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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霁光眸光一凛,当即把林书美站的那张桌子给一掌掀翻。

林书美从桌子上狠狠摔了下来,尾椎骨砸到地面,痛的表情扭曲。

林夏青当即上去薅住她的头发,甩了她一巴掌,一点都不和她客气,狠声道:“林书美,就你会跳!今天是我小姑的好日子,你闹这么一出给谁看?打量着我们顾忌场面会忍气吞声不把事情闹大?你个泼妇,场子都给你砸了,我还给你留什么脸面。”

一边的巴掌甩完,林夏青不解气,又立马往林书美的另外半边脸甩去一记巨大的耳光。

晋扬多看林书美一眼都嫌脏,上前拢住林夏青的手,语气森寒道:“别脏了你的手,我来。”

晋扬觉得匪夷所思,同胞姐妹,这林书美心里究竟有多妒恨妹妹,才会连人家的好日子都要亲手毁掉?

这样泯灭人伦亲缘的怪物,心理扭曲到极度畸形,重点是那张烂嘴刚刚在说他的女人贱,晋扬生活的圈子很少听到这么粗俗不入流的肮脏字眼,不适感一时间恶心到想吐。

他最最珍视的宝贝,水晶一样呵护在掌心,碰都不敢用力碰一下,怕她会残忍碎掉,结果林书美这疯女人居然用那么脏的字眼来形容他的宝贝,是个人都忍不下去。

晋扬生平第一次动怒到失控,什么教养什么风度,都不及狠狠朝地上的林书美胸口踹上一脚解气重要。

林书美觉得自己快被晋扬这一脚给踹吐血了。

好久好久都喘不上气,心口痛得整个人直冒冷汗,手脚都麻木掉。

在场的人谁都看得出,乔家母女身后的两个男人哪个都不好惹,村里的人最是墙头草,他们是来喝喜酒凑热闹的,天大的热闹是看到了,但他们可不想今天走不出这宴会厅,鬼知道那两个有能耐的男人一会儿发起疯来,他们这帮从青河村赶来喝喜酒的老家亲戚会不会无辜受牵连。

明眼人都能瞧出来,林书美嫁了个邻村的二流子背后无势,而她得罪的林夏青、乔春锦、林书蓉,背后各个都有钢板一样硬的靠山,都是亲戚,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青河村的人心里掂量掂量,这风往哪边吹,草就得往哪边倒,这个时候自然是要出来站队的。

以后进城办事,不找林书蓉她们这些在城里混的,难道还能找大字不识几个的林书美?

于是林家几位年纪稍长一点的亲戚站了出来,偏心眼地打圆场道:“书美,你一个出嫁了的外嫁女,手也别伸的太长指点娘家的事。今天是你妹妹的好日子,你就这么一个妹子,结果你瞧瞧,你把人家的订婚宴都砸成什么样了?咱们青河村人的脸都给你丢尽了,要说话就好好说,你干什么要跳上人家的酒桌?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上人家的订婚宴跳大神来了。你也太不懂事了,毁人姻缘雷公都不会放过你,说你心里不妒忌你妹子,谁信呐?还有,你说春锦勾搭汉子,可你不记得你妈和你大伯早就自作主张把春锦娘俩从你家族谱上除名了吗?人家现在是自由身,嫁到你们林家二十几年当牛做马,伺候你们一大家子劳苦功高,这会儿福气好,碰上个有能耐的男人可以一起走完下半生,你又看人家不顺眼了。人家在你家的时候,你端着饭碗在那骂娘,现在人家不是你家人了,你放下饭碗还在那骂娘,摊上你这种不明事理又小心眼的前大姑子,人家乔春锦才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至于小夏,这孩子可是我们青河村第一个考上京大的大学生,搁古代那都是状元的级别了,那林庆辉什么德性,开春都被押去刑场给毙了,你说小夏这样一个镶了金的名牌大学学生,能去勾搭林庆辉这种档次的人吗?”

长辈指了指晋扬,不由夸赞道:“瞧瞧,这才是人家小夏找的男朋友,一表人才,那风度是林庆辉能比的?大伙儿没瞎,小夏也没瞎,她干什么想不开去勾搭游手好闲的林庆辉?人家大学生品味有那么差,放着山珍海味不吃,独好林庆辉这一口臭肉烂菜?你自己找的男人扶不上墙,但你们家的女人个顶个的本事,找的男人都是人中龙凤,只有你自己找男人的眼光落她们一大截,心里不痛快了,没脸没皮地当众打滚撒泼。唉,你这女人,嫉妒心也太重了!污蔑人家的话一点道理都没有,倒是把你内心里嫉妒到发狂的心思彻底暴露无遗。”

哇,青河村的亲戚居然在帮着她和妈妈说话,这可是开天辟地第一等奇事了。

要是搁以前,青河村这帮人早用唾沫星子淹死她和她妈了,哪还会站出来替她们娘俩撑腰去顶林书美。

林夏青跟听了天书一般,不可置信地看着老家的亲戚们,心里感慨:果然是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她和妈妈早就一把火了断和青河村的关系,除了厚道的朱二叔一家,和青河村的这帮人她是打定主意老死不相往来的。谁知今时不同往日,她考上了大学,妈妈找了个有实力的男朋友,青河村这帮见高踩低的人,又当众捧起她和妈妈。

可惜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如果这帮人是在以前她们落难时这般挺身而出,林夏青会记得他们这份恩情,但现在她和妈妈根本不需要这些虚情假意,突如其来的关心的和维护,只会令林夏青觉得人性太过可笑。

林书美被亲戚们背刺了许多刀,气的目眦欲裂,心里苦得比黄连糊心还难受,疯疯癫癫朝众人说着这些年自己在家里受到的委屈和不公平待遇,但压根也没什么人把她当回事,众人将她当个无关痛痒的小插曲,插曲过去了,宴会厅被饭店的人麻利打扫干净重新摆上酒菜,场面又是一派喜气洋洋,只有她林书美是一个供人消遣嘲讽的笑话。

亲戚们背刺她也就算了,谁知道亲妈王爱仙都责怪她太不像话,再大的委屈再大的妒意都不该在今天这样的大好日子毁妹妹的订婚宴,妈似乎已经忘了今天来饭店的时候有多气势汹汹,说今天一定要给乔春锦母女一点颜色看看,书蓉结婚居然把嫂子看的比亲妈还大,化妆间都只让嫂子进去,不请亲妈进。当时话说的有多响,现在就有多缩头乌龟,一看情况不对,压根没人站在她们这边,立马又在书蓉面前扮演起一个慈母的角色,在那儿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劝诫闺女以后要好好孝顺公婆,能碰上这样明事理的公婆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一定要好好珍惜。

林书美太绝望了,心里好难受,墙倒众人推差不多已经快把她压死,结果妈还演员一样站在妹妹的身边,在妹妹的公婆面前虚与委蛇贬低她不懂事,妈就是压死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妈都彻底倒戈了,她还苟延残喘个什么劲?

林书美心如死灰地被饭店保安押了下去。饭店经理特地去询问了方家的意思,毕竟闹事的人是新郎官的大姨姐,方父场面客气,私底下可对林书美一点都不客气,目光狠辣地敲打经理: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我就这么个儿子,我儿子这辈子也就只认这么个媳妇儿、只订一次婚,今天这事闹成这样,总得有人买单吧?

经理意会地点点头,立即派人去附近的派出所报了案。

台上林书蓉和方和平被亲戚朋友们起哄喝交杯酒,台下林夏青把玩着晋扬从京市带来的海鸥相机。

晋扬看着台上的新人如此幸福,想象着以后他和林夏青结婚的画面,心有余悸地说:“以后我们结婚,我会让我爸派半个连的人来驻守,保证半只苍蝇都飞不进来。我们的好日子可千万不能这么鸡飞狗跳,我怕太惊心动魄,你会怪我没有给你一个完美的婚礼。”

林夏青举着相机为台上的新人拍喝交杯酒的甜蜜画面,没有接他的腔。

一连按了五六下快门,林夏青才突然问道:“你奶奶的病怎么样了?”

晋扬有点躲闪地说:“快好了,别担心,老人上了年纪很容易三灾五病,但她老人家底子好,再养一阵,保证一顿饭又能吃一大碗白粳米,她平时胃口比咱们年轻人还好呢。”

林夏青看了他一眼,低头摆弄相机,“嗯。”

注意到她没由来的低落情绪,晋扬揉了揉她的脑袋,逗她道:“这么久没见我,想我没?”

林夏青把相机塞回他手里,“边上都是人呢,别不正经。”

晋扬理直气壮道:“我一直很正经啊,咱们又不是见不得光,一个月没见,还不许我说我想你了?”

他的声音稍微有点大,边上坐着的周霁光脸色没崩住,有点闺女被毛小子拐走的落寞与吃醋,手指叩叩桌面,咳了一声提醒道:“小夏是女孩子脸皮薄。”

周霁光平时对林夏青无微不至,晋扬便拿他当未来老丈人看待,老丈人亲自发话,晋扬只能把皮稍微绷紧了一点,一会儿酒席散了,他再单独和媳妇儿腻歪。

周霁光趁着人在,便和晋扬道:“听小夏说,八月底京大开学,你要来青市接她去学校报道?”

晋扬颔首:“嗯,我们研究生比她报道稍微早几天,我报道完就可以来青市接她。”

周霁光说:“你来京市一趟太麻烦了,到时候我开车送小夏去京市报道,她姥姥她们也想顺道去京市玩一圈。”

晋扬:“……”

这咋还抢起来了?原本他还打算接女朋友去他的小窝住几天,他们在小天地里没人打扰,快活逍遥地看电影吃零食,他早就挑好了几家平时常光顾的中西餐饭店,打算趁此机会带媳妇儿吃个遍。

周霁光微微眯起眼,一副我早就看穿你小子的眼神,“小夏年纪还小,你们年轻人要以学业为重,谈婚论嫁怎么也要等小夏大学毕业以后。”

晋扬:哦,又是来敲打他的。未来老丈人还真拿他当狼防着,他看起来有那么饥渴难耐么?

周霁光心底轻哼:都是男人,谁还不知道谁了。

***

京大开学前,林夏青从食品厂的家属院搬进了重新装修好的风霞路别墅。

房租到期,院子里的丝瓜架子也挂满了熟透的翠绿丝瓜。

芹姐红着眼眶,依依不舍地说:“小夏妈,将来你办喜酒可一定记得叫上我呀!心里舍不得你,还没离别,就已经怀念起咱们天天晚饭后凑一起打毛线、嗑瓜子、闲话家常的日子。你呀,苦了半辈子,下半辈子一定要狠狠幸福!”

毛嫂:“小夏妈,你刚搬来院子那天,我给你和小夏煮了鸭汤面,上车饺子下车面,一大早我就宰好鸭子、包好饺子了,一会儿你和小夏一定要吃一碗我做的鸭汤饺子再走。”

郭暮云:“小夏,你在京大一定好好念书,这是我送给你的书。”

林夏青低头一看,是一本新出版的散文集《小巷、邻居、烟火》,作者居然就是站在自己面前的郭暮云。

她惊喜道:“郭姨,你又能提笔写作了?”

郭暮云微笑着点点头,“嗯,有你们这一群善良可爱的邻居,我不被你们治愈都难。等我再多写几年,挣多一点稿费,到时候就把我儿子接进城念书。”

大家幸福地聚在一起,像寻常那样有说有笑,可一会儿的离别却又令大家心底滋生着离别的感伤。

毛嫂家里的饺子开了锅,一群人围坐在院子丝瓜架下的圆桌上吃饺子,脸上有笑眼里有泪。

离别的搬家货车来了,林夏青坐在副驾,整个脑袋探出车窗,朝巷子里的邻居们使劲挥手:“芹姨、毛姨、郭姨,等我在新家安置好,你们一定要来看我啊!”

乔春锦的脑袋也从车窗里探了出来,她的性格比女儿柔软许多,面对离别早就潸然泪下,眼睛哭得视线完全模糊,她看不清邻居们的脸上的表情,心里全是她们最善良美好的样子:芹姐骑着自行车呼哧呼哧载着她,穿梭在青市的大街小巷、毛嫂笑吟吟地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鸭汤面招待她、郭暮云下班后热心免费为女儿辅导语文写作……

她舍不得这群可爱的人。

舍不得在食品厂家属院的幸福岁月。

货车远去,载着她开往她从小生活的地方,她在心里说:再见了,可爱的邻居们,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但情谊永存,我们不会就此失散。

***

京大开学这天,林夏青体验到了和上辈子完全不一样的开学模式。

上辈子上大学,她一个人拿着暑假打工挣的学费,扛着笨重行李去到陌生的城市,心里有期待、有茫然、有恐惧,甚至有点莫名的凄凉无助。

但这一次完全不一样,她的亲友团十分给力,妈妈、姥姥、周叔叔、在北京工作的大舅舅,还有她的男友,全都亲自送她来京大报道。

她像个孩子一样被他们宠着。

妈妈帮她铺寝室的床、舅舅给她扛行李、姥姥为她巡视食堂的饭菜可不可口、周叔叔财大气粗地为她采买各种生活用品,而男友则负责鞍前马后地给长辈们介绍京大的历史和各种建筑。

上辈子她的室友们大多是城市里受宠的独生女,一人上学全家团宠,忙里忙外地为室友们打点。

这辈子林夏青成了室友们眼中羡慕的对象。

她所在的寝室一共六张床铺,室友们大多是外地考到京市的,互相熟悉了一下,在寝室简单收拾过后,林夏青就打算请长辈们下一顿馆子。

大家为她忙前忙后了一上午,她怎么也得好好表示表示。

谁知晋扬一早就在京大的留学生餐厅订了个包厢。

去餐厅的路上,路过了学校的图书馆,不知道是哪个大佬驾临,图书馆门前站了好几个学校领导和老师,还有一些学生手捧鲜花立在一侧。

一辆黑色红旗轿车徐徐停在图书馆门口,从车上下来一个相貌英俊的中年男人。

林夏青只是好奇瞄了一眼,谁知道这一眼差点把她吓够呛。

惊鸿一瞥,车上下来的男人好眼熟……

等她终于想起来男人到底像谁,晋扬也发现了不对劲。

晋扬足尖一顿,咽了咽喉咙说:“你发没发现车上下来的男人挺面熟?”

林夏青手动合上自己微微掉下来的下巴,“发现了……”

那个英俊的中年男人,简直就是男版的自己。

晋扬盯着走在前面的未来丈母娘后脑勺,又瞟了一眼丈母娘旁边英姿挺拔的准老丈人,不禁陷入了一阵沉思……

第54章 小偷是要付出代价的

送走了妈妈姥姥和周叔叔他们,林夏青的大学生活算是正式开启。

要说上大学有没有遗憾,唯一的遗憾大概就是好朋友唐米苏没有和她一起报考京市的学校,而是去了南方上大学。

唐米苏去杭城上大学,是姨姥姥亲自送过去的,唐米苏报考的院校系主任是姨姥姥的旧交,姨姥姥就这么一个关门弟子,到底不放心,便厚着老脸陪徒弟上杭城报道,替徒弟铺一铺路。

姨姥姥平时是一个性情孤僻的老太太,专注于自己一张六平米的裁缝台,可人老了,会心软,唐米苏一撒娇央求,姨姥姥便被哄得五迷三道,答应陪着她一起去学校报道。

杭城这一去,姨姥姥便又碰上了年轻时的冤家对头——昔日被自己退婚的未婚夫。

唐米苏算是开眼见识了什么叫老房子着火,一个一眼就能瞧出家世不凡的俏老头在师父面前哭得不能自已,唐米苏的小嘴惊得变形,都能塞下一整颗鸡蛋。

她写信给林夏青,告诉林夏青在杭城的所见所闻,林夏青收到信总结:最近的社会风气大概流行老房子着火。周叔叔和妈妈的恋爱如火如荼,离开京市的前一天,周叔叔单独领着妈妈去了一趟崇文门的马克西姆,这家法餐厅是晋扬一早就心心念念要带林夏青去的。

在西餐厅里,周叔叔和妈妈共进浪漫烛光晚餐,昏黄动人的烛火下,周叔叔和妈妈求了*婚,可妈妈没有马上答应,而是第二天在离开京市之前询问了林夏青的意见。

林夏青当然举双手双脚同意妈妈和周叔叔的婚事,青梅竹马修成正果,她的妈妈尝尽婚姻的苦,也该尝尝婚姻的甜了。

周叔叔在风霞路的家政府也还给他们了,三月份的时候,两家的房子一起动工重新装修。乔家的房子六月底装修好,可周家的房子装修进度尤慢,乔家的房子家具全部进场完毕,周家的房子还停留在打柜子之类的木工活,而且周叔叔对房子装修特别上心,他个日理万机的大忙人,居然三五不时亲自到工地盯装修。

谁都瞧得出来,周叔叔这是在用心装修他和妈妈日后结婚的婚房,图一个慢工出细活,一点儿都不怠慢。

妈妈被周叔叔这么重视,林夏青自然心底对周叔叔更添了几分好感。

他为他们母女做的够多了,在周霁光身上,林夏青得到了超越父女情分的关爱,毕竟不是生身父亲,周霁光对林夏青的呵护更加小心翼翼,他做的远比一位父亲该做的多多了,很多时候林夏青都感动到不行。

妈妈问她对周叔叔有什么看法,如果她和周叔叔结婚,她心里会不会感到不舒服,林夏青没有半秒的犹豫,回复道:“周叔叔太好了,你们结婚的时候,我要给你当伴娘,亲自送你出嫁。”

可是一说完这句话,林夏青的脑子突然闪过前几天在图书馆看到的那个身影。

她打听过了,来京大报道那天,图书馆前从红旗轿车上下来的男人,是隔壁系从新疆聘来一位科研大佬,据说国之重器,无数专利在手,实际身价富得流油,就连第一天到学校上任,都是校长亲自接待。

新疆,两个沉重的字眼砸在林夏青的心头。

加之男人和自己几乎如出一辙的长相,林夏青对他究竟是谁,心里已然有了一点判断。

唯一有疑虑的地方,就是男人的名字,他不叫林书山,叫谭锋。

林夏青还打听到,谭锋这次从新疆赴京上任,是带着妻女全家一起进京的。

得知谭锋有家有室,还有一个只比自己小一岁的女儿,林夏青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下。

如果谭锋真的就是林书山,岂不是意味着当年他去新疆的第二年就生下女儿,那么等于他和现在的妻子相识相恋,是告别妈妈之后无缝连接。

光是一想到事情真相是这样,林夏青心梗到恨不得原地升堂,在全校人面前撕破谭锋的虚伪嘴脸。

抛弃妻女二十年,结果转头冠冕堂皇在全国顶尖学府好为人师?天大的笑话!老天都不睁眼的吗?这种人就算学问做的再高,德不配位也必有栽秧。

林夏青确信,等她调查清楚谭锋究竟是不是她的亲爹林书山,如果是的话,那她林夏青就是谭锋今生一道过不去的劫。

什么教授光环,什么系主任荣耀,什么专家学者地位,她要谭锋死的很彻底,粉身碎骨地给她妈妈这二十几年错付的光阴陪葬!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林夏青特意避开下课高峰期去食堂吃饭,在档口打饭的时候,居然碰到了同样来食堂吃饭的谭锋。

食堂的打饭阿姨看见他们两个人几乎一比一复制的脸,打饭的勺子都啪叽掉了下来。

“谭主任,今天早啊,平时你来的时候都不剩什么菜了。”

谭锋身高一米八,排在林夏青的身后像一座山,没注意到前面和他长相酷似的小同学,笑容满面地冲打饭阿姨说:“是啊,明天周日不上课,孩子在家吃饭,我多打两个肉菜回去。”

打饭阿姨奇怪地指着林夏青说:“谭主任,这不是你孩子吗?跟你长得一模一样。”

林夏青一哆嗦,谁是他孩子了,他要是真是她亲爹,她都得原地去报纸上刊登断绝父女关系的声明。

谭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低头扫了一眼排在他前面的那颗圆脑袋,有点好奇,这天底下居然有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吗?

林夏青接过阿姨打好菜的饭盒,面无表情地端着饭盒,走到稍微远一点的位置坐下。

刚味同嚼蜡地扒拉了饭盒里的两口饭,头顶就有一道阴影罩了下来。

她抬起头,是谭锋。

谭锋寻找到打饭阿姨口中和自己长相如出一辙的小同学,微笑道:“同学,你长得和我很有缘分。刚刚我没看见你的脸,你走了之后,打饭阿姨一个劲追问我你真的不是我的女儿吗,我被她说的好奇,现在看见你的脸,才知道她说的一点都不夸张。”

林夏青淡淡“嗯”了一声。

谭锋看见她,就想起了自己叛逆的女儿,自己和她妈工作忙,这些年耽于教导孩子,原本打算让女儿在新疆参加明年的高考,毕竟新疆高考在录取上有优势,但学校老师提前找到谭锋夫妇,告诉他们,以他们女儿如今的成绩,别说本科,就是大专的门都难迈进去一条腿。

父母爱子为之计深远,京大抛出橄榄枝,明年招生愿意设招一批艺术项加分的学生,本校的高级教师还可以更加择优录取,谭锋为女儿的学业操碎了心,和妻子商量一夜,便决定带着女儿举家迁京。

看见如此肖似自己的林夏青,谭锋感慨,自己要是有这么一个凭自己本事考上京大的省心女儿,他的人生还有什么可遗憾的。

因为女儿疏于管教特别不听话,谭锋对“子女都是父母前世的债”这句话深信不疑。

他怀里捧着两个装着女儿爱吃的肉菜饭盒,林夏青出神地盯着。

刚刚打饭的时候,林夏青听见谭锋和打饭阿姨的对话,他说自己要给明天放假在家的女儿打菜。

林夏青不知为什么,有点失神地发呆,她思考谭锋是一个好父亲不假,但却不是她的。这种感觉很奇怪,好像她已经认定谭锋就是她的生父,但生父在对他的另一个女儿好,他把宠爱全给了另一个女儿,林夏青鄙视自己,这会儿心里在冒着奇怪的酸泡。

谭锋说:“同学,你是哪个系的?打扰你吃饭了,下回碰上我请你用我的饭票吃顿饭。”

林夏青说:“老师,我是外语系的,吃饭就不必了,我有饭票的。”

谭锋似乎还想接着和她寒暄什么,但他在人群中看到了什么熟人,那人应该是他十分熟悉亲密的,谭锋脸上露出了很真切坦然的笑容,朝那人挥着手。

林夏青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看见一个挽着低发髻书卷气息很浓郁的女人,说不上漂亮,但气质方面是一绝,淡定从容,眉眼间藏着淡淡的清冷感,走在街上,让人一眼就能猜中她的身份是一名教书育人的教师。

“白老师,我给你和女儿打过饭了。”

白宁看见丈夫,脸上扬起小女人的幸福,“我正要给你和女儿打饭呢,还好,咱们碰上了,不然今天的菜又要多打了。”

谭锋笑道:“你来晚了,这会儿档口都不剩什么菜了,还好有我,我打了你爱吃的京酱肉丝和女儿爱吃的红烧肉。”

林夏青把脸埋的低低的,确保白宁看不见她的脸。

她心底不自觉拿白宁和妈妈比较,白宁身上有一种知识女性的凌人气势,而妈妈身上有着普通女性无法比拟的韧劲与温柔,她们是两种不同类型的女人。

她在心底问:谭锋,你是更爱白宁这种类型的女人吗?既然给不起另一个女人幸福,当初又为什么要招惹妈妈?

她情愿白宁和妈妈十分相似,情愿白宁是妈妈的替代品,这会让她心里好受一点。她私心要把白宁比下去,她的妈妈是全世界最好的女人,十个白宁都抵不过一个妈妈。

可恶,白宁知性、从容、幸福,她沉浸在幸福里无懈可击的样子让林夏青很无力。

白宁幸福了,那妈妈这些年又算什么?

白宁的幸福表面鲜花着锦,可那是建立在妈妈满目疮痍的痛苦上,白宁身上的幸福一点都不值得歌颂。

谭锋准备离去,拔步前还和林夏青告别:“小同学,咱们挺有缘,下次碰见,我一定请你吃饭!”

白宁有点好奇丈夫在和什么人说话,不等丈夫向自己走来,便朝他走去。

林夏青听见耳边渐渐放大的高跟鞋走路声音,有点宣战意味地坦然抬起头。

她想试一试白宁看见她这张和谭锋一模一样的容颜,白宁的脸上会有着怎样的反应。

林夏青勾着唇角缓缓抬起头,直视那个女人。

白宁呼吸都要停滞,看着那张脸,一瞬间表情精彩极了。

就只那么一秒,林夏青捕捉到白宁瞳仁里的慌乱,她确认了,白宁身上必然有鬼。

白宁的脸色突然煞白,谭锋凑近一看,才看清妻子今天的脸色十分不好,担忧地念叨:“来新学校总要适应一阵,你也别太拼命了,慢慢来,老是这么熬夜,身体要熬坏的。”

眼前这张和谭锋如出一辙的脸,是白宁无法忽视的。

她捏着嗓音,让自己尽量显得十分平静从容,虽然十分勉强,但她脸上还是露出了一个无懈可击的笑容,用最轻松的语气询问:“老谭,你背着我干坏事了啊?”

谭锋一脸懵:“说什么呢你。”

白宁指着林夏青,笑吟吟地开玩笑道:“这小姑娘和你长得真像,别是你在外面瞒着我的私生女吧?”

谭锋松了一口气,他以为什么大不了的事呢,朗笑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逢人都说咱们闺女已经长得够像我了,没想到这世上,还有第三张和我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脸。呵呵,今儿有缘,你也碰上了,我本来还打算一会儿回家跟你说今天我在食堂碰见了一个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姑娘,还怕你不信呢。正好,这会儿你也在,你瞧瞧,我可不骗你,我和这小姑娘真长得一模一样!”

白宁眼波流转,对上一脸冷静的林夏青,频频点头说:“嗯,长得是真像,你不说,我都以为你瞒着我在外面又生了个孩子。”

谭锋玩笑道:“我哪儿那么本事,咱们闺女就够我头疼的了,一个闺女就够咱们俩操心,要是俩闺女,都该操心的头发全白光了。”

白宁扑哧一笑,催促道:“行了,别打扰人家小同学吃饭了,你杵在人家跟前,人家都不好意思动筷子。”

她露出歉意的表情,佯作轻松地和林夏青致歉道:“小同学,你快吃饭吧,我们打搅你了。”

旋即挽上谭锋的手臂,牵引着丈夫离去。

林夏青盯着白宁的背影,眸色渐凛。

急着走?

呵,等她调查清楚,天道好轮回,小偷是要付出代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