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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雄主。我想我也需要休息一会。”

他们朝着彼此点了点头,白却去了厕所,休洛斯找了把椅子坐着。两个店员早已经不见踪影,白却估计冷脸店员已经被尼古拉斯打晕丢在别的地方去了。

他侧身进入厕所隔间,把芯片拿出来附在终端上。霎那间,周围一切地形图、军事布局图都展露在面前投射出的一张光屏上。

白却观察了大概两分钟,抬步走向窗口。排水口突然传来窸窸窣窣听上去像是蟑螂聚集的、令人骨麻的异响。

一道黏液忽然如箭般射向白却的侧脸!

银发雄子掀开眼帘,一瞬间,那道含着毒素的黏液像是被凝固似的顿在了空中。

白却从兜里抽出手,手指轻巧一抬,那道黏液便像是时光回溯一般,飞速经过雄子白瓷般细腻的脸,一瞬间回射并刺穿了偷袭者的咽喉。

“低级。”

白却打开窗户,没有回头。

厕所窗口开了一道大口子,一道白色的身影如鬼魅般破窗而出,随着光波一闪,立刻消失不见,只留下背后一地的异兽残骸。

第27章 白却的求偶期05 “你老婆变成寡妇很……

与此同时, “坐在椅子上休息”的休洛斯扫了一眼空无一虫的面包店,猜测戴眼镜那个店员可能已经被“冷脸店员”——也就是伪装的镜原解决掉了。

他快步走到柜台前,拖出被镜原藏起来的狙击枪, 单手扛在肩上,一脚踹烂面包店后的合金门。

受到致命损伤的密码门发出“滴滴滴”的声音, 闪了两秒灭了下去,不堪地打开。

一双巨大的骨翼从后肩飞速生出,扇动疾风, 空间被锋利的骨翼扭曲。随着剧烈的气流波动, 雌虫整道身影迅速消失在天穹。

*

前线沦陷区。

接近边缘星太空空间站的区域最先接受到S级异兽突袭的通知, 然而这一次的S级异兽拥有隐蔽的能力, 以至于当他们收到通知时, 绝望地发现自己所生活的地界已经变为沦陷区。

居民们来不及收拾家当,抱着虫崽们赶紧往军雌和城市精英护卫部队拉起的警戒线后跑。

接近边缘星的区域,房价和租金最为便宜, 因此他们大多数都是底层虫民, 靠着微薄的救济金或者打苦工生存,还积压着不少黑户和没有父亲的虫崽。

而这些虫崽也是白却经常光顾的“孤儿巷”的常客。

一只不到十岁的虫崽正迈着短腿拼命地在废墟上奔跑, 他的头上是乌压压一片正张开翅膀降临的异兽,巨大的阴影遮住了他整个瘦小的身形。

阿米安的喉管被风刮破,刺刺地痛, 窒息感从无力的四肢百骸升了上来,他已经筋疲力尽, 恐惧万分,却还要强行燃起生存的斗志。

我不想死!

我还没有给牺牲在边缘星的雌父收尸!

我必须活下去!

阴影越发浓重,像影子一样压住了他沉重的灵魂。阿米安陡然被石块绊倒,全身虚脱地跪在地上, 回头一看,一只鳞甲覆身、生着十几米长的细长口器的异兽正朝他飞速飞来!

“啊——!!”

阿米安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雌父,对不起……他跑不动了。

他的心脏在一瞬间几乎停止跳动,预料中的疼痛却没有落下。

他忽然感受到了风声。

和一阵淡淡的、随风飘来的不知名花香。

异兽丑陋的口器并没有触碰到他,下一秒,阿米安落入了一个略有些冰凉的怀抱。

阿米安睁开眼,直接呆住了。

救下他的——居然是幼崽们眼中恐怖与残忍的化身——看不清脸的“无脸虫”!!

他上一次在孤儿巷遇见了这只无脸虫,那时候害怕极了,跟着那群大孩子跑得飞快。可是……阿米安不自觉地抓紧了无脸虫的衣服。

没虫告诉过他,无脸虫身上没有血腥味,只有一股淡淡的香味。

“无脸虫”足尖点在石块上,便轻飘飘地飞了起来,落在另一旁的高楼之上。

下一秒,阿米安眼睁睁看见那只长达一百米的异兽突然被两只红色的巨大触手擒住,触手向两边拉扯,异兽那坚硬的身体如裂帛般被瞬间撕裂!

猩红的血液在一瞬间飞溅出。

在阿米安呆滞的半秒钟,那只救下他的手突然将他整只虫提了起来挡在身前。

伴随着长长的“呲啦——”声,阿米安一脸懵逼地用身体为无脸虫挡住了不小心飞过来的一小部分血浆。

“……”

阿米安满脸是血地看向无脸虫。

无脸虫低头看了他一眼。

“不好意思,顺手。”无脸虫用一副淡淡的语气说。

“……没关系。”阿米安努力地绷着一张脸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害怕。即使他的脸色已经惨白。

“无脸虫”白却现在没心思管幼崽,章鱼乌拉在下面大开杀戒,已经杀了好几只强大的异兽,可它们S级的首领却还没有现身。

不过他听说S级异兽喜欢吃幼崽。

他抱着带血腥味的阿米安,站在顶楼等了一会儿。风吹动他的长发,阿米安不知道这只无脸虫在等待什么,他小心翼翼地问:“无脸虫先生,我们可以不要待在这里吗?”

“不行。”白却拒绝他,意识到这还是个十岁不到的幼崽,于是他用了温和的一点的表达:“你回去也会死。”

毕竟那群精英队应付不了这场面,其他星球的应援一时半会儿也赶不过来。

这群异兽有备而来,恰好逢上N5军的主力军带上先进武器去帝都进行军事展示,水蝎座的防备松懈,这才让它们躲过了监测,隐蔽了气息成功突袭。

“……”阿米安很拼命才忍住没哭。他已经是个小大虫了,一定要坚强一点……起码不能把眼泪蹭在无脸虫的衣服上。

这时,天空由远及近传来一阵类似于蜂鸣的嗡动声。

一只直径超过一千米,长着几百只复眼,形状类似于长着翅膀的蜥蜴与蜈蚣的结合体的一座“黑云堡垒”在空中压了过来。

一眼望去,这只异兽至少有着十几张嘴,围满了它的脑袋,每一张嘴都大大张开,尖锐的獠牙滴答着具有强腐蚀性的黏液。

这就是这一次的S级异兽之一,蜥蜴蜈蚣怪?

白却看了看怀里的小崽子,有一瞬间他出神地想,如果他把小孩子丢给这只怪物,它的十几张嘴巴会不会因为争夺食物而打架。

阿米安紧张地闭上了眼睛,整只幼小的身体靠在白却怀里。无脸虫会保护我吗?他忐忑不安地想。随即他感觉白却把自己从怀里扯了出来,然后对他说: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N5军的防线在东南方。”

阿米安忽然腾升起一种不安感,还没等他询问,白却就抬腿重新在空中移动。

在白却跃向那只可怕的S级异兽时,他借助助力,回身将阿米安甩飞了出去。

“啊——!!”

阿米安不知道无脸虫为什么有这么大的力气,他感觉自己变成了一颗子弹,不知不觉在空中飞行了大概三分钟还没有停下来!

救命!

谁来救救我!!

……

一粒火箭炮击中了S级异兽的外壳,刚好打中它的痒痒肉,让它不得已举起一条腿挠了挠痒。

城市精英护卫队和军雌们竖起的防线已经对上了其中一只S级异兽,可无论何种攻击,对它都没有用处,这边的建筑已经被它毁坏得差不多,不少军雌都受了重伤被抬走。

“援兵和武器还有多久能到?”护卫队队长焦急地打通讯。

“大概还要半天,你们再坚持半天——”

“半天!你们在开玩笑吗?!它们撕裂我们的身体连半分钟都不需要!”

一道黑影落在了附近的高楼上。他收拢骨翼,看着下面狼狈的场景。

S级异兽就在眼前,戏耍地玩弄着一群虫族。休洛斯没有立刻动手,他在思考,究竟该如何让这群精英队和军雌让开,而不让自己现在的身份暴露。

就在此时,破空声传入耳中,一个黑色的影子朝着休洛斯的方向疾飞而来。

休洛斯抬起手,一把将那个飞来的黑影抓住。

低头一看,居然是一只糊了一脸血的雌虫幼崽。

“……”

他怎么活下来的。

又是以什么方式飞了过来?

不远处的隐形章鱼触手见虫崽被救,悄无声息又缩了回去。

休洛斯并不喜欢幼崽,也没有保护无关虫崽的英雄情结,但他看了看幼崽,又看了看不远处的军雌们,忽然拎着这只还没反应过来的幼崽跳下了高楼。

“喂。”

损失惨重的精英队身后传来一道低沉冷静的声音。

刚挂通讯的队长一脸不耐烦地回头看去。

只见一只身穿黑斗篷看不清脸的虫踩在高地上,一手抗狙击枪,另一手拎着一只矮小幼崽的后衣领,在空中摇晃,嗓音缓慢危险。

“让路,不然我杀了这只虫崽子。”

啊??

队长和N5军军雌少将对视一眼。恐怖分子?现在来送死?

“快点。”黑斗篷拿起狙击枪轻敲后颈,“我的耐心有限。”

“等会……你这是要干什么?”队长说,“现在不是开玩笑也不是打劫的时候!你知道我们面对的是——”

“打劫?”

黑斗篷打断他。

“你说对了,的确是打劫。把S级异兽让出来,我就放这只幼崽一命。”

“……”其他雌虫都惊呆了。

不是,这只虫的意思是,他想要单打独斗杀掉S级异兽?

开什么玩笑!世界上除了那些超S级的雌虫将军谁做得到这一点!

“这位先生——”队长想让这只明显有热血病的年轻雌虫离开。难道以为自己穿个同款黑斗篷就是阿尔克谢元帅了吗?开什么玩笑!即使是阿尔克谢也需要好一点的战斗装备吧?他这么简陋的一身是在给异兽减轻消化压力吗?

旁边的雌虫少将接了个通讯,挂断后拍了拍他的肩膀,飞速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

队长的话音戛然而止。

“我刚刚询问恰到此处的朗曼上将,他半个星时后会赶过来支援。他还特地交代,如果有一只看不清脸的虫想要帮忙,可以让他试一试。”

雌虫少将低声道,“我猜想,可能是军情六部那边下派的虫,正执行秘密任务不能暴露身份。”

队长没有完全听懂,但不明觉厉。

所以拿幼崽的生命威胁他们也是任务的一环吗?

他思索小半刻,决定赌一把,大声喊道:“所有精英队成员,后撤百米!”

领军的雌虫少将也对他的军队发出了命令。

雌虫们后退了上百米,休洛斯将手中的虫质甩出去,幼崽落在了队长怀里,他顺势从高地跳下,骨翼再次从背后张开,擦过队长的脸飞向异兽。

差半秒后退脸就会被划烂的队长:“……”

干什么还记仇了!他怀疑地看向少将,这只黑斗篷真的是军部的虫吗!?

他的武器还只有一把破枪!要知道他们的飞船炸弹都打不穿S级异兽的皮肉!送死吗这是!

休洛斯展开骨翼飞到异兽面前,异兽轻蔑地张嘴冲他吼叫一声,休洛斯便顺势架起狙击枪,一枪射在它舌头上。

“砰”!

夹杂着精纯精神能量的子弹裹挟着火焰迅速洞穿了异兽的下颚。

不仅如此,被击穿的伤口以一种飞快的速度腐烂起来,强烈的雌虫毒素让S级异兽口器麻木,开始愤怒地吼叫起来。

声波把百米后的雌虫们全部震飞,不得不一个个展开骨翼飞翔起来。

“卧槽!”不少雌虫在声波攻击中发出朴实的感慨。

然而这还远远不够。休洛斯顺着它展开的大嘴踩上异兽的牙齿,在众虫震惊的目光中头也不回地飞进了它的嘴里。

“他去送死吗!!”

队长一边抓着少将的领子,一边指着消失的黑斗篷,“现在怎么办!”

“等一等……”少将也没反应过来。

他们焦急地在外等待,蓦地听见远处的天际传来一声震天撼地爆裂的声响。

“嘶———”

濒死的S级蜈蚣兽被膨胀到三百米长的章鱼乌拉缠住,那硕大又密集的吸盘死死地绞着它的身体,让它没有任何方法逃脱,只要试图逃离,坚硬的外壳就会剥离,它嘶声大叫。

章鱼身体变成愉悦的淡粉色,无数能量从触手上的血脉运输到中央大脑,吸盘一刻不停地吞噬着异兽身上的异能量波动,所有的异兽都是它的食物。

其他的异兽见首领被抓住,纷纷瑟瑟发抖地趴在一边,不少想要逃离,都被巨大章鱼的触手抓了回来。

白却坐在高楼大厦上,手里玩弄着一把刀,和异兽不甘的复眼对视上,盯了一会儿,开始打哈欠。

“你们困住的星舰在哪儿?”白却撑着太阳穴,双腿交叠,“告诉我,我让你死个痛快。”

“嘶——!”

异兽发出足以让虫发疯的尖锐鸣叫。

“我知道你能通过精神力与我沟通。”白却站起来,手中刀尖闪烁着雪白的光,“别装,不然我就把你们的老巢全部杀光,你也不想你们的雌兽和幼崽全部死在我手里吧。”

这只异兽并不了解白却的性格,更不清楚这种事他直到下辈子也不可能主动去做,它只看得出这只白皙漂亮的雄虫似乎并没有开玩笑。整只兽打了个寒战。

【……嘶,在……在北区上空……嘶……磁场暴乱中心……放过我老婆……嘶……幼崽……】

“。”白却得到关键信息已经转身要走,闻言顿了顿,转过来奇怪地看着它,“你也有老婆和孩子?”

【嘶……不要动它们……】

“那你知道我老婆是谁吗?”白却说,“他现在可能还在面包店等我。当然,也有可能,他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样老实。”

【……?】

我都要死了还得在乎你老婆谁吗。你们虫族别太没礼貌了。

他双目开始放空,似乎在思考什么,然而是一些让兽沉默的话:

“如果我放任你们攻击城市,装作什么都不会,要被你杀掉的样子,他会来救我吗?嗯……不太行,如果他真的打不过你,我还得装作不经意把你弄死,这样就太麻烦了……”

“不行。”总结完毕,白却点头,“所以你还是早点死吧。虽然你老婆变成寡妇很可怜,但那也没有办法,你中了我的精神毒素。”

他的毒也有且仅有一种解药,但白却觉得自己绝对用不上这玩意儿。

解决完这边的动静后,白却径直奔向北区。

突然。远方燃起一阵冲天的火光,随着一声异兽的极致吼叫,血柱飞天。

“噫。这是谁。杀得好埋汰。”

白却默默裹紧自己的风衣,有些嫌弃。他可是个文明虫,绝不会搞得这么埋汰。

第28章 白却的求偶期06 “求偶期找雌君要抱……

北区的天空上笼罩着极深极浓的黄云, 从视觉上看去,把苍穹都压低了。

白却在高楼的废墟上移动,越接近, 越能感受到那股浓重的精神力威压。

看来困住星舰的这只异兽才是三只S级中的老大。

与此同时,另一道身影正朝着相同的地方疾飞。

五分钟前——

休洛斯钻入S级异兽体内, 一枪捅穿它的喉管,再展开骨翼锋利的翅翼如刀刃刮开内脏,飞入异兽体腔之中。

异兽和其他生物不同, 它们有几十乃至上百颗心脏同时供血, 而在这些心脏之中, 有一颗中枢心脏, S级异兽的中枢心脏营养价值已经珍惜到无法用经济货币来衡量。

休洛斯虽然只剩下一只眼睛, 但可视程度相当高,他一眼就看到那颗闪烁着金色光芒的宝物,拔出长刀干脆利落挖掉它的中枢心脏, 并释放信息素以体腔气体为燃料直接在异兽体内放了一把大火。

结果因为异兽体积过大, 体内压强也大,以至于失去中枢心脏后S级异兽直接在火焰中爆炸。

休洛斯骨翼收拢护住自己, 顺带把其心脏识别为“鲜肉食物”收纳入终端空间。

而其他的雌虫就没有这么好运了。

先是莫名其妙地被威胁,再看见这只雌虫钻进异兽的嘴里,以为他必死无疑, 正陷入兔死狐悲的悲观情绪,结果异兽突然嚎叫起来, 然后整个身体犹如被戳爆的气球般炸了开来!

周遭的雌虫们被浇了满头满脸。

离得最近的队长、少将还有小虫崽阿米安:“……”

队长抹了一把脸,抹下来比脸还大的一块硬壳,都还没摸到自己的皮肤。

队长:“……yue———!!”

雌虫们哀叫一片,由于他们正飞在空中, 所以直接被崩飞了出去。

而当他们再睁开眼睛时,那个冲天而起的黑色身影已经把其他棘手的异兽都顺手给捅穿了。

太好了是全家捅他们有救了!

而罪魁祸首正踩在他们的军车上,一脸嘲讽地看着他们。

“一群废物。”

黑斗篷冷冷道,冷厉讥讽的语气让雌虫们不禁幻视领导训斥的画面,“身为军雌,吃着军饷,竟然连几只异兽都打不过,早点辞职回家舔雄虫的尾勾算了。”

雌虫们顿了顿,面面相觑,不太明白为什么要奖励他们。

“下一次没有虫会来救你们,如果再有虫因为炮火死去,那是这座城市全体军虫的罪过。”

黑斗篷再次飞走,神秘得让虫仰望。

看着死掉的S级异兽,莫名其妙捡了个特等功的N5军少将嘴角快要飞上外太空,啧啧感叹:“如果他的目的是装X,那他做到了。”

同样捡了特等功的队长把怀里呆住的阿米安塞进他怀里,他的反应更为冷静,“拥有这样恐怖的精神力和实战经验,这只虫绝对不会是无名之辈。”

实力恐怖,来去神秘,不透露外表,不受拘束,性格也特别糟糕。

这听上去并不像军情六部的军雌。

少将蹙眉,“难道——”

“你还记得这一次来到水蝎座商议要事、搜寻元帅尸体的,都有哪些组织的虫吗?”

队长眯起眼睛,和少将对视,在对方眼里见到了自己想要的、让虫震惊的答案。

所以——

“他是‘太阳石’第一杀手蝎尾!”少将脱口而出。

“没错。”队长赞许地看着他,“艾迪少将,我第一次见你变聪明了。”

“嘿嘿。”

少将怀里的阿米安左看看,右看看,懵懂地低头捣鼓着自己的袖口,突然发现哪里不对劲,在自己破破烂烂的兜里抓出了几颗果糖。

是……无脸虫塞的?

阿米安呆呆看着手心,幼小的心灵中蹦出一个模糊的认知:

无脸虫救我,无脸虫好;‘蝎尾’拿我当虫质,‘蝎尾’坏!

*

由于乌拉今天杀得太过上头,导致白却目前的精神力储备有所不足。他心里想着速战速决,求偶期所带来的情绪也让整只虫更加暴躁。

身后突然靠近一个诡异的气息。

“让。开。”

一道黑影从他身后极速擦过,两侧是一双蓝色的瑰丽骨翼。经过他后一路向磁暴中央飞去。

什么语气啊这是。杀了你哦。

白却盯着那只虫的背影,忽然觉得有点眼熟。

……刚刚是不是在面包店见过他?

磁暴周围停着不少战机,都是领主们自带的军队与保镖,还有周围星系派来的救援——但他们只能在外围困住异兽,却无法找到异兽本体,自身躯体的强度也无法进入磁暴中央,以至于陷入了僵局。

但这只蓝色骨翼的雌虫却完全无视了所有的阻碍,骨翼只在风中有一瞬间的僵持,就冲开周围的战机整个扎进了磁暴之中。

只身闯入真空环境?够莽。你们某些雌虫身体素质别太离谱。

见他引起了大部分的注意,白却隐藏行踪如同一只白色的影子钻入其中一架战机。

驾驶员正一脸震惊地看着那只雌虫,突如其来后颈剧烈的疼痛,他被手刀劈晕。

白却把他随便踹出去,坐在副驾驶。缩小版的乌拉坐上驾驶室,偷走驾驶员丢下的安全头盔戴在自己脑袋上,开始熟练地操控战机。

“啾啾!”

战机点火起飞,全速钻进磁暴中心。

高速行驶了十几分钟,白却撑着头昏昏欲睡,终于在外太空的空间站附近看见被困住的两架星舰。白却撩开眼帘,眼瞳闪烁,通过精神透视看见几只类似于触手正死死缠着它们的发动机。

“乌拉乌拉!”乌拉不满地叫了起来,这只异兽居然是和它同类型的怪物!它不是独一无二的小章鱼了!

“再叫把你头打掉。”白却往前一指,“看见左边星舰没有,我感应到了高等级雄虫的气息,那是我们今天的任务目标。”

乌拉往前推杆,战机飞速前进,与星舰的外接器成功接轨。

舱门打开,白却从战机上只身走下,章鱼缠绕上他的手腕,真空环境下,他的银发如风般轻轻飘浮。

【滴滴——有可疑虫员进入——警告,警告——】

在他进入之时,星舰的警告装置便响了起来,白却只轻轻抬起眼睛,朝着警报发声处瞥去一眼,警报器便“噼里啪啦”地开始报错。

雄虫拥有掌控和引导型的精神力,因此高等级雄虫能够感知到其他雄虫的存在,等级越高,存在感越高。

这只雄虫明星精神力明显不是普通的S级,白却能“闻到”他的味道,一股淡淡的桃子味,在充斥着恐惧的苦味的星舰中如此鲜明。

他的房间在整座星舰的中心。周遭还围绕着不少雌虫的味道。

白却不紧不慢的脚步一顿,他发觉到有哪里不对劲,闭上眼睛感受,发现星舰上有至少两只虫的速度超越了普通阈值,正朝着同样的方向赶去。

——不好。

白却想起刚刚那只莽撞的雌虫,瞬间明白了。

是敌对组织。

他们的目的不是救虫,而是杀掉卡门·拉斐尔,好让他偷走的资料彻底湮灭。

一股明显的恼意浮了上来,求偶期的白却有点控制不住汹涌的杀意,他都已经如此努力了,现在居然还有虫要给他设置阻碍,还是整整两只!

有完没完了?

白却沉下眼睛,脚步飞快地朝着目的地赶去,只几个瞬息,他就出现在卡门·拉斐尔的门前。

正要拉开门,身后传来一股剧烈的杀意,随着一道猛烈的拳风,白却侧身避开,只见先前那只没礼貌的雌虫蒙着脸,只露出一双毫无情绪的冷漠的眼睛。

他做了伪装。但白却也无法看清他真正的脸,在他又攻击来时,道:“你打不过我,这么主动是想死吗。”

蒙面虫并不说话,又是一掌打来。

白却不耐地啧了一声,他看得出这种雌虫正陷入信息素紊乱之中,出于一些兽医的职业道德,他现在应该做的是实行一刀疗法——一刀宰了这只雌虫。

然而有虫比他更快,在他即将动手时,另一道更为强烈的罡风传来,白却散漫的眼神一凝,后退一步才堪堪躲开攻击。

“你先去。”发动攻击的雌虫对蓝翼雌虫说。

蓝翼雌虫点点头,踹开门便进入房间,白却上前,却被那只陌生雌虫挡住了去路。

这只雌虫实在是很怪。白却对他的第一印象就是如此。并且他一身黑斗篷,让白却十分眼熟。

“想死吗。”

黑斗篷冷冷道,他尖锐的下巴透着冷酷无情。

“哈?这句话送给你才对。”

白却认出了他,他就是上次和自己抢面包害得自己和休洛斯没吃上的那只烂虫,这么巧合的事居然都让他们碰上了。

现在不是和他打架的时候,白却一脚踹向他的右腿,这只雌虫的右腿之前受过伤,从走路的姿势看得出来。

雌虫的反应很快,他抬起脚时,白却便以鬼魅一般的速度进入了卡门的房间。

和他对峙的黑斗篷也紧随其后,但当他们看见室内一切时,都不免顿住了。

只见地上躺了一地的雌虫们,从衣着和装扮上看得出,都是身处高位的领主。他们不省虫事地躺在卡门·拉斐尔的床边,看上去是被一个一个打晕的。

卡门·拉斐尔正好好地躺在他的床上,而让虫沉默的是,他躺着的身躯上还覆着另一只虫——

刚刚那只冷面杀手。

见有虫进来,冷面杀手面瘫的表情崩坏了,他张着嘴似乎想要想向黑斗篷解释什么,但是崩坏了三秒又恢复了面瘫。似乎已经认命了,他把头轻轻磕在卡门·拉斐尔的肩膀上。

卡门·拉斐尔也惊呆了,他瞪大了眼睛看着白却和黑斗篷,下意识地环住冷面杀手的肩膀。这场面看上去简直让虫不忍直视。

黑斗篷:“……这就是你说过的经验丰富的雄虫?”

白却:“……所以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卡门看了看黑斗篷,又看了看那只看不清脸的“无脸虫”,不知怎么,他对“无脸虫”突然生出一种亲近之感,咳了咳,“那个……这位雌虫先生,似乎患有信息素紊乱的症状,恰好我比较擅长帮雌虫引导信息素……所以……你们为什么这么看我?他不是我今天的患者吗?”

杀手闷闷的声音在他怀里传来:“我,我,是,你的。粉丝。”

卡门:“没关系的,大多数雌虫都说是我的粉丝,我不会因为不是我的粉丝就拒绝……”

“可我真的是你的粉丝。”本来结巴的杀手都被逼得说话流畅了。

“把嘴闭上。”

黑斗篷雌虫沉沉开口,他的语气听上去极为不悦,“不要因为区区一只雄虫,就忘记了自己的任务。别忘了我和你说过的——”

“我,我知道。”杀手从卡门怀里抬起头,他虽然十分不舍,但还是看向白却,“可是,他要救,我们,要杀。那,不如你们打一架,谁赢了,卡门,就归谁。”

“那你呢?”白却问。

杀手的面瘫脸一红,闻着桃子味的信息素身体再次软下来。

“我失去,战斗力了。”

他埋在卡门的肩口失落地说。

卡门总算是搞清楚状况了,他缓缓睁大眼睛,看向白却和黑斗篷:“你们?所以你们一个是要救我,一个要杀我?”

白却靠在门边提醒:“你怀里那只也是来杀你的。”

卡门:“什么——”

还没等白却把戏看完,黑斗篷就要上前冲去,他飞快伸出腿一挡。

“虽然我很讨厌做麻烦的事。”白却说,“但像你这么讨厌的虫也是不多了。”

“彼此彼此。”

黑斗篷——或者应该叫他休洛斯,由于面前这只无脸虫的阻碍,已经失去了所有的耐心。白却可能还在面包店等他,如果离去过久,会更难解释。

他眼中闪烁着冰冷的杀意,必须要速战速决。

杀了他。

他的手臂在一瞬间完成虫化,迅猛地击向白却的脖子,白却侧头躲过,轻盈向后一跃,眼眸一利,袖中手刀出鞘,攻向休洛斯斗篷下眼睛的位置。

休洛斯抬手直接接下这一击,虫化后坚硬的盔甲与刀刃上的精神毒素相触碰,发出烧焦的“滋滋”声。

他面色不变,跟随距离的变化展开骨翼,完全被涂成赤红的骨翼展开时如同一面炎阳般耀眼,白却被骨翼锋利的边缘击中手臂,瞬间见血。

他冷笑一声,眼睛也被血的颜色染红,手腕调转,刀刃从休洛斯手心中拔了出来,飞速刺向他的骨翼!

“呲啦”一声,无比坚硬的骨翼被含毒的刀刺出一道长长的口子。

这彻底激怒了休洛斯,他扇动骨翼,提膝一踹,白却翻滚躲避,还是被他击中了小腿,雪白的肌肤直接青紫了一大块。

骨折了吗……?

白却抿起唇,眼中透着冰冷的愠怒,他凉凉地笑了一声,空气中瞬间散发着凝结的寒意。

“你死定了。”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臂。

“你才是。”对面的雌虫嘴角勾出一道轻蔑的弧度。

等卡门·拉斐尔和杀手结束了单纯的精神治疗从室内走出来时,看见的就是摇摇欲坠、断壁残垣的星舰,还有两只打得昏天暗地的虫。

“你们不要再打了!!”

卡门惊恐地大叫。

然而已经没有虫在意他的死活了,现在打架的两只虫心态很简单:我要让他死。

打到最后,两虫把星舰给彻底打穿了。机械虫疯狂亮起警告灯,打开攻击模式逮捕可疑虫员,结果是被一虫一拳纷纷打死机;服务虫们瑟瑟发抖地挤在一起,也不敢问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白却纯粹的身体素质比不上天赋异禀的雌虫,打着打着两虫就跑到储存战机的训练室,他驾驶着战机朝着休洛斯发射激光和炮弹,都被一一躲过,不过这种打法也让对方浑身上下都挂了点彩。

在这个过程中,他一共驾驶了三辆战机,全部被这只凶残的雌虫踩上驾驶舱活生生手撕了。如果不是白却躲得快,被一起撕成小面包的也绝对有他一个。

这场架打到最后,两只虫渐渐有了一个认知:谁也奈何不了谁。

白却半跪在地上,晶莹的汗珠沿着下颚滑落。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头有点晕,又很暴躁又想睡觉,血腥气激发了他的脆弱情绪,让他这个时候无比想念家中温暖的床铺和可口的饭菜。

对面的雌虫也扶墙喘粗气,没想到这只虫身法居然这么诡异,简直匪夷所思,这是第一次他无论如何都无法碰到对方。

白却甩了甩脑袋,他捂住手臂,血慢慢沾了满手。大脑慢慢混沌起来,和平时的睡意不同,这就像是有一个邪恶的声音要让他永久地沉睡下去。

他确定是中毒了。这只雌虫有毒。

休洛斯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他的腰和手心都被白却的精神毒素侵入,这股并不霸道却十分冰凉的毒素与他体内剧烈的火焰信息素相互攻击,如同无孔不入的流体般侵略着他的身体。

这场架再打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

休洛斯回头看了一眼刚刚被治疗的镜原,这只雌虫脸色好了不少,虽然还是只面瘫,但脖颈间隐隐透出的发光的蓝色纹路已经消退不少。

看来卡门也算有点用,既然镜原这么喜欢,留他一命也不是不行。

反正是格里芬那只废物下发的任务,就算无法完成也没有多大的关系。休洛斯本来就只是为了S级异兽而来,帮助镜原完成任务也只是纯粹因为格里芬给的奖金丰厚罢了,碰上这只垃圾虫算他倒霉。

卡门呆滞地看着这两只虫狼狈的模样,突然嘴唇颤抖,“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所以你们才打成这样!你们受了这么重的伤,我的天哪!我真是对不起你们,真的很抱歉!我也不知道能为你们做什么,我给你们磕头了!哐哐哐哐哐!不要生气啊!和气生财!哐哐哐哐——”

白却:“……”

休洛斯:“……”

白却闭了闭眼,他为什么救了这么个窝囊玩意儿。他暂时没有兴趣知道卡门背后的故事,走过去把虫拎起来,把芯片塞入他的衣领里:“想逃出来寻求庇护,就打开芯片。”

说完,他也不想再理会这只雄虫,径直走向舱门,又回头面无表情地看了休洛斯一眼。

休洛斯沉着脸,一言不发地和白却对视一会儿。

随后,两虫不约而同地走向一左一右两个方向,同时跳出了星舰。

白却跳出后看见那只还缠着星舰的S级异兽,冷哼一声,直接让乌拉把它另半边的心脏刺穿。

血液飞溅出来,白却捂住脸,又哼了一声,“真是恶心。”

不过章鱼类异兽,只要仍有另半边身体就还能活,白却懒得再管它的死活,直接传送回了水蝎座。

另一边。跳下星舰的休洛斯飞在空中,看着这只S级异兽,二话不说直接用手把它半边身体扯了下来。

撕下来之后才发现,怎么只有这半边身体了?

休洛斯想想也知道是哪只虫干的,他不悦地把异兽的心脏掏了出来,再像扔垃圾一样扔了出去,扇动骨翼飞回水蝎座。

再不回去,雄虫崽该担心了。

*

白却回到水蝎座,已经有居民在外面零星地进行活动。为了保持精神力正常运转,他解除了无脸虫的伪装,走向最初的面包店。

休洛斯会不会还在等着我……

好累,想睡觉……

可恶的雌虫……下次绝对要杀了他……

休洛斯……雌君……想要抱抱……想要埋在雌君伟大的胸口里、睡觉……

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只雌虫正捂着腹部、一脸阴沉,脸上划了一道小口子,挟着沉重的杀气朝着前方的面包店赶去。

虽说如此,他也有点看不清前方的路了。

可恶、那只该死的虫、下次绝对要把他的眼睛挖出来泡进尸水里。

就在这时,休洛斯与另外一只虫擦肩而过。

一股熟悉的雪的味道伴随着眼尾一掠而过的银色长发,让他停下了脚步。

他回头看过去。

白却抬头看过来。

休洛斯一脸杀气。

白却满手是血。

他们都没在面包店。

白却:“……雌君?”

休洛斯:“……雄主?”

剧本是不是有哪里不太对?

“休洛斯。”

千钧一发,对视之际,白却直接抿起唇角,求偶期情绪大发作,白皙如瓷的脸上露出柔弱无助、茫然失措的表情。

“我被坏虫欺负了。”

“你是不喜欢我了吗,为什么还不来抱抱我?”

第29章 白却的求偶期07 “他看上去是如此柔……

他看上去是如此柔弱可怜, 泫然欲泣。

如果现在站在这里的是其他雌虫,恐怕只恨自己没有长八双手把他团团抱住。

休洛斯缓缓地收起身上的杀气,走近一步, 抚上他的后脑勺,轻按进自己怀里。

如愿以偿重新感受到休洛斯怀抱的白却放松下来, 鼻尖却嗅到一股极淡的、掩藏不住的血腥气。

“雄主,不要害怕。谁欺负你了?”

休洛斯低沉轻缓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白却几不可察地动了动手指,而后说, “其实也没有什么。就是一只, 胸没有你大, 长得没有你帅, 性格也没有你温柔的野虫非礼我。”

“……”休洛斯轻舔了下后牙槽, “他在哪儿,我去把他……送去警局。”

“哦。不难道是杀了他吗,休洛斯。”白却幽幽的声音闷闷传来, “你一定是不喜欢我了, 雌君。如果有别的虫这么对你我一定会杀了他。”

休洛斯:“……”

休洛斯开始撸袖子:“好,杀了他。我现在就去, 他在哪儿?”

白却吸了吸鼻子,把眼泪控制回去,然后面无表情红着眼眶看着休洛斯:“没有这只虫, 骗你的。我只是想看看你的反应而已。原谅我,我们求偶期的雄虫都这样。”

休洛斯:“……没有就好。雄主, 你去干什么了,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

“我什么都没有干。”白却又把头塞进了他的胸膛里,委屈地说:“休洛斯才是,为什么一来就是质问我, 你刚刚又干什么去了?”

休洛斯垂目,顿了一会儿,伸手缓缓地抚摸着白却的头,“我发现雄主不见,怀疑雄主出了什么事。所以雄主又是去哪儿了呢?”

“我被尼古拉斯临时叫走了。”白却将头埋在他怀里看不清表情,“异兽突袭城市,很多虫都受了伤,军医忙不过来,临时把正在休假的我叫了过去。”

“你的衣服也换了。”休洛斯看着他米黄色的大衣。

“是的,因为沾上了伤员和异兽的血。我出门前有储存备用衣物。”

“是吗。”休洛斯如同往常轻轻笑了一下。

在他看不见的视角,休洛斯嘴唇抿起一条略有些冰凉的直线,黑发遮掩住半张脸,显得脸上的阴影与冷峻意味更为浓重。

白却被睫羽掩盖的眸光不停闪动,他越靠近休洛斯,越能闻见一股属于异兽的腥味儿。

他厌恶这种肮脏的味道,但仍然把脸贴在雌君胸前,听着休洛斯平稳跳动、毫无慌乱的心跳。

“所以休洛斯呢,你刚刚又是去哪里找我了?仔细一看——”

白却抬起头,掀开眼帘与休洛斯对视,“你的黑色大衣,似乎也换了一件款式呢。”

之所以他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上车时,休洛斯的大衣领口只要掀开就能把他的脑袋拢进去放进胸口。

而刚才,白却尝试钻了钻,大衣的领口紧得要命,无论怎么蹭都根本无法把脑袋放进去,而胸口的坚硬“假体”也不见了。

“我去找雄主的过程中遇见了异兽。”休洛斯说,“从前在边缘星,经常受到异兽的攻击,对杀异兽还算熟练。但身上不免沾上点血腥,也换了一件衣服。”

“诶……原来是这样,啊。”

“是的,雄主。另外,所需要的物品我都顺手买好了。”

“哇,不得了……居然这么能干,休洛斯。”

两虫一边说着场面话,也不知道对方到底信了几分,互相默不作声地打量对方两眼,最后还是一起往家的方向走去。

白却走了没几步,困倦感排山倒海地袭来,让他打着哈欠,眼泪这回真的飙了出来。

“休洛斯……”白却揉着眼睛,也不知道自己在喊些什么。他幻视休洛斯的头上转起一圈跳舞的粉章鱼。

想吃章鱼小丸子了……

“雄主。别在街边睡。”休洛斯扶住接近昏睡状态的白却,受伤的右手悄然背入身后,“先回家。”

“……”

白却睁开眼,冷不丁问道:“你右手怎么了?”

“不小心划到了。”休洛斯语气平静。

“哦。是吗。”白却耷拉下眼皮,没再作声。

两虫缓慢地经过城区,在路过安全区时听见巨大的欢呼声。

城市广播也瞬时响起:

【危机解除!异兽潮已经被击退!让我们恭喜水蝎座获得新生!】

“哦——!!!”

“太棒了!”

“我就知道不会这么糟糕!”

“又要回去上班了啊啊啊——”

伴随着无数纷杂的声音,被紧急切断的空中悬浮大屏再次启动,滚动着全新的广告;无数熄灯的店铺与家庭重新亮起灯火,安全区的大门被打开,各色各样的虫们纷纷从中涌了出来。

白却和休洛斯两只伤残虫不得不避开站到一边,眼睁睁看着城市本来绝望的气息被一扫而空,所有虫的脸上都挂着劫后余生的笑容。

白却眨了眨眼,“他们看上去真的很开心。”

休洛斯眼中倒映出流动的虫群,毫无波澜,“对于大多数普通虫来说,生老病死是虫生最重要的大事。”

而像他这样生来就背负着沉重期待与使命的虫,如何将所做一切实现家族利益最大化,才是真正需要被在意的价值。

哪怕是死亡,对于休洛斯也只是一种必然的宿命,并不代表生命的终结。

“这就是最平凡的生活吧。”

白却的目光微微有所波动,这里的每只虫他都不认识,可从他们身上透出的名为“愉悦”的精神波动都如实被他感知到。

在末世,每个人都像一座孤独而绝望的坟墓。

比起死寂的坟墓,白却还是更愿意接近喧闹但积极的群体。

“你很喜欢这种生活?”休洛斯忽然问道。

“为什么这么问。”白却瞥他,微微挑起眉梢,“我们现在过的不就是这种生活吗。”

“……”

“嗯?休洛斯?”

“雄主说得对。”休洛斯移开目光,似乎是勾起唇角苦笑了一下,“我只是想起以前在边缘星做雌奴的事……”

余光见到白却扭过头看他,休洛斯闭了闭眼:“不过都过去了,雄主。现在的生活就是我想要的。”

白却的睫毛轻轻动了动。

“休洛斯,你的创伤如此严重,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帮你治疗了。”

白却的手轻轻搭上他的肩膀,眼尾的弧度因为故作认真的神色而更为艳丽。

“你的精神图景一定是边缘星的矿山吧,要么就是无聊的监狱,如果我能进入,一定帮你把那里炸掉。”

休洛斯欲言又止,最终放弃挣扎:“……谢谢雄主。”

安全区积压的虫员还没走完,白却和休洛斯顺着虫群往外走。

……

以虫族星际时代的科技水平,一座巨型城市哪怕断电大半天,要恢复正常也只是半个星时的功夫。

几乎是在解除危机后没十分钟,商业大街重新开启的大屏上就播放起了一则实时街头采访视频。

镜头对准正从安全区满脸喜气走出的老年虫:“请问您对此次千年难遇的异兽潮有什么看法?”

老年虫一边举铁一边朝气地回答:“没什么看法,又不是我打死的!我只是通过这一次认识到,虫虫团结一致,积极向上的心态是最重要的!今天早上碰到两只年轻虫,连S级异兽潮都没有吓倒他们,还若无其事地去逛街!这种对待虫生的态度是我们年轻虫、乃至老年虫都要学习的!”

镜头再次对准一群青年学生:“请问您的看法?”

青年学生1:“没什么看法,补完作业抬头就发现异兽已经被打死了。”

青年学生2:“来不及了!不接受采访,作业还没做!”

青年学生3:“今天早上遇到两个大哥哥,面对末日他们仍然乐观向上的虫生态度让虫敬佩,我深受感动,准备就此写一篇文章,投稿到《青年雌虫报》里。”

白却和休洛斯同时抬起头瞥了一眼大屏,对视。

“嗯……说的是我们吗?”白却慢吞吞地问。

“可能是。”休洛斯保守回答。

“我可以投诉他侵权吗?”

“按照现行法律,不可以,雄主。”

记者们不愧是专业虫士,才这么一小会时间就已经做完了数百篇突发新闻报道,白却和休洛斯好不容易走到一半,也被一个记者拦了下来。

白却本来不想听,可记者说话的口速太快,以至于当他反应自己听到了什么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你们好,请问对于这一次分别斩杀S级异兽的两位神秘虫身份,您的猜想是?”

“……没什么猜想。”白却,“我和他俩不熟。”

休洛斯:“没兴趣。”

记者见两位态度冷淡,也没有受到打击:“现在有虫猜测,其中一位行踪诡异,风格不羁,身份是此次会来到水蝎座的‘太阳石’组织的第一杀手,‘蝎尾’;另一位则有可能为军部的虫员,因为在这个过程中,他还大发善心救下了一只幼崽。请问您对此的想法是?”

白却&休洛斯:“……”

这群虫一天到晚都在瞎猜些什么,完全就是猜错了啊。还有这个记者你是真的看不懂眼色吗。

白却眼神冷漠:“没有想法,到底是谁猜的,发生什么事情都推给蝎尾吗,你们以为他一天到晚什么也不干就杀虫不睡觉吃饭的吗。”

休洛斯沉下脸,凶狠的长相显得更可怕了,“虽然我不了解这两只虫,但这个猜想荒谬之极。有这点采访的功夫不如多写两篇稿子抨击尸位素餐不干正事的水蝎座高层和领主,你觉得呢?”

虫神啊,真是一对凶神恶煞的情侣!

记者闭上嘴,夹着尾巴逃跑了。

在经历漫长的跋涉后,两虫终于各怀鬼胎地回到了家。

约定好先各自去洗个澡,白却泡在浴缸里,半睁半闭着眼,将手臂上的伤口清理完毕,用透明纳米绷带一圈圈缠好,确定从外面看不出任何异样。

经过一天高强度的打斗,还要应付十分可疑的雌君,他已经累得可以随地大小睡了。

可一股邪火就是止不住地全身上下冒,白却难受得厉害,不住地摁着太阳穴。

他真是讨厌死这个发高烧似的求偶期了,难怪雄虫成年之后大多数会尽早成婚,除了承担社会责任,也实在是求偶期太难熬。

白却赖在浴缸里,想起休洛斯那可疑的表现。他现在怀疑这篇大纲文学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单纯木讷”的“主角受”,按照原文的时间线休洛斯现在可能已经怀上了蛋,但这些天下来他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妊娠的前期症状……嗯……胸肌变大算不算?

太烦了。

思考这种费力的事完全就不适合我。

“雄主?”

休洛斯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白却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雌虫站在门外,与他一墙之隔,声音平稳:

“你换下的衣服,需要我帮你一起洗吗?”

“不用。”白却说,“我自己可以扔进烘干机。”

“可那上面沾了血吧。”

“那也不需要。”白却眯起眼睛,他直起身从浴缸里坐起来,从一旁暗格里掏出一把枪,悄无声息地上了膛。

休洛斯仍然没有离开,白却能够感知到他的气息,他就这样站在门外一动不动。

透过磨砂的门依稀能见到一个模糊而高大的黑色影子,那只火焰似的红色眼睛正透过门直勾勾地望向他。

一切对峙静谧无声,时间拉长成互相试探的战线,只有浴室细微的“滴答”“滴答”水声彰显着时间正在流逝。

“我没有多余的意思,雄主。”

过了大概好几分钟,休洛斯率先撤回了目光。

“我只是想来告诉您——”

休洛斯再次朝着浴室走近半步,无比贴近,白却甚至能看见他存在感鲜明的锋利五官在玻璃上显出深邃的影子。他敲了敲门,在这种封闭环境下,像故意隔着一层纱朝着他的耳朵说话。

“洗完出来,别忘了吃饭。我还做了您爱吃的芋泥烤蛋奶和红糖酥饼。”

话毕,他利落地转身离开。白却垂目注视着手.枪,沉默了一会儿,将身体烘干,光脚勾起睡衣穿上,随手将枪塞进兜里,打开了浴室的门。

水汽争先恐后溢出,银发雄子缓缓现身走出房间。

“休洛斯。”

他靠在墙边,像以往那样看休洛斯系着围裙做饭,目光瞥过他动作微微凝滞的右手。

“你的手,真的是不小心划到的吗?”

休洛斯顿了顿,他回过头。白却只穿着睡袍,腰带系得松松垮垮,只要一扯什么都遮不住。长发微湿披在胸前,被水汽蒸洗过的脸比任何一只他见过的贵族雄虫都要白皙漂亮、而又脆弱。

但他的表情却并不如此,他盯着休洛斯,那双眼睛里透出点介于侵略与探究间的攻击性。

“如果我说是攻击异兽时伤到的,雄主信吗?”

“信。”出乎意料,白却靠近他,站在他身后,“我为什么不信。因为你是我的雌君,我愿意相信你。”

休洛斯勾了勾唇角,回头继续做饭。

白却将下巴抵在休洛斯肩窝里,垂目去看他做饭,缓缓环住休洛斯的腰,手指无声无息地按向他的腹部。

使用精神力凝聚在指尖,用力向下按——

休洛斯继续拣菜,毫无反应,只道:“雄主,你抱得太紧了。我等会会呼吸不过来。”

——完全没有影响。

腹部没有伤口吗?

看上去也不像中毒的样子,居然还能做饭……

白却的睫毛眨了眨,他像是呼出一口气,又像只是放松了身体靠在休洛斯身上,他蹭了蹭休洛斯的肩膀,反而抱得更紧了。

“休洛斯……雌君……”白却软下音调,他现在的声音沙哑又低沉,拖长语调的时候反而有点成年雄虫的性感,休洛斯的手顿了顿。

“我好难受……”白却嘴唇无意识地蹭过休洛斯颈后的腺体,他停了下来,拿高挺的鼻尖拱着后脖颈那一块散发出信息素的皮肤,“你管一管我。”

“雄主,你别蹭了。”休洛斯果然停下手,他蓦地以一个无法反应的速度捉住白却的胳膊,五指用力死死抓紧,似笑非笑地回头看他,“我怕我等会就要去冲冷水澡。”

白却面色不变,“休洛斯,你每次说这种话都会让我很想欺负你。”

休洛斯在他手臂上并没有感受到异常,缓缓松开,却只听白却不依不饶道:

“每次你说这种话,结果也不会立刻就去做,只是馋我的信息素罢了。休洛斯,你真的很坏,我现在已经这么难受,你还要说这种话……我只是一只可怜的D级雄虫。等级低,自制力也很差……”

他越说越可怜,连眼睛都耷拉成无辜的狗狗眼,似乎把自己说感动了,眼睛里蓄着一汪泪水,抬起手去擦眼睛,本就松垮的腰带一松,连带着一把白色的手.枪一起掉了下来。

休洛斯:“……”

休洛斯:“这是什么?”

白却毫不慌张,他更委屈了:“啊,你管这个鬼东西都不管我?我可是哭了啊?”

休洛斯看见他挂着的泪珠和地上的手.枪,脑子只混乱了一瞬间,他上前想使用惯用的洗面奶招数,白却却躲开了。

他从地上捡起那把手.枪,面无表情地看着休洛斯,然后抬起上.膛的手枪,对准休洛斯心口扣下扳机——

“滋啦——”水从枪口喷了出来喷了休洛斯一胸口,把衬衣全部浇湿。

休洛斯:“……”

“哼。”白却把水枪甩远,然后又重新抱住休洛斯,把脸贴在他怀里,一句话也不说。

“呵。”休洛斯笑了,他实在是被白却勾出了火气,“干脆也别吃什么晚饭了吧,雄主。”

“哦?”白却埋在他怀里的嘴角悄然翘起,“听不懂呢。”

“来吃我。”休洛斯把他的脸从自己怀里拔出来,与他对视,“雄主不是说要进入我的精神图景吗,现在就进来,怎么样?嗯?”

“现在?”白却顿了顿,他今天的精神力使用已经透支了——

休洛斯挑起眉,“或者,雄主还想进入什么别的地方?”

“……你这样说的话……”

休洛斯的手顺着伸了下去。白却眼眸微动,抬眼和一对狭长又蛊惑的竖瞳对视。

“刚刚是假枪,可这里,”休洛斯收紧手心,表情深沉,“不是有一把真.枪吗?”

“休洛斯。”白却抿唇,看着这样的雌君,他的心脏突然跳得很快,“你的表情,很漂亮。”

让他产生一种恶劣的占有与侵略欲。

休洛斯没多说什么,想来他也觉得白却话太多了,咬上他的嘴唇,又被白却环住肩背揽在怀里撕咬。

两虫一边互相撕咬一边滚到了床上,白却摁着休洛斯,在他的肩膀上啃咬,即使是这样,他也没能把休洛斯的衣服给撕下来,只能转而求其次去扒他的腰带。

就在休洛斯以为他要直接闯进来,身体已经做好准备的时候,白却突然停下来,胸膛起伏着,伸长手在床头的柜子里翻找。

“?”

休洛斯睁开泛红血丝的眼睛,不善地盯着那个柜子,声音低哑,“雄主,你在找什么?”

一时没有翻到。白却有些不耐,他执着地下床去翻找,将后背露给对方。

休洛斯的目光一凝,他在白却的背上看见了一道细长的、疑似被骨翼伤到的创口。

他还中着毒,虽然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让视线一片模糊。

休洛斯看不清楚,正要凑近细看,白却将长发撩到背后盖住伤口,回答:

“找套。我记得雄保会当时送了一整个礼盒过来……”

休洛斯回过神来,沉默了一下,“为什么要戴.套?”

白却终于找到了,他从中翻出最大尺码的那个,回头理所当然道:“因为会怀孕啊。”

“会怀孕所以要带?”休洛斯不接受这个理由,抓住白却的胳膊,“雄主,不许戴。”

白却被他抓住,一脸疑惑,“为什么?难道休洛斯很想要虫崽吗?诶,可是……”

“没有可是。”休洛斯打断他,甚至白却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明显十分不爽的表情,凶悍得足以让普通虫退避三舍。

带了之后会影响治疗的效率,而且也没有那么愉快了。大多数雌虫都喜欢水到渠成的感觉,这种东西只有在雄虫不允许雌虫怀孕的时候才会带,休洛斯也不例外。他甚至认为白却是故意的。

“雄主,不许带,就这样。”休洛斯的目光一片幽暗深沉。

“随便怎么样也好,凎我。”

第30章 白却的求偶期08 “仗着求偶期就乱撒……

白却无法理解休洛斯为什么突然这么凶, 看上去像是下一秒就要去捅虫一样。

偏偏他用这样的眼神,还说着这样的话。

白却目光一暗。

“快一点,雄主。”休洛斯催促, 他试图起身抓住白却,“把你手上那邪恶的东西给扔掉, 难道你真的想要在这个时候故意折磨我吗?”

这是生气了?

白却思索着,知道虫族非常注重繁衍,通常一只雌虫无法怀孕要么是因为等级太高难以受孕, 要么是雄虫不愿意让他们怀孕, 但其他雌虫这么想就算了, 为什么就连休洛斯也抱着这样的想法。

“可是意外怀孕会很麻烦吧?毕竟我也才是个虫崽……”

白却挑起眉慢吞吞地说着, 又被他拉着胳膊回到了床上。

休洛斯捏着他的下巴, 看着他一脸疑惑的表情。

“麻烦?”休洛斯想嗤笑,不过目前还不能在这只雄虫面前表现得太出格,所以他只是勾了勾唇, “雄主, 不用太担心,我不会怀孕。”

“嗯?”

“我说, 我不会怀孕。”休洛斯撑在白却耳边,缓缓靠近,温柔地帮他把发丝别去耳后, “没有雄虫能打开我的生.殖腔。”

因为雌父疯狂信教,在怀他的时候吃了太多不该吃的东西, 其中还包括一些奇奇怪怪的药品,导致休洛斯的精神海天生比其他雌虫更狭窄混乱,生.殖腔发育也不足。

加上休洛斯本身等级太高,想要自然受孕并不是容易的事。他太清楚这一点, 但对白却又无法直白地说出口。

恰好,这只傻乎乎的雄虫崽似乎对他有所误会,休洛斯不介意利用这一点来骗取那一点微末的同情。

果不其然,听到这话的白却顿了顿。

他们之间的经验更多是自己为休洛斯提供营养,真刀实枪反而比较少。仔细想想,确实如休洛斯所说,白却只知道休洛斯那里天赋异禀,但生.殖腔他还没帮助对方打开过。

“打不开就不能怀孕吗?”白却并不相信。

“只有很小的几率。”实际上这个病症加上高等级雌虫,怀孕的几率是0。

休洛斯的手沿着他的脖子一路缓缓下滑,揽上他的后背,几乎将白却揽住,引导他的手去摸自己的腹部,半真半假道,“如果你不喜欢孩子,我怀上了也可以打掉。”

白却低头,一言不发地掀开休洛斯半湿的衬衣。腹部八块腹肌随呼吸静静起伏,没有新伤,只有陈年的疤痕。

……刚刚,真的不是他吗?

白却缓缓抚摸着休洛斯的脸,“休洛斯,其实我对小孩没有感觉。但你说这种可怕的话,会吓到我……”

果然还是个刚成年的雄虫崽。

话虽如此,出于某些特殊的原因,白却仍然要坚持,休洛斯见和他争论不成,耐心告罄,直接依靠体质优势把他压制住,亲吻下去。

白却的眼睛微微睁大,似乎有几分不解。

“休洛斯?”

“雄主……你太啰嗦了。”休洛斯边亲边说,“让虫忍不住堵住你的嘴。”

“……”

白却眼神微暗,抿着唇,“休洛斯,你是一点也不怕我对你做什么啊。”

真是的,太过分了,休洛斯。好想凎死他啊。

亲吻中雄虫发丝凌乱,看上去的确有了几分柔软的假象。

雌虫轻柔地撩起白却的长发,一边亲吻,指尖一边状似无意地擦过他背后的伤口。

那是一道细长的伤痕,很难说出是被什么划出的,休洛斯顺着抚摸时看见白却下意识蹙眉,随后被紧紧抓住了手。

“休洛斯,你在干什么。”

白却目光直勾勾,语气带着淡淡的不愉。

“雄主,你背后的伤口是怎么弄到的?”休洛斯停了下来。

“不记得了吗?我还以为你记性很好呢。”白却眯起眼睛,“不就是你弄出来的。”

休洛斯的眼瞳中映出他的影子,他安静的表情有点诡异。

“哦?真的是‘我’吗?”

“不是你还有谁。”

白却捏住休洛斯的下巴,两虫对视,眼神都是一派不容退让,“你不如好好想想,顺便反思反思。”

“我需要反思什么?”休洛斯的眼睛弯了起来,没有情绪笑得像是只野兽,“雄主,你不仔细说明一下,我怎么知道是什么时候伤到你的?”

白却不说话,他故意顶着一张漂亮又冷淡的脸盯着休洛斯看,眼尾的弧度艳丽上翘,一副油盐不进的难哄模样。

虽然知道这只雄虫有种难以言明的危险气质,休洛斯还是被他这副模样勾得有些心痒。

没有哪只雌虫能够轻易拒绝他,所以就算被勾引到,也不是我的问题。

休洛斯加深了吻,顺带紧了紧肌肉。

果不其然看见白却的脸色一变,喉结滚动,眉宇也有所松动,手指死死地掐住他的腰,陷在他的肌肉当中。

看,果然再怎么样,也只是一只刚成年的虫崽而已。

休洛斯扬起一抹笑,感受着白却放在他腰上的手慢慢拢紧,几乎掐住他的腹肌。

被掩盖住还未好全的伤口仍然在作痛,疼痛与愉悦混合的复杂感觉让休洛斯被激出些血性。

实际上从刚刚开始,休洛斯一直被那只无脸虫的特殊毒素所支配,他体内的火焰时时低低地燃烧,时时又被冰凉的毒素激得高昂,精神状态逐渐陷入混乱之中。

目光慢慢变得阴鸷而疯狂。

——得到它。

不惜一切得到雄虫的信息素和精神力才是他的目的——

“雌君。”白却突然唤了他一声。

下一秒,他握住休洛斯的右手,与其十指相扣,那温凉的触感让休洛斯顿了顿,找回些许的理智。

他喘着气,有一瞬间他在白却眼里看见了自己现在失控的模样,这让他感到陌生,又是一种难言的阴暗的兴奋。

白却直觉这只雌虫的精神状态已经很差。

他的眼瞳微微泛蓝,这是……

中了精神毒素的症状。

由于种族不一,虫族的毒素多种多样,如果是雄虫的精神毒素,想要短时间内彻底解开,唯一的解药就是雄虫的**。

他并没有放开休洛斯的手指,而是扣得更紧,倾身过去,舌尖舔过他的口腔,交换着津液。

精神力进入休洛斯的体内,替他安抚着大脑浅层的暴乱因子。

休洛斯蹙眉捂住太阳穴,却猛然感受到右手绷带后接近腐烂的伤口正在被慢慢治愈。

“……”他看向白却。不明白这只雄虫是否发觉了自己伤口的不对劲。

白却松开,双目清澈地看着他,似乎并没有发现异样。

“你想起来了吗,休洛斯。我背后的伤口,是你昨天在床上用指甲给我刮出来的啊……”

“不过,你的状态很差。”白却的手摸上休洛斯的额头,“所以,虽然很疼,但我原谅你了。”

休洛斯恍惚间升起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如果眼前的雄虫在这一刻死去,休洛斯会觉得自己有一瞬间是爱他的。

哪怕他并不懂“爱”的含义。但如果这个古老而沉重的词意味着愿意将生命献给对方,那么也许会有这么一个瞬间,他“爱”上了这样一只年轻的雄虫。

但也只有那么一瞬间而已。

和他精神海相连接的白却很奇妙地能够感受到雌虫模糊的心情,虽然不知道休洛斯具体在想什么,不过他清楚现在——

是反击的时候了。

白却很顺利地把恍神的休洛斯按住,俯身吻了一下休洛斯的眼睛,又去报复性地咬他的唇。

“真是的,你到底在想什么啊。这都能忘。”

白却轻轻抱怨了一句。

“还是我的记性好,休洛斯所有的事,我都记得。”

……

完事好一会儿休洛斯才回过神来,白却懒洋洋地亲了亲他的唇,把头窝进他脖子里乱蹭,长发绒绒的扎得休洛斯脖颈微痒,他揉了揉白却的长发,发觉身体状态比刚刚好上很多,看来雄虫的信息素对雌虫无论哪方面都有好处。

白却以为他还想要,又是抱怨又是嘟哝地道。

“别要了……”

“休洛斯要懂得可循环利用的道理,不要把我这头牛累死了……”

休洛斯:“……”

仗着求偶期就肆无忌惮撒娇的毛病哪儿来的?而且他知道这还远远不到白却的极限。

“好困……”

白却眼皮困得直打架,说完这句话,直接趴在休洛斯身上睡着了。

休洛斯盯着白却熟睡的脸,雄虫的营养此时化为暖融融的一部分,滋养着他的身体底子,让他的力量逐步恢复。可休洛斯脑海里想的却是另一件事。

虽然白却嘴上说着不喜欢幼崽,可曾买过的那堆孕雌装又算怎么回事。休洛斯只相信自己对雄虫秉性的判断,他们大多数都是自私的物种,而越漂亮的生物越有毒。

也许是喜欢幼崽,但不喜欢和他生。休洛斯扯了下唇角,他不知道自己突如其来的怨夫一般的想法算怎么回事。

真是奇怪的机制,雌虫和一只雄虫做了这样的事就会对他产生感情?哪怕他如此可疑。

大概是被白却传染,休洛斯懒得再去细想,现在需要先把这只雄虫弄出去,否则腹部真皮下隐藏的伤口会来不及处理。

就在这时,大脑突然传来一阵奇异的感受,就像突然被安眠药入侵了大脑,那种困意来得又凶又猛,休洛斯抓着床单,最终也没能抵御住,随着白却昏睡了过去。

………

“咔咔咔……”

白却感觉自己趴在柔软的肌肉里睡着了。

不知道睡过去多久,被一阵声音吵醒。

他打着哈欠坐起来,发现自己正身处一处奇怪的地方,天空是铅色的,有点类似于末世,但周遭又是许多被岩浆侵蚀过的火焰山地貌。

嗯。

在做梦吧。

白却倒头再睡。

“咔咔咔……”

白却正睡了没一会儿,又被那阵声音吵醒。

他从帽兜里掏出一只正嚼着黄瓜的章鱼。

乌拉两只触手抱着黄瓜,睁着一双圆眼睛看着白却,搞得似乎很无辜。

“你是想死吗。”白却很礼貌地询问。

乌拉飞快嚼完黄瓜,又飞速摇头,指了指不远处。

白却顺着看过去,是一堆被遗弃的蔬果山,有些都已经烂掉了。

“……你是我的精神体。”白却把头扭回来,“所以在梦里怎么能吃到食物的?”

“啾啾!”乌拉波浪状挥动触手,像八根飘动的海带。

“这里不是梦境?”

白却读懂了它的意思,心中有了猜想。

“带我去,这里精神力波动最强、最混乱的地方。”

他拍了拍章鱼头,乌拉叫了一声,整只章鱼变得巨大,白却后退两步,轻巧地跳了上去。

“章鱼牌直升机,出发。”他拍了拍。

“啾~”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里应该就是休洛斯的精神图景。

白却睡过去之前没有断开和他的连接,甚至无意间进入了他的精神图景。

还好他睡一觉后,精神力也恢复得差不多。虽然受伤中毒的地方还在疼,不过迟早能修复。

乌拉飞上高空,向茫茫的前方飞去。淡绯色的浓重雾气中逐渐出现了一座教堂的尖顶。

诶?果然不是边缘星吗?

不过,白却依稀记得,“主角受”是个信奉虫神的教徒。

他有查看过星网相关的攻略帖,那些雄虫楼主都说:雌虫的精神图景大多都会出现他们自身的脆弱形象和执念场景。

如果是破屋,就能够用精神力变出木块和砖石修缮;如果是空旷凛冽的原野,可以帮助建一栋坚固的小屋;如果是特定的季节,比如寒冷的冬天,就可以帮忙购置温馨的衣服、壁炉,把屋子变得温暖。

白却其实对虫族的大教堂没有什么印象,末世平等地撕裂一切无神论和有神论,导致他对宗教相关的东西一直都缺乏一种探索的热情。

可是当乘坐着章鱼直升机进入到休洛斯的精神图景,他看到的是堪比前世科隆大教堂那般尖锐的黑色建筑。

能够想象吗?一座教堂没有门,没有窗户。就像一张平面的没有五官的脸,光秃秃地、阴森森地插入铅灰色的苍穹。空中卷着硫磺味的浓烟,然后没有云,没有鸟。

阶梯完全倒转,插在天空里,砖块上面沾染着血迹,缝隙里挤满疯长的苔藓。

“……这要怎么修?”

白却挠了挠脸,感觉到了麻烦。

怎么会有虫的精神图景乱成这样,简直是地狱级难度。

对了,如果自己进入精神图景,那就证明休洛斯也在。

白却放出精神力寻找休洛斯的踪迹,却一无所获。

在哪儿……?

他正疑惑,面前场景陡然大变。

天空突然降起大雪,眨眼间就把凹凸不平的地面淹没。

地面出现厚厚的积雪,漆黑的教堂在风雪里寡言伫立,没有窗口和反光的表面泛着诡异的光泽。

白却蓦地往下看去。

在风雪模糊了视线的尽头,一个瘦小的身形缓缓走来。

他看上去不过十岁出头,一双红色的眼眸如同两颗冷漠的宝石,比冷风还要锐利。

他围着黑色的围巾,单肩背着背包,在雪地里独自行走。

忽然,他停下了脚步。

他的目光落在了雪地里某一处,稚气的脸上露出对于虫崽来说复杂过头的表情,冷漠、不耐、厌恶,这样负面的看仇虫一般的表情无论是谁看到都要吓一跳。

他停住了大概有十分钟,一句话也不说,也不知道离开,白却想要靠近他,但他无法看见自己,想来这只是一段回忆。

白却从乌拉上落下,静静站在他身边。

雪地里躺着的,是一只奄奄一息的白兔子。

他讨厌兔子吗?

“白色。”雌虫崽忽然说了一句,然后他继续说。

“大白兔子,邪恶的生物。”

白却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莫名有点心虚。

又过了半分钟,雌虫崽保持着厌恶的表情,解开围巾,弯下腰把兔子裹了进去。

莫伦港的冬天冷到瞬间滴水成冰,休洛斯摸了摸兔子的脉搏,发现还有生命的迹象,简直像个奇迹。

如果我不带走它,那它就死定了。

休洛斯的脑子里像被魇住般蹦出这个想法,即使他知道父亲也许会做出什么对待恶魔的可怕的手段,但他还是将被围巾裹住的兔子装进了背包。

“不要被发现。”休洛斯对兔子说了一句,它似乎有所感觉,睁开了眼睛。

它长着一双漂亮的紫色眼睛。

白却看着那只兔子,兔子偏过头,似乎也看了他一眼,再次闭上了眼睛。

小休洛斯带着兔子远远地离开,身影再次消失在茫茫大雪中。

风停了。

画面再次急速一转,白却低头看向双手,自己的身体更加凝实了。他听到教堂前有声音传来。

“这是给你的教训。”冷漠而沙哑的声音,“记住,不要把这种东西带进来,下次没有虫会像我这样保护你。如果再有虫因此受到惊吓,全都是你的错。”

笃笃的声音,成年雌虫离开。

休洛斯跪在雪地里,不远处,躺着一只被开膛破肚挂在小型十字架上的白兔子,紫色的眼珠失去了灵魂的色彩。

休洛斯面无表情地看着地面。沉重的雪粒顺着脸落下,像是凝实的眼泪,但他没有哭,甚至眼眶都没有红。

没有哭的冲动,因为早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不是吗。

这场雪,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停……

身上忽然一轻。雪粒击打身体的声音远去,一道阴影从头顶落下。

视线里出现了一双干净的白靴。

休洛斯抬起头,看见一双惊艳得让虫恍惚的紫色眼睛,从撑起的伞下静静望来。

“需要帮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