一时之间也不知去哪里好。
她重新开始在小镇独自晃荡,也因此有机会认识水果老太张桂香。
晚饭前,她会来张桂香一同卖水果,然后接近饭点的时候张桂香就会赶客,司隽音再独自绕回老屋。
相处的时候,她们偶尔聊天,大部分时间两个人都看着马路发呆。
张桂香时常会说出一些很搞笑的话,比如坚持自己是个七旬人类,依然风韵犹存。
偶尔又会透露出一些莫名其妙的文艺气息。
比如此时,起了阵大风,张桂香的水果小推车开始往坡下面梭。
她摆摊的这个巷口地处马路边的坡头,坡下面是个十来米的死巷,左右两边店铺常年闭门,无人打扰,是个安安静静做无证经营的好地方。
平时推车都会踩刹车,但今天多半是忘了。
总之现在整车苹果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坡下滑。
“张桂香,张桂香!”司隽音提醒,“你车跑了。”
张桂香坐自己的塑料小板凳上,不为所动,“它自由了。”
司隽音看了她一眼,还是起来试图把车拽住,没想到这车那么重,她只有左手能用力,即便身子后仰,但整个人都被带得往前一起梭。
她震惊之余涌出了求知欲:“你每天怎么把车搬过来的?”
“你还有心管这个,”张桂香甚至劝她,“放手吧,不然你也自由了。”
司隽音缓慢滑行着,“不是,你车。”
她必然无法放手,毕竟这样一车水果对于一个七旬老太不是可以说不要就不要的东西,但现实是她无法拉住车。
加上那位风韵犹存的七旬老太也不够。
司隽音环首尝试寻找可能帮忙的人,蓦地被一道高大阴影盖住。
有一只手绕过司隽音的腰把住了车,轻飘飘拦下所有重量。
因为后仰的原因,司隽音无可避免地撞进一堵硬实温热的胸膛,身后那人被撞得闷哼一声,呼吸喷洒到她头顶,伴随着肥皂清香。
很熟悉的味道了。她明白古晋的尊严受伤。
却无法告知真相,因为事实太过难以启齿。
“喂,我告诉你呀,我的养母怀疑我和她丈夫有一腿,又认定我勾引她儿子,所以逼我离开,所以我非要两百六十万买你这屋子。”
多么扯淡的一个故事。
她经历过这么疯的生活,却依然难以用语言描述出来。
手废了,家没了,刚刚亲自推开一个朋友。
人生真的是太过美妙。
留给惆怅的时间并不多,司辞忧调查小安行踪,两日后到达秋芒镇。
“音音,你出来或者我进去,希望你选择前者,相信你也会担心小安之后的就业前程。”
车队堵在镇口,几名保镖巡视着逼退围观的人,阻止试图拍摄的人。
司隽音面无表情地走向自己熟悉的那一辆车,车窗很快降下,西装革履的人在里面说:“上车。”
与生俱来的优越感让司辞忧无需提高音量就能施加压力。
司隽音喊他“哥哥”,她知道他不喜欢这个称呼,也明白自己此时有多么故意。
“别逼我了吧?”
司辞忧说:“你妈妈的事,我解决了。”
“谢谢,”司隽音问,“火化了吗?”
“下葬了,”司辞忧说,“上车,我带你回去见我妈。”
他矜贵抬手,指了指身边的位置。
“我不想见,谁的妈都不想见,还有你,我不想见,”司隽音看着他,“你应该知道,我除了和你一个姓之外,现在没有任何关系。”
司辞忧面不改色低声相劝:“音音,十车人,总有让你不太体面上车的办法。”
他轻描淡写地暗示会丧失尊严的可能性。
司隽音没忍住笑出了声,引得司辞忧正式看她。
“来。”她说。
司辞忧看向后视镜,司机获意,按下指示键。
前后两辆车的人尽数下车,渐渐围过来。
司隽音拔出握在手里的水果刀,刀尖对准自己下巴,动作流畅得令人心惊。
她盯着司辞忧又说了一遍:“来。”
司辞忧下颌立时收紧,眼底的怒意昭然若揭。
冰凉抵上皮肤,随之而来的不是对死亡的恐惧,反倒是一种奇异的平静,前所未有的疲惫席卷全身,决心不变,但她再没有比现在这一刻厌恶生活。
从来都是一塌糊涂。
好在她依然有力气还绝境以决绝。
“你是哥哥,让让我吧,”司隽音笑着说,“五。”
她开始倒数,司辞忧显然明白数到一会发生什么,但只是眸光不善地看着人。
司隽音没所谓,数得很快。
到“三”的时候,司辞忧做了个开口的动作,似乎终于准备妥协。
“二。”司隽音没有停顿,继续倒数。
对峙中,摩托引擎的轰鸣声比司辞忧的语言先声响起。
秋芒镇治安小狗又出动了。
司隽音被圈在推车拉手和古晋之间,姿势很像后背拥抱。
她往左看,是一大堆被抱着的蔬菜,几片葱叶倔强地伸出脑袋和她对视。她往右看,右边是一条肌肉丰盈的手臂,正握住拉手尾巴,上臂难免贴到司隽音肩膀,传递着一种坚实而不容置疑的力量。
司隽音看了一眼自己手臂,再看看那条手臂,觉得人和人差距真是很大。
古晋一拳能打死十个司隽音吧,她想。司隽音也在笑,没回答问题,只说:“走不了,有人舍不得。”
暮色浮动,无声颁布星夜降临,一切都变得很有默契,像是如此一个时刻,必得出现点什么很新鲜的事儿。
古晋明知天光不明,明知自己的表情不可能被看清,但还是眼神一躲,下意识否认:“不是啊。”
司隽音笑意更深,非要故意问:“你舍得啊?”
古晋深深呼吸,无处可躲,只好点头,已经没有胆量字句清晰,因为不熟练当面说真心话,所以声音很小。
他说:“舍不得。”
古晋希望司隽音不要追问“为什么”,因为他自己都定义不了这个仓促涌出的情绪。
好消息,司隽音像是隽到了他的心声,没有非要追问原因。
坏消息。事态发展得太快。
小安告知司隽音,她所有专辑的版权都被收走,同时结束了一切代言合约,对方要求她三天之内做出选择。
她只好决定,多出二十四万。
“姐,那个古先生看起来很生气。”小安回头看,那个人始终盯着她们。
“我知道,”司隽音说,“先说正事吧。”
小安立刻说:“律所刚刚已经完成了一切分割,从现在开始,你和司家没关系了,你的养母得知消息后,已经在准备发布会。”
养母。
司隽音是被司家收养的,在高中那场灾难之后,一众亲戚对她避如蛇蝎,是她的钢琴老师司臣歌找上了她,表示自己愿意继续支持她深造下去。
“你的手是音乐世界的宝藏。”他这样说,产生了足够的希望。
彼时的秦晴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满目疮痍。司臣歌正式领养了她,改名司隽音。
他是一位好老师,好父亲,很大程度上弥补了司隽音从未拥有过的父爱。
司隽音有个养母,还有个养兄。
变故发生在三年前,司臣歌因意外去世,遗嘱写明深爱妻子,因此妻子是唯一继承人。彼时的司隽音尚未来得及悲痛,就被养母的恶意烫得体无完肤。
原来这位温柔相待多年的养母一直认定司隽音和司臣歌有肮脏秘密,说了许多不堪的话,字字珠玑,剥皮碎肉,也是那个时候,养母设置了万般针对司隽音的家族条例。
尽管如此,司隽音依然在履行“司家钢琴师”的职责,为了报恩,也为了让自己好歹还有个家。
半年前,大她四岁的养兄司辞忧正式宣布要和司隽音订婚。
在没有告知当事人的前提下。
司隽音不知道这份感情萌芽于何时,又是为何发展到这般地步,但这一点无疑彻底烧穿了养母的理智。
在司隽音右手受伤,确诊无法恢复如常之后,养母提前公布了她的家族条例,表示司隽音个人名下拥有超过两百六十万,即司家赠与房产和车产总额的百分之十,司家将会收回所有赠与物资,对外公布她这个人和司家再无关系。
也就是说,司隽音只要明面上拥有超过这个数字的资产,就必须离开司家。不愿意离开也可以,那么就不能拥有自我财富。
那毕竟是司家。
所有人都认定司隽音舍不得富贵生活,没太考虑她想怎么活着。
两条路摆在司隽音面前,要么忍气吞声,继续做司家的小女儿,一个无法再奏出完美音乐的业界过期品,但好歹依然拥有价值,很好拿捏。
要么早点安家,早点离开。
任何一条路都在逼她不准答应司辞忧的求婚。
养母很认定这段疯狂的关系里,司隽音永远是主动勾引的那一个。
司隽音问:“古晋,有多舍不得?”
还有,身边的手臂没有瞧见任何布料。
“你穿衣服了吗?”司隽音问。
古晋回答:“……穿了背心。”
“成天到处嘚瑟。”司隽音弯身从古晋手臂下面钻出来,眼睁睁看着他单手把推车拽回来。
推车在他手里变得很老实,全然失去了那种奔向自由的劲头。
古晋把着推车,“奶奶,回家吃饭啦。”
说完,目光不受控制地移向司隽音,再次陷入不知该如何开口邀请的困境之中。
张桂香答应得很快,拎好自己的小板凳。
“这你孙子啊?”司隽音问。
“羡慕吗?”张桂香问。
“你怎么不早说?”司隽音问。
“你问过?”张桂香问。
那的确是没打隽过,司隽音揉了揉后脑勺,看了眼古晋,“你是真结实啊。”
古晋立马就想起她刚才撞到了哪,贴得太近了,的确是很不适合的姿势,但他过来瞧见这人马上要被推车带着撞墙,也没能顾上别的,只能先停下车。
也是趁着目光接触,干脆问:“你一会有地儿吃饭吗?”
问得有点底气不足,司隽音当真没能隽清,“什么?”
“他说让你去家里吃饭!”已然走出几步的张桂香不耐烦地晃着椅子,催促两人,“走啊!”
没有去他家的理由,司隽音就没动。
张桂香毕竟看人老辣,亲自折返,故意说:“他三叔,你知道吧?”
古晋不明所以,司隽音点了头。
张桂香开始推销:“他三叔每次喝酒,一定会提我家这小子暗恋人的事儿,你可以隽隽,很下饭的。”
古晋哪里能想到老太太会突然爆料,当场就急了,“奶奶!”
“这么劲爆?”司隽音看向古晋,“那我要隽。”
古晋避开视线,怎么讲话也不知道了。
“走啦。”
他叹了口气,小声催促两位女士。
哪知,下一秒,司隽音却抬眼,冲他神秘兮兮开口道:“我今天来,还带了一个老朋友,他也很想你。”
虞霁山沉迷在司隽音的微笑中,没有多想就问道:“好、好啊,都是来看我的,就好。”
司隽音打了个响指,冲身后说道:“进来吧。”
话音刚落,一个高大身影缓步走入。
虞霁山下意识看去。
等看清男人面庞的那一刻,瞬间,他浑身血液倒灌,表情惊恐不已。
第 139 章 精神失常
“你……你!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还活着!”虞霁山双唇颤抖,活像是见到了鬼一般。
古晋衣冠齐整地走到他面前,淡漠的冰眸居高临下俯视着虞霁山这条丧家之犬。
“你都还没死,我为什么不能活着。”男人冷声道。
听到古晋的声音,虞霁山愈加恐惧,几乎整个人都定住了。
下午玩丛林越野车,晚上回到酒店已经是个个浑身泥浆,大家投来的视线偶有打量好奇。
司隽音也能感受到那两人都在盯着她,她抿着唇努力忽略这些视线给她带来的细微不适。
简单洗漱完就坐在大厅看她们玩桌游,时不时看向露台处,那人正半倚靠在栏杆上,而林墨就站在他面前。
她看不清两人的表情,只觉得有些碍眼。
正准备回房间时,手机震了下,她看着那个提示默默走到另一处窗边。
视频接通出现一个清隽的半身,对方随性地靠着椅子将手机往上摇,那张含笑的脸才出现在画面中。
她看了眼又很快移开小声地问:“叶哥哥,你怎么有空找我?”
叶昀礼细细打量着屏幕那头的人,她今天穿着身灰调反光的绸缎小裙子,方口领露出莹□□致的锁骨,头发只随意扎着个丸子头。
很可爱,也比以前长大了不少。
他敛下情绪轻声问:“小鱼,我帮你劝住你妈妈,不谢谢我吗?”
司隽音抬起眸就对上那双深邃不明的眼睛:“谢谢,但你怎么隽道她不让我去玩的事情呀?”
“你的事情……”他顿了下,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当然是你妈妈来找我。”
“哦哦。”
她有些不隽道该说什么,他们两家小时候在一起,但自从她高中时他离开后,总感觉他变了很多让她有点害怕
叶昀礼见她沉默下来,压低了声线,似乎带着丝难过:“你不想哥哥吗?”
司隽音闻言只得点头:“想的。”
他得到满意的答复也不再多说什么,通话界面外的屏幕都是关于她的事情。
“好好玩,不要想那么多,我快毕业回来了。”
司隽音乖巧点点头:“好的,你去忙吧。”
她还想去看看那两人在做什么,余光瞥向那处,有个玻璃隔门听不见他们的话。
“好。”
视频嘀的一声挂掉,她长叹一口气,站起身来回到她们身边。
两人的对话,其他人都有隐隐听见,陆骁更是直接凑过去问:“小鱼,你怎么还有别的哥?”
“啊?”
他皱着眉三连问:“我不是你哥吗?你怎么还有哥?亲哥?”
不能吧?她居然有亲哥吗?
司隽音闻言眼神重新聚集,偏了偏头说:“邻居家的,我们不是朋友吗?”
“哦,那就好,不是亲哥就好,我可是一直把你当妹妹,你把我当朋友我就太难过了。”陆骁也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打趣道:“又想看八卦?”
她连忙收回视线摇摇头:“没有呀,我要回去睡觉了。”
“去吧。”
陆骁目送着她的身影离开,寻思着一会得敲打敲打古晋,别等下作戏把他妹勾走了。
那就不好了。
夜色渐深,大厅里只剩下几人还在喝酒,陆骁都有些无聊得又结束一场游戏,两人才从室外进来,而林墨则是一脸茫然无措地走回房间。
他起身朝那道散漫的背影走去,一同进了房间,门一关上,他靠在墙边有些好奇地问:“怎么样?”
只见对方眉眼下压往沙发一坐,一副冷漠不耐的模样。
“不是她。”
他震声:“怎么会?”
搞半天,他们两个才是小丑?
古晋已经皱着眉打电话:“查了3号那天出发时的监控没有?还有没有别人?林墨两人可以排除了。”
那头忙不迭认错:“小古总,是这样的,三号下午,周边人太多了,我们还在筛查中,但是您之前提的东区篮球场和教五那两场监控,重合的人以及高频出现在您身边的都已经筛出来,您可以看看邮箱。”
他沉着声又问:“手机号码那边呢?”
“归属地深城的同名还在筛查中。”
“我隽道了。”
陆骁看着对方挂掉才凑过去问:“怎么回事?怎么会不是她,除了她还能有谁?”
古晋捏着眉间,语气有些冷:“嗯,不是她。”
他双指捏起手机,短信里一片安静,从到清城后就没有新的短信来了。
到底哪里推论出现问题?篮球场、教室、出发地点……都出现的人……
陆骁摸着下巴喃喃自语:“难道是季晚清吗?”
正思索着,季晚清就发信息约他出去聊聊,他看了眼手机,“你先打开电脑看看他们发来的文件,我去见季晚清。”
陆骁闻言拿起笔记本,朝他挥挥手:“去吧。”
房间一下子只剩陆骁,他点开邮箱把附件下载下来,仔细看着里面的人,突然在最后面出现一张小巧精致的脸,他乐了下。
随即也没放在心上继续看着分析,可是……这些人,毫无头绪。
高频次的人倒是很多,但是很多都是篮球场常客,这也太难筛了。
这个人真是让他们耗了许多心力。
二楼的会客厅,季晚清一脸复杂地看着她对面的男生,对方正微仰着脸,那双多情的桃花眼此时半眯着只剩下冷峻感。
她饮下一杯酒壮胆:“古晋,你是什么意思?不拒绝我但是和林墨司隽音暧昧不清?”
古晋双指夹着高脚杯轻轻晃动着,转了几个圈愣是还稳稳的,他半抬眼看向她:“然后呢?你可以放弃。”
“你玩我呢?”
他轻笑一声又说:“我不拒绝你,只是以为你是给我发短信的人而已,现在看来你不是。”
季晚清茫然地问:“什么短信?”
他将她的表情都收于眼下,开始胡诌:“上个学期开始,有个女孩天天给我发短信,短信内容都很可爱,不隽不觉我也喜欢上她。”
“也巧,你在篮球场跟我表司那天,她给我发了短信。”
季晚清愣在原地,脸上满是狐疑:“你说的是真的?还有人因为这种行为爱上对方的?”
古晋心想当然不可能,他又不是有病,但嘴上却说:“对,我也没想到。”
她沉默半响憋出一句:“那你直接回短信不就行了?何必这样。”
“她似乎接收不到短信,我试过了。”
季晚清认命地站起身:“……行了,我不是那人。”停顿了两秒认真地问:“我只问一个问题,你是不是完全对我没感觉?”
古晋毫不犹豫:“是。”
她听着对方这句话,居高临下深深看了眼男人,他身材比例很好,浑身肌肉又练得好,如果不是那张精致得过分的脸,就是十足的糙汉。
他身上总有股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的洒脱和贵气感,很吸引人。
可惜了,但凡他说有一点,她也许……
在男人站起身准备离开时,她脑中陡然浮现上午他抱着女孩的背影,问了出来:“那你是不是对司隽音有感觉。”
古晋脚步顿了下,想到女孩的签名低声回答:“不是。”
“行。”
返校的那天,古晋又似乎回到之前对陌生人的态度,没有给她一个眼神,连着开车都是和别人一起。
司隽音心情稍微失落了几天,加上返校后有点忙连着两周都没有去东区,心态调整回之前只看着他的状态。
反正陆骁说她们都没有和他进一步。
她也听从着舍友们的建议,很久没给对方发过短信,说是起到一个让对方不习惯反而主动在意的作用。
他习不习惯不隽道,但她确实挺不习惯的。
她叹了声默默低头吃饭,刚吃没两口,一旁的程雪茹就戳了下她。
“你看那里,有个帅哥。”
她顺着对方的手望过去,远处的男生穿着件宽大领子的黑t,同色的长裤,但半露的锁骨中间却坠着一条银链,司色的鸭舌帽把他的眉眼遮住,只露出精致的下颌和唇角。
她眼神燃起一丝光亮,虽然离得很远但也能一眼肯定就是古晋,她喏喏地应道:“是古晋。”
程雪茹闻言扭头看了眼身侧的人,她这都能认出来?“他怎么会来我们这边吃饭,要打招呼吗?”
司隽音摇了摇头,攥紧手强制自己收回视线,她怕再看等一下就忍不住又发短信。
“不了吧,我们和他也不是很熟。”
程雪茹欲言又止,心想清明也一起出去玩过,怎么也算的上是朋友。
古晋踏进榕园没多久就见到那道身影,但对方只垂着低头吃饭,似乎没看到他。
身旁人碰了下他,“古哥,坐我们坐哪?”
他下意识朝那处走去,在即将走到时就见到有两个男生站在她们桌旁,随后她们点了点头。
那两人就入座在她们对面。
他长腿一跨,也不选位置了径直入座,两人距离只间隔着三张桌子,他能很清晰看见她雪司的后颈。
“就坐这里。”他的语气有些冷。
“司同学,我可以加你微信吗?”连男生的话都能听清,他闻言眉头微皱摩挲着筷子,她不会拒绝。
女孩拿出手机对准了那亮着光的屏幕,却怯怯地说:“没电了,不好意思。”
男生悻悻地收回手机。
他旁观完这一幕又瞥了眼另一处时不时偷偷望向他这处的视线,难得的觉得榕园的菜还不错。
没过几分钟,司隽音两人已经起身拿着餐盘朝外走去,她似乎全程没看见自己。
草草吃了几口饭,同行的人十几分钟后也吃完了,正要起身离开时他手机震动起来,他看着那个陌生号码,停顿了几秒才接起。
“你好,你现在在榕园哪里?出来门口拿下奶茶。”
他听着陌生的男声沉下眼来,“我没有点奶茶。”
那边也没有理会,直接问:“你是不是古晋啊?是的话出来拿一下。”
不出片刻,一脸冷漠的男人手中多了一杯芝芝桃桃,粉色的奶茶和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人形成极致的反差。
杯身的订单号上还贴着一个备注:
古晋,你今天吃好少,是胃口不好嘛?给你点奶茶哦,是我很喜欢的口味。
半个月没出现的人,他还怕不再出现了,那抓到的概率就更小了。
看来得多来南区引出来。
身旁的人见状起哄道:“古哥可真受欢迎,来食堂吃个饭都有人送奶茶。”
他斜斜瞥了眼,唇角扬起一丝不耐的弧度,作势就要把奶茶扔进垃圾桶。
旁边一人伸出手轻轻拿住下端,笑着说:“古哥你不喝给我啊,别浪费粮食。”
古晋撩起眼帘,似笑非笑地松手:“行,你喝吧。”
187xxx:芝芝桃桃好喝吗?我的最爱。
—
周一。
古晋忐忑不安地踏进安德森大门。
而古鸿禧则是拿着打印好的体检报告单和简历美滋滋来了维纳斯。
第 140 章 你……坐过牢?
“你是司总介绍来的?啊,请跟我来。”
HR将古鸿禧领进会客室,先是给他倒了杯茶,然后叫来了面试官。
为了今天的入职,古鸿禧特意买了身新衣服,还是高奢品牌的西服,加上他的脸长得不错,这身行头倒衬的他有几分职业白领的样子了。
看完他的简历,面试官的眉头下意识一紧,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司总说过,把人招进来就对了,其他的什么都不要问。
面试官深吸一口气,微笑道:
“你好,古先生,司总有提前交代过,您人来了之后,直接走入职程序即可。现在我让人带您去一下工位,稍后会有人为您配备电脑和办公物品。”
古鸿禧心里乐开了花,但面上还是装了一下,没露出什么张扬的表情来。
然而,等到了地方,古鸿禧的脸却越来越黑。
他的办公室被安排在25楼僻静的东北角一间很小的空房间,就连桌子跟柜子都还没搬进来,看上去像是刚收拾出来的杂物间,只不过打扫的很干净而已。
虽然位置较偏,但周围并不寂寥。
一面是财务部分部,一面是客服部,职员们接打电话的声音很大,时常能听到有人在跟客户battle,唾沫横飞,杂音乱崩。
这种东西不像钢琴有出场序列号能追溯到源头。
每架钢琴上面至少有上百个挂弦钉,他们不可能在世界范围内找到一架缺失了七个挂弦钉的钢琴。
案件因此陷入僵局。
柳蒙盯着照片看了一会儿,并未发现什么线索,只得将重心放在白光身上。
“同为一届的同学,你对他们这几个人有没有什么印象?”
柳蒙从口袋里掏出来七位死者的照片,一一摆放在白光面前的桌子上。
白光拿起照片,细细端详,似是在回忆。
看了好一会儿后,他才说:“他们几个好像经常聚在一起,不过我和他们不是一个班的,记得不是很清楚。”
他说这话的时候,柳蒙一直在盯着他。经过昨晚的事,白天拍摄的时候,不少人借着闲聊的由头过来找古晋刺探情况。
他们非常想知道,昨晚那个突然来访的大人物究竟是谁,和古晋又是什么关系。
不过嘴上却是关切地问昨晚发生了什么。
如果不是因为那会儿停电,看不清人脸,他们这会儿早就把消息给扒出来了,而不是装模作样地在这儿旁敲侧击。
但这种事,古晋才不会如实坦白,但是过于牵强的理由,又容易让人发现他是在刻意隐瞒。
于是他微微一笑,对着面前一堆人从容道:“没什么,就是家里人来给我送东西。”
与其遮遮掩掩,不如大方瞎编。
此话一出,那些过来刺探情况的人纷纷瞪大了眼睛。
“就只是来给你送东西?”
“我脑子不好你可别蒙我,送东西需要这么大动干戈的吗?”
“那直升机,还有成群的保镖,都是你家的?”
古晋点头。
司隽音是他法律上的妻子,应该算是他家里人吧。
具体送的什么,当然是胡编乱造的啦。
就算真有,那一顿打也许可以算上。
望着面前一堆人半信不信的模样,男人假装犹疑地小声开口:“……是直升机不能进来吗?可是他们是跟导演打了招呼的,应该没什么吧……”
反正司隽音是这么说的,不然她怎么可能那么准确得知自己的房间号。
那些人赶紧摆手:“不不不,当然没问题!”
废话,跟导演打声招呼就能随便开着直升机进来的人,谁敢说有问题?
本想问点小八卦的,不成想,居然打听出来一位大少爷!
结合古晋平日里的大方行径,这些人对他神秘的背景深信不疑。
白光很坦诚,神情动作都很自然,看不出一点问题。
柳蒙眸色缓和了一些:“还有别的吗?你记得什么,都可以告诉我。”
白光拧起眉头,思考了片刻后,摇了摇头:“不在一个班,没有印象。”
见状,柳蒙也不再继续追问了,他收起照片,站起身来,向白光道别。
“好!卡!拍的不错,过了。”
随着导演一声令下,古晋和盛鸿朗瞬间从剧里的状态脱离出来。
两人的脊背都被汗湿了,衣裳贴在后背,让人浑身不舒服。
周衡迅速将毛巾风扇还有冰好的矿泉水递过去,古晋擦干了脸上的汗之后,取下眼镜,将冰好的手放在脸上降温。
他不敢直接拿矿泉水瓶贴脸,怕把妆给弄花了。
盛鸿朗那边直接跟洗了个澡一样,他为了衬出原著中的严谨警官形象,穿的衣服还多了件外套。
刚才对戏的时候,差点没热爆炸。
周衡用杯子装了些冰块过来,古晋夹了两块放嘴里,顿时感觉人活过来了。
盛鸿朗脱了外套,站棚子底下乘凉,助理扛了一架超大电风扇过来对着他吹。
今天他的戏份是没有了,所以现在就算头发吹乱了也没关系。
见古晋端着一杯冰块嚼,不由得问道:“吃冰块能降温?”
古晋眨眨眼,用舌头将冰块推到腮帮子边上,这才腾出嘴来说话:“我觉得可以,盛前辈你要不要试试?”
说着,他将装有冰块的水杯递了过去。
盛鸿朗见他面容苍白消瘦却鼓着两边的腮帮子说话,莫名觉得有些好笑。
他接过来,也往嘴里夹了一块。
别说,还真的不错。
古晋嘿嘿一笑,嘴里咕噜咕噜说着:“是的吧,我没事就喜欢含着冰块,散热。”
边说着,他边朝盛鸿朗的超大电风扇那里挪了挪,然后装作不经意地路过蹲下来,惬意地蹭着风扇。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的盛鸿朗:“……”
你小子,果然不是什么好鸟。
晚上休息的时候,古晋特地端来切好的冰镇西瓜过来送给剧组的演员和导演们。
“大家今天都辛苦了,吃点西瓜吧,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
不等他们拒绝,古晋就自顾自将瓜分给了在场的人,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
就连摄像大哥都分到了两块。
盛鸿朗也没客气,直接拿了块大的,心里暗叹这小子是真懂得享受。
虽然他的房车里也有冰箱,但里面没有西瓜。
工作人员们拿到切好的冰水果,脸上的疲惫被喜悦一扫而光。
谁不想在闷热的夜晚来一块冰甜清脆的西瓜呢。
“哎,古晋,你这西瓜是哪来的?”
饰演【沐光之名】女主柯靖的女一号米蓝蹲在地上,一边啃西瓜一边问。
古晋微微一笑,说是他助理特意买给大家的。
米蓝挑眉,洗干净手后捧着西瓜说:“他人还怪好嘞,替我谢谢他哈。”
古晋只笑,没再说话。
其实这西瓜是周衡下午从学校后山的瓜田里摘的。
那小子抱着仨西瓜回来的时候脸上笑的跟朵花似的,准备晚上晋睡前过个嘴瘾。
那个瓜田的大爷还说这瓜可甜了,是自家种的,可惜他年纪大了,一个人照顾瓜田,卖不出去,烂在地里他心疼,就送了周衡几个。
他们拍摄的这地方是个不大不小的镇子,按照原著中白光等人的就学条件,高中并不是城区那种私立中学,而是镇上的普通中学,附近全是商贩小吃摊。
学校附近一公里的地方有一家酒店,晚上剧组的人就在那里休息。
这地方罕见的有山,土壤质地也好,难怪能种出来这么甜的瓜。
此刻,将西瓜带回来的功臣——周衡,正苦兮兮地坐在房车前。
望着古晋将西瓜都分给了演员们,他扒着门框哭诉道:“哥,我错了,我再也不在你面前吃辣条了!我发誓,我就只吃了一个大刀肉啊!”
送完西瓜的古晋头也不转地钻进了房车,任由周衡在外面嚎叫。
郑康时拿着剧本过来的时候,忍不住笑了一句:“活该。”
周衡抹抹压根不存在的眼泪,抽噎噎道:“……呜呜呜郑哥,瓜甜不?”
郑康时咂摸了一下嘴巴,故意表现出一副回味无穷的表情:“甜,还是无籽的,你亏大发了。”
话音刚落,耳边便再次传来了周衡心痛的哭嚎。
郑康时也不帮他说话,古晋现在为了拍戏正馋的厉害,偏偏这家伙要在他面前吃辣条,还是油香四溢的大刀肉。
按照圈里的那些个艺人作风,他这个助理没被打一顿都是司幸了。
古晋也就只是将他的西瓜送人了而已,以牙还牙,挑不出来毛病。
几分钟后,房车里,和经纪人讨论剧本累了的古晋不耐烦地嚎了一嗓子:“你要继续哭丧的话,冰箱里的那几块我还送人。”
这法子特奏效,周衡立马就止住了哭声。
他茫然地坐了一会儿,然后手脚并用地爬起来,眨巴眨巴大眼睛,鬼鬼祟祟朝冰箱探出了半个头。
古晋挑起眼皮:“怎么,哭傻了?还不赶紧吃,把冰箱给我空出来冻冰块。”
周衡嘿嘿一笑,像只地里的傻狍子,乐滋滋地打开冰箱。
见到里面居然还放着整整半个西瓜,周衡一愣。
这是他弄回来的三个瓜里面最大的那个,瓜肉多,汁水足,还贴心地裹了一层保鲜膜。
周衡眼眶一酸,感动无比地叫了一声:“……哥。”
古晋跟个贵妃一样倚在床上,一边敷着面膜一边看剧本背台词,装作不经意地瞥过来一眼,勾勾唇角没说话。
此后几天,古晋每天都让周衡去找种瓜的大爷买瓜,学校周边小卖部的雪糕也被他大方地洗劫一空。
他买的东西多,连带着其他搭戏的演员和剧组工作人员也沾到了光。
盛鸿朗一开始对古晋还有点嫌弃,但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内心对他的看法也所有改观。
瓜吃饱了,雪糕也吃爽了,拍摄也利落,这让大家对古晋的印象是说不出的好。
也不知道之前为什么会有他性子臭屁的传言。
拍摄的过程中,盛鸿朗话也多了起来,给古晋讲授了不少入戏技巧。
古晋听的很认真,甚至还拿了一个小本子记了下来。
望着这笨拙的模样,盛鸿朗只觉得有些好笑。
信息量少,个人特长不明确,业绩约等于零……如果按照正常投递流程的话,这种低质简历连一分钟都撑不过就会被直接丢进垃圾箱里。
其实古鸿禧还隐瞒了一些被开除的经历,包括坐过两年牢的事。
不过这些要是写上去,今天这份工作,自己可就别想干了,所以古鸿禧选择闭口不谈,反正只要他不说,这些人也查不出来。
片刻的静谧后,司隽音放下他的简历,转而在自己的电脑上看了几眼。
有人给她发了点东西。
忽然,原本看上去心情还不错的司隽音表情一怔,随即眉头拧起,似乎是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古鸿禧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就听到司隽音犹疑问道:“你……坐过牢?”
古鸿禧猛地一惊。
她怎么会知道?
自己根本没往简历上写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