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予不置可否。
“那你……送我什么呀?”
有夜明珠嘛?有金子嘛?
提到这个,沈昭予难得有些脸红。
他目光躲闪,“本王的确不如你家富有。”
岂止是不如,若与越州宋氏相比,说他“家徒四壁”都不为过。
他尴尬地咳了一声,从枕下抽出一份礼单,递过去。
就知道她会好奇,所以提前都备好了。
宋星糖接过一看。
除了一些寻常的稀奇珍宝,御用贡物,还有一般人家都不会加的东西。
“夜明珠?有夜明珠耶!”
最好的颜料画纸,笔墨纸砚,各地搜罗来的美食方子,京城最流行的全套故事话本,金制的奇形怪状的玩物摆件,诸如此类宋星糖会感兴趣的东西,全都有。
还有一个。
宋星糖的手里被他塞进来一本册子,她翻开第一页,倏地怔住,“这是……”
沈昭予笑道:“是宋大画师的人生中所著第一本画册。”
“宋大画师……”她红唇微张,不可置信,“这是我著的书?”
沈昭予微微颔首,“往后会继续往其中增加新作,等攒得多些,可以叫人多多刊印。”
她即便没有“怀王妃”的名号,她只凭她自己,就能在京城闯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
从第一页看起,是她自从握笔作画以后,每一幅作品。
前面的可看出笔锋生疏,画技稚嫩,可很快没过几页,满篇的灵气四溢,扑面而来,叫人很难不感慨画师天分之高。
里头的作品有她的信手图画,花草飞鸟,绿树红花,有场景画,有人像画。
其中出现最多的人像,是“赵鱼”。
沈昭予再以这种方式看到自己曾经的易容,心中感慨万千:“赵鱼是我无数张易容中,最满意的一个。”
他当初想着,既然已经去做赘婿这种丢脸的事,就得做全天下最俊美出众的赘婿,才不堕他一世英名。
没想到这张面容,会同她有如此深刻的牵扯。
更没想到,他有朝一日,也会吃自己易容的醋。
“你说什么?”沈昭予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时,被她的请求气得怒意四窜,“你让本王还用那张脸同你圆房?!”
真是胆大包天!
当着他的这张脸,竟怀念起另一张脸来了!
宋星糖被撞得神志不清,双目蒙上一层水雾,她话音破碎:“我还没和,没和那张脸……呜!”
上次弥补了第一次成亲的遗憾,他说是用赵鱼的身份,可用的却不是赵鱼的脸,用的和现在的一模一样,又怎能叫弥补呢?
宋星糖满脑子都是那本画册,身体被他填得涨涨的,一颗被他精心准备礼物泡得酸酸的,感动的情绪变成一汪水,被全部塞进心里,酸涨难耐,急寻一个出口,好宣泄出来。
“沈昭予,好不好嘛?”
沈昭予:“……”
关键时刻,她就知道喊他的名字求他。
男人垂头默然须臾,而后重重地前冲,咬着牙道:“好,怎么不好。”
碰击声一下又一下,快而急,似战战鼓一般,有愈来愈快的架势。
他冷笑道:“糖儿既这般怀念赵鱼那张脸,那往后每夜都让本王与他一同伺候,如何?前半夜由本王来,后半夜到他,岂不快哉。”
一长串句子左耳进,右耳出,还伴随着男人的呼吸声。
五十个字被他的气息呼走一半,再颠飞二十,就只剩下最初的五个字,顽强地留在了她的大脑中——
“好,怎么不好。”
好诶。
他答应了。
宋星糖呜咽了声,十分有礼貌地道:“谢谢你哦。”
沈昭予几乎要被她给气死。
恍惚间,似乎又回到刚入赘到宋家,与她初相识,逐渐磨合的那些啼笑皆非的日子里。
他从未动纳妾的心思,想着一生一世只和她度过。她倒风流多情,新婚夜就开始期待二夫共侍一主,坐享齐人之福。
哈哈,她可真敢想,她怎么不上天呢。
是不是不管伺候她的人是谁,是不是他本人,她都能欣然接纳?只要别人也顶着一张赵鱼的脸,她就可以?
沈昭予脸色一黑,撑在她身侧的手骤然收回,捞过她纤细的腰肢,一把将人提起来。
将人翻转,背对着他。
“险些忘了,还差一课。”
秘戏图开篇第一讲——后进之跪立。
“呜呜。”她哭道,“快退出去,别挡路。”
他才送给她的一片汪洋才外流到一半,就被他给封堵住。
沈昭予从后面抱住她,手掌贴在她的小腹,按了按。
如踏入温泉水中,温热的暖流漫过月退根。
宋星糖微微颤抖,这下又学到新知识了。她失神喃喃:“原来按这里可以排……”
沈昭予有心惩罚,不肯轻易放过她。
学过这一篇后,又按着她复习了一遍先前学过的两篇。
一边埋头苦读,一边问她:
“可学会了?可记住了?换糖儿主动做给我看,好不好?”
宋星糖在一声声夸赞中迷失了自我,更在无休止的漫长的颠簸中丧失了思考的能力,一味只知道按他的讲述去做。
等到黑夜里的鸟儿停止歌唱,吹动床幔的风也停歇时,已经是后半夜。
极致的欢愉过后,是难以承受的饥饿。
她没累死,先饿死了。
宋星糖眼角残留着泪痕,裹着被子,缩在床头,小口喝粥。
沈昭予一挥手,令收拾残局的婢女退下,折身返回,在她身侧落座。
宋星糖睨他一眼,哼一声,扭到另一边去。
男人一声轻笑,好脾气地起身,到另一侧坐下。
宋星糖蹙着眉,嘟囔一声‘好烦’,却没再动,因为身子实在累得慌。
她专心填饱肚子,男人伸手撩开她的长发,目光缱绻温柔。
“糖儿,我方才是在吃醋。”
嗯?
宋星糖立马抬眼,“吃什么醋?”
他弯着唇,坦诚地与她讲自己的心路。
说他到底在计较什么,解释他方才为何忽然强势。
宋星糖听后久久不语,半晌,才道:“这就是你一边那样,一边打我屁股的原因吗?”
一打,她就忍不住收缩,而后便听他低沉地闷哼一声,愈发卖力。
她目光哀怨地看着他。
沈昭予:“……”
他耳根微红,心虚地别过头,“我一想到那事,心中就有气,只想使劲揉搓你,叫你眼中只惦记我一人。”
“只惦记你一人……”
宋星糖为这句话失神,无意识地搅动汤匙。
沈昭予见她思考,心知她需要时间来内化他所讲的话,因此也不打扰她。
接过碗,一口一口喂给专注思索无暇吃饭的小姑娘。
她被动地张嘴吃饭,又本能地咀嚼。
等她无论如何都不再张嘴时,沈昭予就知她吃得差不多了。
让人来收走碗筷,剪了红烛,相拥而眠。
没等他睡着,她忽然在他怀里抬头。
“我明白了,我也在吃醋。”
沈昭予疲惫的大脑顿时清醒。
他沉默片刻,撑着身半靠起来,“吃什么醋?”
宋星糖眸光澄澈,坦然道:“你,和崔姑娘。”
无需多言,他顷刻间便明了。
原来那日从宫中回来,她的异样是缘于此。
沈昭予觉得自己此刻应该为她的开窍而开怀大笑。
可他却怎么都笑不出来。
他感觉自己一颗心脏正在奋力地跳动,浑身的血液都随着她接下来的话,温度节节攀升,直至沸腾。
烧得他五脏六腑皆焦灼难抑,将他过往二十二载的人生尽数化为灰烬,令他有一种此生从此
刻才真正开始,才真正鲜活的错觉。
他满眼皆是她的倒映,听她专注地、认真地、平静地道:
“这里,绞痛酸涩,寝食难安。”
能叫没心没肺的宋星糖说出“寝食难安”这四个字,严重程度可见一斑。
“一想到你的人生中,会出现除我之外的第二个,第三个,第无数个女人,我就……想用绳子将你拴住,拉回越州去。”
不要做什么怀王,只做她一个人的赘婿就好。
沈昭予哑声道:“拉回越州,我是马还是驴吗。”
宋星糖认真想了想,摇头:“不是,你是我的爱人。”
她的告白猝不及防,震耳欲聋。
沈昭予倏地闭上眼睛,手盖住脸。
“哎,别装睡,说话啊?”宋星糖推推他,“我说真的,若真有那一天,我只怕会雇一队镖师把你押回去。”
他不动,她继续扒拉。
“不过你放心,”宋星糖信誓旦旦地保证,“跟了我,你肯定能吃饱饭,我家有钱着呢。”
沈昭予忽然翻身,将她笼罩。
他以热烈而真挚的身体反应,去回应她的独占欲。
跻身入内时,他应声道:“本王的全部家当,皆已被糖儿收入囊中。”
他比不得她富有,可也会尽力给她最好的。
“本王现在一两银子都拿不出,”他笑着往里进,手轻抚上她漫上红晕的侧脸,低声道,“这下真的要给大小姐做赘婿了。”
“不用押回越州,即便是在京城,我也是大小姐一个人的赘婿。”
共攀顶峰时,他咬着她的耳朵,哑声笑道:
“大小姐要记得承诺,让我日日有饱饭吃。”
她呜咽一声:“那……那是自然。”
做赘婿也没什么不好。
只要是为她,做什么都行。
人么,赢了一辈子,争了一辈子,到头来才发现,还是觉得空虚,觉得孤单。
倘若身边有一人,在你回头时,她能冲你笑,这样的一生才最有意义。
为她俯首,甘之如饴。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