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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神还债 菌行 21278 字 1天前

第31章

“那时候芙蓉梦做起来还很难,因为原材料非常罕见,药魔在琢磨如何扩大对那种药材的种植,血影教主却升起个念头,那就是如果他给教内高手下了芙蓉梦,这些人还能摆脱自己的掌控吗?”

“只要中了芙蓉梦,所有人都不能再背叛他,他就不必躲藏在幕后,生怕被抓住了把柄,让帝尊用邢鉴劈了。”

秦归燕面露嘲讽:“一开始,血影教教主还没下定决心这么做,可偏偏在这个时候,我的天赋暴露了。”

临瞳疑惑道:“你的天赋?你的天赋神通?幽影的确是罕见强横的神通,引人觊觎,可天赋神通要到凝玄境才能觉醒,你那时多大?”

秦归燕道:“我生来便可以使用天赋神通,因为,我有一副武神骨。”

秦归燕资质极好,生下来便是通慧境,可以感知到灵气存在,自动吸纳灵气,稍微懂事些,母亲教她认字、背诵功法,她便学会了将这些灵气储存在体内,进入了引灵境。

她从记事起便能控制影子。

秦莫兮一边压着女儿,不许秦归燕对外展现自己的天赋,一边查询古籍,调查女儿为何生下来便能使用天赋神通。

原来,秦归燕拥有比先天水德之体更加罕见的武神骨,这是为战斗而生的绝顶根骨,生来便能修行,修行速度极快,且只要进入引灵境,便能驭使天赋神通。

浑天界过往九纪中,武神骨不过五位,个个都是能越级杀敌的强者,据说第一纪的武尊便是武神骨。

武神骨加幽影,翻遍浑天界的史书都找不到比秦归燕更惊艳的天才了。

她仿佛生来就是为了在即将到来的第十纪成就至尊之位诞生的。

然而在秦归燕四岁那年,却出了一件让她暴露天赋的大事——三大世家中的赵家少主看中了一名女修的雷神之体。

龙尊便是雷神之体,如此高层次的根骨令赵家少主看得眼热,他要抢到这副根骨,让自己在第十纪更进一步,成就尊位。

“若要得到一副完整的灵骨,就要献出根骨的人心甘情愿,为了让那女修听话,赵家要动用血影教的芙蓉梦,让那女修染上药|瘾。”

秦归燕叹息一声:“我是四大护法初五的女儿,在教中地位并不低,因此我可以在教中四处行走,没人会伤害我,在药房外,我看到了他们怎么折磨那个女修。”

绿野旗的药房中有一口巨大的药缸,里面装着一个人,无数条蛊虫涌入缸中,让缸中的女修疼得浑身发抖,可她一声不吭,只倔强地盯着药魔。

药魔站在缸外,笑道:“继续倔,你能倔强的时候不多了,很快爷要你生你就生,要你死你就死。”

女修冷漠地看着药魔,嘲讽一笑:“我死了,你们也活不了。”

说完,她突然暴起,冲出蛊虫药缸,扑到门外,单手捞起秦归燕,想要挟持她闯出去。

秦归燕毫不犹豫地用影子拧断了她一根手指,在她吃痛时跳到地上的影子里,使用幽影遁到远离女修的角落里,女修则被药魔使用一条巨大的蜈蚣卷回药缸之中。

收好了女修,药魔惊异地看着秦归燕:“这是天赋神通!”

他惊喜地抱着秦归燕去见了教主,欣喜道:“大哥,快看,这是武神骨!”

血影教教主看着秦归燕,惊异一声,走出重重帷幕。

小小的秦归燕站在地上,仰头看着那外貌英俊的黑红袍男子走到自己面前,俯身打量着她。

他和药魔长得很像,看得出两人都是很年轻的时候便进入筑基境,服用了常春丹驻颜,只是当他靠近时,秦归燕感到了一阵陈腐之气。

血影教教主看起来很温和,蹲着问秦归燕:“小孩,知道我是谁吗?”

四岁的秦归燕声音脆嫩,她落落大方地回道:“知道,药魔叔叔叫您大哥,您是伯伯。”

教主笑呵呵地问:“小姑娘,你对血影教忠心吗?”

秦归燕不明所以,还是点头:“忠心,我爹娘经常说教主对他们好。”其实她那时只是客气客气,到底是药魔和他哥都是爹娘的同僚,说几句好话算是给爹娘争面子了。

从小就懂事但又没搞清楚状况的秦归燕被血影教教主摸了摸脑袋。

血影教教主说:“年纪太小了,再养养,等她十八岁时,根骨成熟,再将她的武神骨移到我儿身上。”

药魔道:“只是她长大以后,恐怕就不听话了。”

“让她吃下芙蓉梦就是。”血影教教主轻描淡写的。

一夕之间,秦归燕的日子就变了,她被灌下了芙蓉梦,在很小的年纪就染上了药瘾,当她被送回到父母身边时,初五和秦莫兮几乎崩溃。

初五被血影教教主责罚,挨了五十鞭。

那男人高高在上地问:“初五,我将你养到这么大,便是一条狗也该懂忠心,你却好像戒备着我,嗯?女儿天赋这么好,我以往竟是一点也不知道。”

初五咬着牙,心里恨出血来,面上还要战战兢兢,不断认错:“是属下不好,想着孩子还小,是属下不好,属下对教主忠心耿耿,愿为教主赴汤蹈火……”

为了证明自己的忠心,初五也服用了芙蓉梦,血影教教主看着他,挥挥手,终于放过此事。

而秦莫兮抱着秦归燕,两行眼泪落了下来,在秦归燕的耳边说着对不起。

秦归燕莫名其妙地问:“娘,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你把我藏枕头下边的瓜子嗑完了?”

秦莫兮抚摸着她的脸颊,不知如何解释,她的女儿还太小,不明白染上芙蓉梦意味着什么。

她只能转移话题,对秦归燕说:“宝宝,摸摸娘的肚子。”

秦归燕摸着她的肚子:“娘的肚子变大了。”

“是,里面有你的弟弟,也可能是妹妹,宝宝,你要做姐姐了。”

秦莫兮想,如果这个孩子的天赋也很好,那她或者他会不会也被夺走灵骨?若是天赋不好,在这残酷的血影教中,这孩子又该怎么活下去?这孩子在出生后,会不会也被灌下芙蓉梦,成为一辈子的药鬼,为血影教卖命?

若不是为了调查血影教,找到血影教教主的身份,抓住他们和三世家勾结的证据,如何会让自己的女儿沦落到如此地步……

秦莫兮和回来的初五对视一眼,两人眼中有着同样的忧虑。

初五俯身摸了摸秦莫兮的小腹,轻轻摇头。

为了惩罚初五、秦莫兮一家在秦归燕天赋这件事上的隐瞒,血影教教主在对秦归燕下了芙蓉梦后,没有立刻给她芙蓉雾。

于是,四岁的秦归燕感受到了药瘾发作时,那痛不欲生的感受。

“那时我疼得晕过去了。”

秦归燕说到这里,临瞳心中仿佛被什么拧着,他:“那你现在……”

“放心,我的药瘾很快就被解了。”秦归

燕单手支额,“因为在我的父母心里,我比他们的任务更重要,他们很快就下定决心,要带我离开血影教,而这个时机很快就来了。”

“谁也没想到,那个拥有雷神之体的女修并非无依无靠的散修,她姓尚,是武尊尙泉的独女,性情刚烈,因此在染上芙蓉梦后,她便活不下去了,她选了自杀,也不愿将自己的雷神之体便宜了血影教和赵家,血影教帮着赵家害死了武尊唯一的孩子,武尊岂能不恨?”

“武尊尙泉。”临瞳长呼一口气,说出这个人的过往,“他是七尊中唯一的散修出身,听闻是武道第一人,只是在三十年前疯了,所以现在世人都叫他疯尊,难道他是因为这件事疯的?”

“的确是因为这件事疯的。”秦归燕说道:“武尊身上有女儿的命灯,那灯一灭,他便知道不对,很快就通过血脉指引的术法找到了女儿殒命之处,也就是血影教的总坛。”

那一日,武尊提一把长刀冲入布满迷雾的密林。

见武尊上门,三大世家和血影教终于知道了那女修的真实身份,为了从一名至尊手下逃亡,血影教和三大世家的高手联合起来,他们要以武尊女儿的尸体做诱饵,请出他们的祖先,上一纪的医尊留下的毒蛊,紊乱武尊的心智,失去理智。

初五接到血影教教主的指令,在武尊来袭时,他也要上去围剿武尊,并不惜性命将疯蛊种到武尊身上,他知道自己这一去,恐怕是有去无回,于是他做下了一个决定。

他要放弃和秦莫兮继续调查芙蓉梦的任务,让她们趁乱离开这里。

去拦截武尊前,初五抽空去回到了妻儿身边,他蹲下,扶着秦归燕的肩膀,认真说道:“宝宝,爹能不能请你做一件事?”

秦归燕才经历过一次芙蓉梦的折磨,只是她生来就心大,因而能爬起来后,就又恢复了活力,她拍着小胸部,豪爽应下:“你说,能办的我一定给你办。”

初五看着小小的女儿,笑了一下:“你还记得咱们一起做过的游戏吗?爹让大树长得高高的,树枝长长的,让树下有很多影子,然后你在影子里游泳,游到好远好远。”

“之后,这里的树林会长得很快,爹会用毕生的修为让这些树林疯长,你就带着你娘一起去影子里游泳,游得越远越好,永远不要再回这里。”

秦归燕看着父亲和自己相似的眼睛,疑惑道:“那爹呢?爹不和我们一起走吗?”

她并不在意离开血影教,因为她也不喜欢这个藏在深山老林里,终年被迷雾包裹的地方。

初五为她整理鬓发:“爹会去找你们,宝宝,你能答应爹吗?带你娘走,然后在看得见海的地方,等爹去找你们。”

秦归燕伸出手:“那我不能白干,下次爹出门去杀人,得给我带桂花糕回来。”

初五忍俊不禁:“杀人不是好事,爹以后不想杀人了,桂花糕的话,嗯,给你买。”

他和女儿拉着钩:“爹发誓,一定会让我女儿吃好多桂花糕,吃到饱。”

秦归燕听到父亲的承诺,面上露出大大的笑,脸上两个圆圆酒窝。

初五望着她:“爹从洪水里活下来的时候,从没想过可以遇到你娘这么好的人,有你这么好的孩子,一想到咱们爷俩的天赋神通配合到一起,可以让你和你娘游得好远,爹就很欣慰。”

他起身抱住秦莫兮,留下一句“好好活下去”,提着蟾光剑转身离去。

那是秦归燕和父亲的最后一次见面。

“那一天,整座林海都活了,那些树木、藤蔓肆意生长着,如同绿色的海洋,那是我爹的天赋神通,木灵,我带着母亲潜入这片绿海下的影子里,游啊游,血影教的总坛在湖湘洲,母亲给我输着灵力,我不断地游,带着母亲一夜之间游到了闵福洲。”

幽影沿着父亲的枝桠,带母亲和妹妹奔向自由。

故事说到这里,秦归燕用手掌抹去不知何时滑落的眼泪。

她不好意思地看着临瞳:“我还以为回忆这段往事的时候不会哭的,原来我没有想象得那么坚强。”

临瞳轻声说道:“小秦比我见过的所有人都坚强。”

秦归燕笑了笑,拿起一枚糕点塞入口中,含糊道:“我娘带我离开血影教,其实是同时背叛了血影教和帝尊,她带着我一路逃亡,在路上,我身上的芙蓉梦第二次发作了,娘守了我一夜,在我醒来后,她问我想不想摆脱芙蓉梦,代价是以后会变得很怕冷。”

听到这里,临瞳终于懂了,为何秦归燕会被困在幽寒血带来的绝路上不得逃脱。

初春日光下,秦归燕面露惆怅:“我告诉母亲,我很疼,我怕了,怕冷也好怕热也好,让我不再那么疼就好。”

“母亲说了一声好,将我交给了邻居家的阿婆照顾,挺着大肚子出了趟门,回来的时候,带着幽寒玉髓,她让我吃下去,告诉我,以后再也没有任何蛊,任何毒,可以为我带来痛苦。”

服下幽寒玉髓,从此化身幽寒血,万蛊不侵,万毒不害,所谓芙蓉梦,也会被那极寒消融。

秦归燕摆脱药瘾,成为了注定短命的幽寒血。

“然后我和我娘在闵福洲一个小渔村住下了,那个村子叫贝壳村,那儿的海特别美,沙滩上的沙子也很软,我娘以寡妇的身份带着我住在那里,她靠织布刺绣挣钱,几个月后,归月出生了,她出生在初五,天上挂着一轮细细的峨眉月,母亲为她取名归月。”

秦归燕骄傲道:“我小时候可是十里八乡最能干的渔女,很小的时候,我就可以坐船打渔了。”

临瞳见她真的为自己很会打渔这事自豪,顺着她的话说:“小秦一定是很了不起的姐姐,难怪归月那么敬重你。”

秦归燕得意地扬起下巴,随后又道:“还有我爹承诺给我的桂花糕,我后来也吃到了。”

见临瞳不解歪头,秦归燕解释道:“在我七岁那年,有一个疯疯癫癫的人带着蟾光剑到了贝壳村。”

第32章

秦归燕不是普通的小孩,她是生下来便是通慧境,记事后入引灵境,六岁那年筑基的小天才,秦莫兮特别放心她,每天带她认完字,修完行,便随她满地乱跑乱玩。

临瞳觉得不对劲,抬手问道:“等等,你几岁筑基?”

秦归燕不明所以:“六岁啊。”

“六岁……”临瞳震撼地看着秦归燕:“你要逆天啊?”

难怪小秦说她筑基的时候年纪小,不能吃常春丹驻颜,这可真是大实话,谁家好人长到六岁就喊停以后都不长了的?

“你才逆天呢!我只是天赋好点而已。”秦归燕冲他翻白眼,继续讲故事。

临瞳心想,你那只是好点吗?

在闲着没事的情况下,六岁的小秦学会了打渔,只要外头没刮大风下暴雨,她总能提着海货去附近镇上卖钱。

“摆摊很简单的,你把油布一铺,将鱼和贝壳放在上面,搬个板凳坐那里,看谁来买就行了,我每天可以挣三十文到八十文,加上我辟谷早,攒了好多钱呢。”

“小秦在辟谷后就很少吃东西了吗?”若是如此,这孩子又让人怪心疼的。

秦归燕挥手:“没必要吃的话就不吃,多留点钱给我妹妹花,她没有我的资质,是要吃喝拉撒的,不过嘛,我也有其他花销,比如买认字的笔墨、话本,偶尔也会买零嘴,基本上,我从海里捞出多少东西都能卖光。”

“在我七岁那年,临近过年的时候,人们开始准备过年,闵福洲过年的时候很有意思,有很多人会去游神,还有大哥哥大姐姐们表演英歌舞,英歌舞是男女皆可跳的,他们会扮演成上一纪很有名的话本,就是《水浒》里的人物,表演打斗。”

提到英歌舞,临瞳的神色柔和下来:“我以前四处游历时也曾去过闵福洲,那儿过年的氛围与别处格外不同,很热闹。”

还有好心的小丫头片子给他包子吃。

秦归燕欣喜道:“是吧?我也喜欢闵福洲的新年,还特别喜欢那儿的英歌舞,看着那些哥哥姐姐练英歌舞,我会幻想着,等长大以后加

入他们,但我娘说,我只能看,不能参与,不然会暴露我们修士的身份。”

临瞳不解:“歌舞如何能暴露身份?”

秦归燕郁闷道:“我住的渔村、去卖鱼的镇子属于龙族海家的少主,海以澜,她是龙尊的妹妹,我们都是她的佃户,在我们那边的海里有一个秘境,需以歌舞祭祀才能开启,龙族每年在新春时,会遣本族修士混入歌舞的人群中,待歌舞末尾,秘境便会将体内有灵气的修士摄走。”

“表演歌舞的人族们不知道真相,每年都乐呵呵的庆祝过年,反正也没危险,本地人要交的赋税也低于其他地界,有没有人混进来跳舞然后突然消失,大家都察觉不到,我娘也只是叮嘱我,不要在新年那天去看英歌舞,免得被秘境摄走。”

于是秦归燕在那住了几年,竟是只看过英歌舞的排演,从未见过大人们画上脸谱、换上衣物正式表演的景象。

那天她看完排练,看到街边有一个乞丐。

乞丐身形高壮,头发蓬乱,手脚都有烂疮,衣物上到处都是撕裂的口子,侧躺在街边,背对人群,怀里抱着一根用布包着的棍状物。

幼时的秦归燕是个心地善良的小女孩,她将吃剩下的包子放在乞丐身边,回家去了。

秦归燕回家后主要是照顾才两岁的妹妹秦归月,在娘做晚餐时,她会哄着妹妹学认字、数数、感知灵气,秦归月的修行之路,可以说是她这个亲姐姐开启的。

深夜,乞丐到她们家门口讨水喝。

母亲还在厨房里剁鱼,她要将鱼肉切成肉茸煮粥,喂给小女儿秦归月,听到院子外面有人讨水,她喊了一声:“宝宝,去给人倒水!”

大女儿是筑基期修士,又有幽影,十里八乡没有拐得走她的人,秦莫兮十分放心。

秦归燕将一个布娃娃塞妹妹怀里,到院子里拿勺子从水缸里舀水,走到门口。

那乞丐高高的,看到她便主动蹲下来,举着碗,秦归燕将水倒他碗里,乞丐用沙哑的声音说:“姑娘,以后这事你让大人做,小孩独子和大人接触,容易被拐走的。”

秦归燕笑了下,说“我不怕拐子。”

乞丐一边喝水一边打量着她,察觉到这姑娘修为时呛了一下,一边擦脸一边问:“姑娘,这儿是不是要过年了?”

秦归燕回道:“是啊,你日子过糊涂了?白天躺在城里,没听见大伙练英歌舞的动静吗?”

“英歌舞?”

“嗯,过年的时候要表演英歌舞!”

乞丐很不高兴:“那海里有个不好的地方,里面有坏东西,龙族不肯封起来,还要在里面挖宝贝,又不禁止海边的歌舞,迟早会出事的,娃儿,你听叔叔一句话,带你娘和你妹妹跑,不然这里的年过不得了。”

说着,乞丐匆匆离去,他跑步的姿势非常怪异,两只脚外八,左手提那根布包的长棍,右手高举左右挥动,看起来就很不正常。

秦归燕看着他的背影大喊:“你谁啊?”

乞丐头也不回:“免贵姓下,名河,下河!”

临瞳面无表情地说:“什么下河,他是尚泉吧?”这疯疯癫癫的劲,除了疯尊没别人了。

秦归燕点头:“对,就是他。”

临瞳又说:“你家附近的海里的秘境有坏东西,”

秦归燕肯定道:“是的,我回头就和我娘说了这件事,我娘听到这件事,知道那乞丐肯定也是修士,她是个警觉的人,不知道来的是帝尊那边的人,还是血影教的人,只是我们作为修士的身份暴露,她立刻就要收拾东西带我和妹妹走。”

“可我放心不下那座渔村和那座小镇,你还记得我说过,我捞上来多少东西都可以被卖掉吗?那都是别人看我们家孤儿寡母的可怜,来光顾我的生意,那都是好心人啊。”

所以年幼的秦归燕决定了,她得把这事搞明白,万一海里真有坏东西,她起码得把照应过自己的大叔大婶搬到安全的地方。

天赋过高的小孩难免都有点傻大胆。

秦归燕用幽影带着娘和妹妹遁到远离海边的内城,找了家客栈安顿好,等过年那天,她又用幽影偷偷遁回去了。

她从小巷里走到街上,看到长长的游神队伍,人穿着纸、布、竹笼做的神的躯壳,迈着特殊的步子在街上行走,都是本地人的祖先在死后被奉为神,他们手里的鞭子挥舞着,据说可以带来福气和聪明。

还有些看起来年纪不大的神,那是小孩子扮的,叫孩儿弟,四处跑动着吓唬更小的孩子,让孩子们又喜又怕,不时发出尖叫。

炮竹声很响,人们聚集在一起,人声噪杂,秦归燕听不清他们具体说些什么,只是在其中奔跑着,寻找着那个自称下河的乞丐。

整座镇子的影子与她呼应着,秦归燕找了好久,乞丐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

“你还在这里做什么?”

秦归燕惊讶转身,看着乞丐,他手里还提着那布包的棍状物,只是上面的布似乎颜色变浅了,落出一角纱,布料的边角浮动着,指着秦归燕的方向。

小女孩仰着头,问道:“下河叔叔,你之前说这里危险,让我家赶紧跑,我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危险。”

下河看着她,按住布包上的纱,闭了闭眼:“小孩子总是好奇心重,遇到什么都爱寻根究底,罢了,你和我来。”

他拉住秦归燕的肩膀,纵身一跃,两人已离开了喧嚣的镇子,去了镇外一处庙宇,庙宇中香火繁盛,秦归燕认得庙中主神。

“是妈祖!”

下河拉着她站在树冠中,俯视着那些涌入庙里的人:“妈祖是第七纪的冥尊,她本名林默娘,生前行善,死后归黄泉,黄泉是亡者归处,也是冥尊的试炼地,她行幽冥之道,得证至尊位。”

“第七纪也是一个充斥着战乱的千年,势力纷争不休,无数修士殒命,那些修士的怨念浸染浊气,形成庞大的怨念,被妈祖以大神通封入一柄剑中,那柄剑藏着死去修士的不甘,他们为了修行的终点拼搏一生,却无一人靠近。”

下河抬头看着不见星月的天空:“所有人都被困在这浑天界里,离不得九重天,都说成就至尊,入天地轮回中争夺神位,便可去见天外天,可谁又成功过呢?每一纪都有七名至尊投身天地轮回,如今是第九纪,浑天界已诞生至少八个神,谁又回来过?”

“难怪那些人会不甘,他们追了一辈子啊,看不到星星到底是什么模样。”

秦归燕问道:“那把充满不甘的剑就是你说的坏东西吗?”

下河颔首:“不错,那是一把邪剑,传闻只要得到邪剑,修为便可一日千里,龙族一直不放弃探索妈祖留下的秘境,就是为了挖出邪剑,可是据古籍记载,邪剑每次出事都会引起滔天杀戮。”

乞丐深深一叹:“这下你懂了吧?我要去找邪剑,姑娘,你回你娘身边去吧,你资质这么好,以后说不定也能成为至尊,去追逐星空呢。”

下河欲走,被小姑娘用影子扯住裤脚。

刺啦一声,他的裤子被毁了,下河两腿一夹,又羞又恼,怒气冲冲地回头:“你干啥子!”

秦归燕用幽影死死扯着他:“你带我一起去,我要亲眼看着那什么邪剑被收拾掉,不然我不放心。”

下河冷笑一声:“你不过筑基修为,想和我闯妈祖的秘境是痴心妄想!”

秦归燕也冷笑一声:“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痴心妄想,但我可以借你钱买裤子。”

第33章

如果不是秦归燕亲口所说,临瞳肯定不会信疯尊堂堂一代至尊,居然会沦落到连买裤子的钱都没有的地步。

但下河真的被秦归燕用“买裤子”威胁到了。

他不得不和秦归燕签订灵契,契约内容是——我必须带着眼前的秦归燕进入妈祖秘境,让她看到邪剑被好好封印,以换取她为我买一条裤子。

羞愤欲死的疯尊缩在树上,看着秦归燕去了估衣铺子,用十个铜板买了条裤子回来,因着他的衣服也破破烂烂,秦归燕不止买了裤子,还买了衣服。

穿上这身新衣服,又用清水洗了洗脸,疯尊焕然一新,成了个白净英俊的青年人。

七岁的秦归燕犀利点评:“原来你卖相不错哦,要是让我们村的媒婆看到你的样子,应该能想个法子,给你找户好人家入赘。”

下河看着这个丫头片子,拳头握得死紧,要不是看她太小,两个人又不熟,真想把她提起来抽一顿。

在行动之前,秦归燕还花钱请下河去吃了一碗面线糊,待到英歌舞的队伍过来,秦归燕便一脸严肃地摆出架势,拍着小手跟着跳起来。

下河在一边目瞪口呆,秦归燕还催他:“快跳啊,不是要跳舞才能进秘境吗?”

临瞳面露震撼:“尚泉会跳舞?”

秦归燕摇头:“他不会,但他的学习能力很好,知道跟着我一起跳。”

临瞳感觉胸口里有猫爪子在挠一样,那叫一个好奇,忍了又忍,没忍住,问道:“他是怎么跳的?”

秦归燕摇花手:“就这样啊。”

临瞳没忍住,趴在桌子上笑了出来。

下河都后悔把脸洗干净了,万一有熟人路过看到他在跳舞还把他认出来,那不是一辈子英名都毁了吗?

可是他种了上一纪的药尊留下的疯蛊,本就经常不清醒,发疯的时候把该丢的脸都丢完了,这会儿也只能认命地和小姑娘丢脸。

捆着那棍状物的乌香纱落下,缠住下河和秦归燕的胳膊,过了一阵,奇妙的拉扯感袭来,人群里没了这丢人现眼的一大一小。

重重深海中,隐藏于某处海沙里的芥子世界里,秦归燕在猛烈的下坠中发出尖叫,下河冷静地拽住乌香纱,将她往怀里一拽,抱着小女孩轻盈地落在地上。

到底是武尊,即使是从百米高处落下,他也能轻松卸力,让秦归燕不受丝毫伤,小姑娘缩在他怀里,等察觉到没事了,被吓得紧闭的大眼睛睁开,好奇地左看右看。

那是一处巨大的岛屿,岛屿周围是看不到边际的海洋,岛上则是密密的丛林。

七岁的秦归燕只见过父亲的小世界,大小约等于一个住了三十来户人家的小山坡,里面是他种植的许多果树,每到收获的时节,他会背着秦归燕进去采摘灵果。

妈祖的小世界却像是一个真正的世界,筑基期的秦归燕无法在其中使用幽影遁术,以极快的速度探究这方小世界的边界和大小,也许成年后的她可以。

下河没有放下秦归燕,而是单手抱着她,在这处山林中搜寻。

秦归燕好奇地问:“叔叔,我们要怎么找到邪剑?”

下河轻声说:“马上就要找到了。”

见秦归燕满眼懵懂,下河笑了下,解释道:“你家大人应该教过你,化神境可以熟练掌握本命神通,澄心境可以开辟小世界,聚魂境可以升华本命神通,以自身之力去撼动一方天地的自然,对吧?”

秦归燕缓缓点头:“嗯,我娘说过这些,她还说知道这些事情的人不多,因为高境界的修士少,低境界、中等境界的修士若非出身大家族,接触不到这些情报。”

下河又说:“而在聚魂境之上,就不是以自身的道撼动一方天地了,而是融入天地,借用自然威能横压众生,这样的强者即使离开浑天界,也能留下自己的小世界,并在小世界里留下属于自己的一丝灵识。”

“若妈祖也察觉到邪剑有异样,她留下的灵识必然会等待能解决这件事的后来人,我们直接去找妈祖的灵识就好,她会指引我们。”

秦归燕歪头问:“那妈祖的灵识在哪里呀?”

“这是妈祖的秘境,整个小世界都是她,有不懂的就直接问她。”

下河取出两个木头削的的事物:“这个叫杯筊,你在闵福洲长大,应当认得这个。”

秦归燕点头:“嗯,这是向神请示吉凶的占卜工具,一面平,一面凸,平为阴,凸为阳,抛出去以后要是一阴一阳,便是圣杯,是神说可以,抛出去是两个阴,就是笑杯,说明情况不明确,要重新请示,若两面都是阳面,便是阴杯,代表神说不行。”

闵福洲的孩子当然知道掷杯茭,不过在秦归燕的记忆里,在野外的庙里掷杯茭容易招惹上那些调皮爱玩、甚至是不怀好意的妖修,还有些坏蛋修士以此牟利,身为修士,秦归燕不信这个。

但若此方世界真由妈祖的灵识控制,以掷杯茭的方式询问她,似乎也是个可行的法子。

下河将杯茭递给小女孩:“你来问她吧。”

秦归燕看他一眼,脱掉鞋子,对着田地拜了三拜,朝东南西北四方各抛了一次杯茭。

东方是圣杯,其他三方都是阴杯,两人便往东走,走了一百米再抛,还是只有东面显示圣杯。

在他们前进的时候,秘境躁动起来,海洋中爬出巨大的海兽,那是一头很大的九头蛇,蛇头上有精致的人脸,面无表情地俯视着这座岛屿。

还有伸展着触|手的大柔鱼,它们将闯入此间的修士缠绕起来,拖入海中,树木的阴影中会走出鬼魅,冰冷地注视着闯入此处的过客。

只是无论什么怪物,都没有伤害秦归燕和下河的意思,它们无视了这两人的存在,仿佛更证实了下河口中“妈祖在此留了灵识”这句话的真实性。

下河护在小姑娘身边,看她不断的掷杯茭探明方向,发觉这孩子面上没有丝毫畏惧之色。

七岁的秦归燕一步一步,在下河的护持下向着邪剑的方位前进。

她十分专注,明明脑海里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却又觉得自己在和一个很温和的大姐姐说话,那是一种奇妙的感觉,但她并不讨厌,甚至有点喜欢那个姐姐说话的语调。

不知道自己在其中走了多久,因为妈祖的小世界里没有夜晚,永远都是清晨阳光从海边升起时的模样,海风带着微微的咸涩,有一些清凉。

终于,她们抵达了岛屿最东边靠海的一处海窟中。

“那里比别的地方都冷,墙上有雕刻,一簇簇卷起的海浪包裹着那些在妈祖秘境里出现的怪物,但是那些怪物在雕刻上显得并不冰冷,我总觉得,雕刻上的它们是快乐的。”

再往前走了几步,下河突然拉着秦归燕往后扯,将乌香纱和长条棍状物扔到秦归燕怀里,单手握拳向前挥去。

拳风携带着炽烈的战意向前涌去,拦住扑面而来的血腥邪气,下河凝重道:“此处封印果然是要坏了,妈祖的秘境存世千年,外面那些海兽便是她留在此处镇压这把邪剑的阵法,只是龙族一年年的往这里送修士,海兽折损严重,阵法被削弱。”

“邪剑很快就要破镜而出了,妈祖,你指引我们过来,到底要如何做?回答我!”

下河抬高嗓门,然而冰冷的石窟中,没有任何人回应他。

而在海窟之外,一黑发蓝瞳的女子从天而落,掌心出现一轮青色明珠,飓风从她手中生发,顷刻间便席卷这座岛屿,将每只守护此地的海兽击杀。

海窟之中,下河察觉到封印上的裂痕,厉声道:“乌香纱,带她离开这里……”

话未说完,封印已碎。

浓烈的血腥与不甘,海窟下方的地面碎裂,秦归燕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乌香纱卷起,朝着海窟外飞去,只是碎石轰然落下,堵住了入口,乌香纱带着秦

归燕在被堵住的洞口前飘了几下,又带着她往回飞。

此时此刻,唯有下河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秦归燕被乌香纱裹着在空中东飞一下,西扯一下,那叫一个头晕目眩,而海窟的地面碎裂后,下面露出的海浪泛着红光,有些晃眼。

加上进秘境前还吃了面线糊,秦归燕颤抖着伸出小手手:“我、我有点想吐。”

她俯身吐了出来。

乌香纱一僵,险些松开放这小姑娘落入海浪里。

秦归燕吐完,艰难地抬头看向下河,叫了声“叔叔?”怀里紧紧抱着叔叔递给她的棍状物,发觉那棍状物在颤动着。

前方的下河双手向前输送灵力,正竭力要封禁前方一道血红的影子,秦归燕也不知道那影子是什么意思,只知道它好像很想朝秦归燕飞过来。

她摸了摸怀里那根棍状物:“叔叔在打架,你等等哦,诶,你是什么灵器啊?”

那在她掷杯茭时与她说话的女声又响起来。

【那柄剑里藏着一方秘境,与你有关,闪开!】

秦归燕一愣,茫然抬头,就看见血光冲破了下河的阻拦,冲着秦归燕飞过来,而她怀中的长棍状物突然破开布料的包裹。

一道寒光掠过秦归燕的视野,向着血光迎上去,如同每次秦归燕遇险时,父母会孜然的将她护在身后。

那是初五的灵器,蟾光剑。

只是那把剑如何与至尊亲手封印的邪剑相比呢?不过须臾间,蟾光剑便在与血光的相持中败下阵来。

秦归燕还未反应过来,便晕了过去。

“那时候,我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有很多人向着满是星星的夜空伸手,不同的手向星空伸过去,却怎么也碰不到星星。”

已经长大的秦归燕这么说着,也向着天空伸出手,眼中带着怅然:“那么多不同的人出现在我的脑子里,该怎么说,那些手太多了,几乎要把我的脑子都挤出去,让我的灵台中只剩下那些渴望的手。”

临瞳安静地看着她,温和问道:“后来呢?你怎么从这些对星空的执念中醒过来的?”

七岁的秦归燕被邪剑附体,甚至险些被邪剑中的执念冲散灵识,她怎么摆脱的?

秦归燕收回手,释然道:“我对那些手说,我也想去星星那里,我们可以一起走,然后我就醒过来了。”

当她恢复意识的时候,下河已经带着她离开了妈祖的秘境,抱着她坐在海边。

见她醒过来,下河问她:“你的父亲是不是说过,要请你吃桂花糕?”

秦归燕揉着很痛的额头:“是啊,怎么啦?诶,叔叔,你认识我爹啊?”

下河说:“你父亲死了,他临死前和一群人往我体内种了疯蛊,这种蛊会让我渐渐失去理智,变成一个疯子,但你父亲对疯蛊做了手脚,往里面加了点幽寒玉髓,呵。”

他轻笑一声:“恰好,至尊的身体比较结实,即使成了幽寒血,也能再活个百年,疯蛊的效力也因幽寒玉髓的极寒变弱了,让我每年能清醒个一百来天。”

秦归燕坐直,睁大眼睛:“那你、你……”

“你爹临死前说,他帮了我,作为报答,他要我把蟾光剑交给他的妻子,还有给他的女儿买几斤最好吃的桂花糕,如此便算我们两清。”

下河起身,看着秦归燕:“走吧,叔叔带你去买桂花糕,然后我得带着你蟾光剑去见你娘,是我在秘境中没能看好你,才让你被邪剑附体。”

在秦归燕懵懂的目光中,下河缓缓道:“邪剑是邪物,我得教你怎么控制它。”

第34章

临瞳早已知道小秦有师承,只是从未想过,她的师承如此惊人。

他缓缓道:“你的师父是疯尊。”

秦归燕用大拇指指着自己,扬起下巴:“没错!在你眼前的就是浑天界有史以来第一个同时集武神骨与本命神通幽影于一身,曾身负邪剑,师承武尊的第一天才,小秦是也!”

临瞳给天才把茶倒满:“所以呢?后来天才就拜了疯……武尊为师,随他修行,学会控制邪剑?”

秦归燕点头:“差不多就是这样,我师父带我去买了桂花糕,跟我去找我娘,我就吃着桂花糕听他们聊了一下午,我娘抱着我爹的剑抹了一阵眼泪,就让我给师父敬了拜师茶,我师父说,我是他这辈子唯一的徒弟呢。”

“然后我师父不是中了疯蛊吗?他每个月有一半时间是清醒的,其他时间是疯的,一疯起来就到处乱跑,我和我娘、我妹妹就跟着他一起跑,从闵福洲一路跑到巴蜀洲,又从巴蜀洲跑到淮扬洲。”

说到这里,秦归燕面露怀念之色,似乎很怀念自己一边学艺一边游览大江南北景色的童年。

“好在他那时候疯得也不是太厉害,除了很能跑,还算听得懂人话,他疯起来一直找女儿,我就装成他的女儿,他在我面前可乖了,我不让他在地上捡垃圾吃,给他洗脸洗手,他实力强,疯起来容易伤及路边的花花草草,我会拦着他。”

“可是疯蛊到底是上一纪的药尊留下来的东西,幽寒血也压制不了,所以他后来就越来越疯,越来越疯,有一次把我打吐血了,等我清醒过来,就再也找不见他了。”

说到这里,秦归燕面露失落:“一转眼,我们都有二十年没见面了,不知道我死前能不能再见他一面。”

临瞳心算小秦的年纪,也就是说,小秦十二岁那年便和师父分开,武尊也只教了她五年,不过看小秦的神情,这段师徒情是很好的。

那后来呢?十二岁以后的小秦又经历了什么,才成了如今的模样?

只是秦归燕已经无心再讲述这个故事了,因为糕点已经吃完了,她站起来,要去旺财街的翠娘点心铺买蜜枣吃。

临瞳坐在原位回味之前听到的故事,心想,小秦这样的天赋,简直生来就要做至尊的,幽寒血毁掉了她的前程,她却能如此平静与我讲述过往。

她有这样的资质,又有这样的心境,不能看到她成就至尊之位,不能与她在天地轮回中畅快一战,实在遗憾。

莫语飘过来,满脸喜气:“小临,有大人物,不,是大龙物要来咱们这儿,你把厨房收拾一下,备好茶好饭,万一人家要住我们这呢。”

临瞳不解:“什么大人物?”

“是龙族的咧。”莫语笑眯眯的,“今年雨水少,龙族要过来下雨,龙尊的妹妹负责关外这一块,那可是大官儿,听说是刑部滴尚书,这趟过来,还要查阅本地山川之主和各县衙的刑宗案卷。”

“这都是马县令的夫人告诉我滴,一般人我还不说呢,哎呀,咱们这关外苦寒之地吗,最近有好多大人物扎堆往这跑。”莫语摇着团扇又飘远了。

临瞳听了驿丞大人的话,没当回事,在以实力为尊的修真界,七尊之一的他才是最贵的,其余人等在他眼里都是后生,他可以礼貌待他们,但不会恭敬待他们。

秦归燕出门买零嘴时路过茶摊,正好听见龙宫的蚌笔吏在那激情四射、唾沫横飞地说书。

“这龙尊的妹妹啊,人称龙族大太女,是浑天界如今最强的聚魂境大能,七尊之下第一人!等龙尊进了天地轮回,她就是下一代龙尊……”

“最强聚魂境?”秦归燕指着蚌笔吏,“萧蚌,你又吹牛。”

蚌笔吏拍桌:“小秦姑娘,咋又是你们黑山驿的?每回看见我说书都说我吹牛,你说说,我刚才说的哪句话不真?”

秦归燕做鬼脸:“你自己想,干嘛要我提醒你!”

在秦归燕的记忆里,能和大太女打得不分上下的高手有好几个,远的不说,羲京那个人族大太子辰钟据说是昊天宗宗主的小儿子,打架很有水平,还有前血影教的四大护法之一,血舞客也是聚魂境里比较强的。

不,应该说能进聚魂境的就没有水货,大家打起来端看谁更狠更拼。

至于秦归燕么,她没将自己和龙族大太女、人族大太子等人放在一起比较,只是觉得自己都没号称七尊之下第一人,其余人更没资格用这个名号。

她脚步轻快地进了翠娘的点心铺子,买了一大袋干桂圆、蜜枣、琥珀核桃,要回去就着临瞳的茶吃。

翠娘经过一阵子休养已能走动,见到秦归燕过

来,她往秦归燕怀里塞了一大包点心:“龙须酥,你带着吃,听说你前阵子去了铁岭,去那么远累着了吧?瞧你瘦的。”

秦归燕甜甜道谢:“谢谢翠娘,你真好。”

翠娘在她脸上掐了一把:“真可爱。”

如此喜滋滋地回到驿站时,秦归燕看见一个身穿深蓝绣金龙袍的女子与黑麟龙王迎面走出来。

那女子满头珠翠在行步间轻轻摇曳,说话语调不疾不徐:“将缺雨的地方划出来,算好要下多少雨水,我用小世界从海上搬运雨云过来。”

黑麟龙王恭敬道:“是,堂姐。”

海以澜也看到了秦归燕,那小姑娘手里举着枚蜜枣往嘴里塞,脸颊鼓鼓,孩子气和年幼时仿佛没什么差别。

她动了动嘴唇,却见对方先福了福。

“太女殿下,黑麟大王。”秦归燕意思意思打了招呼,哧溜一下跑到后院去。

黑麟龙王看到秦归燕,心中十分复杂,到底还是和海以澜说:“堂姐,她就是我们十二年前一起追捕过的血杀客,现在挺老实的,近日还帮我们处理了八苦道狐和玉馥姬两起大案。”

十二年前,血杀客作为血影教第一杀手,曾在修真界掀起腥风血雨,作为刑部尚书的海以澜率部下追捕,黑麟龙王当时也在海以澜手下效力,两人都吃过秦归燕的亏。

她们险些一起被血杀客的影龙风绞成龙肉丸子。

黑麟龙王心里希望堂姐能放下龙肉丸子的往事,反正她们现在全须全尾的,秦归燕当年算放了她们一马,自己现如今却沦落到给人哭丧挣钱,这才帮忙劝了一句。

海以澜一直看着秦归燕的背影,听到黑麟龙王的话,她莞尔一笑:“放心,她做的事情我知道,哥哥都与我说了,我来这也不是为了找她的麻烦。”

她又看向秦归燕,调侃自己:“当然,我们也伤不了她。”

“黑麟,你回龙宫办事吧。”海以澜转身回驿站上房休息。

这布置得朴素又干净的房屋里,被褥散发着皂角味,角落里燃了支香,一缕青烟浮现,侍者见她回来,忙俯身行礼。

海以澜挥手让她们起身,坐到踏上,从小世界里取出一只草编蚱蜢,想起很多年前,那个在海边小镇卖海货的小女孩。

当海以澜为龙族政务烦忧,上岸吹海风散心时,小姑娘见了她,一句话不说,只默不作声捡拾贝壳海螺,要回去哄自己的妹妹,临走前却扔了个蚱蜢给她。

那个人族幼崽,分明修为在身,和村中孩童争执打闹时也忍让着,馒头被拍到地上,就捡起来拍拍往嘴里塞,牵着妹妹往家里走。

她过得很清苦,却很懂事,经常打渔卖鱼补贴家用。

海以澜吩咐自己在岸上的管事对她家多加关照,还想过等那女孩再大些,她可以收其为弟子,以往没有龙族收人族为徒的先例,只是破例这词已存在数个千年,她作为龙族太女,行事出格一回又有何不可?

只是没想到,当海以澜从妈祖的秘境中出来时,秦归燕与其母亲、妹妹已经没了踪影,两人再见面时,秦归燕已成了血杀客。

彼时,海以澜作为龙尊和帝尊结盟的诚意之一,她担任了刑部尚书一职,为胥国朝廷缉捕那些修为在身的恶徒。

当她看到曾经属意的弟子堕入邪道,海以澜感到愤怒,她想亲手抓住那个女孩,质问她为何作恶,她的母亲和妹妹在哪,她经历了什么事,因此带着部下追捕秦归燕整整一个月。

秦归燕起先不想理她,直到海以澜听到母亲和妹妹的词,秦归燕立时翻脸,将海以澜卷入影龙风。

在海以澜不知道的时候,人族幼崽已成为了那么强大的样子,她到底如何变强的?

鲜红的血肉碎碎落地,直到庞大的苍龙重重坠地,秦归燕手持邪剑指着她,似是想取她性命,却到底饶了她一命,转身离去。

又过了一阵子,血影教覆灭,听闻其教内所有高手、三大世家残余势力皆被屠戮一空,血杀客刺杀缃国公,又被帝尊亲手抓捕,送入了森罗狱。

再然后,便是现在了,海以澜在黑山驿见到了改邪归正的秦归燕,她见到自己时有些别扭,打了招呼就跑了。

海以澜也不知道那孩子是否记得她。

三十二岁的人族幼崽秦归燕溜达到厨房里,看临瞳挥着膀子炒菜,呛鼻的浓郁香气让她扭头捂嘴打了个喷嚏,她连忙开窗,吹起寒风将油烟带到窗外,转身便对厨子指指点点。

“你怎么不搞黄蚬子呢?那个用清水煮都好鲜的。”

临瞳原本面朝铁锅,听到她的话,扭头道:“黑水河下游靠海的地方才有黄蚬子,我还要为了个龙族去那么老远买菜?”

秦归燕搓着手:“人家可是龙尊的妹妹,屈尊住到咱们黑山驿来,不搞点好菜招待人家?”

临瞳回嘴:“我还是魔尊,不照样在黑山驿做厨子?我做什么她们吃什么,吃个辣椒炒肉和醋溜白菜还能辱没龙嘴不成?”

秦归燕遗憾道:“那没有黄蚬子吃哦?”

临瞳又扭头看她,心里明白了,这人是自己见开春河水上的冰化了,自己想吃黄蚬子。

他叹息一声,腾出手来,一只小乘黄从他身上分离出去,落到地上,临瞳又抛过去几粒碎银:“去买菜。”

小乘黄朝着厨房外跑去,临瞳对秦归燕说:“晚上做黄蚬子,你不干活吗?”

秦归燕眨了眨眼,装傻:“我干什么活啊?”

“驿站来了龙尊的妹妹,你是驿卒,不去打理客房,问问人家要不要热水?”

“她不是带侍女了吗?”秦归燕拉过板凳坐在灶边,伸手烤火,“我不去。”

见她别别扭扭的模样,才听完秦归燕十二岁前故事的临瞳挑眉,心想,看来小秦和龙族大太女也有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

第35章

莫语将自家厨子做的辣菜香饭端入客房,一路到大堂,对坐在桌边埋头苦吃的秦归燕瞪眼睛:“还吃,就知道吃,你和那个龙族皇太女怎么回事?她刚还和我念你呢。”

秦归燕咽下口中饭菜:“她怎么念我的?”

莫语满脸莫名其妙:“她问怎么不是你去送饭,我说她是贵客我亲自送,她哦了一声,说那就让你好好休息,奇了怪了,往日里你只说你在关内仇家多,还在龙族太女的地盘上做过佃户,可没说她和你有交情咧。”

莫语这么一说,雪不在、黄安安、临瞳全员都看向小秦,让小秦十分不自在。

她矢口否认:“我和她没交情,就是我年轻时那会儿干过一点大事,那个大太女就追着我跑了一个多月,我把她打了一顿总算甩脱了她,可我们顶多就是兵和贼的关系,我和她都不熟。”

雪不在好奇:“她追了你一个多月。”

秦归燕点头:“嗯!”

黄安安:“以你的修为,居然都没杀她?”

秦归燕:“嗯呐~”

临瞳也好奇:“难道她厉害到你对付不了?”

秦归燕无奈:“她不厉害,我对付得了,可她不是坏蛋,和我没仇,还有个当至尊的哥哥,我杀她干嘛啊?”

黄安安啧啧道:“这倒也是,你要是把她宰了,追着你跑的

龙就换成她哥了。”

莫语给秦归燕倒茶:“那你当年到底是干了什么大事,才让堂堂龙族大太女、刑部尚书亲自追着你跑?应该是认识我之前吧?我记得你认识我以后没多久,就进森罗狱了。”

见大家都睁大了眼看自己,秦归燕扭捏一下,想着大家都这么熟了,说点实话也没啥,这才道:“这就说来话长了,上一纪,就是第八纪的冥尊是燕红霞,再上一纪,第七纪的冥尊是妈祖,区区不才在下因幼时奇遇,曾在妈祖的秘境里获得了一把邪剑。”

“此剑有个神异之处,就是杀死别的修士后,可吸取其修为转化为大量灵气,带着它,相当于天天在灵气充裕的灵山洞府、仙灵洞天里修行。”

刷拉一下,所有人都站起来,缩到了角落里,秦归燕没好气道:“你们干嘛?”

全都是修士的雪不在、黄安安缩在莫语身后,莫语伸长手:“你你你这修为是杀人杀出来的?”

秦归燕气得拍桌子:“我的修为是我自己修炼!凭我的天赋,还需要依赖邪剑修行吗!你们不要小看我的天才程度好不好!”

大伙这才坐回来。

莫语讪讪一笑:“也是平时的你看着太普通了,我差点忘了你是修真界第一天才。”

雪不在附和:“是啊,小秦看着就是一个干活还算勤恳的漂亮村姑,眼睛大点。”

黄安安:“还特别馋,看到卖吃的摊位就走不动道,幸好你早就辟谷了,不然你娘养你得费老鼻子劲儿了。”

眼见得秦归燕脸色越来越差,一直稳稳坐着没挪过的临瞳说了句好话:“我们小秦是平凡中有不平凡,我和她熟悉一点后,就立时察觉到了她的不平凡之处,这孩子每天晚上都打坐修行,那灵气波动一晚上不停,能这么勤恳,一看就不同凡响。”

说着,临瞳大尊竖了个大拇指。

秦归燕轻哼一声,夹菜往嘴里塞:“我不睡觉是因为邪剑太烦了,每次我一躺下睡觉,它就在我脑子里嗡嗡叫,让我去杀修士,我这人一身反骨,嘿,我就不杀!”

莫语纳闷:“那你后来怎么在修真界掀起了腥风血雨呢?我第一次认识你的时候,你就提着剑唰唰唰,把那金针谷的谷主给砍了,啧啧啧。”

秦归燕淡然道:“那个啊,我当时为朝廷在血影教卧底,有一些干了坏事后钻了胥国律法、官府没法处理的坏修士,我顺手帮忙收拾了,这个事情在帝尊那是挂了号的,他知道。”

雪不在指着她:“哦——原来你以前是帝尊的黑手,他被邢鉴困着,不能越发法律收拾的人,是你在收拾!不对,你和帝尊很熟吗?”

秦归燕满脸嫌弃:“别提了,和他混熟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

小秦认识帝尊,是她才被武尊打伤时候的事情,也就是她十二岁时候的事情了,那时她已跨过了玉骨境、凝玄境,成了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化神境高手,走出去人家也得尊称一句大能。

就是这个大能个头矮了点,成天盼着自己还能再长高,便依然不肯吃常春丹驻颜。

被打伤后,秦归燕便带着母亲和妹妹在羲京附近的铜城租赁了一处院子,躺了三个月才恢复过来,若非武神骨强横,她差点就被师父一巴掌拍死了。

好不容易养好一点,秦归燕就开始收拾行李,要想个法子去找自家冤种师父,师父发疯的时候总喜欢在地上捡东西吃。

就在此时,帝尊找上了门。

他在一个清晨来到了秦家母女三人住的院子里,站在院中,秦归燕起床练剑时看到了身穿玄黑衣物的男人,头戴金龙冠,气质内敛沉硬,如山岳一般威严雍容,秦归燕在打开门走到院子里前,居然没有感知到他的存在!

她几乎是立刻戒备起来:“阁下是何人,来此有何事?”

帝尊打量着眼前的小姑娘,沉吟片刻,说道:“本尊来此办事,顺路送抚恤给你家。”

“抚恤?”秦归燕不明所以。

帝尊直言:“你的父亲初五曾对本尊投诚,在数年间送上有关血影教的情报,他死了,你们家一直没领他的抚恤。”

秦归燕还未来得及再说什么,秦莫兮出现在秦归燕身后,她按住女儿的肩膀,压着秦归燕一起对帝尊弯腰。

“不知帝尊光临,有失远迎,请帝尊恕罪。”

帝尊扫一眼秦归燕:“你的女儿资质不错,难怪血影教教主会觊觎她的灵骨。”

秦莫兮握紧秦归燕的肩膀:“为了化解她体内的芙蓉梦,属下让她服下了幽寒玉髓。”

“那倒是可惜了。”

帝尊语气淡淡的,径直走入屋内,在桌上放下一枚须弥戒,“十万上品灵石,一万两黄金,抵不得初五的性命,也抵不了你女儿的寿数……莫兮可恨我?”

秦莫兮深深低头:“属下不敢。”

帝尊轻叹一声:“和你的十七世祖母倒是一个性子。”

秦莫兮的十七世祖母便是在野史里把帝尊拖小树林的那位刀修白羽霜,秦归燕的十八世祖母,也叫始祖母,她跟着秦莫兮背族谱时记下了这些。

在修真界就是这般神奇,有时会看到自家十八辈祖宗的老朋友,还和对方说上话。

帝尊放下抚恤,给秦归燕把脉,用灵气探知她的伤势,又留下治伤的丹药,主动邀请她们去羲京居住。

秦莫兮再次拒绝,只说想带着两个女儿在外安然度日。

帝尊并不强求,提醒秦归燕被幽寒血冻得实在难受了,可以去吸食祝融石中的火灵缓解,便离开了那里。

秦归燕隔日出门打听,才知道帝尊每三年便会巡游一次天下,不拘于哪天哪月,随便挑个地方,也不和地方官打招呼,化身凡人去体会当地的民生吏治。

对地方官来说,他这么干还挺吓人的。

秦归燕却在和帝尊接触的那天,就用武尊传给她的乌香纱记下了帝尊的气味,在夜晚用幽影遁到了帝尊的住处。

当时帝尊正随一个戏班子在豫南洲到处游走,秦归燕去的时候,他们正准备参加一个财主家举办的堂会,搭起了台子,台后是帘子、箱子。

帝尊穿着武生的衣衫,面上的脸谱画了一半,见小姑娘突然从帘子后的阴影里钻出来,帝尊通过镜子与她对视,执笔画脸的手不疾不徐。

“何事?”

秦归燕走到他身边,小声道:“我还记得当年血影教教主要夺我灵骨的事情,也记得是他们害死了我爹,害得我师尊发疯。”

帝尊笑了一声:“你想报仇?”

“我有一副武神骨,若不是血影教对我下了芙蓉梦,以后我的成就不会比你低,可现在,我都不知道我能不能活到三十岁,你说我想不想报仇?”

十二岁的女孩脸上还有婴儿肥,一双大大的黑眼在傍晚点燃烛火的后台显得格外明润,只是神情冷凝,带着杀意。

帝尊无可无不可:“有什么事,待我忙完再说,你拿着这个,先与我做个饮场,普通人唱戏唱久了嗓子干,得有个饮场的,在他不唱的时候偷偷溜上台喂水。”

“待我唱完,再和你说正事。”说完,帝尊回头笑了声,“戏班里的人还不知道我是修士,你听过戏吗?”

秦归燕道:“我以前只听过歌仔戏,可好听了。”

“豫南的戏也好。”帝尊说,“现在去给我备温水。”

说完,他便重新看向镜子,为自己画脸。

秦归燕去倒了滚烫的开水,拿自身冰寒的灵力一镇,便将滚水化作温水,转身看帝尊给自己画脸。

“他唱的是《夜奔》,我后来才知道,那是武生里头最难的一出戏,数尽更筹,听残银漏——”

故事说到这里,秦归燕也唱了一句,竟是嗓音醇厚,很有几分风采。

雪不在满脸震撼:“帝尊居然还会唱戏?”

秦归燕笑起来:“他会啊,他在那个戏班里混着的时候,靠着武生戏,

压得都是大轴。”

一出《夜奔》实则没什么空让帝尊喝水,只是他下了台,往秦归燕面前一蹲,将茶壶接过去,自己叼着壶嘴喝了大半壶,从自己的衣箱里掏了盒蜜枣给她,揉着她的脑袋。

“边吃边说。”

第36章

在秦归燕的记忆中,帝尊给的那盒蜜枣特别好吃,灵气充裕,用已成妖修的蜂族上供的蜜酿的蜜枣,吃起来甜而不腻,特别合她的口味。

她吃得停不住嘴,本来伸手想和小姑娘分吃零食顺便说事的帝尊收回手,问她:“你喜欢吃甜的?”

秦归燕一点也不见外:“嗯,我,我娘,我妹妹都喜欢甜的,就我爹不爱吃,他喜欢辣的,我也喜欢辣的,但我娘和我妹妹吃不的,有水吗?”

帝尊嗯了一声,将茶壶推她面前,看小姑娘提着茶壶给自己倒水,又顺带给他面前的杯子满上:“你想想血影教报仇,这事有点难,他们高手如云,按照你的父母早些年传出来的情报,血影教教主必是聚魂境高手,且与三大世家有所勾连。”

秦归燕抓住重点:“上一次从血影教里给你传出情报的人还是我的父母吗?”

“自从有了芙蓉梦,想往血影教内派卧底就越难了,把人送进去,若是被种下芙蓉梦,一生便毁了。”帝尊语气淡淡,“暗探们也是人,没人想成为被烧的薪柴,强令他们潜伏进去,和逼人背叛没有两样。”

秦归燕道:“除非这个人已经是一条柴了,比如我,我不怕芙蓉梦,而且我知道芙蓉梦发作起来是什么滋味,装一下没问题。”

她直视着帝尊的眼睛,往嘴里塞蜜枣:“而且我和血影教有深仇大恨,绝不会出卖你。”

帝尊注视着小姑娘,沉吟片刻:“你现在的修为不够,至少要是比化神境更高的修为,以你的天赋和武尊教给你的东西,在死前进入聚魂境不难,若要再加快修炼速度,只能用别的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