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不能以对猫的方式对待我,”邰秋旻目前四肢尚不协调,不太会走路,差点被各种猫猫玩具绊一跟头,“稍微温柔一点。”
有鱼一言不发,径自打开平板,调取监控。
家里摄像头全炸了,所幸视频分段实时上传云端,清晰度未减,虽然受磁场影响,目前在闪帧。
邰秋旻略显好奇地探过脑袋,看懂画面后,显出一副“怎么还有这鬼玩意儿”的表情。
有鱼调出最近一小时监控画面,点击播放——
海苔最开始在客厅端庄坐着,面朝玻璃推拉门,脑袋半仰,估计在看窗外,明显的等待姿势。
十分钟后,阳台封窗被群蝶效率极高地破坏了,骨头架子噼里啪啦往里面掉。
海苔抖抖胡须,从缝隙挤出去,围着一堆枯骨嗅半天,又费劲把架子摆好,踩着猫步,分外安详地团在了骨头左胸腔上。
十秒钟后,它整个化开了。
那些流动的光点缓慢而缤纷,像是流沙油里的闪片。
这副骨骼开始被填满,如同苏醒复喧的山川,数不清的细小银鱼自泉眼涌出,带着星点漫向四肢百骸。
色泽显新,内腑苏生,脂肪层码,苍白皮肤依附骨节寸寸包裹蔓延,有鱼甚至看见了翕动着的经脉。
“所以现在一刀捅进去,你会流肠子么?”他头也不回地问。
邰秋旻观察着他的反应,脑子里飞速思索,边拖着尾音道:“你变得好凶残哦。”
有鱼忽而转过转椅,面对他伸出两根指头,比出个“V”
最近偷摸恶补常识的邰秋旻道:“我知道,这是表示友好的剪刀手。”
“樱桃肉这种信物并非替我,”有鱼说,“而是替海苔。”
邰秋旻神色微动,挑眼笑道:“别乱套公式,入罅隙的生灵明明是你。”
有鱼放下一根手指:“生鸡蛋一说如果成立,那么你能爬出来,借的是谁的壳子?”
“我不需要那种东西。”邰秋旻略一皱眉,满脸晦气,又想起什么,瞄过眼监控画面,有些心虚地补充,“但是我现在没法解释,你爱信不信,谁稀罕当你的猫哦。”
有鱼放下平板,突然发难,提着窗帘布领子把他怼到窗玻璃上抵着:“如果你骗我……”
长发蜿蜒,邰秋旻眼睑微合,举着双手冲他笑:“那你试试,能不能抓着端倪,再弄死我。”
而后这骨头架子放完狠话,被丢回懒人椅上睡了一晚上,成功把自己睡散架了。
字面意义上的。
有鱼起床下地时,习惯性闭着眼试探过几脚,拖鞋没踩着,只有摊黏糊糊的胶状物。
他睁开眼,盯着那摊肉质混合物反应过几秒钟,对着门边的骷髅头厉声高喝:“邰秋旻!不要把自己弄散!猫咪可以是液体,但你装什么非牛顿液体!”
倒着的骷髅头不说话,反倒是床尾薄毯里骨碌碌滚出两颗眼珠,蹦哒着说:“我正在适应。”
面对此情此景,有鱼不忍直视,闭着眼摔门而出。
他在厨房晃了一圈,叼着吐司出来时,随意往玄关处一扫——拖鞋不在,意味着方恕生还没出门上班。
他敲过几分钟门没听到回应,拿着备用钥匙进去后,发现对方仍睡着,脸颊红扑扑的,有些发烧,遂取了杯温水兑退烧冲剂,把人硬生生摇起来,掐腮灌下去。
“所以……”邰秋旻已然组装好自己,挑剔地把房子转过一圈,穿着有鱼找出来的旧衣旧裤,倚着门框,视线在两人之间打转,“你是他家……长工么?”
有鱼腮骨一动,差点把余下半杯温水泼到方恕生脸上。
“你说什么?”他讶然转过头来。
“你护着他安危,还总叫他太太,他……”邰秋旻一脸死太久了竟不知现今如此开放的震撼表情,“他丈夫,我是说你们家老爷呢?”他撇撇嘴,“不过以这个视角来看,这住宅面积也太寒碜了,你没多少工钱吧,是从小被卖进来的?”
有鱼满头黑线,捻过方恕生指头解锁手机,替他向置顶小领导请过假,又给人掖好被子,快步过来按着邰秋旻肩膀搡出卧室,边压着嗓音骂道:“你到底是几几年死的老古董,现在是自由平等的新时代,我俩是合租关系!你知道什么叫合租么?!”
邰秋旻边退边歪头:“那太太呢?”
“新时代文手敬称,”有鱼木然道,“同理,还有大大。”
“新时代……啊……又是新时代……”邰秋旻咂摸过这个词,耸耸肩,折身玩味喟叹着,“宁为太平鬼,不做乱世人*。”
可惜他现在手不是手,脚不是脚,走路走得摇曳生姿,毫无气势。
有鱼甚感伤眼,余光瞄见五彩缤纷的漂亮猫猫衣服,顿了一下叫住他,说:“那只太平的邰姓鬼,收拾一下,跟我出趟门。”
“干什么?”邰秋旻正用窗帘绑带把长发束起来,闻言挽着发侧身冲他笑,“热心市民有鱼先生准备大义灭亲,把我扭送联会?”
“对,”有鱼下意识盯着他眼角鲜艳的红痣,故意呛道,“你这个级别,奖励金绝对是最高档的。”
邰秋旻对此嗤笑出声:“我还能自己返回来呢,你可是能一直送哦。”
很好,另辟蹊径,发财致富,指日可待。
有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