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几个刚出道的选手,大多都是初出茅庐的小孩儿,先前甚至没见识过几回这样的场面,又哪里应付得来一众名利场上的老油条。
这种时候,他们尽职尽责的经纪人已经即刻到岗。
身为汀然文化的经纪总监,章樾未来将担任组合的大经纪,她向七名成员简单做了自我介绍后,便领着他们去跟在场的业内翘楚们混脸熟。
江南峤自然是其中最受关注的那一个,他刚刚以断层C位出道,又有云汀一路的护佑,未来必定是前途无量,引得一众业内对他青睐有加。
江南峤天生就不善于应付这种场合,也懒得装模作样,态度依然和往常般内敛淡泊,众人却也不在意,边跟章樾套着近乎,边极尽恭维。
这种时候自然离不开酒,虽然大头是被章樾扛下,但江南峤一滴不沾也不现实。
只是江南峤的酒量实在令人不放心,大概云汀也提前叮嘱过,章樾只给他端了杯度数低的香槟,每次不过让他意思一下,一次也没干过。
一圈下来,也不过喝了小几口,对面也没什么话说,毕竟江南峤现下的身份,已然是今非昔比。
这个圈子里的趋炎附势、跟红顶白,在出道后的头一个小时里,便已经可见一斑。
虽然根本用不着他主动,但哪怕是被动地承受,对于江南峤而言也并不轻松,趁着章樾向合作方介绍其他成员时,他放任自己短暂地走了神,目光便本能地瞥向导师所在的那一桌。
果然,云汀身边早已围满了各色来宾,此刻正谈笑风生。
在圈子里混了这么多年,自己也成了资本家中的一员,云汀同样是交际场上的一把好手,不过以他如今的地位,无需主动出击,只需要做出回应便好。
江南峤一时间感到几分恍惚。之前在岛上录节目的时候,没有什么大规模的应酬,这好像还是他第一次看见云汀在这种场合的模样。
那边自然也是觥筹交错,云汀的举止倒是依旧儒雅得体,既没有酒后的兴奋热络,也不过分疏离,即使是这种沾着酒肉浊气的局面,他依然保持着翩翩君子的漂亮姿态,游刃有余,却又圆而不滑。
江南峤在宴会厅的另一端遥遥望他,不由出了神,直到身旁又一轮应酬结束,他才被迫收回眼神,跟着章樾去往宴会厅后方。
这一回是为了对节目组表达感谢,面对的是一众默默付出的幕后人员,大家年龄差别不大,身份上也不用在意什么架子,更何况于选手们而言,这份心思是真心实意的,氛围总算不像方才那般令人不适。
先是跟节目组全新的主创团队致了意,接下来便是选手们各自的fpd。
章樾带着喻媛过来,冲江南峤道:“介绍一下,你未来的个人执行经纪。”
虽然自从上回云汀允诺喻媛过后,江南峤就猜到她后续大概率会进入汀然文化工作,但当得知两人接下来仍将继续维持工作伙伴的关系,他还是发自内心地为彼此感到庆幸。
“小峤,你今天在台上说的那段话,我在导播间里都听到了,我……”
前段时间录节目压力大,今晚一切终于圆满落幕,大家都跟着放飞了自我,喻媛也喝了点酒,情绪比平时更容易上头,才说了这两句,眼眶便红了。
她吸了吸鼻子,哽咽道,“你知道么?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在舞台上感谢fpd的选手……”
江南峤微微一怔,一时间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便俯下身,轻轻拥住了她。
这个动作让喻媛愣了一瞬,随即伸手将他回抱住,再也绷不住眼泪,嚎啕大哭道:“小峤……小峤以后要做顶流……要……要做大明星……妈妈会永远守护你……”
场面虽然动人,却也的确有几分滑稽,周围导演组的一众成员们,全为这一幕笑出了声,笑着笑着,又有人湿了眼眶。
江南峤也笑了,像以往一样,为她递上一包手帕纸:“芋圆也要做最厉害的经纪人。”
跟节目组打过招呼后,选手们今晚的交际应酬总算是暂告一段落,那头拼酒的业内资方们也都喝嗨了,整场庆功宴的气氛愈发松散活跃起来。
年轻人们厌恶应酬,却没人不喜欢热闹,不少节目中未出道的选手来找江南峤合影,还有工作人员来要签名,俨然一副他明天就要大红大紫的模样。
江南峤虽然性子冷点,但面对同僚,仍是保持着温和的好脾气,尽可能满足着大家的友好请求,于是又这么折腾了个把小时。
好不容易抽出身来小歇一会儿,他又情不自禁地望向导师那桌,就见云汀那边的情况也差不多,一群节目里的迷弟选手们正缠着他,趁今晚难得的时机,向天王讨要一张珍贵的自拍合影。
自拍又有什么好稀罕的?
他们甚至不知道,他和天王上过床。
江南峤下意识地冒出这个想法,而后才发现,他和云汀之间,好像连一张自拍都没有。
心下又不自觉地冒出一阵酸意。
这一连串源于本能的幼稚心理反应,令江南峤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大约是方才喝的那一小杯酒上了头,他的思维开始有些脱离控制。
这会儿已经是凌晨三四点的光景,再过一会儿都能看到朝曦屿的日出了,算起来已经将近二十个小时没合眼,更何况刚才的舞台上来了好几轮表演,精力本就不支,被一杯酒灌得晕乎,倒也正常。
但江南峤可不想晕得这么快。
从出道夜结束到现在,他甚至还没有跟云汀说上一句话。
他望一眼远处被人群簇拥着的身影,转身去往洗手间,打算洗把脸清醒一下。
一进门,便听见里面的隔间里似有几分异动,江南峤原本无意窥听,但那道隔间的门本就没关好,大约里面的人也察觉到了外面的动静,惊慌之间,隔间门竟自己闻声而动,缓缓滑开了道不算太窄的缝隙。
江南峤站在外间,被迫顺着缝隙看到了里面的场景,只见钟澄正将夏时昳抵在内间的墙壁上,吻得难舍难分。
注意到隔间门的响动,两人这才分开,同时抬眸看向门口,见是江南峤,才不约而同地舒了口气。
“你们……”江南峤脱口而出了两个字,顿了一下,最终却只是无奈地低声提醒道,“把门关好。”
夏时昳瞬间红了脸,张了张嘴,似乎想辩解些什么,钟澄却没给他这个机会,一边听话地伸手拉上门板,一边再度俯身,吻住了他。
还好这会儿洗手间里没有别人。江南峤默默走向洗手台,一照镜子,才发觉自己脸上还带着妆。
舞台妆上得浓郁,这会儿要是拿清水泼了,恐怕会变成落水鬼,江南峤只好被迫放弃了洗脸的想法。
他深吸了口气,最终只能走出洗手间,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回放起方才夏时昳和钟澄接吻时的画面。
于是不仅没能清醒成功,思绪反而愈发躁动。
他更想云汀了。
洗手间到宴会厅之间是一道回廊,没开灯,只是被厅内折出来的光线影影绰绰地照亮几分,江南峤刚迈入廊尾,便在通道尽头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这会儿晕晕乎乎的,有那么一瞬间,还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过了几秒钟才敢确认,竟果真是心念所至,无不成相了。
看样子像是从应酬中暂时抽身,来外面歇歇脚,云汀倚靠在墙壁上,遥遥地望着他笑:“小峤。”
他简直像块天然的磁石,江南峤则是对之毫无抵抗力的金属,但凡靠近他的磁场范围,便根本难以脱逃。
不用云汀动作,江南峤已经不由自主地加快了步子,直到走近他身前,才发觉他白皙的面颊泛了点似有若无的红,含着笑的眼底流露出几分迷离。
看刚才那副架势也能猜到,他今晚喝得一定不少。
“小朋友,今天晚上含情脉脉地偷看了我多少次,是不是还以为我都看不见?”云汀冲他轻轻一抬下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