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到了白天,她依旧是那个温柔的母亲。
于是当时年纪还不大的尹秋白并没有在意。
后来尹秋白上了高中,母亲的状况也逐渐恶化。
她精神状态好像出了问题,整个人都变了。
不再像尹秋白记忆中那样温柔。她开始变得急躁、易怒,有时候甚至不愿意看到尹秋白,和尹秋白对视,她就会开始大吼大叫,用手边能拿起来的一切东西砸尹秋白,让他离开自己身边。
后来尹秋白才知道那时候母亲的身体已经出现了问题。
但为了省钱,母亲没有去医院,只是找了个自称专家的医生看病。
母亲不吃正经的药,吃专家给她开的偏方,越吃状态越差。
尹秋白那时候也十多岁了,逐渐开始懂事的年纪。
他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和母亲商量,希望母亲可以去正经医院看看,不要再吃那种成分不明确的、作用也不一定有的偏方。
但母亲不听他的劝。
她开始更加痴迷于相信那种成分不明的偏方的效用。
她的身体日复一日地消瘦下去,也变得更加神经兮兮,尹秋白在她身上完全看不到曾经的样子,母亲好像变成了一个自己完全陌生的人。
尹秋白终于受不了了。于是,趁着母亲不注意,他把母亲的“药”收了起来。
找不到药,母亲焦急地、无头苍蝇一样在房间里转圈。
她嘴里喃喃着要吃药。实在找不到自己需要的东西,她转过头喊尹秋白。
“……宝贝,宝贝你看到妈妈的药了吗?”
母亲的双眼通红,看过来的眼神让尹秋白浑身发抖地害怕。
尹秋白猛地摇头,可母亲好像不相信他,开始在他的房间里疯狂地翻找起来。
最终,她在尹秋白的书桌里找到了自己的那瓶药。
“你怎么能把妈妈的药藏起来?”母亲浑身发抖,她看着尹秋白,牙齿都在打颤:“小白,你不是乖孩子,你怎么、怎么能把妈妈的药藏起来?”
那是母亲第一次打尹秋白。
巴掌落在脸上的时候,尹秋白最先感到的不是疼痛,而是委屈和讶异。
他不知道母亲怎么了。
尹秋白眼角流下的泪水似乎是唤起了母亲的一点神智。
母亲扑过来抱住他,不停地向他道歉。
她说:“对不起,小白,妈妈错了……妈妈明天就去看医生。”
尹秋白不知道最后对方有没有去看医生,又或许她去了,但医院治疗的费用太高,她最后放弃了。
他也不知道母亲后来还有没有再使用那种偏方。
于是就这样,至少明面上他们家风平浪静了一段时间。
再后来就是尹秋白上了大学,母亲彻底病倒,住进了医院,尹秋白休了学,开始打工赚钱给对方治病。
尹秋白忽然想到什么,拿筷子的手一抖,连着夹起来的面一起掉回到了碗里。
……他想起来当时为什么会觉得尹家程往杯子里放的那种白色粉末会眼熟了,因为那种东西,和母亲当时食用的那种偏方长得很像。
他的手攥成了拳头,虽然心觉那只是猜测,但浑身依旧在发抖。
他重新拿起手机,点开了师兄的聊天框。
尹秋白先是发了个消息和对方打了个招呼。
这个时间正好在午休,对方显然在线。于是,在询问过对方方不方便接电话之后,他接到了对方主动打过来的电话。
“我正准备联系你。”戚枫洺感慨一声:“你要我帮你检测的东西,这边检测结果刚刚出来。
——这种粉末是一种浓缩的、人工合成的固体enigma信息素,对普通的alpha或者omega会有强烈的催情作用,对beta也会起效。而且这种东西有成瘾性,对腺体的伤害很大,是违禁品。你怎么弄到这种东西的?”
尹秋白一怔,他对enigma这个词有些陌生。
不过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转移了。
成瘾性……心里那个猜测好像更加确定,尹秋白握紧了拳头。
“无意间遇到的,觉得有些奇怪。”他先是简单解释一句,又询问:“……学长,这种东西如果长期服用的话,会对身体造成什么伤害吗?”
“你不会吃了吧?”
戚枫洺皱起眉:“我其实也不是很了解,但可以肯定的是肯定会对腺体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特别是你给我的这份样品的浓度,直接食用超过十克,会直接因为无法代谢、身体处于高度亢奋状态而休克死亡。
毕竟真正的enigma的信息素都足够危险,人工合成仿制的危害肯定更高。”
“不……我没吃。”
尹秋白攥着手机的手放松又抓紧:“学长,您可以稍等我一会吗,不挂电话,我去确认一件事情。”
“好。”戚枫洺在电话另一端点头,说:“没事,我正好有空,你慢慢来。”
尹秋白拿起手机。他站了起来,直直走向母亲的房间。
在母亲住院之后,这房间已经空出来很久了。
床铺上的被子被尹秋白收了起来,老旧的木板床上落了一层灰。
如果母亲去医院前还在使用那种偏方,她房间里现在应该还有剩下的,自己或许能找出来去送检。
尹秋白想着,开始翻起母亲床头柜的抽屉。
抽屉里没有,尹秋白又去翻衣柜。
过冬的衣服大部分已经被尹秋白收拾出来送到医院了,剩下一些单薄的夏衣折的整齐放在角落。
他把那些衣服掀起来,看了看,里面没有藏东西,于是他又蹲了下来,弯腰翻找最底下的抽屉。
——果然,他在抽屉的角落里,找到了那个装着“药”的小瓶子。
不知道是不是时间过去太久,那里面的粉末有些熔化开了,像是放久了化掉的糖。
他打开瓶子看了看,几乎可以确认这就是母亲当时食用的那种“药”。
正想询问能不能拜托戚枫洺再帮他查一查这东西的成分,刚开了个头,他忽然眼前一花,脚一软就坐倒在地上。
那种令人恐惧的、在上辈子病死之前经常能感受到的熟悉疼痛爬上了beta几乎完全退化的腺体。
“小白?你怎么了?”
尹秋白听到了电话另一端戚枫洺焦急的喊声,可眼皮却沉得要命。
他张张嘴巴,还没来得及出声,就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