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发现,好像随着小泠的身体变好,表情也生动了许多?”祁今渔笑吟吟地望向俞泠。
俞泠面不改心不跳,挑挑眉:“我又不是陆离那个死面瘫。”
“阿离如果听到你的这句话,她一定会很高兴的。”祁今渔像是发自心底地衷心说出这句话。
俞泠对此表示怀疑。至少现在看来,如果这句话的对象是祁今渔,祁今渔有这样的反应她倒是不奇怪。
“好了吗?祁今渔你怎么这么慢……”她抱怨道。
祁今渔安抚:“马上好了,再等几秒。多谢小泠耐心等待。”
祁今渔说马上好,竟然真是很快就好了。她起身向俞泠走去,先是把毛绒毯子和针织毛衫都重新裹到俞泠身上,然后从后面推着轮椅,让俞泠来到了她的画作面前。
“小泠觉得怎么样?允许我把这张画占为己有吗?”
祁今渔的声音很好听,一如既往地温柔低沉,字句间甚至似乎透着点缱绻的意味。
俞泠却没怎么感受祁今渔的声音,她只是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画——
画布上,暖金色的余晖洒落,将整个画面浸染在柔和静谧的光影中。
画中女孩坐在轮椅上,白色碎花裙轻轻垂落,乌发如缎,侧脸宁静,目光投向窗外。暖光勾勒出她的轮廓,仿若琉璃般透明。
然而,画面的焦点,却落在了她的双腿上。
那双长期被病痛侵蚀的腿。
纤细、脆弱,甚至带着病态的苍白。
腿部的线条不像常规绘画中对美的刻画那般匀称有力,而是带着些许突兀的消瘦感,骨感分明,静静地垂落在轮椅边。
露出的脚踝像一块细致雕琢的白玉,呈现出一种脆弱的美感。
这幅画没有黑白的割裂,没有猩红的冲突,甚至连那双被精心描绘的腿,给人的感觉也只有一片沉静。
“……小泠觉得怎么样?允许我把这张画据为己有吗?”祁今渔耐心重复了一遍。
俞泠仔细端详着画中的双腿。那双被认为需要躲避外人目光的腿,被描绘得如此温柔,像被凝视、欣赏,甚至珍藏。
一分古怪的异样感涌上俞泠的心头。
听到祁今渔重复的问话,俞泠佯作随意:“这是你亲手画的画,自然就是属于你的。哪来什么‘据为己有’一说。”
背后的女人低声笑了一下,似是早就料到俞泠会这样回答:“谢谢小泠,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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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丹学院有着严格的教学制度,强制学生每学期完成固定学分的课程。只是俞泠有着正当的理由选择居家上学。
如果不是俞泠的同桌是陆离,她才不会选择来学校。
俞家只有俞泠和俞伶伊两个孩子,向来优秀的俞伶伊是俞家在帝丹学院的象征,自然也没有人会去要求俞泠的成绩。
因此她的之前的成绩只是中上,距离陆离这种常年第一的成绩实在是有些差距。
“叮铃铃——”
下课铃一响,左侧的黑发女孩就侧身趴在臂弯里,竟是睡过去了。
她的侧脸正对着俞泠,鼻梁高而挺,唇色浅淡,微微抿着。
眼睑下浮着淡淡的青色,睫毛在脸上投下纤细的阴影,衬得整个人愈发清冷而疏远。
黑色长发松松地垂落,几缕滑落在手臂上。
一副很累的样子。
俞泠不紧不慢地整理着课桌,但眼神又有点飘忽,心不在焉地瞥了陆离一眼——
毕竟陆离是实实在在地在忙级长竞选的活动,不仅要在学业上争取拿第一,而且学校和企业内各种大大小小的活动也委派到她的身上了,来作为竞争时能力衡量的指标。
可俞泠口头上说着要和陆离竞争,那是一点实事都没干。
不过依照陆家的实力,这些事情应当也是不必要做的。
只是一个学生会的级长职位,为什么陆离还要如此拼命?
俞泠略显不耐地瞪了一眼要上来搭话的某个同学。
对方脚步犹豫,显然是想找机会搭话。
俞泠认出来,这人是某个依附于俞家的家族子弟,八成是想趁机套近乎。
被她一瞪,那人果然怯怯地停下脚步,略显尴尬地转身离开。
教室里的人渐渐散去,最后只剩下她们两人,安静得连窗外的风声都清晰可闻。
俞泠托着腮,指尖漫不经心地转着笔,目光落在陆离的睡颜上。
往日都是陆离负责她出入教室的行动。
不过看在她这么累的情况下,俞泠决定今天就不麻烦她了。
俞泠收回视线,轻轻哼了一声,懒懒地靠回椅背。
“忙成这样,累死算了。”
她小声嘀咕了一句,声音轻得几乎要被风吹散。
她打开手机,给校门口等待的司机发了条信息,命令她直接进入教学楼里接她。
顺便也通知了一下陆离的司机,别让她的小姐真的在学校里过夜了。
发完信息,收起手机,俞泠便操纵轮椅,正要离开座位——
一只手拦住了她的动作。
指节分明,骨干却不显单薄,手指修长,紧紧攥住了她的衣摆。
俞泠抬眸望去,黑发女孩已经将脑袋变了一个方向,把全部脸庞都埋到了臂弯中,俞泠只能看见黑色发丝中间露出的一点白皙耳尖。
“你要走吗?”
声音沙哑低沉,闷闷的,带着几分未褪的睡意。
俞泠挑了挑眉:“废话。难道要我跟你一起在教室里睡吗?”
陆离却没接话,安静地呼吸声都微不可闻。
要不是俞泠的衣摆还被这人紧紧攥着,她都要怀疑这人是不是又要睡过去。
俞泠试图把自己的衣摆从陆离的手中解放出来,使劲拽了拽,没有拽动。
“昨天……你和祁今渔做了什么?”良久,陆离的声音才再次响在空旷的教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