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舔狗拒绝上线
“你说这世上会有未卜先知之人吗?”
烛火摇曳,少年的侧颜隐藏在阴影中,昏暗的光线下他的神情此刻也模糊不清。
隐藏在暗处许久的黑衣人,闻声看向眸底暗流涌动的少年,“殿下可是信了刚刚那是婢妾所说的话?”
“有人说本王必将登上皇位,你觉得此言对否?”
厉王避而不答只是淡笑反问道。
黑衣人闻言恭敬道:“殿下继位乃是顺天而为。”
顺天?想到那封密信,厉王淡淡笑了,自幼时起便有人不停告诉他,此生他与皇位无缘,可惜这些人死的死疯的疯,唯独他依旧屹立于朝堂之上。
如今,却有人说他必将成为帝王,既然如此……他又怎能令她失望?
黑衣人看着他手中的密信在烛火中缓缓燃烧,逐渐化为灰烬,耳边传来一淡漠的话音:“这么久了,父皇也是时候死了……”
“那个疯女人恨傅家恨了一辈子,可惜,如今她却没机会亲眼看见傅家的结局。”
*
夜色沉沉,一辆马车却疾行在官道上,掀起滚滚尘烟却终被暗夜掩盖。
幽静的别庄外,却有人敲响了大门透着几分迫切之意:“澜清世子可在!国公府来人求见。”
傅国公眉眼难掩疲倦,短短几日间,鬓角的白发便多了许多,令他看上去也苍老不已,目光沉沉的看着神情恍惚立在他身侧的傅平安,“安儿,为父刚刚说的话你可有听见。”
见傅平安闻言一动不动,眼眶却微微泛红,傅国公心中也涩然无比。
此时大门缓缓打开,管事恭敬走出来:“国公,世子请您进去相谈。”
傅国公歉然道:“深夜打搅,是老夫冒昧了。”
说罢,他看了眼身侧的傅平安,对管事道:“不知管事可否为我这幼子安排一间客房。”
管事看了眼父子二人,心中虽奇怪二人神色,却未展露分毫,只是恭谨道:“国公客气了。”
难怪世子爷说近日家中要来客,这可不就来了吗,而且还是大半夜来的,管事摇摇头,让下人带着傅平安向客房去。
这两日京中风雨动荡,仿佛自从郡主休了侯爷后,便波澜不断,如今别庄外堪称阴云密布,恐怕也唯有这一片天地还算安宁了。
缓步间,管事已经牵引着傅国公走到了书房外,看向傅国公恭谨行了一礼后道:“国公,世子在书房等您。”
“谢过管事。”
目送着管事的离去,傅国公步入书房,看着不远处神色恬淡的少年郎,神色赧然道:“世子今日是老夫唐突打搅了。”
重华看向鬓角微白的傅国公,微微摇头笑道:“国公还是一如既往的客气。”
傅国公见他神色一如既往的温和,心下微松,“世子,其实此次老夫前来是有事相求,还望世子海涵。”
“不知世子可有听闻侯府密信一事?”
如今京城上下,多数官员都牵扯此事之中,虽然傅国公不知此信是由何人写的,但重华又怎会不知,明面上是镇国将军府向侯府施压,欲讨回五十四万两嫁妆白银,但作为此事的罪魁祸首,他心里却门儿清。
想到如今阁楼内堆积成山的金银,重华面不改色心不跳,淡淡笑道:“自然是有所听闻,听闻此事波及甚广,却无人敢参奏安乐侯。”
“不错,”傅国公闻言微微点头,“如今京中上下六部官员皆被拿捏住了把柄,虽然不知这些官吏是谁,但此事暗中却传的沸沸扬扬,世子有所听闻也是应该的。”
“但其实老夫此次前来却并非为了此事。”
重华闻言微微笑了,“国公为何找上我?”
想到那几日整个傅家弟子出动,却不及眼前少年一合之敌的场景,傅国公神情微滞,也不由赧然:“此事,我傅家恐也无能为力,唯有世子能帮上一帮了。”
毕竟他傅家上下如今没一个能打的,无论是武艺还是医术在眼前这位勉强都无异于小儿过家家,如今之局,恐怕也唯有这位能出手相助了。
“国公不妨直言,此次相求可是同陛下有关?”
闻言,傅国公神色不由微变,见他如此,重华微微摇头道:“国公不必惊慌,澜清对国公府并无恶意。”
“看来世子已经知道了,”傅国公看向重华道:“世子是何时猜到的?”
“元后十八年前崩逝,平安公子同年诞生,二公子同年身患无心之毒,国公府自此沉寂……”
随着屋内温和含笑话音缓缓落地,傅国公的脸色也愈来愈白,心中的震惊也几欲淹没了他,片刻后不由露出一抹苦笑,妄他自认经历半生风雨,却这么多年都看不出其中原由。
“国公如今怕的可还是其他几位皇子?”
看着神色恬淡微笑的少年郎,傅国公怔然后,苦笑摇头道:“世子一语惊醒梦中人,是老夫糊涂了。”
原本他以为如今傅家出了一位皇子的事情,恐怕只会惹上那几位皇子,却没想到真正的敌人,依旧还是废后之子厉王。
恐怕从元后崩逝之时,便也注定了他们傅家与厉王是一生之敌,难以止戈。
看着少年淡然无波的双眸,傅国公心下也不由叹息,如此人物为何不是出生在他傅家,他微微摇头后,目光却渐渐染上了恭谨。
他缓缓躬身,恳然拱手道:“望世子能出手救陛下一命。”
如今即便厉王最后不对傅家动手,国公府也绝不可能坐视厉王有任何登上皇位之机,可惜,跟厉王如今的权势相比,沉寂了多年的傅家到底还是太弱了。
弱到甚至连深宫之内垂危的帝王,都难以相见,更何论相救。
……
傅国公离开了别庄,独独留下了傅平安。
等重华见到傅平安的时候,他那双肿成核桃般的双眼也格外引人瞩目,浑身上下也透露着一股悲壮的气息,却让他看的不由想笑,而他也确实笑了。
傅平安闻声看向他,低声道:“我爹可是走了?”
见他如此,重华也不由想到原身记忆中后来那个一脸坚毅的少年,身世巨变,血海深仇,丧家之祸……
此刻看着一夜之间便仿佛褪去几分青涩的傅平安,他不禁摇头笑了,倒是比男主还像男主,转身离开前,看了眼傅平安后淡淡道:“这段时日,你便安心待在别庄。”
对于身后那声轻不可闻的“谢谢”,他也不甚在意。
*
如今不仅傅家深陷囹圄,京中多数把柄被捏在人手上权贵官吏,同样也提心吊胆,仿佛不过一夕之间,京城便好似阴云密布。
“小姐,你说厉王真的能登上皇位吗?”
翠柳恭敬的立在乔装打扮后的叶蓁蓁身侧,眉眼恭顺的替她戴上幕篱,看着神色淡定,甚至眸底微微带笑的叶蓁蓁,不禁流露出几分担忧。
见她如此,叶蓁蓁眼底透出一抹不耐,随即淡淡看了她一眼,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如此小家子气,也难怪如今成了义父的姨娘却没几天就被厌倦了。
“自然如此,如今陛下病重在床,几位皇子碌碌无能,且厉王殿下怎么说也是陛下如今名下唯一的嫡子,若陛下驾崩厉王登临大宝,岂非理所应当之事。”
见她语气稍显不耐,翠柳登时也不敢多言了。
至于她心中的担忧,叶蓁蓁也毫不在意,转身淡淡离开,在身侧厉王新送来的婢女的陪伴下,目不斜视的走出侯府,登上了早等候在后门的马车。
“往后你等给本候记清楚了,对蓁蓁须得万分恭谨万不可在她面前造次,知道吗!?”
闻声,下人突然一颤,紧忙收回目光跪下道:“是,侯爷!”
见他们如此,安乐侯神色略微满意了些,望着门外缓缓离去的马车,他微微摇头冷笑了一声,呵,那孽种真以为仗着镇国将军府便能耀武扬威?
瞥了眼手中的王府传来的密信,他暗暗笑了,镇国将军府?恐怕往后在他这个皇后义父的面前,依旧连个屁都不算!
他冷冷看了眼下人,“备马!本候要前去禁军大营。”
“是,侯爷!”
马蹄声在官道上隆隆响起,沉闷中又带着几分肃杀之意。
天空中雷声滚滚,瓢泼大雨倾泻而下,砸落在皇城内,朱褐色的城墙壁也仿若被泼洒了墨迹,让深宫平添几分萧瑟。
宫人端着银盘在寝宫外的月台缓步而行,不远处太医神色匆忙的疾步走来,为首之人语气急切:“脚步都放快些,若耽误了陛下的诊治,我等可都是死罪!”
“是大人!!”
身后一行人俯首应道。
寝宫之外的侍卫,仗剑抬臂,神色冰冷道:“殿下旨意,请诸位出示太医院玉牌。”
这两日当斤病情愈发严重,如今皇宫守备也愈发森严,就连几位皇子也被挡在天子寝宫之外,满朝文武皆感风声鹤唳。
如今也唯有太医院来人才能进去,要依旧躲不过金吾卫的一层层的搜查,寝殿周围更是布下层层防守,足足调来上千人守卫在附近。
想到传召,一众太医不由火急火燎道:“大人,还烦请快些!”
……
大殿之内,暗香浮动,如今天下间最为尊贵的存在此刻却静默的躺在龙床之上,威严俊朗的面容不含血色,沉静中透着淡淡的苍白。
傅平安透过幕篱望着龙床上病骨支离的天子,酸涩之意袭上心头,话音粗涩道:“他……便是我父亲?”
“你说呢?”
两人间的话音还未落,此刻,殿外却已传来匆忙的脚步声。
其中一方脚步声沉重,铁器与盔甲摩擦,此时却显得格外刺耳,也愈来愈近。
重华恬淡的看了眼对龙床上的皇帝,转头看向傅平安道:“你带着他先走,我善后。”
闻言,傅平安谨慎的将皇帝背上肩,但转身下一瞬,脚步却忽地顿住。
望着身着一袭月色长袍的清瘦背影,心中微有些复杂,不由颤声问:“那那些人你准备怎么解决?”
耳边却传来淡淡的声音,在大殿之内幽幽回荡。
徐徐道:“自然是送他们上路……”
第32章 舔狗拒绝上线
天启十九年。
警钟声在皇城内沉沉荡开。
肃杀声震破云霄,自宫中向城内席卷而去,望着城墙上一袭长袍染血的清瘦身影,傅平安赤红着双眼此刻只觉脚下重若千斤。
须臾间,千道箭矢袭来。
下一瞬,却在一声铮鸣后被悉数挡下。
此景不由令一批禁军皆惊骇万分,神色惊怒哮道:“陛下!!!”
回首望去,见城墙上羽林军蓄势待发,禁军统领难忍惊怒交加道:“住手!若伤了陛下尔等皆是死罪!!”
却见城墙之上羽林军皆仿若未闻,箭矢不断,漫天箭光依旧如疾风般落下。
而其中为首之人神色淡淡的看了眼禁军统领,眼眸微眯,握住□□手微微卸力,箭矢瞬息间向马背上的傅平安和天子呼啸袭去。
他冷冷笑了,好在厉王殿下早有猜测,早早掌握了京中诸人的动向,提前令他守卫埋伏于此,否则,光凭禁军统领这个废物,依那位的武力,说不得今日还让傅家得逞。
安乐侯府世子,生有异才,自幼善医亦精于武。
自傅家二子病愈,殿下又怎会不知?
若非如此,也不会派他来蹲守此人,只可笑……傅家早就是笼中鸟,如今却还妄图以卵击石,却反成殿下踏脚石。
斩天子,灭傅家。
如此计谋,殿下果然智谋惊人,堪为雄主。
禁军统领瞳仁紧缩的望着箭矢,瞬息之间也从此中明白了种种缘由,心惊肉跳之余,也仿若明白了这一箭的意义。
旧主逝,新主至——
箭矢穿破雨滴,寒芒阵阵,仿佛挟裹着无匹杀气,势要破了这十几年来的天下格局。
泼天富贵触手可及,城墙上那人眸底也早已风起云涌,淅淅沥沥的小雨落下,却浇不灭他此刻的万丈豪情。
可下一瞬,他嘴角上扬的弧度却倏地凝固,不敢置信的缓缓看向胸膛汩汩溢出的鲜血,顺着盔甲淌下……
身形晃荡一霎,从城墙上轰然跌落,侵染了满地绚烂……
那长袍染血的少年手握长剑自雨中走来,羽林军众人见此目光也不由染上恐惧,望着他淡漠无波的双眸,握着铁剑和□□手微微发颤,寒意从心间不经意蔓延开来。
重华淡淡看了眼众人,随即挥出一剑斩下,羽林军右将的头颅应声滚落。
此情此景,不仅禁军统领被震慑在原地!满宫也霎时寂静无声。
只剩淅淅沥沥的雨声砸落,逐渐将满地血花晕染开来……
一众羽林军心中此刻又惊又怒,恐惧又悲戚的看着地上死不瞑目的大人,不禁悲声道:“贼人杀死了将军!!众将士为他报仇!!”
“杀了这贼人!!!”
一时间,城墙之上的的羽林军声势震天,铁剑重击地面,溅起一片血花。
但此刻望着少年手中死前面色恐惧又懊悔的头颅,他们手中的铁剑和□□,却仿佛重若千斤。
咫尺之间,却仿若人间黄泉路。
“将军!”
左将不禁看向禁军统领,却见他神色复杂的微微抬手,“勿要轻举妄动。”
厉王算到了一切,却万万没想到竟然会遇上如此存在,一人可敌千军万马只为救走陛下,可如今满宫上下又怎会看不明白今日的这一切。
众将闻言看向城墙下的无头将领,目光沉沉却难掩惊骇……
禁军统领默然的目送着城墙上少年染血的背影越走越远,直至消失不见,风起云涌多时,而这京中,也终归是要变天了……
*
皇城钟声荡开,携裹着腥风血雨从京城向外席卷而去。
满城百姓闻风声也皆不寒而栗,纷纷闭门墐户。
天子失窃,惊动天下!
不仅文武百官震惊万分,就连各地诸侯权贵听闻此事也深觉难以置信,一朝事变,天下风起云涌,而此时身在厉王府的叶蓁蓁听闻此事,也不仅惊骇万分。
她目光又惊又怒的看着传信的下人:“你说的可是真的!?”
下人心惊胆战的跪趴在地,“叶姑娘,此事万万不会有假,如今满京上下都已经传开了,侯爷也早从禁军中回来,如今殿下正在大发雷霆,府内下人都已经斩首了好多个了!奴才又怎敢妄言啊!”
“胡说八道!!”
叶蓁蓁听后脸色顿变,怎么会呢!殿下的计谋堪称天衣无缝,怎么会失败呢!?
傅家出了一位皇子,如今京中殿下掌权,傅家与殿下有血海深仇,必不可能坐视殿下登基,傅家为求自保一定会派人进宫救那个半死不活的皇帝,可殿下早已料到此事,甚至准备凭借此事刚好铲除死皇帝。
最后再嫁祸傅家谋反!
如此一石二鸟,既解决了殿下的两个心头大患,又能顺势解决那位嫡皇子的潜在威胁,让傅家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可如今,又怎会失败!?
不仅叶蓁蓁难以接受,安乐侯也同样如此,望着表情阴沉的仿若能滴出水来的厉王,跪在地上,他心中胆战心惊不已,泣声高呼冤枉:“殿下!微臣敢发誓,此事微臣绝对没有向外透露半分啊殿下!!”
“臣对殿下的忠心天地可鉴!此事绝无可能同臣有半分关联啊,殿下!”
安乐侯靠着叶蓁蓁在厉王一众属下面前,向来颇有脸面,甚至时常借此欺压其他资历颇老的官员,如今,看着安乐侯仿若涕泪横流诉冤的模样,一众官员虽然早已知道了此事的原由,但此时看着他摇尾乞怜的样子,心中也不禁快慰至极!
不禁冷冷看了眼安乐侯,冷笑道:“侯爷此言,可是意指此次事败同我等有关联咯?!”
“哼!果然不愧为寡廉鲜耻之辈!如今看来,澄阳郡主倒也算得女中豪杰了。”
“陈大人言之有礼,澄阳宁远冒天下之大不韪休夫,都不愿继续同此辈虚与委蛇!可见此辈秉性。”
此事堪为安乐侯的逆鳞,闻言他面色也顿时大变,铁青着脸看向说话那几位官员,目光阴沉无比,可还不待他刚要与那几位官员对持,却听一冷厉声音:“给本王闭嘴!!”
众人闻声望向厉王,见他面色阴鸷,也顿时噤若寒蝉。
其中说话那几人也慌忙跪下道:“望殿下恕罪。”
见此情形,安乐侯只觉不妙,果然下一瞬就听:“安乐侯,你倒是生了个好儿子啊。”
话音中带着三分冷厉三分讥笑,还有三分凉薄之意。
一人便斩杀了他麾下近千禁军,震慑满宫后,又砍下了右将军的头颅,却在众目睽睽下全身而退。
闻言,安乐侯却顿时冷汗如雨下,他不明就里,却只能顺着话道:“殿下过赞了,那逆子又怎当得殿下如此夸赞!跟殿下比起来,他不过是个草包废物罢了!”
“废物?”
厉王闻言淡淡看了眼安乐侯,嘴角微微含笑,但眸底却早已阴沉无比。
“是啊殿下!那逆子不过徒有虚名罢了,目光短浅,且不知天高地厚,竟连蓁蓁都不知珍惜,他若非是仗着镇国……”
见对面厉王神色缓和,唇角微勾,安乐侯眉间一喜,滔滔不绝的顺势数落起来,可突然却听他轻轻笑了,“若他是废物,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一众跟随厉王许久的官员,闻言,不由心惊肉跳。
下一瞬,只听见他冰冷肃杀的低沉嗓音。
“拖下去,断其一臂,以慰右将军在天之灵。”
闻声不仅安乐侯骇然失色瘫软在地,就连门外的叶蓁蓁脸色也“唰”的惨白,身旁婢女见她如此,低声问:“姑娘,您可还要去见殿下?”
叶蓁蓁闻言,面色难看的勉强笑了笑,扶额道:“不必了,今日我身体不适,改日再探望殿下吧。”
虽说她历经两世,可遇到过最凶恶的人,却也不过是上辈子对她颇为冷淡的澄阳郡主,和时不时同她言语针锋相对的君明珠罢了。
又何曾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叶蓁蓁不想看,也不愿意看。
甚至不愿意去想,因为她的一封密信,如今京中已有多少不愿意倒戈的官员无辜遭受了横祸,在悄无声息中,消失在京城这一片繁华之地。
甚至因为沾惹上了如今天下最有权势之人,往日交好的人家甚至连为这些人收尸都不敢,就那样无声无息的徜徉在血泊之中,被天地间淅淅沥沥的雨水冲刷,仿佛如此,便能冲刷掉如今萦绕在京中不绝的怨气。
安乐侯被断一臂,又何尝不是她被断一臂,叶蓁蓁龟缩在房间内,眼底时而愧疚,时而冷然,时而焦虑,时而惊惧。
天子失窃,有关国本。
如今满朝文武皆感风声鹤鸣,天地间雨水不断,往日繁碌的官道之上,如今却寂静无声,只有偶尔经过的战马嘶鸣声,昭示着如今世间的不太平。
京城戒严,皇城内外皆有禁军把守。
马车颠簸无比,傅平安望着神色平淡坐立于对面的重华,往日俊朗的面容,如今也满是疲惫,他哑声道:“谢谢。”
随即神色郑重,微微叩首行了一个大礼,“此恩无以为报,若平安此番能度过此劫,往后对世子也必定以性命相还。”
重华淡淡看他一眼,微微挑眉道:“若此番你能活下来,这话还有点价值。”
闻言,傅平安望着他身上的伤势,握着剑的指节微微收紧,低声道:“对不起。”
马车外小雨淅淅沥沥,而若有若无的钟鸣声,连绵不绝的地自京城内远远传来,让马车内也逐渐寂静了下来。
丧钟声传遍京城,也让满京上下此时胆战心惊的官员默了默,感受到萦绕在京中上方的血锈味,京中百姓闻钟声,不禁顿住脚步,回首望向那依然高高耸立的高墙,默然片刻后,却悄无声息的湿了眼眶。
“陛下去了……”
“看来,这天下最终还是厉王赢了……”
似有若无的叹息在中书省官邸的许多角落响起,有人欢喜有人忧,但此刻众人心中却难免有些怅然若失。
可下一瞬,却听:“不好了!不好了!”
那小吏连滚带爬的冲到了官邸门口,神色仓惶又带着几分惊惧,望着首位上的诸多神色冷凝的官员,颤声道:“大、大人,京外传来消息,如今有五万大军正向京畿而来,听、听闻是镇国将军率兵亲自回京!!”
第33章 舔狗拒绝上线
“吁——”
夜幕降临,车夫望着电闪雷鸣的夜空,抹了把脸上的雨后,紧忙拽住缰绳,随即翻身下车,恭谨的掀开车帘,“世子,傅公子,已经到了。”
马车停留在一处荒郊外。
但不远处却依稀可见火光,甚至映照那人身上的盔甲都微微发亮,闻声,也迅速赶来。
望着自车上而下的两人,和昏迷不醒面色苍白的男人,恭敬行礼道:“下官见过世子。”
“如今将军驻军在五里外,专程派下官在此处接应您。”
看向肤色粗糙,面容坚毅的将领,重华见礼道:“有劳将军。”
车夫见状也登时对将领一行人,恭谨行了一礼,随后趁着夜色驾车离去,而马车上的傅平安也扛着昏迷不醒的天子,将他放上了将领带来的担架上,转移到了另一辆马车。
夜雨瓢泼,将领走的却显然不是官道,道路泥泞颠簸不已,但依稀能从夜幕中,望见不远处的高耸的深山。
傅平安驾马跟在重华一行人身后,表情看似沉稳,但实则心中却早已波涛汹涌,望着前方在火光下正在同将领对话的重华,也终于明白了傅国公为何在危难之际,选择求上此人,以求渡过此劫,保下他和傅家满门的性命。
如此心智,如此计谋,天下间傅家又何处去寻来第二人?
此时早已同镇国将军汇合的傅国公,听见镇国大将军的话,神色也隐隐透出些难以置信和震惊。
“傅老,为何如此惊讶?”
镇国大将军嗓音粗嘎,粗狂的外表上不禁露出奇怪的表情,见傅国公怔怔回不过神,不禁咂嘴摇头笑道:“此情此景,傅老该是畅饮一杯,庆祝此时才对,又何至于连话都说不出来。”
“将军久经沙场,岂非常人可比。”
望着眼前一脸淡定的粗狂男人,傅国公忍着心底的波涛汹涌,微微摇头叹息:“但老朽却是一普通人,又怎能不为世子的智谋所叹服……”
心底不敢置信之余,也不由庆幸,好在他傅家从未与这位世子为敌。
毕竟,若非亲眼所见,恐怕他也不敢相信,世上有此般见微知著,料事如神之人。
恐怕早在自己雨夜冒昧登门相求之时,那位便早已料到如今境况,否则,这位将军又怎会在半月之前便已登上了归京之途。
如今朝野百官皆知,镇国军距离京畿仅有两日路途。
可谁又知道,这两日实则为短短一日,只需眼前这位镇国大将军一声令下,这五万大军便随时可攻入京城-
京城。
“镇国大将军?!”
官邸内顿时响起吸气声,为首的吏部尚书也不禁惊得站起,看向冷汗涔涔的小吏,惊疑沉声道:“此言当真!?”
自从出了密信一事,如今朝中上下大半官员已经落入厉王掌控,纷纷倒戈。
加上厉王不知何时掌控了半数禁军,连带着京畿附近的几万大军也早在无人得知时,早被厉王暗中掌控,甚至就连几位皇子,也迫于此大势,瑟缩在王府内闭门不出,几乎同软禁无异。
现今,厉王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皇位花落谁家也几乎显而易见。
但此时却听闻镇国将军率兵回京的消息?
一众官员心中又怎能不惊,面色也纷纷变了又变,吏部尚书更是神色变来变去,踱步不停,脑海中飞快的分析着消息的真实性。
事变距离如今不过短短四日!镇国将军就算在当日得知了消息,按照战马的速度,就算日夜不停,从边关赶至京城再快,起码也需半月余的功夫,可如今却传来镇国将军离京的路程,仅仅只剩下两日!?
就算镇国大将军在战场上向来以兵贵神速著称,也未免太令人匪夷所思了些!
不仅中书省内的几位尚书震惊怀疑此事,连同厉王麾下的谋士和官员也同样惊疑不定,神色郑重道:“殿下,此事也未免太过巧合了,边关赶至京城起码要月余时间,镇国将军又怎会在此时回京?!”
“何况如今边关也未传来探子的消息,依下官看来,此事真实性有待商榷。”
其他官员见厉王此刻面色阴晴不定,也紧忙站出来躬身劝:“殿下,陈大人言之有礼,如今傅家已落荒而逃,京畿早已落入殿下掌控之中,先皇驾崩的消息也早已人尽皆知,只待殿下登上大宝,一切便可尘埃落定!”
“如今时机至关紧要,还望殿下万万不可轻信,中了他方的奸计啊!”
如今皇上驾崩尽管是假消息,但丧钟声已出,那些愚昧无知的百姓也绝无可能怀疑此事,剩下的几个皇子碌碌无能,如今也毫无抵抗之力,只能龟缩府内以求保命。
至于傅家那位皇子和那位世子?
如今天下人又有谁不知傅家携侯府世子谋图造反,甚至为此谋害了先皇!其罪当诛九族也不为过!
对于跟随厉王的官员来说,此时不登基更待何时。
先皇被那神医世子救下,就算侥幸未死,只怕也同废人无异,一旦厉王登基一事昭告天下,诸事尘埃落定,即使天下间还有不服之人又如何,殿下身为嫡子,祖宗法在上,继承皇位岂不是理所应当之事。
而他们身负从龙之功,自然也会跟随眼前人飞黄腾达,荣华富贵不在话下,如今又岂能因为一个小小的消息,而误了自身触手可及的锦绣前程!
众官员掩面躬身跪拜,涕泪横流,言辞恳切道:“殿下!如今乃是大好时机,万不可为此误了大业啊,殿下!”
“是啊殿下!此计定是傅家那群贼人想出的奸计!殿下万不可被此蒙蔽,以至误了大业啊,殿下!”
厉王脸色阴沉的看着哗啦啦跪倒一片的官吏,就他身旁跟随他已久的谋士,此刻看着这群哭的感天动地的官吏们,脸色也分外难看,一群见识短浅之辈!
他看向面色难看至极的厉王,沉着脸,拱手道:“殿下,镇国将军是否率兵回京一事真实性,的确有待商榷。”
“但殿下如今也万不可贸然登基。”
一众官员一听,面色顿时变了,却见厉王阴沉看他们一眼,随后对谋士道:“讲。”
谋士见厉王并未被诸人的言辞冲昏头脑,心下也不禁微松,随后拱手郑重道:“如今虽殿下已昭告天下皇帝驾崩的消息,但皇帝失窃却依旧有不少消息流传出去,人心看似安定,实则不然。”
“如今镇国将军率兵回京一事,不论真假,既已传出,朝中也必定会有某些人心思动摇。”
“为保万无一失,当下之计,在下以为殿下第一步也应先安定人心,先坐实先皇驾崩一事,殿下既已掌控京中大半势力,如此,便是镇国将军率兵回京消息为真,殿下身为嫡子,就算如今登临大宝,百官自然也不敢轻举妄动,心底也会倾向于您。”
“而将无令,却擅离职守,即便镇国将军深得人心,于大义于私德,也理应为天下所唾弃之,镇国军军心动摇,自然也不足为惧。”
谋士一语定人心,如今厉王麾下官员之所以如此迫切,也无非是深知“先帝”未亡,而朝野上下之所以无法安定,也无非是怀疑先帝还活着,只是迫于厉王当下威势,所以按捺不发。
但若是,皇帝真死了呢?
镇国大将军率五万镇国军回*京,尽管厉王麾下的官吏在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便厉色下令阻止消息的传播,但京中却一早便将此消息暗中流传了开来。
就连满京城的百姓也在半日后,闻得此消息。
镇国将军回京了!?
将军府的事迹天下百姓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镇国将军满门忠烈,自开国起便世代镇守边疆,奋勇杀敌,第一代大将军训练出的镇国军,在百姓心中更是守护神一样的存在。
历朝以来,戎狄肆虐,边关百姓民不聊生。
戎狄有多凶残,百姓皆知,在还未有大越朝建立之时,越国不知多少百姓活下戎狄的统治之下,还是开国皇帝不堪受辱,领兵起义,三十年间离经百战,才将着天下从戎狄手中夺回。
而第一代镇国将军手下的镇国军,自此也彻底驻扎在边关,世代镇守,从不离开。
为此,百姓虽从小听着这些英伟事迹,却几乎从未一见,却无碍于他们对大将军府的崇敬。
毕竟若非镇国军世代守卫边关这道防线,如今又哪儿来的天下百姓的安居乐业,消息一经传出,满京也顿时沸腾了!
不少官员也同样如此,就连原本瑟缩在王府中的几位皇子,也聚在一起直呼老天有眼,终于有个保皇党能来救他们脱离苦海了!
“天公有眼!本王倒要看看厉王这个贱种现在还如何嚣张!!”
“父皇失窃,那贼子却宣告天下父皇驾崩,其心简直可恨!!罪无可赦至极!”
“镇国将军向来忠于皇家,那贱种还企图懵逼天下人,哈哈哈哈!本王倒要看看他如今想如何翻身!”
“几位皇弟,如此喜事,我等提醒吊胆了这些时日,今日也合该一醉方休庆祝庆祝!”
就在此时,几人却不约而同的听见一声轻笑:“是么?”
闻声,几位皇子脸上的喜色顿时僵住,缓缓回首看去,瞧见那人后,声音渐渐变得艰涩无比,勉强难看笑道:“三、三弟,你怎么来了?”
厉王淡淡看他们一眼,唇角微扬,“若本王不来,又岂能得知诸位皇兄的雄图大志?”
见几人闻言面色青了又红,却只能隐忍,厉王无趣的扫了眼醉生梦死的几人,淡淡微笑,“废物了这么久,你们也该有点作用了。”
屋内只留一片寂静,可几人耳边却听见一道让他们不寒而栗的声音。
“若是他们不配合,便全杀了。”
左将军闻言看了眼面色惨白瘫软在地的几人,随即恭谨拱手:“谨遵殿下指令。”
“有劳诸位皇子去陛下灵前走一遭了。”
闻言,几人也瞬间明白了厉王的打算,可若是如今连他们都前去父皇的灵前跪拜了,岂非是让天下人皆知父皇真的死了!?
贼子真是打得好算盘!!
几人有心硬气说不,但此刻望着满是煞气的羽林军和阴沉着脸的厉王,却惨白着脸,不敢发出丝毫声音。
见此情形,谋士心中大定。
如此,那怕仅两日,也足矣殿下准备登基一事。
他恭谨看向厉王,拱手道:“殿下,诸事已定,如今只欠东风了。”
第34章 舔狗拒绝上线
秋风瑟瑟,满京上下却一片缟素。
“姑娘,膳房给您呈了些吃食,您好歹也用些吧?”
门外传来翠柳殷切的悲泣声,但房内的叶蓁蓁此时却仿若未闻,脸色苍白无比,眼底惊惶又满是血丝,自从安乐侯被断一臂后,她已经把自己关在房里不吃不喝,整整两日了。
直到翠柳唤了半响,叶蓁蓁才仿佛回过神来,让她进门,红着眼急声问:“翠柳!厉王呢,厉王可有说要见我?”
望着她披头散发的模样,翠柳眼眶不禁红了红,悲声道:“姑娘,如今厉王早已不在王府了,王府的那些妾氏如今都进了宫,这次还是我偷偷从侯府拿了些银两,打通了王府下人才能进来见您。”
不可能!!
闻言,叶蓁蓁脑海中却轰然崩塌,下意识苍白着脸颤抖后退了两步,不敢置信摇头红了眼眶,怎会如此!?自己靠着先知帮了殿下那么多,殿下明知道她是天眷之人不是吗!?
他怎么会这样对自己!?
甚至如今他能这么快掌控那些官员,不也都是她的功劳!殿下明明说过会娶她为妻,他绝不可能会如此对她!
震惊,不敢置信,惶恐纷纷袭上心头。
叶蓁蓁面色逐渐煞白,随后,她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倏然恨恨看向翠柳,一把紧紧拽住她,恨声厉色道:“是你!定是你这贱婢嫉妒我是不是!”
“殿下绝不可能如此对我!没错……定是如此,定是你嫉恨我坏了你的姻缘,将你送给义父,而我却得了殿下的青睐!!”
说着,她惊惶喃喃道:“对,对……一是这样。”
见她如此,翠柳心中一悲,也不禁哭出了声,当即跪下抱住她的腿道:“姑娘,求求您醒醒吧姑娘,今日便是殿下的登基大典,殿下只怕早便定好了皇后人选,是吏部尚书的嫡女,殿下他根本从未想过要立您为后啊姑娘……”
如今满京城早已传遍,厉王即日便要在灵前举行即位仪式。
而其中原本还心有不服的百官,也早在见到诸皇子灵前含泪跪拜时,对厉王继位一事彻底闭口不言,身为六部之一的吏部尚书,更是选择此时将嫡女嫁与厉王,站出来带头上奏国不可一日无君,应及早迎正统新君继位。
而自家小姐不过是叶府出身的庶女,在京中既无才名也无背景,甚至连唯一的仰仗安乐侯也因触怒了王爷失了势,厉王殿下迁怒还来不及,又怎会娶自家小姐呢?
可惜局外人翠柳看的明白,但叶蓁蓁却恨红了眼,惶然摇头怎么都想不明白!
重生后大婚之日她丢尽颜面,明明对医书过目不忘,却又因选择留在侯府后又被百般限制!甚至好不容易凭借安乐侯搭上厉王,最终却又因皇帝失窃,而落得如今这般被厌弃的结局!!
这一切拜谁所赐!?
全因那个本该是废物的人!若非是他,自己又怎会如此!?
叶蓁蓁红着眼,不断摇头,冥冥中仿佛觉得不该是这样的!她是天眷之人,老天爷一定是站在她这一边的,可为什么如今自己却走到了现在的地步!?
但此时,却不仅仅她怀疑人生,宫中大殿内正在叩首的百官面色也震惊不已,甚至不少人更是开始惶然。
尤其是为首的吏部尚书,此时望着脸色煞白,惊惶不已冲进大殿的将士,更是面色大变。
“镇国将军已至京外!!?”
“此事绝无可能!边关距京起码半月路途,这群叛军贼子又岂会如此之快!?”
—
京城外。
秋雨在晨雾中潇潇落下,山谷中白雾袅袅,却难掩山谷间身在白雾中浩浩荡荡的大军身影。
地面震动不绝,谷间鸟兽四散。
远远观去仿若吞云吐雾的庇世神龙一般,被世人一朝惊醒,抖身踏向世间,也令天地为之变色。
浩荡的大军绵延十余里,整整数万身穿铁甲的将士,气势恢宏壮阔,但此刻却显得格外寂静。
瞭望台上,城防军望见此景心下也不由发寒。
“将、将军这可如何是好?”
“此乃天子脚下,岂容贼子放肆!”
却不知此时左将军的胸腔,也早被这一幕震的隆隆作响,面色看似沉肃镇定,但声音却带着细不可查的颤意,铁盔之下的头皮也早被汗水浸湿。
军情传来的消息分明还有一日,可为何五万大军今日便到了!?
殿下麾下的郑大人向来算无遗策,按理来说如今镇国军收到陛下已亡的消息,也应军心大乱才对!!?
但如今,左将军但看着远处有条不紊,向皇城而来的浩荡大军,面色终忍不住微变,心也沉入谷底。
世人皆知,镇国军曾经乃是开国太祖麾下最精锐的一支军队,而后归镇国将军府管辖,世代守卫边疆,不可擅自离开,却依旧在天下间少有敌手!
但如今京畿周围,虽殿下早已布下八万大军在侧,可其中多数将士却是出自京中勋贵之家,甚至至今从未历经一战,两方差距不说天壤之别,也是云泥之差。
望着身后一个个面容稚嫩,却难掩坚毅之色的将士,左将军想到此战一旦发生后的结局,即便他早已历经半生沉浮,此刻心境也难免沉重。
望着即将兵临城下乌黑一片的浩荡大军,左将军扶手转身,神色渐渐坚毅。
继而,浑厚的声音响彻此片天地:“众将士听令!!”
“在!!”
“大丈夫生而在世!自当有建功立业之雄图伟志,此番,尔等身后乃是当今新帝!乃是战后的不世功勋!乃是身在京内挂念尔等的家眷!!”
左将军厉色看向一众神情坚毅却青涩的将士们,沉声道:“……此战,我等只可胜!”
“却绝不能败!!”
……
“呜————”
话音落地的一瞬,夹杂着肃杀之意的号角声响彻皇城,惊动天际。
城门缓缓开启,战鼓声震天动地。
满京闻声皆惊,上至百官下至百姓,此时却不由都看向了皇城之外的方向,神色肃穆却难掩心惊,而深宫之中的妃子此时也胆寒不已,踱步来踱步去,偌大的京城仿佛瞬间陷入了风雨飘摇之中。
大殿之内也寂静的落针可闻,身披缟素的官员们跪在地上诺诺不敢言,但背后的冷汗却湿了一层又一层的衣襟。
惊雷般的战鼓声声声入耳,却仿佛敲打在众人的心间,让众人仿若身至寒冬之中,他们看向为首的那位精致俊美的少年,其中一官员终是忍不住站出来,涩声道:“殿,殿下,镇国军为我朝征战戎狄,护天下百姓天平,此战实在是有违天和,也寒了……”
站出来的人是吏部一官员,曾经因朝中得罪人,而被下放去到边关为官。
深知镇国军在百姓心中的地位,如此言之,也是因为不忍目送京中的将士平白死在这场战争中,仅为一己私欲,却死的毫无价值。
殿中类似此官的人也大有人在,其中甚至有不少人家中子弟皆数在此战之中,也不禁跟随其后,战战兢兢的跪下,好言劝诫道:“殿下,李大人言之有理,微臣也以为应暂停此战,镇国军为天下征战多年,两方都乃我大越朝之国本,实不应损耗在此啊,殿下!”
“望殿下三思……”
“臣,恳求殿下收回此意……”
“我等恳求殿下收回此意……”
一时间,大殿之上不少臣子纷纷出言劝谏,乌压压跪了一大片,尽管没有一人提到过先帝,但此时殿内的气氛却顿时急转而下,凝如寒冰。
此时吏部尚书看着众人的表现,面色也不禁变了,抬手望去只见首座之上的那精致少年早已面沉如水,尽管唇角微微扬,但眼底却仿佛正在酝酿了一场风暴,让他也不禁心惊,急思一瞬后,登时站出来厉声喝道:“陛下,您万万不可听这些乱臣贼子的谏言呐,陛下!”
“如今镇国将军挥师北上,显然是对您有不臣之心,堪为乱臣贼子!镇国军虽有守卫百姓之功,但跟随逆主,其罪当诛!万不可因一时心软而留有后患啊陛下!”
厉王面色不经意间微微缓和了些许,吏部尚书见此心下微松,紧忙再接再厉道:“陛下,如今京畿有兵八万,五万镇国军就算乃天兵下凡,我等此时占守势,也绝不可能在此战中败北,此乃绝好良机除去镇国将军与傅家两家毒瘤。”
“殿下!您万万不可听这些乱臣贼子的谏言啊殿下!”
可话音刚落,大殿之内却倏地安静了下来。
此时不仅刚刚劝谏的百官看向吏部尚书,就连战战兢兢跪在地上的中立派官员勋贵们,也徐徐看向了慷慨激昂,面色激动泛红的吏部尚书。
守在厉王一侧的禁军统领,见此一幕,嘴角微微抽动两下,眼底却掠过一抹笑意,可下一瞬,却听:“住嘴!!”
众臣闻声也不禁一惊,看着不远处面沉如水的俊美少年,眸中乌黑一片,却冷冷微笑的看向他们,面色也不禁变了变,望着周围应声而动的禁卫军,纷纷缄默不言。
从前厉王向来以仁善待众臣,但如今坐在龙座上的这位却并非如此,不仅冒天下之大不韪要挟众臣进谏立帝王,甚至为此不不惜斩杀愈百官吏勋贵,若非朝野众臣冒死进谏这位殿下推迟正式登基仪式。
恐怕,这位如今便不仅仅是灵前继位,而是从古至今第一位孝期登基的皇帝。
吏部尚书反应过来后,身型也不禁一颤,慌忙跪下,讷讷不敢言。
却见厉王淡淡笑了:“能有诸位为天下殚精竭虑的能人相辅佐,如今看来倒也算是幸事。”
“可惜……”
瞬息之间,众人心中却警铃大响,果然下一瞬就听:“孤这辈子,最厌恶的便是旁人对孤的指手画脚,如此,也只能委屈诸位大人了。”
只见那少年微微对众人笑了,可话音却满含冰冷肃杀之意。
“来人,把这些人拖下去全都杀了!”
一众将士听言面色也不禁微微变了变,但看着少年冰冷无情的神色,却终是跨步上前,将一众刚刚劝谏的大臣们纷纷带走。
离开殿内时,耳边也听一淡淡声音道:“砍下这些人的头颅后,尔等将其挂在闹市之处,正好也为某些不长眼的人提个醒。”
世上多有愚昧之辈,不辩时机,不通人情,却自持清高。
天子一怒?
厉王扫了眼跪在自己脚下的余下官员勋贵,淡淡抬眸,嘴角却略微扬起,原来这便是其中滋味么……
也难怪古今无数人对此趋之若鹜,那个疯女人恨了父皇一辈子,最后不也为了权势改投他人帐下,可惜她终其一生求而不得的东西,却被自己这个被她视作弃子的儿子,揽入了手中。
不管是权势,还是女子的恋慕,只要他想,总会被他得到的。
想到那个身负天眷的女子,厉王微微笑了,目光扫过跪成一片的群臣,仿佛带着睥睨天下的气势淡淡含笑道:“众卿家何必如此?”
“莫非是孤吓到你们了?”
他徐徐起身打量着众人,却仿佛打量着货物一般,在大殿之内听着城外声势震天的肃杀之音,神情惬意至极,仿佛此刻眼前已经能看见那残肢遍地,血染城墙,无数人愚昧的冲上前,却一个个又倒下,消散在天地间的场景。
这就是王权带来的魅力,不必卑躬屈膝,不必谨小慎微,却依旧有无数人前仆后继的去为你送死。
而你只需要坐在高台之上,静静的看着这一切,享受这其中令人通体舒畅的快感。
满京上下仿佛都被哭泣声,临死之前的悔泣声笼罩,仿佛连皇城上方的白雾此时也沾染了戾气,化作囚笼将京城笼罩在内。
战鼓声咚咚作响震彻天际,但此时众人却仿佛听见一声剑鸣。
只见城墙之上,出现了一战袍染血的少年,眉目清朗,眸底似初春的湖水,浑身铜色盔甲在秋雨映照下微微泛着冷冽的寒光,手中剑身染血。
片刻后,原本站有数千手握□□羽林军的城墙之上,此时却空无一人,只留下淡淡的血气飘散在空中。
“世、世子,陛下已经醒了。”
重华看了眼匆忙赶至,此时满脸惶惑的将士们,缓缓收起剑柄,随后转身望向城中四散而逃的百姓,随即淡淡道:“通知百姓,天子归京。”
望着他离开的背影,一众将士面面相觑,但此时心中却彻底敬服了。
难怪大将军让这位率领三千最精锐的镇国军打头阵,众人看了眼城墙之上的断肢残骸,心下不寒而栗,一丝冷意从后背窜起直袭后颈,目光骇然中却不自觉带上了敬意。
为首的将领目送他离去,深深吸了口气后,看了眼身后呆愣愣的士兵们,却登时气不打一出来,怒道:“没听见世子说什么吗!”
“传令下去!!开城门迎天子!”
众人被骂脸皮也不禁一烫,紧忙道:“是!将军!”
见众人离开,将领回想到刚刚城墙上清瘦少年单手挑起几个壮汉的场景,垂眸看了眼自己堪比大腿的壮实手臂,半响后,打了个寒颤,紧忙摇摇头,赶紧掐灭脑子里不该有的恐怖念头。
但望着逐渐消失在军队中的清瘦身影,心中却不由愈发敬服了。
适时抱上了这位的大腿,又善审时度势,如此眼光,也难怪傅家空有武艺未掌兵权,却能屹立至今啊。
将领看向一片狼藉的京城,如今天子转危为安,恐怕天下又将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不仅将领如此想,如今朝中百官得知不过半日间,京畿附近八万大军便皆数溃败于镇国军之手,同样也有此念,纷纷开始惶恐不安起来。
如今厉王兵败,而他们这些跟随其的官吏,遍观史书,其下场可想而知,尤其吏部尚书,更是在第一时间听闻消息时,便惨无人色的瘫倒在地,神色惊惶又难以置信。
大殿之内也响起一声沉沉的叹息,“今日后,也不知京中的牢狱位置可还够否?”
此时,城外让众人不安的肃杀之音消匿无踪,但大殿之上的气氛却更为沉寂,尽管未曾亲眼所见,但众人也能想象到原本繁华无比的京城如今是何模样。
尸横遍野,满目疮痍不过如此。
天下太平了这么多年,未被戎狄所侵扰,却未曾想,竟先乱在了权力更迭之中。
沉寂之中,轰然响彻满京的呼声,却让众人回过神来。
众人甚至能从百姓的呼声中,感受到那份劫后余生的欣喜之情。
“陛下!!陛下回来了!?”
“老天爷啊,真的是陛下!!”
“陛下没死!陛下回来了!!!”
一众百姓望着浩浩荡荡大军之中,坐在輦车内威朗苍白的威严男人,尽管此刻他看上去形销骨立甚至略带病态,但却难掩周身威势,那是执掌天下数十年的帝王才有的气魄和底蕴。
生死关前走一遭,如今这位帝王幽幽转醒,可京中却不知多少人要为此亡魂丧胆。
常言道帝王心思莫测,此刻镇国将军看着自从醒来后便淡漠不言的天子,也不禁深以为然,微微摇头,总之他这个大老粗肯定是看不明白的。
就在他心中暗暗念叨之际,却听一虚弱却淡淡含笑的声音:“将军,可是在腹诽朕?”
镇国将军:“……”
“不过,朕倒的确是没想到,最终救下朕的人竟然会是将军的子侄。”
话音虽虚弱,但依然能从中听出感念庆幸之意。
见镇国将军老脸瞬间涨的通红,天子满是病气的脸上却难得参杂了些笑意,微微摇头后,冰冷的眉眼也略微缓和了些许。
随即他徐徐望向了不远处的皇城,但眸底却一片暗沉。
辇车在大军的围送下,缓缓停在了宫门处,随即,皇城四方也撼天动地的响起了数万道,雄赳赳气昂昂的浑厚的声音。
“我等——”
“恭迎陛下回宫!!”
第35章 舔狗拒绝上线
“姑娘,醒醒啦姑娘。”
叶蓁蓁一觉醒来就听见了耳旁翠柳的呼唤声,夹杂着欣喜,还有些雀跃,屋门外还能听见叶府上下的又羡又妒的非议,让她也不由一阵恍惚。
“也不知道厉王是怎么想的,明明满京城那么多贵女,他非得娶一个破鞋!”
“小点声,今儿可是屋里那位的大喜之日呢,要是被她听见了咱俩估计都没活路了!”
另一人的声音此时也显得有些心慌,“知道了,知道了,我不就不忿说两句嘴了吗,还不让我私下腹诽两句了。”
话虽如此,但那下人的话音却渐渐低下去,叶蓁蓁闻言却回过神来,猛然惊醒看向屋内的摆设。
目光变了变,是叶府。
可自己如今不应该是在牢房吗?!
念及此,她倏地看向一侧眉眼雀跃的翠柳,强忍着不安犹疑问:“翠柳,今日是我成亲的日子?”
翠柳见她神色不对,不似开心反倒有些惊惶不安,却也没多想,毕竟这女子出嫁自然是含羞又忐忑的,她笑的眉眼弯弯道:“是呀小姐!今个儿可是您出嫁的日子呢,现在满京城的贵女啊谁不羡慕厉王对您的情意呢!”
厉王?
提起这个名字,叶蓁蓁不禁忿戾,冷冷笑了,这是死后连在梦里都不放过自己!?
还想利用她?做梦,她强忍着心底的厌恶,目光谨慎的打量着周围,脸色却沉了沉,可若是梦,这也未免太真实了些。
心底也不由升起一个匪夷所思,又荒诞无比的念头,难道说自己又重生了?
想到后来要发生的事情,叶蓁蓁忘记了刚刚下人们私下的议论,她慌忙看向翠柳,急声问:“翠柳,你可知如今那位世子何在?”
好在如今一切还来得及,她如今还在叶府,没跟那人结仇她还有机会。
厉王?
这个狼心狗肺又忘恩负义的渣男,害得自己那么惨,这辈子她最好乞求自己不报复他便罢了!
想到那人篡位失败后,阴鸷又疯狂对她非打即骂的模样,叶蓁蓁忍着恶心,目光紧紧地看向翠柳。
她迫切却略带欣喜的目光,让翠柳都有些奇怪,不由疑惑的望着她,心中不解,要知道,自己每次提起厉王小姐都会格外开心,虽然嘴上不说,但满怀情思的小女儿情态又如何能遮掩的住。
可为何现在小姐看上去仿佛并不开心的样子,却像是听见了仇人一般,反倒问起了那位让她嫌恶无比的世子来了?
翠柳看向她,犹疑道:“姑娘,您说的是那位世子,可是安乐侯府的那位?”
见叶蓁蓁点头,翠柳愈发迷惑不解,奇怪解释道:“可是那位世子不是早被殿下流放了吗,您难道忘了,殿下为了给您出口气,连带着以前侯府欺负您的那些人都给惩治了吗?”
说罢,她顿了顿,话音也低落了些:“而且,奴婢听闻好像以往跟您做对的明珠小姐,好似前两日也不堪受辱自尽了。”
“传言说,她死相凄惨,死前都还叫嚣着要找您和厉王殿下报仇,却没想到,最后竟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只是被军中那些人草草一把火给烧了。”
“不过,小姐您既然都已经同世子和离了,还提他做什么?”
“依奴婢看,按照殿下对您的心意,只怕那位世子现在应该也死在路上了吧。”
说话间,翠柳却没注意到叶蓁蓁的神色,一边嘴上自顾自碎碎念着,一边帮叶蓁蓁收拾洗漱,她微微叹道:“姑娘,我觉得您还是太心善了。”
“毕竟连侯爷都说那几位生前作孽太多,不知天高地厚,如今也算是偿还了,您倒好,以往受了那么多冷遇委屈,如今却还惦记着他们。”
“您就放心吧,有殿下在,就算他们化作恶鬼啊,估计也不敢近您三寸之内。”
“你胡说!!”
怎么可能呢!?
那样的人又怎么会死!?
上辈子自己占尽了先机,却被那人轻而易举破局,就连厉王那背信弃义之辈,也在大殿之上被他轻描淡写的斩下了一臂,成了皇帝的大恩人,这样的人,他又怎么会死!?
“连厉王那个贱人都没死,他又怎么会死!?”
叶蓁蓁眼眶逐渐赤红,此刻眼底的疯狂的恨意让翠柳也看的心惊不已,紧忙噗通跪下,惊惶劝道:“小姐,今日可是您的大喜之日,您万万不可如此说!!”
“大喜!?”
可叶蓁蓁话音还未落,画面却顿时一转,来到了一威严庄重的大殿之上。
身上的凤冠霞披几乎将她压垮,而耳侧也适时传来一低声安抚:“可是累了?”
闻声叶蓁蓁惊惧一瞬,却又被眼前的眼前的一切所震惊,满朝文武皆向她跪拜,神色庄重肃穆。
恭敬高呼:“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想到厉王篡位失败后性情大变,疯子一样对她的折磨,甚至最后还妄图杀了她重溯时间,叶蓁蓁望着眼前的场景却不由恍惚。
心脏砰砰跳个不停,冥冥之中仿佛也也意识到了什么,望着下面震惊又不可思议望着她的文武百官,不知不觉间,眼泪却渐渐溢出眼眶,喃喃道:“所以,这才是我本来的命运……”
“对!我应该是皇后的!!”
“醒醒……”
寒风刺骨,让叶蓁蓁不得不从梦中惊醒,睁开眼睛,眼前是熟悉的赤墙壁,蛛网悬挂在房梁之上,令人作呕的味道侵入鼻尖,也让她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望着这熟悉的场景,叶蓁蓁撑着身体,缓缓扶墙站起来。
百般滋味浮上心头,恨意、悔意、不甘,泪水也不由滚滚而落,难道这就是她这一世心有歹念的报应吗?
重生一世,她本想报复所有人,最终却一步错,步步错,却落到今日这般地步。
想到梦里的场景,她擦了擦嘴后,踉跄一步后,却不由癫狂笑了。
她赤红的眼眶满是泪水,咬牙望着狱卒们道:“知道吗!我竟然是皇后,哈哈哈哈,我是皇后,哈哈我是天眷之人……”
梦里侯府她恨的人都死了!因她所助,不仅那个被称为神一样的人死了!君明珠死了,就连傅家镇国将军也满门被灭,成千上万条人命尽丧厉王之手……
可如今呢?!
在厉王兵败后,却妄图凭借杀了自己来逆转时间时,她已经亲手宰了厉王啊!!
“叶姑娘,时间到了,请吧。”
门外狱卒们见她疯疯癫癫又哭又笑,神色微变,悄然间握住了悬于腰侧的剑。
自从厉王宫变失败却妄图刺杀陛下后,曾经朝中原本跟厉王有过沾染的的官员如今死的死,抄家灭族的灭族,流放的流放,那段时日的京城内可谓血流成河。
陛下仁善,念在父子之情上未曾斩杀厉王,只是其软禁于京郊的皇庄之中,派重兵把守,甚至应其要求,将这位叶姑娘送于其相伴,照料其起居。
却未曾想,不过短短半年时间,那位曾经权倾天下的王爷便死于叶女之手,甚至死后都被她挫骨扬灰。
满京上下听闻此事也一片唏嘘。
如今权佞已除,天下逐渐恢复了太平,陛下身体如今在澜清世子妙手回春的医术下也一日好过一日,却未曾想,不过短短半年,这断头台上便又迎来了人。
安乐候涉嫌谋逆,却因未造成大过而仅仅被抄家流放,可惜却妄图逃走,惹怒陛下,因此被押返京中,斩首示众,告诫天下人。
如今两人同一日行刑,想必这对曾经的义父义女黄泉路上相伴,倒也不会寂寞了。
望着泪眼朦胧,不知是悔是恨的叶蓁蓁,狱卒们神色冰冷。
……
天启十九年。
天下大定,天启帝重临皇位后,整顿朝纲,不过半月之余,病气尽除,天下皆惊。
由此,澜清世子之名传遍天下。
但自此之后,世人却遍寻其踪而不得。
天下何其大,如今百姓早已褪去半年前的惊惶之态,当下世间安宁,因而处处也可闻商贩叫卖吆喝,稚童欢声笑语。
斗转星移,正是夏季。
“公子,明珠小姐来信,说有急事要找您。”
随从安澜望着不远处神色恬淡,如玉般的俊秀公子,缓步上前,将君明珠的信恭谨递上。
自从世子治好了当今的病后,他们二人便离开了京城的繁华之地,跟随镇国将军先是去了边关,其后又游遍了大江南北,如今定居于江南。
世人都说自家世子年轻气盛,因而拒绝了陛下的诸多封赏,暗中多有非议。
但此刻安澜望着眼前手持医典,眉眼清朗,神色惬意的如玉公子,心中却难免不平。
自家世子这些年游遍大江南北,不知医治好了多少人的性命,被百姓感念誉为妙手仙人,那些纸醉金迷的权贵又怎配妄议。
“小姐要来江南了。”
重华打开信后,大概扫了眼君明珠堪称一觉的笔墨,淡淡笑了,微微摇头道:“如今府上只有你我二人,这两日你替她挑两个丫鬟进府。”
君明珠信上叫苦连天,如今她到了该定亲的年纪,澄阳郡主虽说平日不催,但时常带着她去参加一些闺中聚会。
美其名曰,让她多见交往些好友,以免孤单,实则,却是妥妥的相亲大会。
虽然信上君明珠未提及太深,但是重华从她心虚的口吻里,也能猜出几分,莫不过京城里又有那家公子被她揍了,所以要来找自己避难。
作为一个过来人,重华对君明珠的遭遇万分感同身受,自然也不介意这点小事,何况如今编书一事也临近收尾,他也不算繁忙。
“是,世子。”
目送着随从远去,重华惬意的斜倚在摇椅上,淡然的望着云卷云舒,眸底安宁又淡然。
如今天下间,能威胁到澄阳郡主跟君明珠的人已不多,他也算是完成了原身最初的愿望。
世人都知自己拒绝了加官晋爵,天子的封赏,却不知自己也同天子做了交易。
若非如此,依自己惫懒的性子,又怎么不辞辛劳的跑边大江南北,为天下问诊。
如今的世道,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哪怕他治好了傅家,治好了皇帝,世人注意到了他,却也仅限如此。
开医举,为后世铸医典。
道阻且长,原身走不完的路,他自然会替其走完。
……
“小姐,这便是江南吗!?”
君明珠跟婢女望着扬州景色,兴致盎然的打量着周围,透过车窗,目光难掩惊叹,兴奋不已的叽叽喳喳的议论起来。
“难怪大哥留在这里就不走了!这里的姑娘也太好看了些吧!”
婢女见君明珠眼睛亮晶晶的盯着那些闺阁小姐们打量,也不由点头赞同,“世子爷也是该娶亲了。”
“这里的姑娘简直比京中的那些贵女们都要好看!郡主瞧见了一定欢*喜。”
江南多文人,此地女子们身上的气质也婉约风流,眉眼秀丽,仿佛有一种天然的魅力,引人瞩目。
直到听闻一妇人哭泣声,君明珠才依依不舍不舍地收回打量的目光,可下一瞬,却不由微微怔住。
“大夫,求求您,救救我的孩子吧!!”
妇人含泪牵着骨瘦如柴,面色通红的稚童,跪在那戴着幕篱的公子身前,不停叩首:“大夫,求求您了大夫。”
周遭已经围满了人,望着那妇人的目光虽然同情怜悯,但却纷纷捂鼻,对其避之不及。
见君明珠怔然的望着这一幕,丫鬟不由奇怪,小声对她道:“小姐可是同情那妇人,可要奴婢去给她些银钱?”
却见她微微摇头道:“不必了。”
丫鬟迷惑不解,正要问原因,耳边却传来:“哥哥自然会治好她的。”
收回目光,君明珠想到此次来江南的目的,心中也不由幽幽叹了口气,母亲此行想要让她催哥哥早日成亲,却不知她早边瞧出来了,不论是曾经那个软弱温和的大哥。
亦或者拒亲后,变化颇大的大哥。
二人虽愈发看似不同,但却有一点,自始至终从未变过,世人所认知的追求,或是男女情爱,从来都不是他们心中所求。
而这世上,也不是所有人都求功名利禄。
陛下留不住哥哥,母亲留不住哥哥,她自然也一样。
……
天启二十年,澜清世子归京。
天子三请其入宫,而后,定下开医举,推行医典于天下万民之策。
此消息一出,满朝皆惊,世人对此亦议论纷纷,但澜清世子舌战群儒,不过半日,群臣便不敌,皆数败北。
由此,诸事皆定。
次年,各地官员受令广建义诊医馆,且列入当地官吏政绩考核,顿时引起了阵阵轩然大波,可谓轰动一时。
而此年,亦在后世被称为——
医道大兴之始。
第36章 拒绝扶贫人人有责
“WSN去死!!求别纠缠我们家虞虞!真以为我们家虞虞对你有兴趣?我们家虞虞早就心有所属了好吗!?”
“卧槽!你竟然喜欢宋虞虞?你不知道她跟你小叔有一腿吗!?”
“对、对不起小少爷!我们已经尽力了,但您的父亲和夫人还是没撑住。”
“抱歉,苏重你现在精神有问题,景致他送你去精神病院也是为你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