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下尼古拉斯本来就在白却接下来的计划之中,可这个时间也太早了吧。
……等一下。
“都已经暴露”是什么意思,南溪暴露了?
他翻开通讯列表,这才发现南溪被压下去的消息:
【小白,我有可能已经被朗曼发现了。你放心,我不会供出你的。】
【放心,我暂时还没有危险,朗曼没有说什么,他在我旁边睡着了,看样子并没有打算立刻检举我。】
【最近别用这个号联系了,我不会再上,聊天记录都会删干净,走一步看一步。】
白却蹙起眉,把复杂的情绪压了下去,眼神又在“帝都机能研究所”几个字上停顿了好一会儿,想到了最初加入太阳石的时候。
太阳石创立伊始,宗旨便是“得到自由,解放生命”。
白却答应为他们做事,作为交换,他们帮助白却逃出皇宫,为白却提供庇护和资源。可白却也知道,任何组织都做不到非黑即白,太阳石高喊的口号虽然无比光鲜亮丽,但庞大的体量自然会投射出阴影,藏污纳垢的程度并不比军情六部和皇室的程度轻。
他要救出尼古拉斯。
但并不想将尼古拉斯带入这个有虫体实验嫌疑的研究所,那只是另一种形式的牢狱罢了。
白却垂下眼帘。
这样一来,他今天用了这么多精神力,明天一天都有事要做,今天晚上绝对不能和休洛斯在床上打架了,还得想个理由向休洛斯解释明天不能一起。
房门发出动静,休洛斯推开门出现在了白却面前。一身剪裁合身的黑色西装,领口系到喉结打止,深黑的颜色和本身低调的气质结合,显出一种稳重。梳向脑后的头发却又将过于凌厉俊美的眉宇完整地展露出来,透出隐隐的侵略感,格外禁欲性感。
他一颗一颗地扣着袖扣,那双腿走动间显得格外修长笔直,径直朝着白却走过来。
见雌君难得穿得这么正经,白却眼眸微沉,目光落在他撑得格外笔挺的胸前。
没见过,多看两眼。
“我订了一个游乐园餐厅,里面都是你爱的甜品。”休洛斯突然说,“明天不需要拍摄,我们中午一起去那边吃饭吧。”
刚刚还在思考明天该怎么和休洛斯解释一天都不在的白却:“……”
怎么一个两个都在明天找他啊。
他很忙的!
白却装作没有听见一样,低头扫了一圈自己一身长袍的装扮,看向休洛斯:“这是?”
“节目组为我们准备的烛光晚餐礼服。”休洛斯没有计较,神色莫测地冲白却伸出手,将他拉了起来。
星际时代的衣物布料不会轻易变皱,身材高挑的雄虫站立起来,那身长袍便自动贴合着身形,收腰的设计让他的腰部看上去格外纤细,银白长发一直垂到腰后,和一身长袍相得益彰。
白却一站起来就靠在休洛斯的身上,懒洋洋地叹了口气:“好累啊——”
“有很多食物可以点。”休洛斯带着白却上了悬浮车,“节目组为我们订了特色餐厅。”
“可是我最近吃海鲜吃腻了。”
“不吃海鲜也可以。”休洛斯勾了勾唇,看了眼白却,笑容莫名,“还有很多别的菜可以吃。”
“哦。”白却靠在后座里,和休洛斯之间隔了一点距离。两虫似乎各自怀着心思,脸朝着不同的方向,一副沉思的模样。
“所以明天能去游乐园餐厅吗?”
休洛斯侧过头,半张脸锋利的轮廓陷在阴影里,那一块深邃的眉宇都是染得深沉的黑色,唯有深红的眼瞳透出一点亮,鬼火般盯着白却无辜的脸,似笑非笑:
“怎么不说话呢,雄主?”
他轻轻挑起眉,身体前倾,几乎凑到雄虫耳边去,意味深长地说:“该不会是和别虫约好了吧?”
白却看向窗外,手支起来撑着下巴:“唔,这个东西也是有说法的……”
休洛斯的眼中映着雄虫精致却又因为没什么表情略微冷淡的侧脸。
“我居然不是您的第一选择,真是令我伤心啊。”
“我没有那么说,不要冤枉我。”白却仍然看着窗外,窗户上映着休洛斯看不出情绪的脸。
“那为什么不和我一起去游乐园餐厅呢?”
“诶——我没说不去。”
“你也没说去。”
“明天我有事。”
“什么事?”
“当然是——朋友受伤了,很严重的伤,我必须要去探望他。”
白却的身体因为想到了好借口而松弛下来,他从前面的车厢口袋里掏了掏,果然掏出一瓶咖啡牛奶,心满意足地扎开喝了起来,又瞥向休洛斯:
“你会允许我用自己的个虫时间,探望生病朋友的吧。休洛斯是个很理智的虫,对吧。”
他晃了晃手里的咖啡牛奶,语气淡淡,“毕竟是为了游戏任务可以毫不犹豫对雄主下手的存在呢。”
“……那当然了。”休洛斯交叠起双腿,微微笑起来。
“我可是特别大度的雌虫,即使是雄主最后回来的时候弄得一身别的雌虫的味道,我也不会在意,并且相信雄主,绝对、不会、背叛我。”
白却转头看了休洛斯一眼,雪白的睫毛下,一双眼睛很清澈:“你这是在警告我吗?”
“不,我相信你。”休洛斯悠悠地说,“其实我早就知道雄主会有个受伤的朋友,所以把时间定在了后天。”
白却:“……”
休洛斯微微笑着:“作为善解虫意的雌虫,你朋友受了重伤,身边一定离不开虫,我当然会让你过去。放心,我绝不会生气。请为我带去祝福,希望雄主的朋友最好别死了。”
白却盯了他两秒,也跟着笑了起来:“……休洛斯你脾气真好。放心,我一定会替你好好转达的。”
悬浮车内的气氛诡异,到达目的地后,休洛斯先一步下车,绅士地伸出手接过白却的手,白却双手撑在车门上,瞥了他一眼,将一只手伸了出来,却是在摄像头的死角,用力揉了他耳尖一下。
“……”
“你的手抖什么。”白却慢吞吞地说,微凉的手指轻轻搭在他的后颈,忽然精准按在雌虫民感的腺体上。
“……呵。”休洛斯本就被咬肿的腺体传来更猛烈的感受,他压下口中奇怪的声音,对上白却直勾勾的目光,表面上十分诚恳地说:“……我的错。”
白却闻言松开,拍了拍他,装模作样地整理他的领带,又把西装上衣前微不可见的褶皱抚平,一副温情小意的模样:
“我不生气哦。不过休洛斯也是的,怎么下个车,衣服还弄得这么皱。”
纤长的手指尖次次擦过他红透的耳尖,系领带时往他脖颈上磨蹭,清雪般的信息素释放出来,充盈在空间内,格外香浓,休洛斯呼吸收紧,耳根发红,恨不得立刻捉住这只不老实的手。
直到白却缓慢地为他整理完毕,自己从车上跳了下来,单手将长发捋到身后:“走吧。”
*
喷了香氛的蔷薇花在瓷瓶里绽放着,烛台上的蜡烛放出暧昧的烛光。
白却坐在长餐桌上,百无聊赖地撑着脑袋坐着。
休洛斯坐在对面,是个需要伸腿才能碰到对方膝盖的距离。
休洛斯正点着餐:“你想吃什么?”
话这么说,他并没有把菜单给白却看。
白却懒散地靠在椅子上,一手把玩着一朵蔷薇花,“都可以。”
“都可以啊。”休洛斯点头,“那我先点,不够再上。”
“嗯。”
休洛斯知道他喜欢吃什么。白却也并不介意让对方掌控自己的食谱。
但等食物端上来时,白却看着一堆血次呼啦的腥味生肉,和大块大块、看上去比盔甲还坚硬的带壳海鲜,沉默了。
“……没有甜品吗。”白却捏着纯白的蔷薇,沉默了下问。
这些东西让他如何下手。
谁家烛光晚餐点生巨蟒肉、异兽脑花片、半米长的异变坚甲蟹、拥有三层变异刺甲的银河棘贝?
面前的异变坚甲蟹甚至还没死透,浑身涂着酱料,比拳头大的锋利钳子还朝着白却一夹一夹。
要吃起来还能有约会的风度吗?
“怎么了,雄主,不符合你的心意吗?”
休洛斯先叉了块厚厚的巨蟒肉,将一头塞进嘴里,雌虫锋利的犬牙探出,猛地从上面生撕了一块肉下来,舌尖卷进嘴里,肉类被坚硬的牙齿嚼碎,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休洛斯愉悦地眯起眼睛,显然觉得很美味。
白却望着那还沾着血和鳞片的巨蟒陷入了沉思。
……他从来不知道休洛斯居然还喜欢吃这种食物。
“雄主,你不爱吃吗?”休洛斯舔了舔唇,“抱歉,我点的都是我喜欢的,我以为雄主也会喜欢。毕竟这家店没有甜食可以选择。”
其实白却并不算挑食,他什么都能吃,只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菜有点意外……只是一点点。
白却盯着眼前钳子一夹一夹,格外凶悍的蟹。据他所知,这种螃蟹属于异兽的一种,蟹肉美味,但壳极其坚硬,需要机械弄开。
“雄主,你不吃吗?”休洛斯一面将生肉在盘子里分解,一面问他。
白却沉默地用蔷薇花梗戳了戳眼前的螃蟹,那螃蟹顶着个辣椒花想夹他,他往后一缩:
“……我掰不开。”
休洛斯抬起眼睛,盯着他,一边将张牙舞爪的螃蟹拿了过来。
“它吓到你了吗,雄主。”休洛斯笑着说,“坚甲蟹的壳需要特殊处理,力气小的虫是掰不开的,我来帮你,就像这样——”
他的手握住螃蟹的头尾两端用力,看样子是想将壳连根撬起,然而下一秒,号称水中小霸王的坚甲蟹整个在他手里爆掉了!
“啊,抱歉,我以为它很硬呢。”
休洛斯甩了甩手,用餐巾纸一点点擦拭手指上不知道是碎壳还是碎黄之类的汁水,轻描淡写道:
“这么脆弱的东西,雄主都掰不开吗?真是柔弱啊。”
白却:“……”
恕我直言,你还记得自己是没有等级的废物雌虫吗?
“雄主不爱吃的话,叫侍应生来加菜吧。”休洛斯擦干净手后,很是善解虫意地说道,“刚好让他收拾桌子。”
白却垂眸看着桌上一大堆不是血腥就是猎奇的食物,突然笑了一下。
“行啊。”
侍应生很快过来。
“请问二位还需要些什么呢?”
“来点清淡的……”休洛斯还没说完,就被白却打断:
“加什么清淡的啊。来点烧烤异鳄屁股肉,巨补雌虫的那种,我雌君等级太低了,身体很弱,教培时老是晕过去,我得给他多补补。”
侍应生转头,看见雌虫的桌上一堆被捏爆的壳和少了一大半的异兽肉。
“……好。”不过这真的是身体不好吗,这不是身体太好了吗。
休洛斯嗤笑一声。
造谣。明明是白却每次都困到昏迷过去,居然还污蔑他。
侍应生记录菜单后,休洛斯指尖扣了扣桌面,语气轻巧:“我雄主身体虚弱,平时路也走不动,一天到晚就睡觉,肯定是身体亏空,肾不好,来点爆炒异牛鞭。”
白却:“……”
他怎么就肾不好了?
他只是个纯粹的懒蛋罢了!
侍应生欲言又止:“好、好的。只是这屁股肉和鞭的味道都不是本店特色,你们确定……要点?”
“确定。”异口同声。
侍应生离开后,两只虫互相沉默地对视了一会儿。
休洛斯忽然感觉到异样,他闻到了雄虫清凉的信息素。
白却单手撑腮,另一手晃着花朵,露出一个无辜又美丽的笑容。
作为一只对精神梳理十分熟练的雄虫,他当然知道怎么“对付”自己的雌虫。
随即而来的是休洛斯腹部奇异的感受。
休洛斯的眉宇轻动,脸色微妙地一变,有些疑惑。
白却这下完全不困了,笑眯眯地看着他,一边靠在椅背上喝着咖啡牛奶。
他“感受”到,休洛斯腰间还别着一把枪,哪怕在和雄主的烛光晚餐时他也没有放松警惕,是件好事呢。
就连白却自己也带了一把粒子枪刀,以随时应对不时之需。但在休洛斯面前,很多时候,武器派不上用场。
休洛斯蹙眉,比起白却的全知,他只知道,小章鱼们要完全孵化出来了。尽管那只是些纯粹的精神力构成的假章鱼。
休洛斯将手放上桌面,五指微微收紧,眼尾染上一道薄红,眉头一皱,凶悍的五官看上去更不可侵犯了。
他抬起眼睛,白却还是支着手臂,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无辜一样地勾着嘴角,脸颊却微地红了起来,指尖轻轻敲打着桌面。
显然就是白却指使的。
这个时候,菜上齐了。
白却坐到了休洛斯的旁边。
“我来喂你吃吧,雌君。”白却叉了一块烤得很香的屁股肉,不容反抗地捏住休洛斯的下巴,“啊——”
休洛斯虫纹绽出,信息素也抑制不住地放了出来,索性在封闭的空间里,除了白却没有虫能闻到。
白却回头瞥了眼全程拍摄的猫眼球,电流闪过,猫眼球再次报废,掉落在地上,方才拍摄的画面也在一瞬间全部销毁报废。
他转回去,满意地喂了休洛斯一口肉,手动帮休洛斯合上嘴:“乖,嚼两下再吃。”
休洛斯缓了缓,习惯了这份“折磨”后,他勉强能忍受,轻笑起来,捻了另一块鞭肉:
“来,你也吃。”
白却皱着眉,盯着那块莫名其妙的肉,将头一偏,“我们要不还是吃巨蟒……”
休洛斯把鞭肉塞进了他张开的嘴。
白却一时不察咽了下去,腥得他想翻白眼,磨着牙齿,也夹起同样一块塞进休洛斯嘴里:
“这东西……yue……对雌虫身体也好……”
休洛斯压根也没想到这玩意儿味道能那么大:
“对雄虫……呕……更好……”
闭上嘴对视两秒。
各自偏开头吐了。
……
白却吃了一顿烛光晚餐,处于一个看见太奶的状态。
烛光晚餐最不缺的就是酒,白却和休洛斯后来又灌了好几杯酒才把味道压下去。
白却撑着脑袋昏昏欲睡,脸上几分飞红,他也不管刚刚和休洛斯闹了矛盾,抱着休洛斯的腰,在他肩窝乱蹭,身上的信息素和休洛斯的混在一起,清雪中一股淡淡的紫藤花香绽放着:
“休洛斯、好困哦……”
又撒娇。
表面上如此无害,休洛斯肚子里的章鱼却是另一副嘴脸。
休洛斯任由白却蹭着,终端亮了起来。
朗曼调查完,给他发来了消息。
【元帅,基本已经确定,那一天援助“青竹”的,是太阳石的首席杀手,蝎尾。】
【我们还拦截了一通电报,在明天,蝎尾即将于格里芬家族的地牢,进行劫狱。】
休洛斯低头看向自己身上正闭着眼睛,嘟嘟囔囔说想睡觉的雄虫,手指轻轻覆上他的脑袋。
……抓到你了。
蝎尾。
第87章 第二层马甲01 “你是雄虫。”
事实上, 在朗曼发来消息之前,休洛斯早就有所怀疑了。
“青竹”在太阳石内算得上核心角色,主要负责对接后勤工作。但以休洛斯对白却的了解来看, 他一天到晚吃饭睡觉打游戏,要是还能抽那么多时间出来和不相干的虫交流, 那就不是白却了。
早在水蝎座琥珀找上来那一次,休洛斯就在怀疑白却的身份,后续又一遍遍地刷新印象。
即使是早有准备, 在几乎最不可能的猜想被证实时, 休洛斯还是忍不住把白却的头发揉乱。
“嗯……?”白却下巴抵在他肩头掀开眼帘, 发现休洛斯……在对着他微笑?
……笑得有点瘆人。
“怎么了?”他被笑得莫名, 有些不满地咬了一下休洛斯的肩膀, 好硬,咬不动。
休洛斯嗓音低沉缓慢,“星网上有个博主, 他买的兔子寄到家里养了一段时间, 昨天变异成了一只雪狼。”
“啊?”白却歪着头说,“那是异兽吧。”
“嗯, S级别的异兽。”休洛斯低下头,嗓音呢喃沙哑,仿若情人耳语般, “我第一次知道,兔子也会变得这么凶残。”
白却的耳朵被他吹得有点痒, 被熟悉的气息包裹,根本不想动脑子,做那些麻烦无比的思考。
“你觉得博主应该怎么做呢?”
“可以随便变化外形的异兽,平常变成兔子藏起来就好了。”白却懒洋洋地说。
休洛斯不语, 只是静静把玩着他的发尾。
白却等了一会儿,抬起头,挑眉:“你不夸夸我吗。我的主意不好?”
休洛斯意味深长与他对视。
白却觉得他怪怪的,酒气上头,将脸凑过去,眯起眼睛看着他:
“你这是什么表情,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休洛斯:“……没有。”
“我真是,特别喜欢你呢。”
喜欢你不仅会各种挖洞藏匿撒谎做坏事,精通暗杀逃亡砍手臂,还喜欢你曾经让军情六部承担上百亿的损失,留下假线索把一群军雌逗得团团转,把中将少将摁在地上摩擦,更喜欢你单兵作战炸了一整颗资源星球,让大领主死无全尸的样子。
休洛斯单知道白却好吃懒做,仗着美貌作威作福,却不知道他平常在外行为作风如此奔放。
如此看来,他们一个狂放不羁,不爱约束,一个肆意妄为,热爱自由,果然天生一对。
白却不知道休洛斯在想什么,只看见雌君冰凉的竖瞳定在自己身上,随后浮起些笑意,便当他说的是真的,磨磨蹭蹭地凑过去,长发带来浅淡浮动的花香。
“嗯……这才差不多。”
……
这样差不多算是和好了吧。
白却跟着休洛斯回到酒店的时候心想。
既然珀金没有什么大事,休洛斯也还是这么喜欢自己,那应该就不会出什么问题了吧。
白却的能量损耗太多,一上车就昏迷在休洛斯怀里,恍惚中被抱到了酒店。
休洛斯听见他低低的嗓音:“晚上,不准偷吃……”
“好累……按.摩棒不干了……”
休洛斯:“……”
把他放到床上,捂住他的眼睛:“知道了,不偷吃。睡吧。”
白却这才心满意足地睡了过去。
休洛斯为他简单擦洗了一下,又洗完澡回到床上,居高临下盯着白却看了一会儿,肚子里的小章鱼翻滚着,卡在他的囊口,却还下不来,只时不时地挥动触手,让他有些饱胀的怪异感。
“小混蛋。”休洛斯完全不管这是自己要来的小章鱼。
他打开终端,和下属交代着从军情六部的情报网上把“蝎尾”的上亿悬赏单撤下。
他站在白却跟前,身上细微的水珠往白却身上滚去,有几颗砸在了白却的脸上。
白却迷迷糊糊地翻开眼皮,只见一个熟悉的模糊的影子站在面前,下意识地朝他伸出双手。
休洛斯以为他要做什么,单膝跪在床上俯身,白却却抱住他的肩膀,把他往怀里摁去。
休洛斯双臂撑在床上,白却便翻了个身,把他压在身下,长腿一伸,横在休洛斯腿上,哼哼唧唧地把他抱在怀里当个抱枕搂着了。
休洛斯:“……”
他盯着白却看了一会儿,只觉得自己把这小崽子惯得无法无天了。
就着这个姿势打开终端,朗曼问他为什么要撤下悬赏单。
朗曼:【好不容易发现蝎尾的行踪,这个时候难道不应该一网打尽吗?】
休洛斯不准备和他多解释,白却的危险性越少虫知道越好:【我自有打算。】
朗曼突然恍然大悟。
他知道了,肯定是元帅要亲自追杀蝎尾!
【明白。】
*
白却被乌拉的触手闷醒时,休洛斯还在睡觉。
他揉着眼皮一脸厌世地坐起来,乌拉的两只触手忙碌地为他穿上外套,一只触手伸到卫生间接好水将牙刷递到他嘴里洗漱,白却清洁完将漱口水吐在盆里,接过触手递来的毛巾擦了擦脸,又塞还给乌拉,这个时候才勉强醒了醒神。
眯起眼睛瞥了眼终端时间,才六点钟。
……好糟糕的时间,好糟糕的早晨。
他的一天都会被早起毁了。
白却套上裤子,离开前休洛斯还没醒,白却看着他熟睡的脸,休洛斯睡着时那张脸也不太好接近。
“睡这么死是会被杀掉的。”白却说。
顺手在他的耳朵上轻轻捏了一下。
经过桌边,正准备打开门,白却的余光里出现了一瓶香芋牛奶。
动作顿了顿,他回身,将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香芋牛奶拿起来,轻手轻脚塞进怀里。
牛奶还是热的。
*
格里芬家族地牢。
大家族的地牢分为几个等级,关押临时犯的地方和酒店房间没有差别,只是限制行动;关押重刑犯的则是漆黑无边的水牢。
镣铐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化名张三·尼古拉斯,真名重叶·格里芬的雌虫,被三名第三部军雌押着从水牢中走出,前往格里芬家族的私虫机场,准备送往空间站。
一头金发湿漉漉地垂在额前,挡住了重叶的眼睛。不过没有影响,天生的基因缺陷导致他近视,此时没有眼镜,本就什么也看不清。
他还没有干透,匆匆换上了一身新衣服,水珠滴落在地上连成一长条湿痕,每走一步,都落下深色的脚印,双手被反剪在身后,一身狼狈。
出牢狱时是多日来第一次见到自然光,他抬起头望着还不算耀眼的恒星:“好久都没看见外面的清晨了。”
身边的军雌闭口不言,重叶笑了笑,也没指望有虫能和自己交流。
军情六部每一部的雌虫往往和他们的长官风格相似,诺维奇掌握的第一部就跟流氓军痞子似的,朗曼手底下的第六部大胆灵活,而格里芬的部下则和他一样谨慎保守。
再比如阿尔克谢元帅手底下那群失踪的亲信军,是每一个都能被称为“战争机器”的存在。忠诚,疯狂,不顾一切。
在被押上悬浮车前,重叶见到了自己以为不会再见到的虫。
“上将早上好。”重叶抬起头,面色如常地对格里芬上将点了点头。
格里芬扯了扯手套,侧过身看向他,那双忧郁的眼睛只落在他的脸上一瞬,又垂了下去,他的语气听上去还有点温柔:
“去了监狱,好好改造。大概关押五十年,等帝国遗忘了你的罪行,我会将你接回来。”
“哦。”重叶应了一声,又有些好笑,“到底是谁,还如此固执地记得我的所谓罪行?”
面对弟弟的挑衅,格里芬并没有生气:“你杀了虫逃走,自然需要偿罪。如果不是我,你早就被死去虫的家属撕碎了。”
“那就让他们来。”重叶张开嘴呵地笑了一声。
“我会怕一群虫贩子和强.奸犯的报复?”
格里芬皱了一下眉头,停下整理手套的动作,责怪似的看着他:“重叶·格里芬。”
“别这么叫我。该被关进监狱的不是我,我不是你们格里芬家族的虫,也不想叫这个名字。”
“你是我弟弟。”格里芬拨开他湿透的刘海,双手捧着他的脸,那双绿色眼睛里似乎总藏着没虫能懂的一汪深沉思绪。
“我不会放弃任何一只亲虫,即使你曾经犯下过大错。没关系,等重乐醒来,他也会原谅你。你是他的亲哥哥。”
重叶语气淡淡:“你觉得我稀罕吗?”
格里芬放下手,不再去触碰他。
“你要去的重刑犯监狱会教会你什么是幸福和家虫。”
重叶不想和他说话。
“上车吧。”格里芬放开他,“今天,我亲自护送你。”
在黑布遮掩住视线的一瞬间,重叶听到了耳边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一只胳膊抱着他的腰,迅速地往后退去,冷静地命令道:“立刻警戒,可疑分子格杀勿论!”
“是!”
黑布在摩擦动作中掉落在地,重叶眼前的悬浮车被整个炸掉,周围街道的路灯和绿化也纷纷变为了一团焦炭,地面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冒着烟的陷坑。
一个香芋牛奶的空瓶子从空中掉落到坑里,咕噜噜地滚了一圈。
“动作很快。”一道声音不知从哪里发出,淡淡的,带着点怏怏的死气,“不愧是第三部的上将。”
“太阳石的蝎尾吗?”格里芬掏出激光枪,“听说蝎尾从来都是单兵作战,不知道今天是否也是如此?”
“猜一猜。”
一只雪白的靴子踩在建筑顶部的矮墙上,戴着黑色护目镜看不清脸的蝎尾半蹲下身,肩头架着一支狙击枪。
“我下一枪会打在哪里。”
有军雌展开骨翼飞了起来,想夺下他的枪,却从他的身体中穿透了过去。
“?!”
格里芬眼瞳一缩,只见蝎尾消失在原地,瞬间来到了自己面前,蝎尾掀开护目镜,底下是一双奇异的眼睛,诡异的能量波从中发散出攻击格里芬的视觉和大脑。
他的精神海一痛,却只是半秒不到的时间,便强行挣脱精神控制,张开骨翼抱起重叶后退数十米,随后偏头吐出一口血。
紧随而来的是一枪,打中格里芬的肩头,激光射线让格里芬的肩口瞬间破开一个大洞。
格里芬抹去血液,肩头这点伤对于一只S级的军雌来说完全不值一提,哪怕是心脏被打中他都可以活几个星时。
“你的枪法还不错。”格里芬笑了笑,眉眼阴沉,“你的优点在于敏捷和诡异,这些特质在对上高等级军雌强化的身体,不值一提。”
白却躲过其他军雌的子弹,动了动手腕。
平常的刺杀任务,他更喜欢速战速决杀虫灭口。如非必要,他不会在别虫身上使用精神领域,也不会让乌拉出手,这会留下难以抹去的精神气息。哪怕之前和伪装成黑斗篷的休洛斯对打时,白却也没有这么做过。
如果不尽快解决,等剩下的援兵到了,事情会更加棘手。
就在白却准备动手时,天空传来一声枪响。
格里芬迅速朝天空看去,可一道黑影比他更快,几乎是俯冲而下的速度,将重叶从格里芬手中掠走。
“喂!”重叶叫了一声,被黑影随手一甩,白却下意识伸手去接,重叶却偏离开他的手心,重重砸在了身边的坑里。
“骨头断了。”重叶张开四肢躺在坑里,冷静地说。
白却:“……”
他看了看手心。不是他接不住,而是……
他看向眼前和格里芬打成一团、不、可以说是单方面碾压格里芬的黑影,那熟悉的黑斗篷,那熟悉的招招致命的打法,是他家雌君没有错。
休洛斯刚刚甩过来的时候故意没有对准,要是自己抱住重叶,他又会不高兴。
白却把重叶扶了起来,“这点小伤对高等级雌虫不值一提,你自己喝点药调理一下吧。”
重叶:“……”
好熟悉的、没良心的话。
白却见休洛斯打格里芬很轻松,虽然不知道休洛斯为什么突然帮着自己打军情六部的虫,但白却最大的优点就是越正经的事他越嫌麻烦不会多想,果断带着重叶先撤退回了南溪住的酒店,把重叶塞进了珀金的房间。
“珀金不在,你先躲在这儿。”白却说,然后转身就走,被重叶拉住:“你去哪儿?”
“我去打架。”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重叶都愣了。
麻烦精今天是中邪了吗?
……
等白却回到原地时,现场已经被拉上了警戒线,记者正在拍摄现场,昏迷重伤的格里芬倒在树边被医生治疗,而休洛斯不见踪影。
诶……来晚了。
白却在暗处观察着,正准备偷偷溜走,身后突然贴上一道压迫感极重的身影,粗重的呼吸喷洒在脖颈间,一把锋利的刀刃抵在喉间,几乎再下去一寸就要出血封喉:
“打架打了这么久都没伸出骨翼,身上也没有虫纹。你是雄虫。”
刻意压低的声音仍然被白却认了出来,他并没有动弹。
他用的是那一天和休洛斯在码头打架时的伪装,没想到休洛斯这么快就能发现,白却不太清楚他的目的。
白却:“你想干什么?”
“呵……既然知道你是雄虫,我还能干什么?当然是把你交给那群军雌了。”
身后胸膛震响,休洛斯笑了出来,呼吸更加粗重,有汗珠滴在白却脖颈里,他发觉出不对劲,想转过身却被休洛斯摁住:
“不许动。”
“敢乱动,后果自负。”
白却嗅到了奇怪的味道和奇异的精神波动。
他没管休洛斯的阴阳怪气,低头思索了一会儿,脸色微微一变。
糟糕,小章鱼们好像要“出来”了。
第88章 第二层马甲02 “父皇发现你了。”……
身后的雌虫不说话, 白却仍然能感受到存在感十足的气息,他的心口抵在自己脊背上,心跳声平稳有力。
白却在这阵沉默空气中抓住了一丝异样的可能性。
他貌似害怕地抿住唇:“你真的要把我交过去吗?他们会杀了我的。”
“怎么, 害怕了?”
炙热的呼吸像云团一样停留在他的脖颈,刀刃翻了个面, “啪啪”拍打着白却柔嫩的脸颊。
“不想被交出去,就乖乖听话。”
白却垂下眼帘,眨动的睫毛像是蝴蝶翅膀, 不断拍打着眼下的皮肤, 掩盖住眼底异色。
“嗯……我知道。我会听话。”
雌虫将刀刃收回, 缓缓插入白却的腰带间, 感受到雄虫腹部肌肉紧张的收缩, 唇角悄无声息地扬起一道弧度。
他坐在一旁,低头给小腿处的擦伤包扎伤口,“不准回头。你是我的俘虏, 一动也不许动。”
白却:“……哦。”
敢用训练军雌的语气训我, 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啊,休洛斯。
空气里逐渐弥漫开一股属于雌虫的沉香味道, 甜蜜、低沉、浓厚。白却意识到小章鱼的精神力正在向他靠近。
“你是不是怀蛋了?”白却突然说,“我闻到了孕雌的信息素。”
“呵。”雌虫先是低沉地笑了两声,“就算我怀蛋了, 你要如何?用你自己贿赂我吗?”
白却顿了顿:“也不是不可以。”
随即嗅到信息素更浓郁了,雌虫还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
真过分啊……在一只“陌生雄虫”站在面前, 外面那么多外虫并且受了伤的情况下还能淡定地对着自己发热吗,到底是要干什么啊。
白却真是低估休洛斯的脸皮了。
脚下突然踩空,腰身被紧紧箍住,雌虫展开巨大的赤色骨翼, 将白却包裹在其中。
距离太近,他能闻到骨翼上的生物颜料涂层的气味,和雌虫那甜腻的味道一起闷在狭小空间里,混合成一团让虫心乱如麻的空气。
白却抓住雌虫的领口,这惊吓依恋般的动作让雌虫闷闷地笑了两声,笑声回荡在耳边,温度持续攀高。
白却一言不发。他知道休洛斯喜欢他这样,不介意多装两下。
等脚再次落地时,骨翼向两侧展开,露出面前废弃的仓库。
仓库里还有一张白色的床,整体很干净。四四方方的窄小窗户旁架着狙击枪,旁边的光屏密密麻麻地映出附近的移动狙击点,看来是附近的据点之一。
休洛斯把白却绑在了椅子上,拿来一袭黑纱罩住他的眼睛。
这熟悉的做法让白却想起了和十八岁休洛斯的那一次,显然现在情况不同,休洛斯似乎并不打算和他相认。他到底想做什么,白却也不清楚。
他知道我是蝎尾了吗。白却心想。他的行动向来不会公开,格里芬显然是提前得到过情报才知道他是谁,可休洛斯的出现却很诡异。
他本来不应该出现的,不论以哪种身份、哪种立场,他都不该出现。
休洛斯在军情六部的定位,总是让白却感到奇怪。有时候,他似乎隶属于这个组织,更多的时候却游离在组织之外。军情六部在阿尔克谢元帅失踪之后分裂严重,如果说休洛斯是为其他几部的上将做事也说得通。
但没有一位上将会在六部维持平衡的情况下堂而皇之得罪其中一方,打破这个立在纤细柱子上的圆盘,任何出其不意的重心颠倒都会让局势瞬间崩塌,鸣枪为号。
除非……
他拥有左右平衡点的力量。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黑纱是半透明的,透过朦胧的灰黑色,白却能够看清床上那道身影在做什么。
休洛斯正解开皮带,便听见一道冷不丁的声音:“你是要干什么呢。”
休洛斯看向被捆在椅子上的雄虫。那黑纱蒙在脸上也遮不住什么,倒显得皮肤更为白腻,像是一种很容易被打碎的瓷器,纤薄得该被捧在手心。
银发还垂在胸前,原本顺滑的发丝略显凌乱,像是刚刚被折腾过,却还是抬起脸朝他问出这种问题。
休洛斯叼着一边衣角,手掌根毫不留情地在腹部推置,侧着脸看过去,没有回答。透过一层黑纱,白却能感受到那侵略性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仿佛即将刺破他的皮肤。
他像是没有感受到危险一样,说道:“你的雄主不管你吗。”
淡粉色的唇轻轻张合,
“还是说,你被雄主抛弃了?”
随着话音,小章鱼落在床单上,透明的触手轻轻蠕动着,没过一会儿便从空气里消失了。
牙齿松开衣角,休洛斯语气略凉地说道:“我雄主柔弱天真,会吓到他。”
白却藏在黑纱后的眼睛眨了眨,所以这就是你在把我眼睛蒙起来的理由?
其实他还是能看到一切,这也没有什么区别啊。
“咦——居然这么胆小吗?不像我,我只会心疼雌君。”
休洛斯意味不明笑了一声。
他绑得并不紧,白却还能悠哉悠哉地翘起腿:“对格里芬下了重手的那只雌虫就是你吧?好厉害啊,哥哥。”
“是我又怎么样。”休洛斯笑了声,低沉的嗓音颇为性感,“你喊谁都叫哥哥?”
白却能察觉到休洛斯审视的目光。
“当然不是了。”白却问,“你刚刚为什么要帮我啊。”
“我和格里芬有仇。”休洛斯勾起嘴角,同样很直接,“你又为什么要对他下手?”
白却想起之前在密室里玩的剧情本,编剧应该是阿尔克谢元帅的粉丝,改编之后的剧本相当大胆,将阿尔克谢失踪事件后的猫腻直白地写了出来,在星网上引起了轩然大波。
现在#恋综 阿尔克谢元帅#的词条还在热搜上挂着。
果然。如果说谁在六部之外还能有这么大的能量,那必定是死而复生的反派阿尔克谢了。
根据目前得到的情报,当初和辛拉一起背叛阿尔克谢的下属,很可能就是重洋·格里芬上将。
如此看来,休洛斯的所作所为,和那神秘编剧一样,都是为阿尔克谢的归来造势吗,难怪辛拉玩游戏时的表情那么奇怪。
“你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对他下手吗。”白却一点也不信,他现在完全相信休洛斯和军情六部关联极大,甚至可能是里面的某位高层之一,但暂时还没有能对上身份的存在。这样的虫,会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对格里芬下手吗?
在白却思考的过程中,休洛斯一滴汗水从额角流向鼻尖,“啪嗒”地掉落在身前。他平息着呼吸,用手背摁住前额,干脆承认:“是,我知道。”不光如此,他还知道白却就是蝎尾,而重叶就是之前和白却交好的那位尼古拉斯医生……休洛斯在漫漫思绪中回过神,手背摁住前额。
……真是疯了。
他不去和下属接头,反而在感知到自己身体的异常后,雌虫的本能让他去捉了自己的雄虫过来陪伴。
这段时间他的军队早已将该拿到的资源和据点拿下,阿尔克谢百年余威仍在,根本不需要本虫出面,只要放出一点风声,从前效忠的大家族便纷纷重新倒戈,只有军部几个不服的刺头需要管教,但休洛斯并不在乎他们的忠诚。
从前是他靴下的狗,如今穿上将军的礼服,也不过是条学会直立行走的狗,敢朝主虫吠叫,最终的下场只会是被打折尾巴。
到现在也只差附属于皇室权力机构的议会迟迟不肯出面,休洛斯今天正准备去和一位前议长见面,谈一谈这一次换选议长的事。
结果只是顺手解决了一下白却的问题,就不适起来,等反应过来时,就已经把他掳了过来。
一把年纪的军雌,居然还离不开刚成年的雄虫,真是丢脸。
休洛斯平复着呼吸,他很能忍痛,内脏流失也不会叫出声来,但再强悍的军雌也承受不了信息素的威力,那来自于身体内的基因锁。
会让他们变得和往常完全不同。
不远处的雄虫一直注视着他,再次开口:
“你知道我是太阳石的成员。”
“那你知道我是太阳石里的谁吗?”
休洛斯并未来得及回答,一只冰凉的手便掐上他的下巴。
白却跪在床上,摘下黑纱,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休洛斯睁开眼皮,盯着白却缓慢地笑了一下。
他们的脸都做过伪装,但无比相熟的两张脸,在彼此的目光下早已无所遁形。
白却的目光移动着落在他脸上,分明平静的目光,却暧昧得像抚摸。
“连正常地回答问题都不会吗,这位杀手先生。”白却拿膝盖撞了撞他的腿,眉梢轻挑。
“千万小心,不要一孕傻三年。”
休洛斯:“……”
他不说话,但还在努力平复呼吸,白却啧了一声:“算了。”
休洛斯上半身坐直,与白却平视,饶有兴致道:“你一只雄虫,在这里和我调情,你雌君知道吗?”
白却眼眸弯弯:“你雄主知道你在另一只雄虫眼皮子底下生他的蛋吗?”
他的目光含着淡淡的笑意,休洛斯脸皮抽搐了一下。在演戏方面,白却从不会怯场。他想借此套话,但休洛斯也是个老戏骨,又怎么可能让他轻易得逞。
“他不需要知道。”休洛斯扭过头。白却却盯着他的侧脸,叹了口气。
休洛斯顿了一下,捏住他的手腕:“你这么熟练,难道之前经常对你的雌虫说这些话?”
白却一脸深沉地思考了片刻。
“你说的是哪一只?”
“怎么,你还有好几只?”
白却的目光在雌虫脸上转了一圈,一本正经地点头。
休洛斯笑了出来,捏住他手腕的力道收紧,眉宇轻抬,流露出几分难言的危险。
“原来是只到处勾搭雌虫的烧货。”
“诶……怎么这么说我。”白却俯身靠近,压低音量,“我的雌虫都夸我*大活好。你还是第一只对我如此不屑的雌虫呢,真有意思。”
修长指尖轻轻落在休洛斯脸上,他缓缓道:“你刚刚被我喊哥哥的时候,是笑了吗?光是被雄虫叫一声就这么高兴,原来这就是你对雄主的忠贞啊。难道你被所有的雄虫叫哥哥都会这样吗?”
脸上的手微微用了力,拇指抵在休洛斯唇边,白却眼眸微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怎么不说话呢。难道真的是我说的这样?”
哪怕知道休洛斯看不上别的雄虫,但想想当初要是没有自己把他捡回去,独自发热的休洛斯便会被别虫看见,白却心底的不满便膨胀到一个无法被忽视的地步。
就算休洛斯再怎么样,那也是自己的雌君,当然只能对着自己。要是敢对别虫这样,那就把他关起来好了。
休洛斯神色隐忍,眼中闪过一丝危险之色,骤然掐住白却的腰,将他从自己身上拽下来,捏着手腕瞬间压制住。
“还有谁?”休洛斯的瞳膜映出白却的脸,呼吸洒在他耳边,声音低沉如琴弦G弦震响,“还有谁?”
白却思考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是在问自己那“几只”雌虫。
合着自己刚刚的问题他是一个也没听进去啊。
白却抬起腿,用膝盖将他抵开一段距离,似笑非笑道:“难道你遇到每一只雄虫都要问这个问题?”
休洛斯觉得白却今天的态度很奇怪,眉眼沉了下来:“我为什么要关心别的雄虫?”
他早就怀疑白却不止有过他一只雌虫了。先不提高等级雄虫从小没有教养雌虫的几率为零,再就是他出众的长相,照样能引得无数雌虫爱慕,哪怕再怕麻烦,也总有不嫌麻烦的雌虫愿意为他亲力亲为,让白却脚不沾地……之前那个叫尼古拉斯的医生不就是吗?白却甚至为他只身犯险。
休洛斯从前是不愿意细想,但真要算起账来,他看任何一只出现在白却身边的雌虫都十分可疑。
白却见他真的信了也有点无语,他连面对雌君偶尔都会觉得累,更何况收那么多虫。
白却抵住他靠近的胸膛,面色如常:
“我的一号雌虫是一只年轻的雌虫,他曾经受过很严重的伤,现在养好了,还会偶尔扑过来咬我一口,很容易生气但也很好哄,只要对他说点好话,他就特别听话。”
“我的二号雌虫,是一只很出格的雌虫,嗯……你也有点像他吧。他有时候会骂我,可是骂的词都像在说自己。”
“我的三号雌虫,是一只很温柔贤惠的大胸雌虫,他会给我奶喝,会像雌父一样照顾我。”
从白却说起第一只雌虫时,休洛斯就松开了他。听他说完,那双眼睛深深地注视着他,好像正试图从他的灵魂里挖出什么。
“听完了吗。”白却活动了一下手腕,“我说了这么多,该你了。”
休洛斯捂着被推的胸口,轻笑,“说什么?”
刚刚那要吃虫的危险眼神仿佛是错觉一样。
“说说你除了雄主之外的雄虫啊。”白却毫不客气地上下打量他,“你这副样子还有谁看过?”
“……”
“怎么不说话。”白却掐他的腰,“莫非你心虚了?”
“当然不是。”休洛斯牵起他的手,吻住刚刚被自己捏住的地方:“什么都没有。”
“没有被虫看过,如果有虫看了,我会把他们的眼睛给挖下来,送给我的雄主当风铃。”
喂,谁稀罕用那种玩意儿做风铃啊。
不过要是休洛斯非得用那种东西做的话,勉为其难接受也不是不行。白却扬了扬唇角。
现在的任务很快就可以完成。白却算了算时间,自己也该走了。
见休洛斯还不放开自己,眼神格外意味深长,白却说:“这么看我也没用的,你有你的雄主,我有我的三只雌虫,虽然我很喜欢你的味道和身体,但要是把你带回去,我的雌虫们会吃醋的。”
休洛斯目光下移:“你先把放在我屁股下的这条腿松开再说呢?”
白却若无其事地放下腿,“咦,我的腿这么不听话,真不好意思。你雄主知道了不会生气吧?不过生气也没用。”
趁着下床时,白却毫不客气地按住休洛斯后脑勺,在他嘴上啃了两口,见休洛斯沉下眉宇看过来,挑眉:“反正不用负责,给亲两下怎么了?”
“……”
白却走往窗口时,顿了顿,回身把外套脱了下来,丢给休洛斯:“穿上。”
又俯身在他耳朵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一股信息素味道。”
要是被别虫闻到,你就死定了。
修长矫健的影子很快在窗口消失,休洛斯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捡起外套,低头深深吸了一口,胸腔里很快被熟悉的清凉气味充斥,带给他仿佛上瘾般的愉悦感。
休洛斯把脸闷在外套里,突然肩膀耸动,失笑起来。
白却不高兴的时候其实很容易听出来,他似乎接受过很好的家教,平常并不会骂虫,只有在不悦时,才会用一些平常用不到的词汇形容别虫。
……可怎么办。
哪怕知道对方不定时爆炸的危险性,懂得兔子的伪装只是迷惑虫的外表。
休洛斯也觉得这个样子的白却也可爱得要命。
*
白却赶到蓝野那间酒吧时,就看见这家伙搂着个漂亮的小雄虫打情骂俏。
蓝野勾着怀里雄虫的下巴,眼神深情:“宝贝,今天的裙子怎么比昨天长?”
雄虫看着他俊美的脸庞,脸色微红:“今天不开张,哥哥。”
虫族很多地方为了招揽生意,都会雇佣几名雄虫,只要消费足够,又被雄虫看上眼了,便可以开始一段开放的关系,很多雌虫也可以借此生蛋。
“啧,不开张啊——那好吧。”蓝野可惜地放开他,拍拍他肩膀,“把你漂亮的兄弟再叫过来几——”
还没说完,蓝野后背突然一凉,一股极为冰冷的气息落在肩头,让他瞬间打了个喷嚏。
“哈秋!”
怀里的雄虫抬起头,越过蓝野的肩头,看见一只极为貌美的高挑雄虫面无表情站在那里,脸庞在闪烁的光下像是熠熠的珍珠,长银发披散在身后,眼皮抬起安静看来时,像是下了一场小雪,周围的嘈杂声都尽数消弭。
酒吧里几乎所有虫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他却只是安安静静地站在这里,一句话也不说。
就连小雄虫呆呆地看着他,脸颊瞬间爆红起来。
只有被他注视着的蓝野僵硬地回过头,对着这只美得不像话的雄虫开口:“你能不能不要像只鬼一样突如其来就站在我身后?”
每一次都这样,真是吓死虫了!
“不邀请我坐坐?”白却抱起胸。
“坐坐坐,谁坐得过你。”蓝野把怀里的小雄虫轻轻一推,“走吧,下次再点你。”
小雄虫红着脸点头,目光却一直留在白却的脸上,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虫族的高等级雄虫往往对低等级雄虫有崇拜吸引力,所以有部分雄虫也不介意和雄虫来一次爱的邂逅。
“那小雄子是看上你了呢。”蓝野调侃地端起一杯蓝色的酒,优哉游哉地冲着白却举杯,“听说他活儿特别好,长得也漂亮。”
“关我什么事。”白却盯着他,“你喊我来到底干什么。”
蓝野瞬间收起笑容,压低了帽檐:“我有几件事和你说。”
他点开一旁的勿扰按钮,吧台瞬间升起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他和白却的身影隔绝开来。
周围偷窥的虫族们遗憾地收回了目光。
蓝野摘下帽子,褪去方才的玩世不恭,脸色略有些严肃:“第一件事,阿尔克谢元帅回来了。”
“嗯,这个我知道。”白却喝了一口柠檬水。
“第二件事——”蓝野定定地看着他,神色复杂:
“雄父发现你了。”
第89章 第二层马甲03 “为什么要和雌虫皇子……
白却在虫族的那位雄父, 便是帝国的虫皇陛下,也是唯一一只他无法用精神力控制的超S级雄虫。
白却并不意外雄父会发现他。虫皇活了上千年,精神力深不可测, 作为在这个世界上和他有血缘关系的雄子,只要他真的想感应到白却, 白却的生活可不会这么悠闲。
“你怎么知道。”在短暂的停顿后,白却问道。
目前的虫皇并不关心政治,尤利乌什皇室与其说是一个家族, 不如说是一个血缘关系联合的利益集团, 在尤利乌什之下, 还有无数联结成团的古老贵族家族, 在政治、经济、军事领域各有侧重, 源源不断地哺养着尤利乌什。
皇室的权力之所以庞大,来源于虫族的基因,在虫族文明伊始, 虫族只有一个意志, 后续在这个意志的分裂绵延下,诞生了接班虫, 也就是精神力最极致纯粹的皇雌和皇雄,其他的虫族陆续成为侍雌和侍雄,从而继续繁衍下去。
所有虫族的基因里, 都刻印着一份不变的、名叫“忠诚”的基因链,这源于最初的虫族意志, 在意志和精神深处号召所有的虫族向“皇”臣服。这样的信仰,诞生了皇室和教廷。
虫族和生性自由的人类不同,他们需要“皇”,需要让他们忠诚臣服的存在, 需要那至高无上将他们联结成一个种族的信仰。没有虫会选择动摇虫族的根基,所以即使是如今的虫皇并不关心政治,皇室所拥有的政治、经济、军事权力由虫后和三位雌妃代为管理,他的位置还是很稳固。
毕竟没虫敢去惹堪称虫族意志的一位存在,虫皇本身的精神力已经接近“神”,他的存在是平衡各方势力的重要支点之一。
“前几天我回帝都的时候被秘密召见了。”蓝野下意识挺直脊背,“我好几年都没见过雄父了,你走之后,没虫陪他下棋,他的寝宫就总是关着,除了虫后和侍者,其他虫都进不去。”
“我这次被召见,还以为他要把我立储呢,真是的,吓死我了。”蓝野啧啧地摇头,杯子里的冰块在摇晃,“结果就是和我说感受到了你在帝都留下的气息,让你别玩了,赶紧回来。”
白却垂目,盯着面前的柠檬水,长眉微蹙,神色有几分认真,就在蓝野以为他要说什么“我不回去”这种叛逆的话时,白却用一种办大事的严肃语气说:
“给我点一杯樱栀甜酿蜜。”
蓝野:“……”
三分钟后,白却要的樱栀甜酿蜜被送了上来。他摇晃着吸管,把冰块搅开,喝了一口。熟悉的樱桃甜混着栀子清香,好喝。
“不是我说。”蓝野敲了敲桌子,恨铁不成钢道:“你到底什么想法?真的就和你那雌君搅拌在一起,不回来了?”
“我不会回去的。”白却一手搅着冰块,懒洋洋地撑着下巴,“太麻烦了,每天都要干那么多事。我的虫生理想就是好吃懒做享乐至上。”好不容易得到的自由,他才逃出来几年,一点也不想回去。
白却明白,虫皇的年纪不小了,普通虫族的年龄在四五百岁左右,等级越高越会延长,千岁基本上是多活一天算一天,可如果没记错的话,他离开的时候,虫皇还是那副美艳的模样,不见任何颓态。
但精神力高是这样的,只要虫皇想,死去时维持住最美的模样也没有任何问题。而一向对白却去向不闻不问的他,现在要将白却找回来,估计真的是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你说了也不算啊。你知道的,雄父一旦下了命令,向来说一不二。”蓝野纠结地拧着眉毛,压低了声音:
“而且阿尔克谢这一次光明正大地复出,不仅让军情六部感受到了压力,网上的各种流言也开始说整个帝国都在迫害元帅。哈,鬼知道,在阿尔克谢当元帅的时候,他们有多讨厌他!现在倒是在这里打抱不平了,也不看看阿尔克谢的政策有多偏激,他之前甚至想要把雄虫变成生育机器,限制他们的出行。”
白却轻轻挑了挑眉,吸了一口饮料,没说话。
“雄父很讨厌阿尔克谢,才让虫后出面取消了元帅制度。”蓝野凝眉,“但是取消元帅制的后遗症太大了,阿尔克谢的势力范围很广,到现在议会和军部都还吵成一团,皇室的压力很大,虫后作为议长也压不住声音,加上雄父的年纪……”
“现在帝国需要一个众望所归的储君。”
蓝野盯着白却:“一个超S级、有史以来精神力初始等级最高的雄虫做储君,才能压住混乱的局面。”
白却垂下眼皮,雪白的睫羽在眼下覆盖上一层阴影。
“回来吧,银淞。”蓝野伸手覆上白却的手背,“珀金只是S级,他无法代替你。”
“阿尔克谢的野心太大了,他想要的绝不只是军权那么简单。”
“你们在逼迫我吗?”白却收回手,“我好不容易逃出来,轻而易举就想让我回来,未免太可笑了。”
“我只是最优解,而不是唯一解。”白却说,“既然你们这么说,只要阿尔克谢死了,这一切不就可以引刃而解吗?”
“你以为没有虫刺杀过他吗?谁杀得了他啊。”蓝野头疼地捂住脑袋。
“……”白却也没再说话。
自然也没告诉蓝野,他的雌君和阿尔克谢有不浅的关系。
这一切……
都变得太麻烦了。
*
帝都一所正竞拍到激烈点的拍卖会。
“三千万!”
“五千万!”
“我出八千万。”
“八千万一次,八千万两次,八千万三次。8号包间这位贵客,成交!”
鎏金色的8号包房里,价值千万的香薰袅袅升起,将衣角都染上了名贵的味道。两名雌虫对坐着,其中一名金发碧眼的雌虫向对面的雌虫示意道:“怎么样,这块芯片可是一位逝去天才留下的作品之一,加在机甲里,能让能动性提升百分之五。送给阁下怎么样?”
对面的黑衣雌虫双腿交叠,嗓音低沉,“还不错,罗森议长确实有心意。不过,我看上的并不是这块芯片。”
“哦?”帝国前议长——如今已经退休的乔·罗森饶有兴致道,“你看上的是什么?”
这是一位有传奇色彩的议长,是帝国至今唯一一只等级只有D级却能当选议长的虫。
黑衣雌虫举起手向外示意。
此时的竞品,是一块少见的南星沉木,遇水不湿,遇火不燃,再坚硬的石头也无法在上面留下痕迹,夜晚还能发出绚丽的光彩。
倒是很适合用来做武器和房屋的辅助材料。
黑衣雌虫脸上戴着拍卖会提供的面具,但一些虫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
——修罗斯·阿尔克谢。
在边缘星失踪这么久,所有虫都以为他在异兽潮中死无全尸,却没有任何虫找到他的尸体。一放出风声回归,无数拥趸依然前仆后继。
罗森将这块沉木拍了下来,拍下之后,才问:“你要这个干什么?”
“很适合雕点小玩意儿送给家里的雄虫。”休洛斯回答。
罗森反应了一下:“……啊?”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种极为珍贵的沉木不用来干正事,送给雄虫玩倒也不是不可以,前提是送礼物的雌虫不是那个曾经亲手挖过无数雄子眼睛还曾扬言要将雄虫全部关在家中好好约束的著名厌雄分子阿尔克谢。
……阿尔克谢就算受过重伤身体返祖退化,脑子也不至于退化成恋爱脑吧?那都不是退化,那是变异。
“很奇怪吗?”休洛斯对上罗森诡异的目光,道:“怎么,你没有给你的雄主送过玩具?”
“……送过。”
“那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休洛斯眯起眼睛。
“……没什么。”罗森嘴角抽了抽,他还不想成为阿尔克谢专门收藏眼珠的博物馆中的一员,转头便若无其事地说起正事:“这一次的议长换选很难预测。”
“目前的议长是当今虫后,同时掌握着几大家族的军队,他的接班虫是和你上了一档节目的水木辽。”罗森说:
“水木辽和拥有议员席位的贺家联姻,把握了相当一部分选票,现在又上了电视,知名度高。如果是他上位,他会是皇室坚决的拥趸,根本不可能写元帅提案。”
“但现在我们还有别的选择。”罗森回头看去,“请进来吧。”
一只面容冷淡的美丽雄虫打开门走了进来,他双手插兜,一身白衣,气质相当冰冷高傲,几乎让虫难以接近。
“这位是安家的安若雄子。”罗森满意地说,“他是议会里少有的雄虫议员,同时也是我们安插的双重卧底。之前太阳石的情报,包括在军情六部其中几部情报的传递,都是由他完成。同时,他还是一位著名的科学家,在帝都特殊机能研究所有职位。”
休洛斯抬起眼睛,和安若冷漠的视线对视。
“哦?还是太阳石的卧底。”休洛斯笑了笑,“你们研究所和格里芬等虫拐卖雄虫的事件有关系吗?”
此话一出,空气明显更冷了几分。
安若还是一副棺材脸:“我只负责研究,至于来源,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这倒是一只聪明的雄虫,他并不属于任何组织,只看重利益。
而目前,能给他最大利益回报的,显然是阿尔克谢。
休洛斯意味不明的目光扫视着房内的两位,突然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冲着两位点了点头:“就按照你们的计划来吧。”
罗森微笑起来:“自然。只要安若当选议长,当即便会起草元帅提案,在多重压力下,皇室自然也会选择妥协。”
休洛斯不置可否,拿过属于自己的沉木,丢下一张刚好数额的卡,抬步离开。
在他离开后,罗森脸上的微笑缓缓落了下来。这个金发碧眼的雌虫看向安若,“实验进展得怎么样?017的非排异情况化验出来没有?”
“加西亚加入之后,实验有了明显进展。他和身为父本的017匹配度很高,能够左右017的激素水平。”安若一板一眼道,“注射过相关试剂的低等级雌虫精神力平均水平有所提升。格里芬的植物虫弟弟重乐大脑皮层活跃度增加,有了苏醒的倾向。”
“很好。”罗森松了口气,脸上出现明显的笑意,“上百年了,终于……”
*
离去的休洛斯打开了和朗曼的对话框。
【停止和罗森等虫的合作投入,他们在分散押宝。】
休洛斯只是失踪,并不是傻了,他记得军情六部搜集过的每一条情报,水木辽旗下的科技公司与安若的实验室有着投资关系,很明显,这背后是一个新生的、庞大的利益集团。
休洛斯并不屑于进入他们的棋盘之中,自己的回归只是迟早的事,皇室总会明白,他们不能缺少一个元帅。如果他们不明白,那就换下一批明白。忠诚对于休洛斯来说是稀有物,出于虫族对皇的拥戴,他愿意让皇室继续存在,但忠诚和尊重不能并存,他没有那个哄虫崽的耐心。
朗曼:【是,明白。】
休洛斯:【另外调查帝都机能研究所,我怀疑他们联合格里芬在搞虫体实验。】
朗曼:【是!】
交代几句后,休洛斯正准备关闭终端,另一个窗口挪了上来。
镜原:【首领。您让我盯着您的雄主。我看见,他在酒吧。】
镜原:【和一只雌虫,喝酒。】
休洛斯停下了脚步。
镜原:【那只雌虫我认识。刺杀过,还被他追杀。是皇室的二皇子。】
休洛斯:【他们在干什么?】
镜原坐在酒吧的角落里,盯着另一个角落的白却和蓝野,一脸认真地向首领汇报着。
他对面戴着墨镜、做了伪装的雄虫明星欲言又止:“那个,你是想过去打招呼吗?”
听到卡门主动和自己说话,镜原立刻关上终端:“嗯?”
“我看你老是往白却那边看,是想过去和他们一起吗?”卡门说,“虽然不知道他旁边那只雌虫好不好相处,但是如果你想过去的话——”
“不。”镜原盯着卡门,否认,“不想。”
“好的。”卡门眨眨眼,低头喝着酒,又抬起头悄悄看着镜原冷酷帅气的脸,道:“要一起去舞池跳舞吗?”
他面前的这只雌虫是白却雌君的远房弟弟,卡门第一次见到他就有些心跳加速,没想到后面还有机会见面,对方竟然还是他的粉丝,看来是虫神赐予他们的缘分。
只是镜原实在是太高冷了,很不爱说话,就算说话也言简意赅,往往只蹦出一两个字,卡门又有些失落,觉得他是不是不太喜欢和自己交流。
镜原紧紧盯着卡门。心脏砰砰跳,完全忘记了对面还有个首领没等到回复。
“荣幸。”他说。
好吧。虽然还是只有两个字,但是他答应自己了。卡门笑起来,露出两个酒窝,和镜原手牵手去跳舞了。
*
白却被蓝野抓住,教育了整整五个小时,蓝野喝醉后甚至虫化出一条蝎子尾巴勾住他不让他走,把白却的衣服都勾破了。
最后白却终于答应蓝野等这周恋综第一季拍摄结束后回皇宫看望虫后一眼,蓝野才喜极而泣。
直到晚上十点,白却才摆脱麻烦回到了酒店。
房间里面没有开灯,窗帘拉得严丝合缝,一点光也透不出来,黑得让虫以为自己盲了。
黑暗里,只有两抹赤色亮得如同当年的山顶洞人在洞穴里点燃的火焰。
……这是在干什么。
故意玩吓虫游戏吗。
要不要装作被吓到的样子呢……
白却“啪”地打开了灯。
“啊休洛斯你怎么在这里。吓死我了。”白却指着休洛斯说。
休洛斯放下交叠的双腿,缓缓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向他走来,替他整理着衣领,嗅到了一股樱桃酒夹杂着淡淡雌虫信息素的味道。
“怎么这么晚才到家呢,到底是去看望重伤的朋友,还是去埋掉这个重伤的朋友了。”
休洛斯语气温和,垂头发现了白却衣服上的破损,眼神暗了暗。
“现在已经晚上十点钟了,雄主,下一次,不许这么晚回家。否则——”
白却:“休洛斯,你以前明明不会管我几点回家。”
既然心知肚明对方去做了什么,又为什么还要管自己什么时候回来呢。
休洛斯盯着白却,神色莫名,他蓦地垂首,炙热缓慢的吻落在白却的喉结上,给虫的感觉却像是一只狮子在舔着他的要害。
“所以为什么要和雌虫皇子喝到晚上十点呢?因为他比我贤惠,比我懂事?”
舌尖转移到了白却的下巴,休洛斯舔吻着他的皮肤,用力之深让白却有一种会被吃掉的错觉,他正要说什么,身上的衣服被一把拉下:“都破了还穿,这么缺衣服?”
白却:“……”
白却眉头一跳,眸光变深,这是有些生气的前兆。
“休洛斯。”白却伸开五指抓住他的头发,“你听我解释。”
说着这样示弱的话,白却的手劲儿却一点也没松懈,休洛斯被他抓着远离了他的喉管,舔了舔唇,毫不在意地说:“樱桃、莓果、海盐。”
樱桃和莓果是白却喝过的酒,海盐是蓝野的信息素气味,他流眼泪的时候蹭到了白却的身上。
“都是我喝过的酒,”白却拎着休洛斯,直接说,“我确实和别虫出去喝酒了。”
白却并不想瞒着休洛斯,就连自己皇子的身份他也没什么好避讳的。前提是,他和休洛斯之前并没有利益冲突。
如果不是因为阿尔克谢,白却会借此机会向休洛斯介绍自己的家虫。但他并不清楚休洛斯和阿尔克谢之间具体的关联,这一切都太可疑了。
边缘星,精神力暴乱,黑发赤眼,战斗力高强,都属于眼蝶科……
要说他们是同一只虫白却都能信。
虽然这个可能性很小,毕竟如果是著名厌雄症患者阿尔克谢,在第一次自己和他上床之后,就该把自己眼睛挖出来了。
但也不能完全排除。
“我之前在帝都求学时和两位皇子殿下认识,成为了朋友,这一次出去是受他邀请叙旧。”
“你们有什么旧好叙?”休洛斯直勾勾盯着他看,“他之前暗恋你,对你余情未了?”
“当然不可能,只是个麻烦死了的朋友罢了。”白却果断否认,他松开休洛斯的头发,“我先去洗个澡。”
再这样待下去,白却怕自己要忍不住把休洛斯的衣服也撕了。
今天晚上喝了太多酒,白却有点微醺,倒不至于醉,只是这种情况很容易被勾起点什么——就像之前一样。
其实他根本没醉过,之前说醉,都是骗休洛斯的。他的酒量很好,从来不会醉。
雌虫的身体贴了上来,休洛斯凑近白却的耳朵旁边,亲昵地说:“我穿了你最喜欢的衣服。”
“……”白却顿住了。
只是停顿的半秒钟,一双结实的手臂便勾住了他,蜜色的指尖摁在白皙的腹部,背后雌虫幽幽的香味传来,透着迷乱而诱惑的意味。
“……”白却蓦地抓紧休洛斯的五指,脖颈线条危险地绷起。
——看吧,他为什么不觉得休洛斯是阿尔克谢本虫,阿尔克谢那样厌雄的反派会这样渴求一只雄虫吗?会天天吃这种飞醋吗?会这么主动地穿上他喜欢的衣服吗?
——会是这么一个恨不得被他凎死的家伙吗?
第90章 第二层马甲04 “休洛斯就是欠教训。……
白却有时候真的觉得休洛斯挺欠教训的。
就比如现在, 他一身酒气和尘埃,想去洗个澡,却被硬拽着不让走, 休洛斯表现出来的就好像平常自己没有怎么满足过他一样。
“休洛斯,安摩棒也要休息的。”白却抓着休洛斯, 有一瞬间休洛斯感觉自己的手动弹不得。
白却有时候真的想做一具不用思考的尸体,这样的话他就不用因为休洛斯的话和好奇他身上穿的什么衣服而进退两难了。
“已经休息了一天了。”休洛斯并不买账,“对于一般的雄虫来说, 只要适度补充营养, 连续一周都没有任何问题, 是你太懒了。”
“你说的那是等级还不错的雄虫。”白却面不改色, “众所周知, 我只有D等。”
休洛斯在他身后冷笑了一声。
信他还不如信自己是下任虫皇。
不屑的气团喷在白却脖子上,表面上他仍然无动于衷。
白却说这话没有半点心虚,雄虫为雌虫提供的营养可以帮助雌虫短时间内战斗状态达到巅峰, 但从某种角度来说, 休洛斯也算他的敌虫,把敌虫的身体养得那么好干什么。
见他的动作坚决, 甚至都不肯回头,休洛斯放弃,转而说道, “雄主,你真的不好奇我身上穿了什么吗?
白却摆脱不了他, 拖着身上一个大累赘,一步一步慢吞吞地往浴室方向挪动。
真是的……一天下来身体都沾染上数不清的灰尘了,要吃也要挑时候吃吧。
“不好奇。”白却目视前方,似乎没有那种世俗的想法, “我一点也不好奇。”
“你回头看看。”
“我不。”
然而休洛斯并没有恳求的意思,他直接把白却的脑袋掰了过来,力道不容抗拒。
白却拗不过他。实在是没办法,才不得不随便看了一眼。
他的脸被休洛斯的力道挤压得变形,面前的场景却看得一清二楚。这一次是三角形的黑色蕾丝,部分布料被剪了。白却的喉结无声地上下滚动,眨了眨眼,这回真是说不出话来。
……休洛斯。
他真的好努力。
“我的身材不好吗?为什么还要出门找别虫。”
休洛斯捧着白却的脸,他对自己于白却的吸引力非常有信心,低头看看表情和身体就知道了。他把停止不动的白却慢慢搂进怀里,一边说道:
“二皇子是一只风流的烂雌虫,只懂得自己享乐,又能带给你什么?下一任虫皇的位置,也不一定是他来坐。”
六皇子和二皇子,对于现在的皇室来说都是不可缺少的接班虫,背后站着不止一个大家族,但在不会遵守任何游戏规则的休洛斯这里,这两者必须要死一个。
再不济,两个都死了也行。
“……嗯。”白却都没听清休洛斯在说什么,他被雌君身上的香味和美丽的景色勾得迷迷糊糊,随便应了一声。
休洛斯还想再说什么,额头上突然传来一道濡湿的触感。
休洛斯的脑海中有一瞬间的空白。
“喂。休洛斯,愣着干什么啊。”白却的声音从浴室的方向传来,“走啊。”
似乎觉得他的反应好玩,白却眼里闪过不明显的笑意。
只是亲了一下额头而已,怎么就傻了?平常什么没说过做过,怎么居然还能被一个吻弄呆啊。
白却并不清楚,休洛斯活了快两百年,从来没有虫亲吻过他的额头。在虫神的教堂里,每一位雌虫都会被神父赐福,神父则会代虫神落下额吻,但只有休洛斯是被教皇亲自说过“被恶魔诅咒过”的存在,从小到大,会无意间亲吻过休洛斯额头的,只有一只叫阿波罗的兔子。
他抬起手轻轻摸了摸吻落下的地方,然后又被走近的白却轻轻弹了一下额头。
休洛斯的肌肉僵硬成石头,他捏住白却动作的手腕,但这也毫无用处,平常白却或许会考虑让着他,但一旦被发现了这种“弱点”,白却就会开始对休洛斯进行爱的教育。
“你看你,一点也不乖。”
白却直接把他拉走了。
热水喷洒而下,淋湿他们的头发。
休洛斯这才回过神来,睫毛连成湿漉漉的一片,那双本该凶悍的三白眼在水帘下抬起,显得更为深沉性感,对上了白却的眼睛。
白却其实并不是典型的温软雄虫的长相。相反,他五官精致得锋芒毕露,认真起来常常给虫一副风流薄幸的错误印象,平常又总是做出那副慵懒无辜的神情,反而让虫错估他的危险性。
此时他展开五指,将额前遮挡视线的刘海梳到脑后去,完完整整露出漂亮到侵略性十足的五官,一点也不害怕,对休洛斯挑眉:
“怎么了,休洛斯。介意和我说说为什么你的额头碰不得吗。”
休洛斯:“我是个异教徒。异教徒是不会被亲吻额头的。”
……原来是这样吗。
白却若有所思地蹙起眉:“可是我也不信虫神啊。那你也亲亲我,可以吗,哥哥?”
蒸汽像苔藓生长一样慢慢蔓延上镜子。
白却听见休洛斯在水声中温柔地应答:
“好。”
*
“有没有虫说过,你有时候真的很残忍。”休洛斯捂住微红的额头,在方才索要的过程中,白却一直在亲他,仿佛亲不够似的,露出的皮肤被咬得满是痕迹。也只有在某些时候,休洛斯才能切身体会到白却在懒散外表下掩藏的惊心的占有和控制欲。
“是吗。”白却的眼底泛起些涟漪,他又揉了揉休洛斯的额头,再次低头落下一个吻,似笑非笑,“我会这样做,当然都是休洛斯的错。”
休洛斯低笑了一声:“还不是你和雌虫喝酒喝到晚上十点?”
“都说了我和他没什么……我对付你都够了,怎么可能还去在乎别的雌虫。”
休洛斯当然了解白却有多懒,也知道白却对其他雌虫基本没有兴趣,白却的账号关注基本都是游戏主播和零零散散的生活主播。
他只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掌控欲而已,并且故意拿这件事做文章,没想到白却的嘴这么紧,愣是咬死了说他和二皇子是当年求学才认识的。可休洛斯反而更怀疑他和二皇子的关系,他怀疑与白却经常聊天的那只雌虫,就是二皇子。
二皇子就算了,连鲜少出现在外的六皇子都认识,休洛斯可不觉得白却当年的身份有多普通,他想知道更多、更多关于白却的秘密。
休洛斯对待事物一向如此,如果决定要拥有一件东西,它的颜色、形状、保质期,都必须清清楚楚地摆在面前,否则它将不那么纯粹地属于自己。这种“纯粹”,是休洛斯一直所追求的“无杂质”,也是对自己的高要求。
只有做到无杂质,“爱”才是确凿无疑的。它不掺杂任何信仰,与理想无关。时光无法带走这种情感,生命的脉搏会持续为之跳动,遗忘则是背叛。
可偏偏在这场不会放手的婚姻里,夹杂了太多的欺骗与隐瞒。
“小白。”休洛斯突然叫他的名字,白却俯下身,听休洛斯接下来的话。听见他说:“你从前的家庭是怎么样的?”
虫族的家庭观念不浓厚,幼崽们有专门的抚育院,但同时雄父和雌父也有每月探望的义务。但落后的星球战争频繁,多的是没有双亲的幼崽,这类叫做战争孤儿。
白却和休洛斯在水蝎座,用的都是战争孤儿的名头。但白却之前在梦境中说过,他有过自己的双亲,听上去地位不算低,却也不高。更何况,出生在那样落后的星球,很难想象他经历过什么,才一路来到帝都。
“……”白却的动作停了下来,勾着他那截漆黑的发尾玩弄,“没什么,都去世了而已。”
休洛斯顿了顿,知道白却不想回答,便没有追问下去。
“话说你也没有和我说过你有没有家虫呢。”白却状似无意道,“比如雌父什么的。”
“或者是和你长得很像的雌兄、雌亲。”白却斟酌着说,“我有个朋友很喜欢你的配色,像找个类似的雌虫生个类似的虫崽。”
“哦?我怎么不知道你有这样的朋友。”
“那你说不说?”白却低头要去咬他。
休洛斯扬起唇,笑得很坏:“当然不。”
“……诶。怎么这样。”
白却拖长音调抱怨,手指去捉他的脸,扭过来,很认真地说:
“我要咬死你……”
…
休洛斯真是个讨厌的虫。
害得他不再那样理智了。
理智可是个好东西啊。白却满足完雌君的时候心想。
……可是休洛斯身上好香,还有着我喜欢的奶香的甜味。无论是哪里的身体都可以陷进去,浑身饱满又紧实,一靠上去就软绵绵的,像实现了童年时期看到动画片里面包般的软云无端产生的触觉联想,也像母亲的怀抱,像是末世里难得的柔软的床垫……
很喜欢,也是好东西。
和理智一比,略胜一筹吧。
把雌君抱回床上,一滴水珠从从发丝间掉落,白却把头埋在休洛斯颈窝乱蹭,脑子迷迷糊糊地想。
咦……好像忘记了什么。忘记了什么呢。
……啊。尼古拉斯。
一只温暖的大手揉了揉他的头发,然后抱着他,不让他离开,还亲了亲他的脸,低着嗓子说他是这个世界上最棒的好孩子。
白却便越来越困了。他一股脑把那个一直说话的属于自己的东西捞进怀里,拿腿夹住不让跑。
……尼古拉斯那么聪明,自己肯定会想到办法给自己疗伤的吧。
死不了。
……嗯。睡了。
*
恋综放假的第二天。
白却醒来时,旁边的被子已经凉了,舌尖抵了抵上颚,似乎还能回味到那股香甜可口的味道。
奇怪。是假孕的后遗症还是他的错觉。总感觉休洛斯身上又有一股香香的奶味,怪好闻的。
他翻了个身,怀里空荡荡的,有些不习惯。意识慢慢地回归,又依赖着被子的柔软,迟迟闭着眼睛不愿意起床。
“起床了。”不远处有道声音唤他。
“不起。”白却闭着眼睛。
除非休洛斯过来抱他哄他。
“好吧。”休洛斯沉着的声音响起,“那我先出门了,今天还有事。记得自己热饭。”
白却睁开眼睛从床上爬了起来,看着半倚在桌边的休洛斯:“出门?”
不是他故意要不高兴。
经过一晚上的精神疏导,休洛斯身上都是一副雌虫餍足的味道还没有消散,这样走出去难道要让所有虫都闻见他身上的味道吗?
“我会喷阻隔剂。”休洛斯道,“不用在意。”
休洛斯站着一动不动,只看着白却。
他总是这样。想做什么便去做了,有时候明明是先斩后奏的事,非要征求白却的意见。白却有时候真想当个恶虫,欺雌霸君,好让休洛斯知道他不是那么好招惹的。
“哦。”白却慢吞吞地掀开被子,“那你去吧,早点回来。”
休洛斯定定看了他一会儿,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盒子递给他。
白却打着哈欠走过去,低头把盒子先拿在手中转着把玩了一圈,才问:“这是什么?”
“早上做好的小玩意儿。”休洛斯双手插兜示意他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亲手做的吗。”白却的语气轻松了些许。
他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条银链,中间串了些木珠子,最中央是一条手雕手绘的小金鱼,格外圆润可爱,和父亲送的小金鱼一模一样。
白却心念一动,翻到尾部,上面刻着的不是俄文,而是一串自己和休洛斯的虫族首字母缩写。
休洛斯垂目看着白却的反应。这种小礼物背后的小心思很容易被看出来,但他就是想这么做。
之前的经历对白却很重要,所以他才如此宝贝那条项链。但不能被忘记并不代表着不可被取代。休洛斯并不希望白却看见金鱼时想到的都是梦境中那些压抑的记忆。他想要白却高兴,那种忧伤的神色,他从梦境里看见一次就够了。
不会有下一次。
白却把项链握在手心,对休洛斯说:“你先别走。”
他打开终端的储存柜,将一个结晶盒取出来,里面保存良好的正是休洛斯之前换下的那颗眼球。
“我给它染了个色,你应该不会介意吧。”白却说。
“不介意。”休洛斯挑眉。
“好的,其实我没有染,那我现在染。”白却打开结晶盒的染色模式,把休洛斯的眼球染成了粉色。
看上去真漂亮,像一颗粉色猫眼大宝石呢。
休洛斯饶有兴致地看着白却把眼球和小金鱼串在了一起,然后戴在了脖子上。
“这样就可以了。”白却摸了摸小金鱼,又摸了摸那颗眼球,眼眸弯起:“在我的家乡,金鱼有幸运的象征,它对我来说很重要。”
“有多重要?”休洛斯现在看上去完全不着急了。他的心情似乎很好,那张看上去就凶得会把小孩子吓跑的脸现在表现得十分柔和。
“很多虫都曾经离开过我,每次离开一个,我都会在墙上画上一条金鱼。”白却端起桌上的牛奶喝了一口,并不介意和他说起这个。
“父亲说,总有一些事物,当他离开后,才发觉他的重要性。每一次画上一条金鱼,我都会发现他们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我希望他们在来世能得到幸福。”
休洛斯顿了顿:“可这种怀念是有期限的。所以宁愿活着,也不要死。”
他希望白却永远也不会画下下一条金鱼。
“你说得对。”白却摸着小金鱼,笑了一下。
金鱼是幸运的象征,它会顺着江流,去到想去的人身边。
所以,他会好好珍惜休洛斯送给他的小金鱼,就像是珍惜父亲送的礼物一样。
*
阿尔克谢回来的消息很快席卷了整个帝都。
“我不参加这个节目了。”帝都的另一端,辛拉哭着向教皇打通讯,“我害怕、阿尔克谢他回来了……”
“不要怕,我的孩子。”教皇在那头轻声地说道,“阿尔克谢会理解你和其他雌虫缔结婚姻,是因为他生死未卜。”
教皇很久没有管外界的事,并不知道辛拉做的那些事,他以为辛拉是害怕阿尔克谢回来之后会对辛拉新的婚约生气。
“殿下……可是我不想见他。”辛拉哭得浑身颤抖,“我真的很害怕……我想和您待在一起。”
“好的。我随时欢迎你,我的孩子。”
辛拉挂断通讯后抹了抹眼泪,立刻收拾东西往教廷赶。
他可不管什么规矩了,阿尔克谢回来了,肯定是要弄死他的,只有待在阿尔克谢雌父的身边,自己才有活路。
一路绿灯来到教廷,扑进教皇怀里后,辛拉还惊魂未定,一颗跳动的心总算平静了下来。
“乖孩子。”教皇爱怜地抚摸着他的头,吻他的额头。
就在辛拉以为自己安全时,端着杯水坐在教堂内,看着上面的唱诗班表演,还没喝完,久无动静的教堂门被敲响了。
辛拉手一抖,水杯直接倒在了地上。
“没关系,我会和阿尔克谢解释。”
教皇显然也知道门外是谁,他拍着辛拉的背,走向门外。
“不、不……”
辛拉把自己蜷缩起来,眼泪再次涌了出来,睁大眼睛,果然看见了一道极其高大的身影,身体几乎把背后的光线都遮盖完全。他压迫感十足的目光看向教皇,明明没有在和自己交谈,却重如千钧般落在辛拉身上。
“好久不见。”
那雌虫面覆蝶鳞,声音冷沉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