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旅游【二更】
周围人一点也没遮掩自己诧异的目光。
温白苏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 但没有说什么邢谚在大题小做的话,毕竟从他之前的表现来看,现在这座山的高度, 还是挺虚的。
别说是邢谚, 温白苏自己都担心他能不能安安稳稳的走上去,要是卡的不上不下就麻爪了。
这么想着, 温白苏心里打定主意, 要尽量往上走走, 等实在走不动了才能休息。
邢谚一直走在温白苏的侧后方, 确保出现任何意外他都能及时出手。
随着渐渐往上,太阳也逐渐热烈起来。
温白苏的额头出了一层薄汗,呼吸也急促起来了, 好在这个城市的温度已经进入秋天, 应了那个词‘秋高气爽’, 他还不至于中暑。
脚步有点沉重, 邢谚提速两步, 走到温白苏的面前, 将水杯递给他, 又仔细擦去快要滑落的汗水。“要不要休息会儿?”
温白苏缓了缓呼吸,还在提步,摇头道:“还在承受范围之内。”
邢谚有些讶异,不过自从过去的病痛消退之后, 温白苏的生活态度明显没有那么消极,他相信温白苏不会勉强自己。
从早上到下午三点多,两人的午饭都是自热米饭。
吃过饭, 将垃圾丢到垃圾桶里面,邢谚身上的背包瘪了一大块。
真正站在佛寺前方时, 温白苏大脑都是恍惚的,“我居然上来了。”
回望来时的台阶,仔细想想,好像也不怎么长。
和在山脚时如同仰望山阙的犹疑比较,恍惚在一瞬间豁然飘散,有种天地自有我逍遥的畅快感。
温白苏欢喜的抱住邢谚,“邢谚,我上来了!”
邢谚单手抱住温白苏,神情中同样满是喜悦,“是,上来了,你真的太厉害了!”
在周围人惊疑的目光中,温白苏听见邢谚的话,眼泪控制不住地流出来,“呜呜呜我上来了,我以为不可能的。”
二十二年啊,别说是爬山,他就连出去玩都要小心翼翼的,热了冷了累了都要躺在床上熬好久。
而现在,他成功的爬上了一座山!
就算这座山并不高大又如何?那是他曾经遥不可及的高度。
听见温白苏的哭声,邢谚顿时就心疼了,连忙把人抱起来往阴影处走。等到阴影驱散热意,邢谚认真的擦着温白苏脸上的眼泪。
他没有开口说什么空话哄人,只是静静地陪着,等温白苏将心中的情绪发泄出来。
温白苏被看得不太好意思,想要止住哭意,却怎么都忍不住,一来二去——“嗝!”
红晕顺着耳廓蔓延到脸颊,温白苏捂着嘴,试图掩饰这不合时宜的哭嗝。
邢谚失笑,取出水杯给他递过去,“喝口水缓缓,一会儿就好了。”
温白苏喝了口水,小声哼哼:“你别笑我。”
闻言,邢谚眉眼弯弯。
被瞪了。
邢谚努力将笑意收敛,十分认真的道:“我怎么会笑你呢,一定是你看错了!”
·
在佛寺外休息了会儿,温白苏情绪缓和下来,不再一抽一抽地打哭嗝后,终于放松下来,视线落到佛寺上。
这座佛寺的香火是真的好,来来往往的人络绎不绝,扫地僧处于人群来往之间,垂着眼睛,动作十分规律的打扫着卫生。
想想如今佛寺道观的组成,温白苏猜这个扫地僧心里在想晚点吃什么,或者去哪里玩之类的事情。
不过,在这样的地方,这样规律的不为外物转移注意力的模样,确实很容易让人跟着沉静下来。
温白苏起身,去拉邢谚的手,“走吧,我们早点拜拜,云朵和二拉还等着呢。”
离开大半个白天的,希望房车没被两只小家伙给拆了。
邢谚想起那两只的闹腾劲,十分麻利的起身,和温白苏步入佛寺。
上香,拜佛
青烟缥缈,低低的木鱼声就在前方,有人在唱着佛经,唱那大部分人听不懂的故事。
温白苏闭着眼睛,态度虔诚,心中却无所求愿。
他的生命不长,却在短短二十年中,见过父母拜求天下神佛,最终还是被哥哥的研究成果救回来。
尽人事,听天命。
前者是努力,后者是安慰。
温白苏不需要安慰,他只希望自己的努力能有成果,在这世上求生一日又一日,直到邢谚……和家人看开那一天。
睁开眼睛,佛身极高,其眉眼遮掩于缥缈青烟之后,垂眸而来是神明淡漠的怜悯。
若是真的有神,大概就是这样的——慈爱天下,无所偏颇。
邢谚扶着温白苏起身,顺着人流往旁边走。
求佛解签,温白苏将手中的签递给僧人。那僧人看了眼,笑问:“先生问什么?”
温白苏闻言愣了愣,侧头看向邢谚,抿抿唇才道:“问家人。”
他的感情已经清明,身体尚且算康健,唯独家人……温白苏不知道怎么对待爸爸妈妈哥哥和爷爷。他们是他最亲密的人,但在疼痛折磨中想通的事情,却始终缠绕着温白苏,让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僧人沉吟片刻,道:“人生太多不如意,也有很多黑白难分的事情,如果你觉得无法抉择,为什么不如让它彻底成为灰色呢?”
温白苏眨眨眼睛,不太理解:“灰色?”
僧人笑道:“人性之下,世人多是混沌的,非黑即白或许有,但大多存在于故事中。”
温白苏道过谢,若有所思。
两人离去后,僧人在周围人注视下,露出个高深莫测的笑,继续给其他人解签。
黄昏时分,收了一大笔香火钱的僧人恍恍惚惚进来,“师兄你刚刚和人说了什么?有人足足给了一百万香火钱!”
正在收拾桌面的僧人手一抖,“啥?!!”
收香火钱的僧人比比划划,“一百万!一对长得超好看的情侣给的!还说要谢谢你!”
师兄茫然:“我没说啥啊,就最近看了本佛修小说,随口扯了两句。”
“牛批……”
不知道留下的钱给了寺庙多大的震惊,温白苏被两只关了一天的小家伙拱得坐都坐不稳,只能无奈的抱着它们脑袋保证绝对没有下一次。
至于这话的真假,下次再说吧-
从佛寺出来后,温白苏的脑子里就一直循环着那些话,他不是不明白僧人的话只是很简单的道理,但在听到之前他从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既然世上的人没有非黑即白,他对家人的感情,又何必非爱即恨呢?
那一瞬间的豁然开朗让温白苏心中升起庆幸,这庆幸源于他不用去仇恨家人,或许会有裂痕,但他们依旧是最亲密的家人,会为彼此的一切而动摇。
·
脱离了城市光污染的天空是灰蓝色的,月亮挂在高空,未曾遮挡下星星的耀眼。
车边棚在看见星空后就收了回去,两人面前的桌子上摆着家常小菜,温白苏给邢谚夹了个剥好的虾,笑眯眯道:“辛苦啦!”
邢谚接过那只虾,“你自己吃。”
温白苏晃晃脑袋,披散的长发在夜风中扬起,嘀嘀咕咕的,听着是在吐槽邢谚不知道享受。
邢谚笑得无奈,吃完饭后,戴上手套给温白苏剥虾。
于是知道享受的温白苏就一口一个,时不时还不忘借花献佛的投喂邢谚,没一会儿就将一碗虾给吃完了。
吃饱喝足,看天上云卷云舒,夜风清凉间,温白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邢谚伸手摸了下他的手,感觉有些凉,干脆把人赶进房车里面,快速收拾好外面的东西进去。
温白苏黏糊的跟在邢谚身后,等人将碗放进洗碗机里,又收拾好台面,这才找到机会缠住人往床上去。
床铺的屋顶可以换成玻璃模式,星辰闪烁是属于宇宙的空旷与安心。
白天开了一天的车,邢谚有些困了,鼻尖都是温白苏的香气,大脑逐渐模糊。
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听身边人低声道:“邢谚,我们看过草原就回去结婚好不好?”
邢谚瞬间坐起来,和在夜色中显得黑幽的眼睛对上视线,混沌的大脑还是不清醒,他几乎是本能的道:“好。”
温白苏眉眼弯弯,他抱住邢谚,在薄唇上印下很轻的一个吻。
“邢谚,我好爱你啊。”
这一声告白弄的人心跳鼓噪,好不容易歇息的小鹿又开始用力撞击,催促着他赶紧回应爱人的告白。
邢谚低下头,声音缱绻:“我也是。”
·
婚姻曾经是很陌生的东西,后来,这种陌生落到了婚礼上面。
又是一个早晨,温白苏看着邢谚侧对着床铺,轻手轻脚的准备早餐,无声的笑了笑。
婚姻很简单,不过是两个人聚在一起,经营着共同的生活。
那婚礼呢?
温白苏想起网上看到的那些内容,他们都说,婚礼是婚姻的仪式,是为了昭告所有认识的人,两个人结成连理,将相伴一生。
温白苏不太理解这样的仪式,不过他很喜欢婚礼的习俗,在这一天,所有人都会祝福他们。
“想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忽而响起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温白苏伸手搂住邢谚的脖子,被人整个抱起来,声音懒懒的:“在想我们的婚礼要请一些什么人。”
邢谚问他:“想好了吗?”
温白苏曲起手指一个个数过去,“两位爸爸两位妈妈,哥哥爷爷,我没有朋友,那就加上你的朋友,应该没有了?”
邢谚听见‘我没有朋友’时心痛了下,过了好一会儿笑着提醒他:“你忘了柳清音他们吗?”
温白苏沉吟了下,“只是聊聊天也是可以邀请来参加婚礼的朋友吗?”
“是啊,他们会很乐意过来的。”
“那就再加上他们!”温白苏愉悦的晃动脚丫。
早餐很简单,是三明治和玉米海苔饭团。
温白苏很难伺候,但当照顾他的变成邢谚之后,那是给什么吃什么,好养活的厉害。
将肚子填的饱饱的,房车重新启程,温白苏坐在副驾驶搜索婚礼布置。
现在的婚礼种类太多,温白苏一会儿觉得这个好,一会儿觉得那个好看,嘀嘀咕咕的和邢谚分享。
邢谚就安静的听着,偶尔会给一两句自己的意见。
随着靠近草原,路上的车子越发的少,挑了好些天都没有挑好婚礼类型的温白苏趴在窗户上,看蓝天白云和一望无际的车路。
这条路没有速度要求,邢谚开的比较慢,任由温白苏享受般的四处眺望。
路上他们遇到了一群牦牛,那大块头看过来的时候怪吓人的,温白苏将脑袋一缩,果断把车窗给升了上去。
邢谚看这群牦牛行进的速度不快,干脆将车停在一边,招呼温白苏:“我们今天在车上吃火锅怎么样?”
温白苏:“好啊!”
火锅底料是家里厨师炒的,肉是徐源让人片好送来的,只有蔬菜需要两人亲自动手洗。
温白苏垂着眼睛认认真真的洗着蔬菜,邢谚将火锅准备好放到桌子上插上电,走过来随意一伸手就将人整个圈入怀里。
温白苏动了动,吐槽:“你不要这样抱着我啦,都不好洗菜了。”
邢谚亲亲他的头顶,声音低沉:“一起洗。”
温白苏耳朵红了红,还是要说:“你好麻烦哦。”
洗个菜而已,哪里就需要一起了。
这么想着,温白苏的心情却肉眼可见的愉悦起来,随着音乐晃动的脑袋都更加轻快了。
邢谚笑了笑,没有戳穿他的嘴硬。
到底有美食在前面吊着,两人在暧昧的气氛下动作麻利,很快就坐到了桌子前面。
邢谚将驾驶座转过来和温白苏对坐着,首先就下了一半肉到辣锅里。
盯了半天的云朵和二拉:……人干事?
第52章 回家
面对两只小家伙的震惊, 无良的主人哈哈大笑。
外面的牦牛还在慢吞吞前进,火锅热气蒸腾,又被空调的凉爽压下。
温白苏吃的唇瓣鲜红, 连带着脸颊都带着浓郁的红色, 放在旁边的饮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
新鲜的蔬菜被简单烫软之后,吃起来不比肉差多少。
温白苏盛了一碗饭, 侧过头询问邢谚:“你要不要?”
邢谚看了下剩下的菜, 没有拒绝。
等到牦牛离开之后, 两人快速收拾好桌上的东西, 开车继续往前,找一个更加合适驻扎的地方。
大概是这边地广人稀,一路上遇到了不少动物, 其中甚至还有狼群的身影, 不过那些凶悍的大家伙只远远的眺望片刻就离开了。
车子向前, 蓝天白云与草原相交接。
温白苏到底没有看见‘风吹草地见牛羊’, 他站在茂密的草丛中比划了好几下, 看向邢谚:“古代的牛羊这么矮?”
这草还没有他小腿高!
邢谚笑的止不住, “说不定是那个时候的草比较高呢。”
温白苏认真想了下那快有车高的牦牛, 幽幽叹息一声,“我懂得,诗人的夸张手法嘛。”
两人在草原上笑闹作了一堆,等到天色黑沉时, 他们架起了烧烤架。
从洗菜穿串开始,到食物被撒上秘制调味,温白苏拿着邢谚‘施舍’的啤酒往上一举, 声音欢快:“干杯!”
“干杯。”
邢谚笑着,和他一碰杯。
温白苏喝了口味道苦涩的啤酒, 精致的脸蛋皱成一团,接连吃了好几串烤肉。
邢谚哈哈大笑。
·
桌上的烧烤消减了大半,邢谚放下手中的啤酒,挽着袖子起身。
温白苏含着块肉疑惑:“你干什么去?”
邢谚路过他,顺手拍拍脑瓜子,“没多少烧烤了,我再去烤一点。”
闻言,温白苏咽下嘴里的肉,“我想吃烤茄子!”
“知道了。”
烧烤的声音是伴随着香味的,温白苏转过身看邢谚忙碌,月光模糊了他的眉眼低垂,那双在办公桌上随意签字的手坐着最寻常的事。
温白苏看着看着出了神。
手机忽而叮咚一声,唤回思绪,温白苏脸颊滚烫的拿起手机,发现是齐盛的消息。
【齐盛】:你俩干啥去了?
温白苏忍不住又看了眼邢谚,嘴角噙着笑,打开相机拍了张照片。
【温白苏】:照片,jpg
【温白苏】:在外面旅游。
远在洛城的齐盛看着照片上笑颜如花的温白苏,又看向他身后那认真烧烤的贤夫良夫,发出了单身狗的嚎叫。
没有等到齐盛的回信,温白苏也不在意,他慢吞吞的喝着杯子里的啤酒……嗯?温白苏低头,原本满满一杯的啤酒居然被他喝完了。
苦涩的味道在唇齿之间蔓延,但是烧烤强势的将其压下,不只不觉得杂乱,反倒更显得烧烤好吃。
温白苏又拿了串烤韭菜,视线时不时往邢谚位置上飘。
要不要再倒一杯呢?
·
邢谚将又一碟子烧烤放到桌子上,视线疑惑地在温白苏杯子上扫过,怎么感觉好像比上次过来看见的多些了。
“邢谚,你快点坐下吃,全都被我吃完了。”温白苏勾着他的手指,眼神清亮。
思绪被打断,邢谚没有深究,只应了声:“还有两个烤鸡腿,你等一下。”
听见烤鸡腿,温白苏顿时来了精神,腾地站起来,“我跟你一起去弄!”
他站起来的着急,身体前后晃了晃。
邢谚忙扶住人,视线狐疑的在他脸上扫过,“你喝醉了?”
温白苏疑惑歪头:“啊?”
看他这副模样,邢谚心里就有数了,他将人按回椅子上,多看了眼那杯子里的啤酒,走到自己的座位前,刚拎起酒瓶——空空荡荡。
邢谚顿时气笑了。
他扭头看过去,刚才还说着要去看烤鸡腿的人,这会儿乖乖的坐着,双手放在膝上,见他看过去嘿嘿一笑。
邢谚走近,没好气的捏捏他的脸,“你还有喝酒的天分呢。”
温白苏被捏的脑袋直晃悠,他抱住邢谚的手,声音软软:“不是喝酒,是喝酒后,烧烤好吃。”
邢谚猛翻白眼,酒精都侵蚀大脑了,味重的东西当然觉得好吃。
见邢谚不开心,温白苏亲亲他的手,“不要生气嘛,我请你吃烧烤呀~”
说着,他就要伸手去拿烧烤。
邢谚就站在他和桌子中间,这一伸手,直接就是投怀送抱。
温白苏傻兮兮地抬头,对上邢谚低眉看来的视线,“爱你哟~”
波浪音荡啊荡,荡到了人的心里,引得小鹿蹦跶。邢谚努力绷紧脸,不让自己显得太好哄,声音凶巴巴:“下次再偷偷喝这么多,我就、我就……”
温白苏看出他的迟疑,有恃无恐,“你就怎么样~”
邢谚俯身,眼神眯起,凶狠道:“我就让你一直给我生娃娃。”
温白苏茫然一秒,哈哈大笑,“我是男生,怎么可能生娃娃。”
邢谚勾唇,“那就等你能生娃娃为止。”
笑声戛然而止“嘎?”
邢谚亲亲不乖的某人,将他要吃的烧烤全部除掉签子,烤鸡腿的过程中,都不忘盯着温白苏。
被吓唬了一顿,喝醉的人特别的乖,就盯着碗里的那点烧烤吃,认认真真的,连一点点的沫沫都不放过。
邢谚带着烤好的鸡腿过来,先帮温白苏拆解好放进碗里。
温白苏挪着椅子坐到邢谚身边,两条腿几乎要贴在一起,“我们不生娃娃好不好?”
邢谚动作一顿,就听身边的人继续:“娃娃超级可怕的,你要照顾他好久好久,就是那、那什么、呃……想不起来了,反正就是要关心娃娃到老死呢!”
温白苏眼巴巴的看着邢谚,显见着是真的不想‘生娃娃’。
邢谚被可爱到,捧着他的脸用力亲了一口,“都听你的。”
喝醉了的温白苏顿时开心。
·
草原的日出不能错过。
温白苏抱着云朵,脚边是毛发蓬松的二拉。
昨天一直闹腾到凌晨,他这会儿昏昏欲睡的,眼睛睁都睁不开。只是之前就说好的看日出,邢谚都已经遵守约定喊了,他也不想懒怠错过。
就是吧……实在是太困了。
“哈~”温白苏长大嘴巴,眼泪被哈欠挤出来,泪眼汪汪地看向刑谚所在的位置。
凌晨的月光不那么亮了,晚风也冷,刑谚却依旧是一身夏装,好像感觉不到冷意。终于摆弄好摄影机,刑谚坐到温白苏身边,刚好见人往毯子下缩了缩。
“冷?”
温白苏又打了个哈欠,声音含糊:“一点点,也不是很冷。”
邢谚将手伸进毛毯下面试了下,确实不是很凉,他抽出手将毛毯掖紧。
黎明前的黑暗消退,朝霞洒落。
在他们的侧前方是白雪皑皑的高山,此时太阳初升朝霞坠落,金灿灿的一片。
温白苏不由地坐直身体,目不转睛的看着这一幕。
太阳终于越过了高山,缓缓照亮草原,风吹过,小草低伏承托阳光。
“好美。”
低低的感慨声随风远去。
邢谚检查着摄影机里的照片,闻声转过后,趁温白苏不注意给他拍了张照片。
初升太阳下景美、人也美……-
两人在草原生活了几天,乐不思蜀的,如果不是想着要结婚,他们这会儿还不愿意动身回家。
在路上把需要通知的家人都通知了一遍,房车慢吞吞开到家门口时,宅院里已经住入了最亲密的客人。
温白苏张开手,抱住走在最前面的爷爷。
温昌鸿瞬间泪如雨下。“对不起,长安,爷爷对不住你。”
温白苏抱着老人,看见他后方的家人那局促的姿态,轻叹一声,“我知道,你们只是太爱我了,这件事就当作没有发生吧。”
温昌鸿听出他心中其实还是芥蒂,只是张口却说不出能打消芥蒂的话,他用力抱住温白苏,声音沙哑:“好。”
·
因为温家人都赶了过来,邢建邦和谭永君也住回了主宅,晚上所有人聚在一起吃饭,说说笑笑地商量着温白苏和邢谚的婚礼。
“左右不着急,咱们挑个最吉利的好日子,一定要办的风风光光、热热闹闹的。”谭永君声音雀跃。
对比起来,韦昱彤稳得住一些,“风光热闹是要有的,只是也得尽量简化流程,别累着两个孩子了。”
“婚礼是中式还是西式?其实那些特立独行的也可以。”
“咱们两家的客人多,柏鄞名下有个岛屿,要不去那里办婚礼?”
正出神的温柏鄞回神,“去那的话,今年是成不了亲了,岛上就一个实验室,没有地方安排人入住。”
提出这个建议的温昌鸿叹息一声,“你真的是……”除了实验室,啥都不需要呗。
温柏鄞挠头。
……
看着家人有来有往的商量,温白苏勾了勾唇,桌子下的手落到邢谚大腿上。
邢谚将手落下来,握住他的,侧眸看来,两人相视一笑。
两位妈妈对操办婚礼十分感兴趣,温白苏和邢谚被询问过偏好之后,就被赶回院子里过二人世界了,剩下的事情自有妈妈们操持。
他们都回到了家里,锦色那小家伙也被接了回来,院子里闹腾腾的,猫叫犬吠马嘶鸣。
温白苏在沙发上蛄蛹蛄蛹,将脑袋埋进枕头下,一动也不动。
路过的邢谚迟疑着倒退两步,拎起温白苏的长发轻轻扯了一下,“做什么呢?”
回应他的是从枕头下探出来的一双手,如今已经长了肉的双手十分漂亮,将枕头扒拉到下面压住,温白苏懒洋洋:“逃避现实。”
邢谚:?
温白苏朝着外面抬了抬下巴,“一会儿洗澡肯定是个大工程。”
家里的三只到底是他们要养的,全权交给佣人是可以,但那样也无法和三只养出感情来,因而这种日常小事都是他们亲力亲为。
邢谚被温白苏这句话提醒,动作顿了顿,放下手里的笔记本电脑走到门口。
院子里,锦色正在地上打着滚,也不知道它怎么仰躺的,一个劲的在地上蹭着后背。二拉追逐着云朵,一个劲的往各种角落里钻。
邢谚看得眼角抽动,明白了温白苏的逃避。
左右事已成定局,邢谚将门一关,装聋作哑。
扭头。
沙发上探出一个黑色的毛绒脑袋,温白苏眨巴着眼睛看邢谚。
邢谚轻轻捏了下他的耳朵,安抚:“没事,小云朵看上去挺干净的,锦色冲洗起来也简单。”
闻言,温白苏面色一苦,缩回了沙发上。
他原本发愁的就是二拉啊!
傍晚,晚霞高挂。
温白苏拿着柄刷子,用力给锦色刷刷刷,簌簌的小声音还怪惬意的。
邢谚坐在小板凳上面,拎着云朵上下其手,连小屁屁都仔仔细细搓了一遍,等洗的差不多了,放旁边干净的水里涮一涮送入烘干箱。
大工程二拉吐着舌头,乐呵呵的等在旁边。
温白苏最后给锦色冲了一遍毛发,将袖子再次往上挽了挽,戴好手套走近。
邢谚拍了拍浴盆水面,二拉分外主动地走入其中,还往里沉了沉,很是享受的模样。
夫夫俩对视一眼,认命地搓毛。
值得庆幸的是,二拉和另外两只一样,也特别地喜欢洗澡,唯一让他们麻爪的,就是二拉的皮毛贼厚贼长。
洗个澡,一瓶沐浴露就没了,还要他两用尽全身力气搓搓。
一个澡结束,二拉欢喜的甩着毛发,将身上水全都甩到了温白苏和邢谚身上。
温白苏抹了把脸,连骂这只小家伙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身边,邢谚和他半斤八两。
在椅子上休息了会儿,两人带着酸痛的手臂腰背回到客厅。
温白苏直接躺到沙发上,蛄蛹两下贴着沙发靠背躺着,不等他转身,身后贴上人形热源、
邢谚深呼吸一口气,“好累,好困。”
温白苏也累也困,含糊地‘嗯’了一声,平稳而略带沉重的呼吸声就响起了。
邢谚伴随着他的呼吸声,缓缓的进入梦乡。
这一觉并没能睡多久。
温家人为了两人的婚事赶过来之后,一大家子人就是一起吃饭的,他们眯了半个多小时,屋门就被人敲响。
哪怕是千百般的懒怠,两人都打着哈欠爬了起来。
吃过饭,还不等他们说想要回去睡觉,两位妈妈就拿着一叠纸走了过来,“宝贝,小谚,你们看看喜欢哪种戒指?”
她们厚厚一沓纸,上面全都是婚戒设计。
有些走独特的道路,有些中规中矩的基础上大胆改造,光看设计稿很难挑选出中意的来。
温白苏更是觉得哪种都好看。
第53章 拍照
“看着都挺好的欸, 邢谚你……”
说着话,温白苏转头看向邢谚,试图询问他的意见, 然后就看见男人已经靠着沙发, 脑袋一点一点的睡着了。
温白苏沉默两秒,羡慕。
两位妈妈才注意到这一情况, 无奈问道:“你们下午是做什么了, 怎么这么累。”
触发关键词, 温白苏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给二拉它们洗澡。”重点,二拉。
那大狗一身茂密的毛发,又老是洗一半就忍不住去玩, 两人给它洗澡洗的精疲力尽。
闻言, 谭永君道:“那你们回去休息吧, 把设计稿都带上, 等睡醒了再挑, 反正也不着急。”
温白苏顿时松了口气, 欢天喜地的送走两位妈妈, 趴到邢谚的身上去折腾他,“快起来,我们回房间睡觉。”
邢谚被折腾的,迷迷糊糊睁开眼, 脑袋又点了下,茫然:“什么?”
温白苏见他醒了,在他脸上作乱的手停下, “回房间睡觉。”
哦。
邢谚打着哈欠站起身,顺手把懒怠动弹的爱人给拉了起来, 两人一路哈欠连天的回到了院子,连养在这里的三只都没有看一眼,直接进入房间。
本来就是牺牲午睡时间给它们洗澡,又累又困的,一到床上就睡着了。
·
婚礼上用的戒指,当然要足够耀眼。
温白苏和邢谚不太喜欢那种戒指,挑了个符合要求的,就将视线落到那些并不常规的戒指上,不得不说,这些走精致路线的戒指十分对温白苏胃口。
于是,在商量婚礼的家长们,收到了十对戒指的设计。
大家长们:……
行吧,孩子开心就好。
·
一场婚礼办下来颇为麻烦。
所有事情被家长大包大揽走,温白苏和邢谚惬意的过着小日子。
洛城的深秋终于凉爽了下来,太阳不再晒得人头皮发麻,院子里多了张宽大的足以容纳两人的躺椅。
温白苏窝在沙发上,睡意连绵,平日里陪在他身边的邢谚变成了黏糊的二拉。
院子里偶尔有工作的佣人来往,声音很轻,倒也让这片地方显得不那么安静。
太阳晒得人懒洋洋的。
温白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蹭蹭二拉的脑袋,懒洋洋的睁开眼睛。
有点困,但太阳底下睡不着。
他开始想回房间睡觉。
在懒惰和更懒惰之间纠结时,面前打下一片阴影。
不等温白苏抬眼看过去,来人伸手将他抱了起来,靠在熟悉的怀抱之中,温白苏找到了最佳抉择:“抱我回房间。”
邢谚低笑一声,声音慵懒:“小懒猪。”
温白苏才不管他的嘲笑,晃晃脚催促,“快点儿,太阳晒得我睡不着。”
闭上眼睛都是亮堂堂的,最多就闭着眼睛打会儿瞌睡,不然只能把脑袋埋进二拉毛里面,太热。
邢谚抬步往里走,顺手将他的脑袋往自己怀里按了按,“柏鄞问我们婚服是西装还是古装。”
温白苏睁着迷瞪瞪的双眼,“咱们的婚礼不是现代式吗?”
邢谚听懂他话中的疑惑,轻轻揉揉温白苏的脑袋,又亲了下,“反正咱们只用挑,剩下的交给婚礼设计和爸妈。”
温白苏想了下,觉得他说的有道理,“那古代的吧!”
西装折腾来折腾去就那几个模板,也就小细节上有些变化。他吐槽,“西装花样那么少,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
邢谚笑,“历史遗留问题,咱们挑喜欢的就是。”
温白苏懒洋洋的拉长声音,“你说得对——”
邢谚腿长走得快,说话间就已经进入了房间,身体被室内的阴凉包裹,温白苏缩了缩脖子,默默抱紧邢谚。
被抱紧,邢谚顺手将外套搭在了温白苏的肩上,将人重新包裹在温暖之中。
温白苏被冻走的睡意重新回来,他眯着眼睛看阳光越来越远,忽而想起来一件事,问道:“你今天一大早干什么去了?”
听到这个询问,邢谚的动作隐隐顿了下,随口一问其实正琢磨着午睡睡多久的温白苏根本没有发现。
“不是要准备请柬嘛,爸妈他们也不知道我有哪些朋友要请,喊我过去填名单。”随意扯来的借口倒也没有骗温白苏。
温白苏蹭蹭邢谚的脖颈,过了会儿才道:“我在船上认识的朋友也叫了吗?”
邢谚拍拍他后背,“放心吧,我都填了,爸妈会单独发请柬的。”
得到准确的答案,温白苏安心了。
整个人被放到床上,温白苏拱呀拱,将自己拱进被窝里面,露出一双漂亮的眼睛,“午睡?”
邢谚低低的应下,手掌贴合温白苏的脸颊。
温白苏顺势蹭蹭,眯着眼睛放任睡意。
看着人渐渐睡过去,邢谚心中轻叹一声。反正温柏鄞说剩下的一场手术在一年内做完就好,还是不着急和他说了,伤口才好没多久呢。
·
婚照需要提前拍摄。
韦昱彤给温白苏整理着衣领,温声道:“季先生是国际有名的摄影大师,和他拍照不用太紧张,你们自然舒服就好。”
温白苏看一眼正在等待的邢谚,红着耳朵压低声音问道:“不是说婚照会被要求做一些亲密的举动吗?”
他虽然和邢谚该有的接触都有了,但都是两人私底下的事情,当着别人的面,牵个手已经是极限,让他亲嘴什么的实在是做不到。
韦昱彤噙着笑,温柔的理顺他的长发,“不会的,季先生很喜欢自然的状态。”
温白苏大概明白了,他心里松了口气,和妈妈告别,快步走向邢谚。
站在门口的邢谚一直看着他们,见温白苏过来,嘴角扬起笑意,伸出手,握住了温白苏向前的手。
韦昱彤看着两人并肩往外走,向来安静的小儿子这会儿微微仰着头,小嘴叭叭的说着些什么,大概是邢谚没同意,牵着他的手好一顿晃悠。
“在看什么呢。”谭永君的身影从后面走来,好奇地一探头。
韦昱彤笑了笑,“我现在无比庆幸当初让长安来到这里。”她曾经只是抱着让白苏来这里过不一样生活的想法,如今嘛,她的长安已经脱离苦海。
说实话,当初在监控室看见长安痛苦,她心如刀绞,后来看见长安与他们心生隔阂,她也常常哭泣,但她从来没有后悔过。
尤其是看见长如今身体健康,欢喜快乐,她甚至隐隐有些庆幸。
如果可以,她当然不愿意让长安疼,但只要疼一场,她的孩儿就能活下来啊。
谭永君就在她的身边,听见这话眼神动了动。
多年知交,谭永君大概能猜到韦昱彤心中的想法,信奉孩子为主的她根本无法理解,但思来想去也就两个字‘偏激’。
不过无所谓了,白苏如今好了大半,也解开了心中的禁锢,生活的每一天都在接触不同的事物,将来的一切决定自然也是由他自己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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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身后妈妈们的所思。
温白苏和邢谚一路顺畅的到达拍摄工作室,作为摄影师加工作室老板的季圆已经在办公室里等着了。
季圆人如其名,长得胖乎乎的,笑起来有个小酒窝。
大概是没有为琐事烦恼过,眼神清澈极了,一点也不像是成年人。
温白苏对这种人特别有好感,说话都带着笑的,搞得邢谚一路咳嗽提醒他。
季圆疑惑的看了邢谚两眼,“邢先生身体不舒服吗?”
温白苏无语的拍拍邢谚后背,对着季圆还是眉眼弯弯的,“他有一点感冒,打扰到你的思绪了吗?”
邢谚:“……我,对、是不太舒服。”
邢谚不开心的轻叹一声,抓住了温白苏胡乱拍打的小手,轻轻捏了下。
温白苏听着季圆说话,抬头瞪他。
邢谚半点都不心虚的瞪回去。
夫夫俩一路打打闹闹地进入工作室,热闹的工作室安静一瞬间,视线集中过来,又缓缓落到他们快扭成麻花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