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不要脸的禽兽父亲姓林,儿子叫斯华,那么名字就是——
“林斯华。”
记忆深处的人出现在眼前,还是那么高大英俊,风度翩翩,一双很有特点的蓝眼睛魅力无穷。西装这种衣物仿佛是为他而存在,宽阔的肩膀和笔挺的腰板熨帖得流畅,身材比例看一眼就令人心跳加速。
两人就这么遥遥对视,一坐一站。秦恒乐觉得衬衫领口有点紧。
他果然还是讨厌穿衬衫。
在这一瞬间,他像是被催眠了很久猛然清醒。自己为什么会穿着这身衣服,在这个场合。
“老禽兽,你的女儿还未成年,良心不能和你们公司的帐一样黑。”秦恒乐听到自己说,“这个儿子不错,可以开个价。反正他也缺钱,到时候你俩一人一半。”
第105章(秦恒乐)
秦恒桉焦头烂额。
他的傻蛋哥哥又在一个重大的晚宴上惹了祸,圈子里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这个哥哥已经很久没惹祸,让他几乎放松了警惕,这次又突然攻击,仿佛蛰伏多年,就是为了这猛力一击。
不仅公然骂了人,开口要买人家儿子,最后晚宴没开始便带着人家儿子扬长而去。
刚听到时,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仿佛回到了几年前。每次像听故事那样听着秦恒乐是如何勇斗黑恶势力,自己一边觉得好笑,一边要去收拾烂摊子。
这回打了个措手不及,他有些生疏地展开公关,善后,越做越熟练,找回了当年的感觉。
秦恒桉在这里苦哈哈,傻蛋哥哥正带着人逍遥快活。
秦恒乐当着很多人的面,畅快羞辱了林斯华一番,没想到对方竟然真的一声不吭地跟着他出来了。上车之后,那种报复的快感逐渐消退,又生出一些无趣来。
他又“幼稚而冲动”了,不该这样的。
但林斯华已经坐在了他的旁边,高大的身形难以忽视,空气似乎都变得稀薄。两人几年未见,又经历了刚刚一遭,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沉默。
“你走吧。”秦恒乐说。
“对不起。”林斯华道歉。
“有用吗?”秦恒乐没什么表情。
在又安静了一阵之后,他忽然开口:“你当年不是说骗钱的吗,为什么没骗?”
这是困扰很久的问题,一直压在嗓子眼,终于还是脱口而出。
“没。做不到。”
因为秦恒乐单纯得让人有种罪恶感,或是别的什么原因,一直在阻止林斯华。他犹犹豫豫煎熬了很久,在得知对方完全无辜之后,几乎像是卸下了重担,终于不用去伤害他。
“太傻了是吧,骗傻子的钱让你蒙羞。”秦恒乐露出一抹嘲讽的笑。
外面一片黑暗,只有零星的灯火,间隔很久才隐隐地跳动一下,亮度变化并不是很大。
林斯华没有为自己辩解:“你喝酒了,我开车送你回去吧。”
“这车很贵,你配吗?”秦恒乐的皮肤被酒精蒸得有点红,思绪也不是很清明,他的酒量和当初一样,几口红酒就开始晕。他只循着本能,想说一些不好的话。
“人都亲过,车怎么不配。”
秦恒乐一时语塞,紧接着就有些懊恼,为什么口舌之快都逞不过。
“其实你当年如果直说想要钱,我可以包你。反正只是想找个翻译和保姆而已,你把路走窄了。”秦恒乐说。
林斯华神色暗了暗。
就在秦恒乐以为他要下车潇洒离去地时候,这人忽然说:“现在还来得及走宽吗,秦总?”
秦恒乐一愣,就看到高大的身影向自己倾身而来,唇上落了温热的触感,醉酒的感觉密密麻麻地涌上来,铺天盖地,席卷走了理智。他不记得林斯华是什么时候放开他,又是什么时候和他换了位置,开车带他去了酒店,做了几年前没完成的事情。
第二天一早,秦恒乐看着狼藉的一片,呆了一下,套上衣服准备跑路。
拉开门,外面站的又是林斯华。一瞬间仿佛来了个时空回溯,和当初的相似度实在过高,不知道这人为什么总是躲在门口。
林斯华拿着一套崭新的衣服,目光落在秦恒乐皱皱巴巴的衬衫上:“现在不讲究了?”
秦恒乐被看得恼怒,转了一笔很高的金额给他:“不关你事。昨晚还行,有待进步。”
然后从容地披上同样皱巴的高定西装外套,故作淡定地走出房间。
林斯华看着那个装模作样的背影,磨了磨牙。
秦恒乐心情不错地回家换衣服,在家里的客厅遇到了坐在沙发上吃早餐的秦恒桉。
秦恒桉看了他一眼,并没说什么,他已经转变了心态。夏秩告诉他,过度保护只会带来恶性循环,就像娇生惯养的宠物猫,一辈子这样还好,万一产生了出去看看的想法,对它来说将是毁灭性灾难的开始。
他们一家本来不信的,直到秦恒乐越来越不快乐,无疑与初衷背道而驰。
其实秦家会这样护着秦恒乐不难理解,就像双胞胎的父母往往疼爱弱小的那个。如果一个强大的家族产生了一个弱者,大概也会出现这样的情况。秦家一直都很聪明,只有秦恒乐是傻蛋。
假如他不是第一个孩子,或许一切都会很合适。
换好衣服的秦恒乐坐在秦恒桉对面:“弟弟,我想减少一下工作量。”
几年前秦恒乐知道秦恒桉擅自做主替他花钱进名校之后,虽然很沮丧,但是没有责怪他,不过从某天起称呼突然变成了这个,像是一种暗戳戳的报复。
“可以。”秦恒桉批准。
于是秦恒乐开始了认真的包养道路。
他故作熟练地模仿其他大老板,暗中观察他们是如何对待包养的小情儿,回来有过之而无不及地对待林斯华。
开始还会插嘴讨论一句,但后来发现人家炫耀的都是如何听话懂事,漂亮乖巧,和他这个不是一个赛道。而且经过观察,其他老板好像没有和他一样在
刚得知这个事实的时候很是慌乱了一阵,但也逐渐说服了自己,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搞这些歧视,是很不对的。老板怎么高兴怎么来,他才是老板。
他逐渐看出来,包养无非是吃吃饭,买买东西,给给钱,非正式活动时搂在怀里。
除了最后一步,他都完成了,还有时时刻刻要作出不在乎的样子:“你表现不好的话我又要换人了,麻烦。”
他皱着眉头,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仿佛林斯华这个岗位很紧俏,时刻面临下岗危机。
林斯华心里觉得好笑,但还是表现得挺配合。
看到林斯华伤心失落,秦恒乐先是满意,最后又不忍地补了一句:“都是这样的,只有时刻学习进步才能不被淘汰。”
为了不淘汰,林斯华时刻进步。
秦恒乐又委婉地暗示他:“可以不用进步得这么快。”
真难伺候。
林斯华摸了一下秦恒乐的额头,看着他睡着的样子,还是一点防备都没有,显得呆呆的。
其实当初他从表白的那一刻就偏离了方向,在脱轨和不受控中感到烦躁,理智提醒着他最初的目的,这是自己最讨厌的那类人,但时时刻刻的满足感又让他麻痹。两方矛盾拉扯,在知道秦恒乐完全无辜之后,他感到了解脱。
但理智的石头搬开后,剩下的却是被遏制的情感,不断滋长蔓生,满脑子都是秦恒乐最后看他的眼神,让他昼夜难安。
在终于认清自己之后,对方已经人去楼空,联系方式也被拉黑,唯一知道的就是他回了国。
但是母亲的身心状况不允许他回国生活,直到近期母亲去世,那个人渣父亲要他回国帮同父异母的妹妹站稳脚跟,他带着目的回来,没想到意外遇上了秦恒乐。
有些以为已经彻底熄灭的东西,火星一燎,便又复燃了。
又过了一阵子,林斯华顺利地让人渣父亲得到了应有的惩罚,愉悦地把人压在床上:“宝贝,气消了没有?”
秦恒乐哼哼唧唧:“消了一大半。”
最近林斯华尽心尽力当沙包,端茶送水,嘘寒问暖,就差每天念忏悔书,其中过程不必详述,反正让秦总很满意。而且拥有这么个聪明帅气的助理,整个公司的人都羡慕秦恒乐。看在他诚心悔过的份上,秦恒乐决定原谅他了。
窗外的夜空翻出一点鱼肚白,但几颗星星还尚存,让昼与夜显得杂乱无章。只要拂晓到来,一切都可以暂且不论。
第106章(夏秩柏越)
空下来之后,夏秩兑现诺言,带父母和小船去能摸海豚的海洋馆玩玩。虽然第二天就有工作,但为了巩固形象,柏越也打算跟去。
一大早,三个人挤在衣帽间换衣服,柏越西装革履,穿的是夏秩爸爸最欣赏的成功人士风,板正得要命。夏秩一边给他打领带一边嘀咕:“不用这样吧,被拍到了好丢人的。”
“嫌我丢人吗?”柏越低头看着夏秩专注的眉眼,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底下的小船崽穿上了久违的奥特曼,对着属于自己高度的专属小镜子照了照,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噔噔瞪地跑出去,打包小狗路上需要的物品,还有他要送给爷爷奶奶的礼物,统统塞进行李箱。
收拾妥当之后,又吭哧吭哧地把自己的小行李箱推到客厅,坐在沙发上冷酷等待。
等他皱起小眉头,不悦地看了一下手表,柏越和夏秩才从衣帽间慢悠悠地出来,看到崽这个装扮之后愣了一下。
夏秩说:“已经快夏天了小船,不能穿羽绒服。”
船船摆手:“不热。”
“会热的。”
“不会。”
夏秩看了一眼柏越。
柏越给船船拿上套薄衣服;“走吧,等他热了就知道了。”
于是二人带上鼓鼓囊囊的奥特曼崽出发。
车里自带温度调节装置,小风吹得崽还挺舒适,一直等到临下车,都没感到太热。柏越忽然想到什么,开口道:“船船你不能这样过去,奶奶会误解我。”
他费了半天劲儿才洗刷掉的不负责家长形象,不能就这么功亏一篑。
但是小船今天就想当奥特曼,冷酷地抱着小胳膊。
柏越看了夏秩一眼,夏秩移开目光,默默看向窗外。
犹豫一下,柏越伸手把自动空调给关了,“咔嗒”一声,还打开了排风扇。
清凉的空气与外面的热空气开始置换。
三分钟后,小船小幅度扭了扭。
五分钟后,小船隐蔽地擦了下额头。
十分钟后,小船偷偷拉开羽绒服拉链。
“树树。”终于,热气腾腾的小船崽拽了拽夏秩。
夏秩抿了一下唇,友好地递了个台阶,给崽换上薄衣服。柏越从后视镜里看了一下,笑了声。等到了目的地,他挑眉道:“你是谁?我的奥特曼小船呢?”
船船沉默一下,趴进夏秩怀里,假装没听见。脱掉厚外套的小船抱起来手感极佳,肉乎乎的,夏秩摸摸他的小脸蛋,抚平脑后那撮倔强的头发。
在楼下等待的夏秩父母上了车,小船转移阵地,和爷爷奶奶贴贴。爷爷奶奶见到他就夸,这么一个可爱的小宝贝哪哪都好,感情迅速升温。
他俩见到柏越也很热情,这么身穿搭果然俘获了夏焱山的心,追忆年轻事迹和往昔峥嵘岁月,就没停下来过。
许清舒悄悄问夏秩:“这个小柏平常不应该有很多专业的人给他搭配衣服吗,怎么感觉和你爸的品味这么像?”
夏秩哈哈笑了两声:“可能恰好我爸走在时尚潮流前沿吧。”
许清舒刮目相看。
一行人来到在海洋馆。
本次出行地目的主要是带夏秩父母溜达溜达,分支小目标是让船船摸海豚。
他们慢慢悠悠地走了一阵,把各个场馆都看了一遍,夏焱山和许清舒一左一右牵着小船,非常高兴。柏越能直接牵着夏秩,也非常高兴。
这里工作日没什么人,环境静谧。
唯一的遗憾是船船在海豚馆没有敢摸海豚,非让柏越替他碰一下,然后再碰一下自己的小手,友好传递。
“真胆小。”柏越草率地完成了这一举动。
船船鼓起小脸。
左右的爷爷奶奶看到这场景,连忙哄哄他。
“我们船船是数学小天才,都会等量代换了。”退休教师许清舒夸赞。
“还会物理呢,能量的传递,什么守恒来着。”夏焱山又想起来。
夏秩和柏越沉默一下,看着天才船舒展的小表情,全装没有听见。
在这里转悠完之后,大家一起吃了饭,席间爷爷奶奶得知柏越明天要去工作,便提议把小船崽留在这里过几天。
柏越和夏秩说全看船船自己,船船经过一番评估,严肃点头。
于是小船和小狗留下来,回程的时候只剩下柏越和夏秩两个人。
他俩对着空荡荡的车内沉思,柏越说:“明天跟我去工作吧?”
“什么工作?”
“给电影录个歌。”
“噢。”
于是夏秩第二天就被柏越带走了。
两人在外面玩得乐不思蜀,小船崽正穿着小围裙在奶奶家干活。
因为是临时起意,船船没带什么衣服和用品。现在接受儿子不结婚的夏家父母轻松自在,给宝贝孙子花钱毫不吝惜,当即买了全套新的。
“以后这套就放奶奶家,方便我们小船来长住。”
船船穿着自己选的薄款卡通卫衣,点头:“Q。”
因为原本穿来的衣服一看就价值不菲,许清舒帮他叠起来收好。
现在这件小卫衣可以让崽自由驰骋,船船摸摸和羽绒服同样手感的亮片人物,比较满意。秉持着小孩子长得快原则,衣服稍稍偏大,穿上身之后不仅有安全感,也把崽衬得更迷你了。
采购结束,许清舒回来准备做饭。小船坐在沙发上看爷爷扒毛豆,看了一会儿伸出小手:“试。”
夏焱山给他手心放了一个,小船低头认真抠抠。许清舒就给他找了小围裙小板凳,虽然干活进度为零,但是看上去也像模像样的。
照片被“咔嚓”下来发到夏秩的手机上。
过了好久,夏秩回了个大拇指。
中午船船吃上了排骨烧毛豆,但是没找到自己耗费巨大时间精力扒出的那一颗,有点小失望,打算下次做个标记。
正吃着呢,许清舒忽然接到了位远房亲戚打来的电话,提醒他们自家女儿后天结婚,不要忘记出席。
许清舒还真忘了,她去查了日历,果然早就做了个小标号:“这怎么办,我们小船还在这里呢。”
她看着用小门牙严肃啃排骨的船船,越看越爱。但随即陷入纠结,这位亲戚早早邀请他们,也一口答应了,现在不好不守信,但她知道崽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纠结到晚上,给夏秩打了个电话。
夏秩还在别的城市乐不思蜀,电话响了好久才接。
“喂,妈。”
“夏夏,你在外面吗?”许清舒听到了人声鼎沸和汽车鸣笛声。
“我们在逛夜市。”夏秩转头和旁边人说,“柏越,找个安静的地方吧。”
于是电话那头嘈杂声越来越弱,夏秩转成了视频。
“是不是小船想我们了?”夏秩含笑的眼睛里倒映着黄澄澄的灯火,身后有宽阔的肩膀入境,一看就是柏越的。
许清舒没眼看:“他没有。你不开视频也行。”
她速速把正事给说了,让夏秩问问他舅舅。
夏秩说:“人家结婚是大事,难得联系一次,你们确实该去的。是在酒店举行吗?”
“哎呀不是的,是他们年轻人挺时髦的什么田园婚礼,地点选在他们承包田的小村子里,你小时候去玩过的那个。”
夏秩回想一下,问了柏越。
柏越倒不在意:“他很好养,遇到不喜欢的环境顶多无视,不会闹的。多锻炼锻炼也行,应该学着在困难的大环境找到感兴趣的东西。”
夏秩不满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不这样对你自己,他还没有上幼儿园。”
“我就是这样,现在和最感兴趣的人在一起。”
夏秩耳朵尖泛红。
许清舒:“”
“咳咳。”
对面的两人回神,夏秩尴尬低头,最后还是柏越说话:“阿姨,您带他去吧。抱歉总是麻烦您。”
“哦呦你说的哪里话,我可一直把小船当成亲孙子,你这样客气是把我们当外人了。”
夏秩转移话题:“让我们看看崽吧,他在做什么?”
手机视频画面移到了小船崽身上,他正专注玩着小番茄和小瓜,状态良好。
“船船。”
听到熟悉的声音,小船擡头:“树树!救救!”
“你还好吗,崽。”夏秩挪了个光亮处看那个小脸蛋,“舅舅的工作差不多了,我们过几天就回去。”
今天柏越的歌已经录好了,留在这里是怕后期审查之类的出现什么问题,不用再耗费时间飞来飞去。
“好呀。”船船展示他的农产品,“后天去村呀,多多。”
一看就是许清舒已经向崽介绍了村庄是什么,听起来还挺期待的。
夏秩沉默一下:“妈,你要带他去村子里玩玩的话也行,一定要牵好哦,如果他不喜欢的话早点回来。”
然后又说了常用的防晒霜牌子和防蚊虫的喷剂,担忧地挂断电话。
夜里,旁边的人翻来覆去一夜,柏越感觉自己也被烙熟了。
快到凌晨,他守株待兔地等夏秩翻身,又把人扒拉回来:“你在想什么?”
夏秩钻到他怀里:“我回忆了一下,那个村子庄稼很高,还有好多小水塘。到时候我爸妈顾着和那么多亲戚说话,肯定不能一直看着船船,不要把他弄丢了。”
他越想越凝重,最后坐起来:“今天我还是回去。”
柏越拿他没办法,懒洋洋道:“那我也回去吧,有问题再飞回来。毕竟你这么一说我也担心,不要把夏秩也弄丢了。”
于是等小船崽睡完午觉起来,发现救救和树树从天而降。
反应了一下,立刻张开小手,矜持地贴贴。
第二天,柏越开车送许清舒和夏焱山参加婚礼。
或许是经过了现代化发展,这里并不是刻板印象中的农村,而是有点像图画书里的田野。高高的绿色谷物或是麦子整齐排列在一块块田里,放眼望去绿油油的,风景非常优美。
小船脸蛋贴在车窗上,仔细寻找番茄和小瓜。
柏越也是第一次来,看着路边平房,琢磨其中构造。
等车开到地方,他们下了车。
今天既然是别人的婚礼,自然不能吸引注意力,所以从车到人都主打的是低调朴素。不过出众的外貌和身材还是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本就三三俩俩聚集着,更方便讨论。
“妈,你们去吧。我们各处玩玩,结束了再来接你们。”夏秩和父母说。
正打算走,那位亲戚忽然现身。
“诶呦,夏秩,是吧?好久不见,都长这么大了。”
夏秩笑着答应,寒暄了一阵。
亲戚年纪大了,不关心网上的事情,只以为柏越是一起来玩的朋友,只把话题放在夏秩身上:“夏秩长得真俊,一直听说你学习也好,脾气也好。有对象了没有?”
夏秩:“”
正犹豫着怎么说才不会吓到这位老太太,亲戚把他的沉默当成了否定回答,眼睛“唰”地亮起来:“正好正好,跟你说结婚一定要早,我这里有好多适合的小姑娘。还有你小时候来玩那次,定娃娃亲那个,现在可水灵了,给你看看照片”
亲戚用老花眼费劲儿地扒拉照片,夏秩不明所以,忽然感到自己的手被碰了一下,回头发现嫌疑人柏越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
“有对象了有对象了。”许清舒及时解围,“这不把我大孙子都带来了。”
亲戚转过头朝下看,这才注意到地上还有一个小东西,非常吃惊。小船仰起脑袋,大太阳照在脸蛋上,眼睛都没睁开,就胡乱地挥了挥小手。
看来舅舅对他的礼貌教学还是比较成功的。
亲戚停顿了相当长的时间,彻底哑口无言,匆匆换了话题。在她们热聊的时候,夏秩带着柏越和崽离开,到别处溜达溜达。
夏秩看出柏越有话要问,故意不开口。
“什么娃娃亲?”走了一阵,对方果然还是没忍住。
夏秩抿了一下唇:“小时候来玩过家家,当新娘的那位。”
柏越皱起眉头。
“就小时候见过那一面,名字都不知道。”夏秩把船船抱起来,“走吧,去找我们崽多多的农产品。”
小船把晒得烫烫的脸蛋贴在夏秩脸上,夏秩摸摸:“柏越,他的帽子在哪里,要变成小黑船了。”
柏越也两手空空,哪里有什么帽子。互相沉默地看了看,小船伸出小手:“奈奈拿。”
顺着他的方向看去,各位宾客应该已经陆续入场,人头攒动,哪里还有许清舒的影子。
柏越把自己的鸭舌帽拿下来,给小船盖上:“下次自己的东西自己拿。”
被挡住视野的小船伸出双手,扶住帽檐朝上面擡了擡,才重获光明。
夏秩抱着他走了一会儿,带崽看玉米和大公鸡,倒是没找到番茄,不过发现了藤上小小的丝瓜,刚长了一个雏形。到平地的时候小船下来走了几步,因为对不牵绳的成群小土狗感到很害怕,又上升到柏越怀里。
四处转了好几圈,忽然听到隐约的音乐声,他们走到稍高的小山丘上,能看到婚礼已经开始。
驻足看了一会儿,现场布置的主题也符合田园风,给人轻松活泼的感觉。
新娘穿着洁白的婚纱,笑得幸福又美丽。虽然场景和一般的酒店不同,但该有的流程一步不少,从交换戒指到婚礼誓词,新人父母发言到给父母敬茶,最后在所有人的祝福中喝了交杯酒,礼炮彩花飞了满天。
围观他人幸福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夏秩微微垂着眼睛,从柏越的角度看过去,有种很专注的感觉。
“你想有吗,这些。”柏越问。
夏秩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不由觉得好笑:“不用。有你就行了。”
幸福有很多种形式。可以是站在阳光下,在盛大的仪式里,接受所有人祝福的版本,也可以不这样。
柏越点点头,反正已经在平台上公开了,大家都知道夏秩是他的。
他们站在这里看着,也能隐约听到点音乐声,夏秩听了一阵,随口道:“这歌挺好听的。”
柏越看了他一眼:“我也觉得。”
然后又若无其事地问:“你平常不喜欢听歌吗?”
“听啊。”
“哦。”
夏秩觉得有点不对,回过头,柏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仿佛等着他意识到自身错误。
简单思索了一下,夏秩心虚地笑道:“这不会是你的歌吧?”
柏越揣兜。
夏秩笑了笑:“原来是这样啊。sorry。”
他确实好久没怎么专门听过柏越的歌。复合之前听了难过,复合之后由于太熟,也没专门去找。
还没来得及解释,许清舒就给夏秩打电话,说这位新娘竟然是柏越粉丝,听说自家亲戚里有位叫夏秩的,而且隐蔽地和许清舒对了暗号,竟然就是那位和柏越在一起的夏秩,激动得不行,问能不能要一张签名照。
还在生闷气的柏越听到,接过电话,殷勤道:“好的。我现在就去给她签。”
等挂了电话,又继续轻飘飘地瞥了夏秩一眼,抱臂走了。
“小船忘带了。”夏秩颠了颠怀里望呆的崽,刚刚接电话的时候被放到了自己手里。
“你也一起来。”柏越淡淡地通知他。
三人走下小丘,来到了婚宴上。
新娘已经祝完了酒,高高兴兴地和新郎一起拍照片,远远地就听到有动静,宾客们围成了一个小圈。
方才柏越来的时候戴着帽子,现在盖在小船脸上,所以柏越身高外貌都挺打眼,新娘一愣,拍了拍新郎的胳膊:“我的妈呀,我出现幻觉了,那两个好像我CP啊,甚至还带着他们的娃。”
这位新娘一直挺喜欢柏越的歌,本来是柏越死忠粉,在《二加一》综艺磕上他和夏秩的CP,从此不可自拔。
在场的很多年轻人也都认出柏越,上了年纪的虽然不明所以,但也口口相传这是个特别出名的大明星,一时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
柏越来到许清舒旁边:“阿姨。”
这副彬彬有礼的态度让大家的目光又转移到许清舒身上,这一桌桌的都是亲戚,灼灼目光让许清舒虽出风头,却不好意思:“哎呀,你问新娘子吧。”
新娘很开心,邀请柏越上台。柏越台风稳健,沉着冷静地表达了对粉丝的感谢,然后给新郎新娘一起写了祝福的话,这举手投足间很有电视的感觉,田园婚礼变得像颁奖典礼的红毯。
公事公办的一套流程下来,便提前告辞,大家继续吃吃喝喝。
夏秩抱着崽在外面看柏越,躲在热闹的人群里,直到结束才过去。柏越看到他之后,那副疏离的表情才骤然缓和。
“不用这么讨好我妈。”刚刚看似流畅的那一串儿柏越以前从来没做过,夏秩知道他不喜欢。
“没事,毕竟也算是你的亲戚。”柏越搂着他,“你以后多听听我的歌就行了。”
走到隐蔽的稻穗田,夏秩凑到柏越脸上亲了一下:“这么好。”
怀里望呆的小船崽转过头,动了动,再次把自己肉嘟嘟的脸蛋递过去:“树树。”
柏越伸手挡住试图靠近夏秩的小脸蛋:“想得美。”
第107章(柏越夏秩)
到了夏天,各种活动都多起来。柏越又忙活了一阵工作,终于重新回到家。
开门就偶遇了带着狗溜达的外甥,小狗和小船都很吃惊,纷纷仰着脑袋看他,目光警惕。柏越摘了帽子口罩,把崽拎起来:“又认不出了?忙什么呢?”
“救救。”小船贴贴。
柯基看着升空的小主人,焦急转圈。
“你舅妈呢?”
“学习。”小船严肃摆手,“不打扰。”
此刻夏秩确实在书房看书。
他在专业里的排名相当优秀,按照以往的保研人数来看,还是很稳的。但学校的参考书目和需要准备的材料也很多,还得使劲儿啃。不过因为开始得早,每天的任务也不算太重。
这个大书房简直是学习天堂。落地的窗户让阳光斜照进来,把乳白色的地毯烤得柔软又暖和,外面的风景也漂亮,蓝天白云的。
地毯上还摆着小书桌,不时出现一个专注的小脑袋,学累了还可以逗娃。
今天这个小脑袋迟迟没有出现,夏秩合上书,打算出去看下被什么绊住了。
他推开门,来到客厅。
看到门口的行李箱不由稍微愣了一下,然后转身去四处找人,在小船房间发现了柏越。柏越穿着简单的黑色T恤,侧身低头看小船的画,下巴上有点不明显的胡茬,夏秩一眼就能看出来。
柏越正把小船逗得脸蛋鼓鼓,自己则露出得逞的笑。回头看到夏秩,笑意更深:“你舅妈来了。”
夏秩过去,柏越就把他揽进怀里:“想我没有?”
“怎么每次都提前回来?”夏秩惊喜之余带点抱怨,但还是环住柏越的腰,“不想让我们去接你吗?”
“总想改签更早的航班。”
夏秩还不知道,现在圈里和柏越合作过的都传开了,这人从来不参加什么庆功宴或者聚餐,自己那趴工作结束,立刻一秒都不耽搁地回家看老婆孩子。
“你就整天不睡觉吧。”他伸手摸了摸柏越的下巴。
即将自然而然地亲一下时,忽然感到底下有动静,两人齐刷刷低头,对上一个仰着脸的小船崽。
小船正站在他俩之间,认真地左右牵牵裤腿儿,表示对重聚的满意。
于是先欠着下次再亲,夏秩催柏越快点去睡觉。柏越把地上的小船崽抱起来,一起带进了卧室。
船船坐在床上玩玩具,陪着舅舅睡觉。柏越换了衣服躺上床,双手交叉放在脑后,和小船说话:“你舅妈要过生日了,你有没有好的建议?”
小船擡头看了他一眼,摇摇。
“就不能想想吗?你那小脑袋得经常用用,不然生锈。”
柏越其实也没指望他,只是自己想不出,看到船船鼓起小脸,顺手弹了一下,便又沉思起来。
在一起的第一个生日在高三,他从柏耀庭那儿专程坐飞机回来,然后在某棵大树底下亲了夏秩,度过了美好的一天。
后来就不幸分开了,直到今天才重新一起过这个重要日子,可谓意义非凡。而且他今年一月生日的时候夏秩还弄得很浪漫,白天晚上都是,让他身心都相当满意。
想到这里,柏越开始走神,一夜没合眼的困意也渐渐袭来,很快就睡着了。
小船看了看,跳下床,替他把被子盖上,然后带着玩具跑出去,来到书房陪树树学习。
夏秩正帮柏越把带回来的行李箱收拾收拾,看到忙碌的小背影来回穿梭,不由觉得好笑。小船在书房没有发现人,搜寻到客厅,若无其事地靠靠。
“忙什么呢,崽?”
小船摇头,拒绝告诉他。
夏秩笑着摸摸他,没放在心上,但过了几天,隐约发现了不对。
往常寸步不离的小崽常常消失不见,去和舅舅贴在一起,两人不知道交流些什么,总是柏越叽里咕噜,船船表情严肃地听着。等他一过去,一大一小就不说了,小船演技很好地盯着窗外,紧绷小脸,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我们每一个环节都要精确,你在的话也是重要一环。”柏越告诉他。
认真培训了几天,小船感到头大。于是在家开始绕着柏越,防止碰到了就被抓走。
柏越在房间门口守株待兔。
小船装作不认识他,目不斜视地朝前行走。柏越把他拎起来:“怎么都变陌生人了?”
船船贴贴,肉乎乎的小脸挨在舅舅肩膀上:“累呀。”
这一小环不配合,柏越沉默一下,打算更改计划为二人世界,把崽送到奶奶家过一天。
许清舒可太想小船了,天天和夏秩念叨着要见崽,最终敌不住思念,开始考虑搬到北明。
柏越以前就提过家里房间多,可以让夏秩父母来住,但夏秩知道柏越性格不喜欢热闹,还是不要一起住了。
夏秩父母大手一挥:“打扰你们干什么,反正小船以后应该是在北明上学,我们自己买一套小房子吧。”
于是柏越悄摸补贴一些,小船崽的爷爷奶奶在北明风景优美,适合养老的地方入住。小船用电话手表一拨,就可以被接去小住,五个人的快乐指数都蹭蹭飙升。
夏秩过生日前一天,柏越抱着崽上了门。
许清舒开的门,看到他俩愣了一下,又想了下日期,便猜到目的。柏越还找了什么小船想奶奶之类的借口,她在沉默中把小船崽接过去,小船玩着手里的玩具,仰起小脸:“奈奈。”
“哎,船船宝贝。”
夏秩回家之后就发现小船不见了,剩下柏越和他二人世界。其实自打许清舒和夏焱山搬过来之后,这事儿时不时发生,已经快习惯了。
“崽呢,被我妈接走了吗?”
“嗯。”柏越隐瞒了自己主动送过去的事实。
夏秩“哦”了一声,去洗了个澡,二人世界总是默认要发生点什么的,他也已经快习惯了。但是一直到晚上,柏越都没有看他,反而一直在手机上敲敲打打,不知忙些什么东西。
“柏越。”夏秩靠过去,结果柏越立刻关掉了页面,动作刻意得让人难以忽视。
“你在干什么呢?”夏秩问。
“没什么。”柏越说,还是没看夏秩一眼。
夏秩挨在他旁边,柔软的头发蹭着柏越的颈窝:“工作吗?”
“没有。”柏越轻轻挡了一下乱动的发丝,准备起身。
夏秩把他拽回来,顺势跨在他身上,脸蛋趴在颈侧,声音闷闷的:“什么事啊,我又没有详细打听。我和人聊天的时候你为什么能抽走手机。”
柏越笑了一下,手搭在怀里人的后脑勺上:“没聊天,我写备忘录。你先下去好不好?”
“为什么?”
因为明天有重要计划,不能再睡一天了。他俩已经不知道经历过多少原计划出游,最后因为不加控制而不得不让夏秩休息一天的情况。
不过这个计划只有柏越知道,对夏秩还是一个惊喜。
“不为什么,今晚我想早点睡觉。”
夏秩听了闹脾气,侧头咬住了柏越的耳朵,在唇齿间磨了磨,热气都打在上面。他整个人还坐在柏越怀里,柏越觉得很不妙。
但他写了一页备忘录的计划不能就这么搁浅,最后只能含含糊糊地透露:“明天有事情,宝贝。”
现在说已经迟了,夏秩不相信努力这么半天对方还能丝毫不乱,变成了暗暗较量。他从柏越的耳朵一路咬到颈侧,顺手脱掉了上衣,钻进柏越怀里。
柏越永远不是夏秩的对手,堪堪维持的理智本来就如游丝,这下算是彻底绷断了。
夏秩虽然赢了,但还是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于是在24个节气中的第10个,也就是太阳几乎直射北回归线,北半球的白昼达到一年中最长的这天,被夏秩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柏越坐在旁边,投喂完粥和水,抱臂看着他:“把我的计划还我,我要难忘的纪念日。”
夏秩嫌他吵,蒙进被子,就露出一撮头发:“我俩在一起就行,昨晚也挺难忘的。”
而且有一说一,现在这个境况也不是他自己一个人造成的。
但是柏越拒绝讲道理,坚持自己的逻辑,夏秩应该负主要责任。
“好吧。”夏秩莫名还得哄他。
最后终于哄好了,柏越勉强放下胳膊,切换了手机备忘录:“早就料到你会这样,重头戏安排在PnB,夜间版。”
夏秩:“……”
第108章(番外)
(上.)
林荫大道,徐徐微风。
正是中午放学时间,随着锃亮的自动门徐徐开启,高中生三三俩俩地陆续走出校园,安静的路面也有了生机。
“夏秩,你今天中午的小练写完发我借鉴下呗。”
一阵步履匆匆,说话的是高三某班的赵元鑫,因懒惰而寻求班里最友好优等生的帮助。
被他叫住的那位夏秩同学回过头,宽大的蓝白校服衬得皮肤挺白,阳光下偏棕的头发乱了一点,露出熠熠的眉目,看到跑过来的人便停了下来。
赵元鑫看到有戏,喘匀气儿便继续套近乎:“今天没和秦恒桉一起走?我正好顺路,一块儿吧。”
“嗯,他今天有事。你刚刚说的那个小练我”
“哎呀,先不提那事。”赵元鑫匆匆打断,生怕对方直接拒了,态度更加热切地说,“就是顺道一起走而已,没别的目的哈哈。”
得先打好关系基础,才好开口办事儿。
赵元鑫叽里呱啦找话题,路过的狗都唠两句。夏秩礼貌地分出一只耳朵来听,遇到该回应的地方也会回应。
“天,你看!”赵元鑫突然叫了一声,指着前面,把夏秩吓了一跳。
他也停下来,顺着方向看过去,发现那里挤挤攘攘一群人,不知在做什么事情,气氛很热烈。
赵元鑫终于找到话题:“哎我跟你说,天天放学这个点都这样,都快交通堵塞了。”
“为什么?”夏秩递上问句。
“肯定是柏越刚过去。”赵元鑫自信地说,“前几天我去问了。”
“柏越是什么?”
赵元鑫一愣,吃惊地转头看了一眼,仿佛听到了什么令人震撼的发言:“你竟然不认识?”
他觉得能继续说上三天三夜:“不是吧?这都高三了,柏越这种出名程度你能不知道?”
虽然柏越为人低调,似乎确实没在全校面前露过脸,但名字沸沸扬扬,走廊里树荫下,时时回响。
“好像听说过,没见过。”
这平平的一句话让赵元鑫觉得自己的反应被衬得有点过度。转头细细觑了一眼夏秩,本来是想观察神情,却意外发现对方在阳光里好看得有点过分。
作为一个男生,闪过这样的想法有点怪异。赵元鑫却突然福至心灵,明白夏秩为什么这样平淡。
一山不容二虎,同性相斥。像这类优秀的人,必然是竞争关系,要假装得不在意。
于是他迅速改换说词:“害,柏越而已。就是长的高点帅点,要我说那群女生就是肤浅,盲目跟风,不如我们夏秩大学霸,早就摆脱低级趣味了!”
夏秩皱了下眉头,听着这位不熟的同学叽叽喳喳,连一只耳朵都不分出去了。
赵元鑫好容易把夏秩送到家,自以为夸得到位,开口道:“那个小练,哈哈,写完的话能拍给我看下吗?”
夏秩沉默一下,告诉他:“我刚出教学楼的时候就是想说,小练我在学校写完放教室里了。”
赵元鑫:“”
好容易送走了脸色大变的这位陌生同学,夏秩开门回到家。
他是在学校旁边租的房子,大部分时间自己一个人,许清舒和夏炎山因为要工作,只在周末过来陪他。
刚刚赵元鑫说的话他都没记住,简单地午睡了一小会儿,对着镜子把翘起来的头发用清水压下去,套上外套,便又出发上学去了。
但这个世界一向有点bug,比如自打中午赵元鑫提了柏越这个名字,忽然就开始高频出现了。
比如课间听到前桌女生在一块儿讨论:“你看到他们拍的没有?柏越也太帅了,我也想去看看热闹。”
“我也。可惜我明天中午没空,数学老师让我去她办公室。”
“那我不要自己一个人去,好尴尬。谁能陪我去啊?”
这位女生左右瞅瞅,目光落在了夏秩身上:“夏秩,你去吗?”
“去哪里?”夏秩并没有一直听她们说话。
“去看柏越!你知道柏越吗?他每天中午大概十二点零五这样会从教室出来”
夏秩拧着眉头听她说完,笑了笑:“我去干什么?又不是gay。”
“我一个人不好意思去嘛,反正都要放学,你就陪我站一会儿。”
周围一圈和夏秩的关系都挺不错,因为时常小组讨论,和前面女生也很熟悉。
“好吧。”
夏秩觉得小事一桩,继续低头写题了。
到了中午放学,本来都快把这件事忘了,把头发梳得亮亮的前桌来找他,还顺手把手里的小镜子给他,让他也照照。
独属于学生时代的一种小幽默,夏秩配合地在镜子里看了两眼,把笔放下:“走吧。”
两人靠着车库,目的比较隐蔽。
半倚在柱子上的夏秩尽职尽责地充当工具人,正在暖洋洋的太阳里望呆的时候,旁边的女生戳戳他:“快看快看,那个就是柏越,真的很哇塞。”
即使再哇塞,夏秩也对帅哥没兴趣,他出于礼貌掀了下眼皮,朝那个方向敷衍地瞅瞅。
目光不由一滞。
哇塞。
今天早上飘了点若有若无的毛毛雨,现在已经完全晴朗了。阳光穿过几缕棉花丝般的白云,热烈地来到地面,被洗刷干净的世界显得更加明晰,每种颜色都昳丽得要命。
然而一切景物和那个焦点人物相比还是逊色。
传说中的柏越也穿着蓝白校服,拉链口松散地敞了一小半,但休闲的校服外套被穿得笔挺。乌黑的头发不拘小节但也算不上凌乱,恰到好处地透出少年意气。他耳朵里塞着蓝牙耳机,无视其他目光,独自朝外走。
那一瞬间,夏秩听不到耳边的风声和兴奋的低语,仿佛其他背景都被虚化,眼前画面只有柏越这一个人。
这是他当时说不上来的陌生感觉,可能就是觉得这人哪哪都好看,也可能还有点别的什么。总之目光就是挪不开。
过了一段时间,等背影完全消失,才逐渐恢复了五感。
“走啦!”前桌女生朝他晃晃手,看起来意犹未尽,“谢谢你陪我来,夏秩你人真的超好。”
后来夏秩回忆起来,其实从这一刻开始,他也许就没那么好了。如同不知名的赵元鑫同学说的那样,肤浅又跟风,还摆脱不了低级趣味。
他也想认识柏越。
“我今天不去食堂吃了。你先回去吧,拜。”夏秩和前桌说。
前桌点头,也和他说了再见,转身朝食堂走。
其实现在的夏秩并不理解自己,一切都兵荒马乱,就像失去帆的小舟被水浪推着前行。只是被一股神秘力量推着,但不知道目的。
他朝柏越刚才的方向走了走,没想到对方还在校门口,正和一位老师模样的人交谈。他们应该是恰好遇到,一问一答地聊着点课业上的事情,柏越不算热情,但说话举止很有礼貌。
直到那个老师离开。柏越转身也打算走,不经意地和夏秩对上了目光。只是短短一瞬的巧合,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就像一直叮当摇晃的风铃恰好停了一拍。
柏越稍作停留,没怎么在意地打算移开,夏秩忽然开口:“同学你好,请问可以认识一下吗?”
柏越摘下左耳的蓝牙耳机,没听清这个陌生人有什么事。
“认识一下。”夏秩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他想认识这个人,就问了。
柏越拧了一下眉头。一个男生要联系方式的可能性有很多,比如看上了同款衣服鞋子要链接,比如看他不爽想单挑,又比如知道了他爸是柏耀庭,想要签名或者创业求投资。
其实无论是哪种可能,其实柏越都没什么兴趣。但目光落在眼前人的身上,他看着对方那双漂亮又期待的眼睛,鬼使神差地从口袋掏出手机,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进入扫码这一步。
阳光下偏浅的头发挡住视线,看上去很柔软,而且应该被烤得暖洋洋的。
无论在什么场合,柏越被问过的次数不少,但这是他第一次给陌生人联系方式。
没想到加了之后,一件料想的事情也没发生。既不要链接,也不要单挑,甚至不知道他的家庭背景。
颇感莫名其妙,柏越偷看了夏秩的朋友圈。倒是发得挺勤,每次都是一堆朋友的合照,人缘很好。夏秩笑起来很耀眼,像光源一样,让整个照片亮堂起来。
世界的bug同样存在于柏越,自从看了夏秩的朋友圈,平常在学校竟然也经常遥遥望见。其实用科学解释,一是夏秩显眼,二是柏越从前没留意过身边的人事物,当想看到的时候自然会看到。
恰在加好友的第三天,学校拍招生宣传片,打算选几个好看同学去露面。选拔的摄影师挨个班走,像采花似的,遇到端正的男女同学便叫出来,跟在后面一块儿。
先绕完文科班再去理科班,后面跟了小小的队伍。来到某个理科班时,摄影师一眼就看到了柏越。他并不知道柏越是谁,只觉得喜出望外,于是连连招手:“就你了同学,快出来。”
班级里的其他人颇同情地看了惊喜的摄影师一眼,柏耀庭的帅气儿子在网络上人气极高。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柏越连人多的场合都默认不参加,怎么可能给学校拍什么宣传片。
班主任也打算帮他拒绝,但柏越一擡头,就看到了跟在门口的夏秩。像一把小葱,蓬勃的少年感可遇不可求。
夏秩原本也在看他,对上目光之后快速挪开。
“没关系,我去吧。”
在大家吃惊的目光里,柏越合上笔盖站起来。
底下窃窃私语响成一片:“这就是集体荣誉感吗?”
“原来柏越面冷心热,时刻牢记着学校。”
摄影师把同学们带到学校标志性建筑前,开始拍摄。
柏越和夏秩站在一块儿就是很赏心悦目的画面,摄影师咔咔咔地先来几张,根本停不下来。等拍完静态照片之后,又把需要发言的稿子给同学们,让提前准备一下,待会儿在镜头前做到脱稿自然发言。
于是被选来的人们零零散散地围成几个小团,自己练习。
夏秩恰好在柏越旁边,朝他笑笑:“你好,我叫夏秩。”
“加好友的时候说过了。”
“你还记得啊。”夏秩看着他。
柏越怔了一下,移开目光:“有点印象。”
夏秩是个相处起来很舒服的人,说话聊天也都恰到好处,就是显得有点小紧张,柏越猜测是一会儿要拍宣传片的缘故。
不过等拍起来的时候反倒自然,其他同学还在磕磕巴巴,他俩最先完成,一同朝教学楼走。
柏越揣着兜,姿态随意放松,没带他的耳机。夏秩落后半步,望着柏越的侧影,觉得自己心跳很奇怪,呼吸也很奇怪,哪哪都奇怪。
到底为什么会这样,他发挥钻研精神,很是思索了一番。
于是在几天之后,柏越莫名其妙收到了微信,这位夏同学问他是不是单身。
得到肯定答复之后,夏同学说打算追他。
柏越沉默。
追过他的人不少,其实男女都有,冷处理是一贯的手段,效果也显着。就像攻城的人扔石头,好歹也要听到砸在墙上的响儿才能坚定屡败屡战,如果每每石沉大海,毫无回音,逐渐就不会尝试了。
他经验挺丰富,但不知道为什么,想起夏秩的眼睛,破例回了一条。
【我不是gay。】
发这条是不想让夏秩白费功夫。他不仅不是gay,这辈子也不打算谈恋爱,不会对谁产生感情。
但夏秩没有放弃。既然执意要这样,柏越就不再多管了。
接下来每天他都能收到夏秩的【早上好】【中午好】【晚上好】,但是一次都没有回复过。
在线下更是没什么实际行动,除了打打招呼,柏越出于礼貌,没什么感情地应一下。
总之夏秩是追求者中最敷衍的那位。柏越心想。
但是多年后夏秩告诉柏越,那三个字发出得并不是那么容易,因为柏越不回应。发出去之前会猜对方会不会厌烦,这回是否会有红色叹号,然后忐忑不安地按下发送键,看到发送成功又会有点如释重负和期待。
总之每次都心想,世界上要是没有不回消息的人就好了。
柏越说冤枉,当时他可从来没厌烦过。
因为夏秩的点卡的很好,柏越睁眼可以收到“早上好”,午餐之后可以收到“中午好”,晚上一回到家就可以收到“晚上好”。
他每次虽然没回复,但脑海里会闪过一个夏秩的笑容,朝他打招呼。
柏越并不知道这对他的影响是什么。直到某个早上,高中的柏越把第n次响起的闹钟按掉,看了眼时间,烦躁地抓了把头发,起床吃早餐。
阿姨拎着包站在餐桌边:“起来了啊,小柏。”
这挺反常,保姆阿姨只在三餐饭点之前,公事公办地做完就走,几乎碰不上面。家里甚至没有她的拖鞋,每次来的时候会穿鞋套。
柏越应了一声,阿姨才犹犹豫豫地说:“那个,我上小学的儿子开亲子运动会,可以请假回家几天吗?”
她没直接和雇主说,因为不想因请假而扣钱。之所以这样做是知道柏越和父母不怎么联系,更不会细碎到生活琐事,没人能发现缺少的几天。
“嗯。”
听到柏越的回应,保姆如释重负,多叮嘱了一句记得要按时出去吃,便匆匆离开了、
柏越觉得或许是她忙着走,这顿早餐做得草率而难吃。吃几口便收拾了,去学校上课也觉得无精打采。
总觉得缺点什么。
想了半天,才终于知道了,今天夏秩没给他发早上好。
(中.)
柏越说不清此刻是什么想法。
反正千头万绪,最后都可以归结为烦躁。
整个人带着“别来沾边”的气场,让身边的同学敬而远之。
一直烦到中午,到家看到冰锅冷灶才想起来保姆请假了,正好不想吃饭。随手脱了外套躺在床上,忍不住摸过手机,刷新了一下消息列表,顺手把网络关了又开,从无线网,到SIM卡1的移动网,再到SIM卡2的移动网,都连了个遍。
直到跳出来条实时消息,夏秩对话框还停留在昨天晚上,才生气地把手机扔了。
被子也没盖得睡了一中午,下午昏昏沉沉地上课,晚上还觉得昏沉,把窗户打开吹了一夜凉风。
第二天醒来,头痛欲裂。捞过手机看了时间,忽然一顿,竟然收到了熟悉头像的消息。
【夏秩:昨天早上手机摔坏了,晚上放学才有空重买。】
【昨天早上好】
【昨天中午好】
【昨天晚上好】
【早上好】
柏越垂眼看着,思绪昏沉。
迟了,已经不好了。
他很久没生过病,药箱这些也不知道放在哪里,正好懒得再动弹。他觉得挺冷,裹紧被子又睡了过去。
另一边,学校里,柏越班级的班主任李老师接到体育委员汇报,说柏越没来学校,体育课缺勤需要请假条。
李老师既担任柏越班的班主任,也是夏秩班的语文老师。当时第二节课正好是夏秩他们班的,她在夏秩班门口和体育委员说话:“没来吗?他好像没和我请假。我打电话问问家长吧。”
说着找出家长会统计的资料表,发现柏越父母电话空着,才想起来当时柏越家长没出席。于是又找到入学学籍表,扒拉出了监护人电话号码,打了几遍,一个没人接,一个是助理问有没有预约。
上课铃已经打响,夏秩班一片安静,听到柏越的名字,各处小规模窃窃私语。
李老师碰了壁,和体委说:“你先去上课。等他到学校来再说。”
她不高兴地上完了夏秩班级的课。
等中午放学的时候,夏秩跑去对面班看了一眼,柏越还没有来,李老师在门口找顺路的人去柏越家看看,顺便送去下午要讲的午休小练。
她翻出来的地址是北明地段最贵的豪宅区,没人去过,互相讨论着保安会不会不给进。“路过”的夏秩说:“老师,我知道在哪,我去送给柏越吧。”
于是李老师讶异地看了他一眼,便把小练和地址都交给他了。
夏秩对着导航长途跋涉。
这里的安保和构造都让他陌生,转了好久,才终于按响了柏越家的门铃。
柏越也不知道是睡着还是昏着,模糊中听到门铃催命似地响,在床上翻来覆去一阵,只得起身去开门。
在打开门之前,他根本想不出谁会来。
打开门之后,他也没想到。
“夏秩?”
夏秩有些拘谨地站在门口,把小练给他。
“谢谢。”柏越意识不清地接过来,忘记关门就转过身,把那张平展的纸折了两下丢在茶几上,直接在沙发上迷迷糊糊地睡。
夏秩很吃惊,在门口叫了他两声没得到回应,恰好看到鞋柜上有鞋套,便拆了一个套上。他去观察柏越一番,摸摸额头,手心被热度灼了一下,烫得令人害怕。
顾不得其他,匆匆叫了温度计和退烧药的外卖,还摸索着找到卫生间,把毛巾打湿盖在柏越脑门上。
经过一番精心照顾,柏越勉强清醒了一些,睁眼就看到自己脑门上放着毛巾,夏秩坐在旁边看他。
“你怎么会在这里?”柏越问。
夏秩发现他醒了,又拘谨起来:“不好意思,老师让我顺道来看看,发现你烧晕了。”
柏越对这句话的用词无语,但也没力气反驳。尤其是对方正低头看他,睫毛垂下来,漂亮的眼睛里都是他。柔软的头发落在额前,神色有些担忧。
他发现夏秩脸颊弧度润润的,嘴唇颜色挺亮,看上去有点可爱。
他觉得心跳一路飙升,可能是发烧引起的心脏方面并发症。
夏秩知道自己未经允许就到别人家里很不妥,于是移开目光:“药放在桌子上了,我先走了。”
柏越难以置信那么好看的嘴唇竟然说出这样冰冷的话。
“哦。”他声音沙哑地说,“谢谢,你走吧,一会儿我自己做饭就好。”
“你没有吃饭吗?”夏秩果然问。
“没事,昨天中午刚吃过。”
夏秩更吃惊,柏越竟然从昨晚到现在都没有吃饭。而且发烧成这样,还得自己做饭。
他赶紧点开外卖软件,准备给一整天没吃饭的同学投喂。但现在已经过了饭点,一直开着的店铺只有些烧烤炸鸡什么的,柏越现在显然不适合吃油腻的东西。
“能帮我煮个面吗?冰箱里有。”柏越看到夏秩在看手机,以为他还是要走。
夏秩犹豫一下,答应了,按照柏越的指路去了厨房。百度搜索好煮面步骤之后,他呆立了一小会儿。
他不是不会做饭,而是不能做饭。由于小时候朝大锅里扔饺子被烫伤过,所以看到锅里煮开沸腾的水就害怕,和那些被鸡鸭鹅啄过而留下心理阴影的小朋友类似。
一番心理斗争之后,还是咬咬牙,放锅,倒水,忐忑等待。即使再不情不愿,水还是开了,犹豫间已经变成了咕嘟咕嘟的大气泡,夏秩举着面条,思考了一下选择用筷子一点一点夹着放。
但因为发怵,人站得老远,离锅上空很高的地方就不受控制地松筷子。
溅起的开水落在手上,他有些不知所措。
“你在干什么?”柏越发现夏秩一去不返,来到厨房察看,一来就看到仿佛舍身炸碉堡的人。开始觉得好笑,但很快就看到开水直接烫在皮肤上,匆匆过去接过来。
夏秩本能后退一步,就不小心靠在了柏越的怀里,对方体温还高着,仿佛透过劣质的校服布料,一直传递到皮肤上。
柏越把火关了,去看夏秩被烫红的手。直到夏秩不自在地朝回抽,他才意识到什么,手里的触感也变得细腻炙热起来。
于是先放开,让夏秩把手放在凉水下冲冲,然后翻箱倒柜地去找之前懒得找的医药箱。好在家里确实存在这个东西,他给夏秩涂药。
夏秩一声都没吭,一直低着头,好像觉得很丢人。但是睫毛微微颤动,脸颊因为咬牙而微微明显起来,额前碎发因为方才的历险而乱着,露出光洁的额头。
额头离柏越很近,仿佛擡一点下巴就能挨上。
柏越觉得自己可能是因为发烧而出现呼吸困难,神志不清的现象,真的挨了一下,额头恰好碰在嘴唇上。
夏秩莫名地摸了一下自己脑门,然后看着距离过近的柏越,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触感来源,有些慌乱地向后。
“干什么?叶公好龙?”柏越本来为自己的行为后悔,但夏秩的反应让他更加不满。
正当气氛奇怪的时候,夏秩的手机响了。
夏秩用了几次才把手机从口袋里掏出来,接通电话。
他们班班主任的声音穿透屏幕:“夏秩,你人呢?怎么没来上课?”
夏秩才意识到自己忘了请假,赶紧把情况说了。老师为他的友好无私而感动,说下次班会一定要表扬一下。
“你也没吃饭吗?”这人发烧成这样,还能从电话里捕捉到重点,原来夏秩一放学就来了。
于是最后柏越在生病的情况下,励志地去煮了两碗面条,还给夏秩放了一个荷包蛋。
两人相对而坐,在不是饭点的时候用餐。
夏秩觉得自己的脑门也热热的,应该是柏越方才不小心磕了一下的缘故,只有那一小块发热。
柏越则想不了其他,大脑思绪很混乱。
等吃完饭之后,夏秩看着柏越躺在床上,换了个新的温热毛巾,又把杯子和下一次的药片放在床头,便离开了。
柏越望着他的背影,迷糊间心想刚刚算不算亲了夏秩,虽然自己不打算谈恋爱,但如果夏秩要他负责的话,可能就只能负责了。
但是等了几天,夏秩都没让他负责。每天还是只有伤心的九个字。
柏越怀疑这人没多喜欢他,但当见面时,那双明亮的眼睛里又烫得不加掩饰,而且每次放学还会假装偶遇,在柏越的回家的路上挑选一个路标,比如超市或者书店,说恰好要去那里,然后一起走上一小段路。
路上聊得简单纯粹,空气中夹杂着草叶的清香,风带起校服衣角,不时发生轻轻的摩擦。零星一点蝉鸣也悦耳起来,和树枝的沙沙声和在一起。
等到了那个特定的目标位置,夏秩就准时地和柏越说再见,然后装作匆匆地走进那个超市或者书店。柏越通过在隐蔽处不经意的观察,发现如果去超市,夏秩会买一个小物件,比如糖果和饼干。如果是书店,就会买文具,大多情况下是一只笔。
除了有次柏越故意说也要去书店买东西,在里面一起转了一圈,夏秩被迫买了两本参考书和一本科普类图书,看上去有模有样地挑选。
总而言之,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柏越开始习惯有夏秩的生活,但是他不愿意承认。
但谈恋爱对他来说依然是很荒谬的一件事,这两者割裂开来,不可以并行。
但是在某一天,这两样却残忍地相交了。
那天天气阴沉,非常差劲。放学的时候柏越又看到了在校门口磨蹭的夏秩,不自觉扬了扬嘴角,走过去,特地从身前经过,方便夏秩叫住他说“好巧”。
这一次夏秩叫住他,却没这么说。
“柏越,我想了一下。”夏秩今天的神情没有带笑,显得有些失落,“你要是不喜欢男生的话就算了吧,昨天我看到一篇科普文章,原来这件事是没办法强求的。打扰你了,很抱歉。”
就是在书店买的科普书,里面有篇科普文说,性取向刻在DNA里,无法更改,劝各位青少年千万不要产生误区。还佐证了很多有说服力的数据,实验样本,说服力极强。
青少年夏秩没被说服,上网搜索了一下。网上的措辞更加严厉,说试图改变性取向的行为只会给彼此带来困扰,绝对不要这样做。
夏秩很伤感,觉得柏越肯定是被困扰到了,才不回应。
听了他的话,柏越愣了愣,逐渐严肃起来,夏秩的意思是不追他了。
半途而废,真不负责任。说追就追说不追就不追,最讨厌没诚信的人。
“随你。”柏越漫不经心地说,揣着兜潇洒地离开。
走出一段路,才慢慢意识到意味着什么。
以后的早午晚安没了,夏秩也不会再跟他一起走,生活又要变得像从前一样。
到底是谁没事写什么科普文章,闲的无聊可以多吃两碗米饭。
(下)
柏越回到家,面对空空荡荡的房子,没兴趣到其他区域,径直走进自己的房间,依然是空空荡荡。
他一直像在一座巨大的冰城里,生活只有冬天。比如这一整年来,除了柏清珊给他打过几个电话,就没什么让他感到温度的事情。
本来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但夏秩的出现如同阳光开始直射极地附近的区域,可怜的寒冬居民发现世界上有一年四季,春天鸟语花香,夏天万木葱茏,秋天兰桂飘香。
原来世界可以是彩色的。
但是现在夏秩把阳光收掉,这种行为对柏越来说相当恶劣,原本平常的每一天都变得难挨起来。
夏秩对这些一无所知,他也比较难过。十七八岁的初次喜欢,却被告知永永远远不可能,千百年来就没有成功的案例,这打击简直太剧烈。
伤感了几天之后,他莫名看到了柏越在朋友圈转了一个测试结果,封面花里胡哨地像是被盗号或是中病毒。
但即使有被电子病毒袭击的风险,夏秩犹豫一下,还是点开看了看。
页面中央的小灰圈转了几圈,跳出一个令人震撼的大标题【恭喜您!测试结果为:同性恋!】
夏秩:“?”
明明还什么都没点。
他沉默地放下手里的水杯,不明白这有什么好恭喜的。但看了一会儿之后意识到什么,这不会是柏越的测试结果吧。
很快这个猜测又被否决,柏越怎么会这么无聊,而且还是这种弱智测试,或许是不小心点了什么链接。
柏越看着自己的朋友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这种事情。好容易看gg得到的测试机会,花了九块九才拿到的结果。现在仅夏秩一人可见,仿佛满屏写着“快来继续追我”。
犹豫一下,还是删掉了。他觉得自己的行为也比较恶劣,仿佛在吊着夏秩。
但柏越打小的成长环境理,身边所谓感情,都以互相利用居多,加上柏耀庭的混乱生活,让柏越从记事以来都默认自己这辈子不会谈恋爱。
直到不久之前为止,这个默认始终都好好的。偏偏出现了夏秩。
如果不谈恋爱,他就要离开自己的生活。
第二天,柏越路过操场,发现正好是夏秩的班级在上体育课,放慢脚步顺路看了看风景。
于是“恰好”又看到了惹眼的夏秩。
体育课处在自由活动阶段,夏秩被一群男生拥在中间的位置,一起交谈着什么。一个同学从远处跑过来,手里拿着一袋水,给大家挨个分,夏秩顺手拿了几瓶,给篮球场上正在打篮球的肌肉男生递过去。
几个肌肉男生接过水之后说了些什么,夏秩笑了一下。
柏越觉得夏秩很过分,竟然也可以对别人笑。于是扭过头,快步离开了操场。
下了体育课之后,夏秩便回到教室,上课听讲下课刷题,这几天都是这样,尽量不让大脑有功夫去偷偷想其他的。
一直到中午放学,发小秦恒桉来找他。
他俩的家顺路,以前都是一块儿走,前段时间夏秩忙着追柏越,所以都找借口没有和他一起。
“这么快就从食堂回来了吗,都开始做题了?”秦恒桉问。
“啊?忘记吃了,算了吧。”
“你怎么了?”秦恒桉觉出点不对。夏秩这人一向三餐规律,早睡早起,没什么能阻挡。而且以前他话也多,现在莫名深沉了起来。
“没事。”夏秩掩饰。
秦恒桉不是热络的性格,既然对方不愿意说,他便不再多问。两人从小长大,已经熟到一定程度,不需要虚情假意。安静地走了一会儿,秦恒桉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儿,好像哪里有凉飕飕的目光盯着他。
作为一名集团继承人,他不由警觉起来,转弯的时候留神观察了一下。发现嫌疑人是个同校学生,长得挺高挺帅,拽了吧唧地揣着兜,眼神充满敌意和挑衅。秦恒桉莫名其妙,自己压根不认识这人。
但等转过头又仿佛是幻觉,人家好像根本没看他。
“怎么了?”夏秩发现秦恒桉落后,停下脚步,也转过身。
意外看到了对着柱子沉思的柏越,心跳停了一拍,匆匆移开目光。秦恒桉低头悄声说:“那个男的有点奇怪。”
“那个男的”柏越认真看着面前的柱子,心里感到忍无可忍。
今天放学他在门口被事情耽搁了一会儿,却看到夏秩和另一个男生出来,两人距离过近,非常令人不爽。而现在竟然还凑在一起说悄悄话,夏秩的头发丝都快挨到别人了。
夏秩小声催促:“快点走吧恒桉。”
“他到底为什么盯着柱子?”
夏秩这几天努力压下去的难过,在一看到柏越后便又成了徒劳。他实在不想待下去,打算拉着秦恒桉赶紧走。
谁知道手伸出去,在接近秦恒桉的袖子时,看柱子的柏越忽然朝他们走过来,把夏秩在空中的手抓住,然后打量着秦恒桉。
柏越比秦恒桉高一点儿,在这种时刻即使是毫厘的身高都格外重要。比如目光这么一垂,便立刻显出点轻视的气场。
秦恒桉也不是善茬,当即空气里噼里啪啦冒火星儿。夏秩匆匆拦下:“恒桉,我认识他的。你先回去吧,晚上再和你说。”
夏秩抛下了十几年的发小,绝情地跟别人走了。
“怎么了?”他一边问着柏越,一边试着抽回自己被紧紧抓住的手。
柏越心情不佳,觉得夏秩真的很过分。
两人就这么僵持了着,柏越没有松手的意思。刚刚他余光瞄到这只白皙漂亮的手接近秦恒桉,发现自己根本就无法接受。而现在这只手被他握着,果然如潜意识以为的那样柔软。
“你追到我了。”柏越沉着脸通知他。
夏秩:“?”
就这么莫名其妙地,他俩就在一起了。
柏越的生活被夏秩填上颜色。
每天都能看到夏秩明亮热烈的眼睛,还能牵手,原来人生可以这么美好,他对当下的生活非常满意。
读不到柏越心理活动的夏秩虽然觉得有点突兀和疑惑,但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很开心。
两人上下学不同路,班级也在遥遥相对的教学楼,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多相处时间。因为都是第一次谈恋爱,情绪像不同口味的汽水混在一起,碳酸气泡让思维都酥麻起来。
柏越本来觉得自己有障碍,大概做不到正常谈恋爱。但其实一切顺理成章,比如晚自习后漆黑夜空的路灯下,他会自然地揽着夏秩。比如几节课不见的重逢,两人会在没人的地方抱一下。
再比如阳光正好的斑驳树影里,看着夏秩弧度可爱的脸颊和颜色漂亮的唇,会不由自主地低下头。
一切皆由本能指引。就像科普文章说DNA的事情没办法改变,柏越注定和夏秩在一起,也是无法改变的。
这本彻底完结辽,剩下的故事留到小船那本写吧!
感谢陪伴,祝大家天天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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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豪门前夫上了恋综》
【肤白貌美老干部受x帅气多金沙雕攻】
简琛,名不见经传的文艺片导演,天生一副热心肠,好友请他参加综艺救场,立刻点头答应去了。
没成想前夫也在。
简琛:“……”
盛修平帅气多金,深不可测,高不可攀,掌控文娱圈半壁江山的年轻总裁,名副其实的金主爸爸。
圈内盛传,简琛曾经被豪门包养三年,靠着一张昳丽的脸蛋,攀上了盛氏娱乐的大公子,上位不成,玩腻就被人家一脚给踹了。
如今两人同台,收视率爆表,所有人都议论纷纷。
【啥叫前任啊,简琛也配吗?】
【但他好漂亮,腿长腰细桃花眼,换我我也愿意!】
【新人导演,也没什么作品,一看就是很会勾引人的玩咖,果然有钱人就爱这款……】
谁都不觉得这个空有姿色的小导演,会和盛总有什么实质关系。
直到镜头随着简琛走进盛修平的家里——
保姆阿姨亲热地称呼他小琛,拿出和招待其他客人不同的专用水杯,对盛修平都爱搭不理的高冷猫猫飞奔过来贴贴,凶巴巴的德牧伏低摇尾,呜呜地蹭他手心……
仿佛简琛才是这里的主人。
【我擦,这是什么情况?】
【怎么感觉简琛对这个家里的情况比盛总还熟悉!】
当年为了帮舍友盛修平度过家族斗争,热心的简琛和他协议结婚三年。
等时约到期,简琛准备说走就走,盛修平装作无所谓地看着他。
“呵呵,协议而已。还是好兄弟。”
可当简琛收拾好所有物品,推着行李箱来到门口,最后想带走他捡回来的猫时,盛修平却不愿意了。
对外威武霸气的盛总,身穿流泪小狗头表情包睡衣,不动声色地抱着猫不撒手。
“猫走了,狗会抑郁的。”
简琛觉得有道理。
于是将猫也留下了。
盛修平第一次看见简琛,是在宿舍里。
他来得晚,新室友趴在床上,已经抱着一本金融书睡在了金色的夕阳里。
光点跃到对方莹白耳垂的红色小痣上,漂亮动人。
协议结婚三年,简琛无时无刻都在吸引他。
会在下雨天和他钻进一个被窝,会在工作繁忙时哄他高兴,明明是个生活白痴,却会因为他的生日下厨……
直到协议到期,简琛离开了家门,盛修平终于醒悟,没法再骗自己。
他不想和简琛只做朋友。
一定要把人追回来,复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