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辞在这里待了五天,柴房几乎整个翻新一番,成了个窗明几净的房间。
连同床单被子,给他的衣服都是新的。
布料柔软。
雪辞身上的那身粗布衣早已被阿飞手底下那帮小弟处理掉了,他现在穿的是一身浅黄色的长衫。
比迎春花的颜色要更嫩,像是柳枝新抽出来的枝芽。
看着那群小弟像是伺候祖宗一样伺候自己,雪辞担忧剧情:【他们好像真把我当他们老大的……那什么了。】
11安慰道:【宿主,不然我帮你找找假死药,等等…嗯?】
雪辞听它语气不太对劲:【怎么了?】
11抓狂:【商城面板全灰色了!说我没有使用权限!?】
雪辞疑惑“嗯”了声。
11:【可能是出Bug了呜呜我回去问问。】
它把全部的护身符掏出来,藏在雪辞衣服里:【进度条暂时没变化,宿主可以放心被他们照顾,我尽量赶在他们逼你成亲之前回来!】
【如果有什么突发情况您记得找变态碎片!】
“……”
雪辞看着毛绒绒的小狗球扇着翅膀:【那你注意安全哦。】
这回11成了出门打猎的那位。
感觉有点新鲜。
这群山匪确实对他很客气,不过太客气过头了。
给他送糕点都是十来个小弟一起,每个都是很高很壮的糙汉子,把屋子围得水泄不通。
雪辞能注意到他们的视线都在自己身上,一抬眼,他们又纷纷躲开视线。
“?”
雪辞觉得尴尬,见他们很多人望向糕点:“你们也要吃吗?”
可是,人太多了,不够分……
“不用不用!”
“我们看你吃就行了!”
“你吃东西的样子我们都乐意看!”
……
这群小弟对这位意外掳来的小公子十分感兴趣,见一眼就跟着迷似的每天都想去见,于是趁着老大阿飞不在的时候跑去揽活献殷勤。
一帮粗人,口无遮拦,说着说着就在门口开始说荤话。
他们一开始还防着雪辞,直到看到雪辞听到他们谈话后咬着唇瓣脸颊泛红的模样,都开始故意说垃圾话去招惹。
阿飞知道后,回来后惩罚这群人去后山蹲马步。
山匪的老巢很隐蔽,像个世外桃源,房屋简陋但该有的都有,自然环境清醒。
雪辞并没有被限制活动范围,整个匪窝他可以随意出入,包括阿飞的房间。
不过他为了挽回剧情,整日就在柴房待着,不怎么出门。
阿飞见雪辞郁郁寡欢,以为是待在这地方想家了。
雪辞怎么看都是有钱人家捧在手心里的小公子,跟他成亲实在是一朵鲜花插在那什么上了。
阿飞也知道自己一个糙人,还是个土匪,他思来想去一个晚上——
放人是不可能放人的。
*
雪辞醒来后,床边蹲着个人影。
他脑袋不是很清醒,乍一看还以为对方是秦灼。
下意识伸手去摸对方的脑袋。
阿飞被摸得天灵盖都爽翻了。
他都要羡慕死雪辞的夫君了——光是被碰头都这么爽,都不敢想亲起嘴来都多爽!
更何况还隔三差五做那些事。
阿飞的呼吸陡然变得粗重,声音传入雪辞耳中。
雪辞费力抬起眼皮,睫毛如鸦羽般颤抖。他觉得手感也不太对……好像更扎手了。
彻底清醒后,他认清了人脸。
尴尬地将手抽回来。
“你怎么进屋的?”门窗都锁好了。
“翻屋顶。”
“……”
阿飞也不知道吃了什么药,开始问他以前的事情。
防人之心不可无,雪辞并没有完全告诉他。
阿飞听到雪辞描述的幸福生活后,沉默许久:“所以,你都已经和离了,却还是为了你夫君去江南吗?”
雪辞点头,表示自己的心意:“我很爱我夫君的。”
阿飞:“真羡慕他。”
雪辞抿抿唇,没说什么。
阿飞突然开口:“最近官兵总在山上,里面还多了两个男人。”
他的语气十分肯定:“他们是不是也喜欢你?”
雪辞愣住:“……他们在山上找我?”
阿飞看他没否认,以为他三心二意,脸色沉下来。
男人长相凶悍硬气,轮廓硬朗,脸颊上还有好几道旧疤,冷下脸来的模样还是十分唬人。
雪辞往床尾缩了缩。
结果阿飞却突然凑上前:“你有好几个夫君,那加我一个不多。”
什、什么……
雪辞一脸懵,就听到阿飞自作主张:“你是不是想家了?看你这几天都不笑,也不知道你笑起来是什么样子,肯定好漂亮。”
男人随后叹口气:“你想家的话,我送你回去吧。”
雪辞也不知道剧情怎么就变成这样,随机应变“哦”了声:“……谢谢你。”
“不过放你回家之前,得先跟我成亲。”
嗯?
雪辞觉得阿飞误会了什么:“我只喜欢我——”
阿飞打断他:“我知道,你只喜欢你夫君,可那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年龄这么小,多几房快活又怎么了?我说要跟你成亲自然就跟你成亲的。”
“我不会让你住在这里,会经常下山找你,给你送东西送钱。”
“不过并不是赃款,是干净钱。”
雪辞扶额,露出苦恼的表情。
阿飞一拍脑门:“就今夜成亲。”省得夜长梦多。
他欢喜看着雪辞:“在这之前我得先回家一趟,有块祖传的玉佩,要传给以后的娘子。”
雪辞全程懵逼脸,等反应过来后,阿飞已经轻功上梁,消失身影。
他起身,开门,那群小弟已经开始抱着各种彩条,去把他们的土匪窝布置成婚房。
跑是跑不了的,阿飞说过,这山邪性,迷雾很重,走在其中很容易迷失方向。
而且按照剧情,他是要一直待在这地方的。
雪辞没辙了,可惜11还没回来。
他试探性喊了声碎片,奇怪的是,碎片也没声音。
话说,他已经好久都没听到碎片说话了。
屋外欢欢喜喜,屋内雪辞看拗不过走偏的剧情,干脆老实待着。
下午,那群小弟已送来了喜服,让雪辞穿好,在老大屋里等着。
雪辞破罐子破摔,乖乖穿上:“走吧。”
几位小弟看呆了眼。
雪辞平日爱穿素色,已经是清丽脱俗,然而这大红大喜之色穿上后,才察觉出原来这张脸眉眼如此浓艳逼人。
……老大艳福不浅。
小弟们一个个眼睛都直了,平时荤话粗话连篇,此时都跟在雪辞身后一言不发。
阿飞的屋子宽敞许多。
房间里已经收拾好,床幔都成了红色,雪辞坐在床边,脸颊被衬得明艳动人。
他无所事事等到下午,听到自己肚子在叫。
聪明的小猫会自己把自己喂饱。
桌子上有各色糕点水果,雪辞每样都掰了一点,被噎到后拿起旁边的茶壶。
他以为是茶,却没想到是酒,被呛得脸都红了。
外面突然传来打斗声——
雪辞惊讶,正要起身,门却被猛然踢开。
他吓得身体往后缩,下一刻,就听到熟悉的声音:“雪辞!”
谢乔司进屋后激动坏了,跑过来将他抱住。
他眼睛红了一圈,见雪辞的穿着和房屋里的装扮,立刻就明白是怎么回事:“该死!这死土匪竟然还想与你成亲?也不看看自己长什么样子,连队都排不上!恶心的东西!”
雪辞被他抱得很紧,胸腔的空气都快被挤没。
小口小口吸气:“先、先放开我……”
谢乔司见雪辞面颊涨红,立刻收了力气。
他把雪辞放回地面,一旁的秦无臻就拧着眉心道:“有没有受伤?”
“……”谢乔司才觉得自己光顾着骂人也不先问雪辞的情况,实在是太不成熟了,他急忙弥补,重复问道,“对,你有没有受伤?”
雪辞摇头。
“你们……”
“我们过来找你!终于找到你了!”谢乔司说这话时声音都还是哑的。
雪辞望过去,两人皆是倦容,眼下的乌青很重,看起来连续几日都没休息好。
他愧疚地垂下眼:“让你们担心了。我爹娘呢?他们怎么样了?”
“他们还不知道你离开的事。”秦无臻的嗓音很哑,透着被磨砺过得砂石质感,“外面很乱,先离开这里。”
雪辞乖乖被秦无臻背到背上。
官兵还不容易找到山匪窝,自然想要一举拿下。可这群山匪也不是吃素的,见数量下敌不过,就都跑进了山林里。
他们要更熟悉地形,眼看着迷雾四起,官兵们不敢再追,只好收网,将雪辞他们护送下山。
雪辞看到了自己的小白马,惊讶:“你们把它也带来了吗?”
“多亏了它。”谢乔司牵住缰绳,“我们找了好几天都没找到那群人窝在哪,最后想到小白,小白知道能闻到你的气味,跑到山里找了半日就找到了。”
雪辞惊喜,弯下身体,拍了拍小白的脑袋:“你好乖哦。”
谢乔司也很想让雪辞那么拍拍自己。
秦无臻则是一路走在马后,紧紧把人守着。
下山后,两人找了辆马车,马车只够坐两人。
秦无臻要在马车里检查雪辞身体是否无恙,谢乔司只能待在外面骑马,顺便照看小白。
天气已经入夏,雪辞脱掉自己那身大红喜服,只穿里衣。
他的手腕很快就被秦无臻捉住,指腹轻轻搭在脉搏上。
雪辞顿了下,抬头朝男人看了眼。
这一路秦无臻的话都很少,很难让人觉得他心情好。
加上此时那副严峻的表情。
雪辞想到自己离开云峰镇之前,还在跟这个人顶嘴怄气。
那……现在算是合好了吗?
手腕上力道突然加重,雪辞惊呼一声,下意识要将手抽回来,却被紧紧箍住。
秦无臻沉默地脱掉他的里衣,声音冷冷:“他们可虐待过你?”
原来是担心他……那为什么要摆出一副这么可怕的模样?
雪辞讷讷摇头。
秦无臻还是仔细检查了一遍,发现雪辞确实无恙后才轻声叹口气。
雪辞从这声叹气里听出了无奈的味道。
他见秦无臻像个长辈似的牵挂自己,劳苦费心,默默在心里已经跟他合好了,也不再计较之前那些过分的举动。
“我没事了。”
他轻声道。
下一刻,就感觉视线往上晃动。
他被秦无臻抱到了腿上。
两人并不是面对面坐着的,雪辞无法看到秦无臻的动作,他很怕对方惩罚自己,做出一些奇怪的举动。
可秦无臻只是将脸埋进他脖子里,深吸口气。
哑着声音:“幸好没事……否则我不知道自己要怎么活下去。”
有那么严重吗?
秦无臻已经把他当作生命一般的存在吗?
雪辞觉得不好意思。
其实,他有时候也觉得奇怪。
秦无臻在给他带来压迫感的同时,也可以带来安全感。
至少,看到他在场,就觉得安心。
雪辞没再紧绷着身体,直接靠在秦无臻怀里休息。
男人浑身的肌肉松懈下来,并不硌人。
雪辞像是依恋的小猫,朝他怀里蹭了蹭,歪着脑袋睡下了。
两人就这么安静抱着,感受彼此的体温。
也许是秦无臻的体温太高,也许是马车上的空气不流通你不管,雪辞睡得并不踏实,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热汗,衣服黏糊粘在后背上。
他觉得皮肤在烧。
本以为下马车吹吹风就可以缓解,结果到了宋家门口,雪辞被抱下马车,脚踩在地面上,差点发软倒下。
应该是太累了。
雪辞并未当回事。
“你脸有点红。”
谢乔司想要伸手去摸雪辞的额头,却被冷脸的秦无臻挡住。他轻嗤一声,懒得跟对方吵架,便牵住小白的缰绳。
“我带它回马场,你好好在家休息,明日我再来找你。”
雪辞艰难点头,开始觉得嗓子在烧:“那你注意安全,记得给小白多喂点草料哦。”
说话又开始黏黏糊糊了。
谢乔司翘着唇角离开。
宋父宋母从头到尾都不知晓雪辞离开云枫镇的事,雪辞怕他们担心,装作像往常那样从学堂下学回家。
柳氏正忙,见他气色红润,脸颊上的肉还多了,惊喜:“最近胃口好了?”
“……”
雪辞也没想到被那群山匪养胖了。
他与宋母没聊几句,觉得身体不适就先回房休息了。
秦无臻是跟他一起回房间的。
雪辞眼皮像是被胶水黏住一般,他不知道秦无臻在床头站了多久,看了他多久。
……
秦无臻找回雪辞,才有心思去药房处理这些天积存的琐事,等处理完后已经是深夜。
宋家照常给他留了门。
秦无臻回房,路过雪辞房间时,里面没点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