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秦沭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的身后
自从奚昭得知秦沭也会去参加晏老太师的生辰宴后,就开始期盼起来。
数着日子过了许久之后,终于等到了晏老太师的生辰宴的日子。
这一天,晏府宾客络绎不绝,许多达官显贵从马车上下来贺寿,他们身后跟着的是一连串的下人,每人手里都拿着贺礼。
来往路过的人看这阵仗都不由得羡慕,感叹不愧是晏老太师,这排面一般人家真是比不了。
晏府之内,奚昭已经早早到了,把贺礼交给下人后,下人带着奚昭去见晏微。
晏微正在吩咐管家照顾好客人,见奚昭来了,走上前说:“你终于来了,爷爷都念叨半天了,跟我来。”
奚昭跟着晏微穿过晏府,前往后院的花园,可还没走几步,先被晏府巨大的庭院和错落有致的布局吸引住了。
奚昭四处打量后问:“这庭院和楼阁布置的真是别致,不知出自谁的手笔?”
晏微在前面带路,边走边说:“整个晏府都是爷爷自己一手主持修建的。”
奚昭闻言不禁赞叹:“老太师真是博学。”
晏微笑笑,“爷爷只是喜爱摆弄这些而已,前面就是后院了,我带你去见他。”
到了后院的花园,刚一走进去,奚昭就看见了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坐在石桌旁,外衫松松垮垮的披着,正在和一个中年男人对弈。
老人落下一枚棋子,随后捏着胡子哈哈大笑,“看你小子这下怎么办?怎么样?还是老夫技高一筹吧!”
对面中年男人拧着眉盯着棋盘看了半天,最后把手里的旗子扔回棋盒里,长叹一口气,无可奈何道:“是我输了,老太师宝刀未老啊。”
晏老太师捏着胡子洋洋得意道:“那是当然,可别小瞧老夫,老夫虽然人老了,脑袋还灵光着呢。”
晏微这时带着奚昭走上前,朗声说:“爷爷,奚昭来了。”
晏老太师回过头,看见晏微身后的奚昭,大喜道:“哎呦,新科状元来了!”
对面的中年男人也闻声朝奚昭看去,惊讶问:“这位就是新科状元?我在涯州可没少听到今年新科状元的名号,想不到不仅是位女子,还这么年轻。”
晏微回头向奚昭介绍:“这位就是我祖父,这位是平阳侯。”
奚昭走上前,端正对两人行了一礼,恭敬道:“晚辈见过晏老太师,见过平阳侯。”
晏老太师摆摆手,“不用多礼,快坐下。”
说着让人搬来两张椅子。
奚昭坐下后,晏老太师看着她欣慰道:“从前读书考功名的都是男子,真没想到,去年太后才刚允许女子参加科举,今年就出了你这位女状元,好啊!真好!我大燕后继有人!”
奚昭笑了一下说:“老太师过奖了。”
客套了几句,晏老太师又问:“既然是新科状元,肯定才学不浅,我这有一个对子,你来帮我对一对,如何?”*
奚昭谦虚道:“晏老太师请说,晚辈尽力而为。”
于是,晏老太师便撵着胡子说:“松下围棋,松子每随棋子落。”
奚昭沉思了片刻,缓缓道:“柳边垂钓,柳丝常伴钓丝悬。”
她说完,晏老太师鼓掌赞叹道:“不愧是新科状元,对得真是工整。”
奚昭笑笑,晏老太师又说:“这对子我问过许多人,还没几个人当场就能对出来。”
晏老太师说完,又冲着平阳侯揶揄道:“怎么样?新科状元就是新科状元,我记得你在她这么大的时候,我问你这对子,你都没答上来。”
平阳侯扶额无奈道:“老太师你可别取笑我了,若是我也有这才气,那当年岂不也中状元了?”
晏老太师哈哈大笑。
花园里的气氛一时竟有些轻松欢快,这和奚昭设想中的完全不一样。
她本以为像晏老太师这般地位的人,应该是极其严肃的,她来之前在心里做足了准备,也设想过会被刁难,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形。
平阳侯受不了了,站起身说:“本侯不留在这了,再待下去指不定要被您老怎么调侃,你们接着聊,本侯去前院转转。”
晏微想陪他一起,平阳侯摆摆手说不用,自己一人轻车熟路地穿过花园走了。
平阳侯走后,晏老太师问奚昭:“你会下棋吗?”
奚昭点了下头,说:“会一点,但晚辈棋艺不精,怕老太师看了笑话。”
“无妨,这又没别人。”晏老太师招招手说,“正好你来陪我玩一盘。”
奚昭只好答应下来,坐在了石桌对面拿起了黑子。
两人一来一回的落子,边下棋边聊天,晏老太师平易近人,奚昭和他坐在一起,倒不觉得拘束。
聊着聊着,晏老太师就给奚昭讲起了他年轻时的轶事,他曾经历过开国初期的战乱,见识过许多大场面,讲起战争时的事说的绘声绘色。
奚昭正听的津津有味,就听晏老太师忽然说:“当年太后和先帝都还小,两人加起来都没那棵小树高,真怀念当年啊,一转眼孩子们都长这么大了。”
奚昭扭头去看见老太师指着的那棵小树,幻想着秦沭只有它一半的高的样子,嘴角溢出一声轻笑,没忍住说:“太后娘娘当时,才那么小?”
晏老太师手里转着棋子,边研究棋局边说:“是啊,那时候娘娘人还没有马高,就嚷嚷着非要学骑马。”
奚昭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
不大点的秦沭,面无表情站在一匹马的前面……
好像有点可爱。
奚昭忍住着想笑的冲动,问:“老太师能否多和我说一说娘娘小时候的事?”
可她刚问完,忽然看到,一旁的晏微看她的脸色有些古怪。
奚昭不解,正要问晏微怎么了,忽然感觉到一只手轻飘飘地搭在了她的肩上。
随即,有人在她背后低声问:“奚评事想知道什么,不如直接问本宫。”
这声音她再熟悉不过,听得奚昭心尖一颤,急忙回头,就见秦沭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的身后,正低头看着她,眼神耐人寻味。
奚昭抿唇,突然有一种干坏事被人发现的感觉。
晏老太师这时从棋盘上抬起头,看见秦沭,捋着胡子问:“娘娘什么时候来的?怎么走路都没有声音?”
秦沭背着手说:“来了有一会了,看你们下棋下得认真,就没让人招呼你们。”
奚昭去看晏微,晏微心虚地扭过头,好像在说不关她的事。
晏老太师见秦沭不用行礼,但奚昭不行,她正想站起身,秦沭却将她按了回去,说:“奚评事也不用多礼了,你继续下,本宫就在这看着。”
说着让人搬来一张椅子,就坐在奚昭身边,看她和晏老太师下棋。
晏老太师见她坐下了,什么也没说,只招呼奚昭继续下棋。
原本奚昭和晏老太师下棋感觉挺自在的,可秦沭一来,她总觉得有道目光落在她身上,浑身都僵了起来。
她和秦沭离得近,不时还能闻到秦沭身上独有的熏香味,更让奚昭频频分神。
晏老太师倒是不介意,还笑着说:“我正和她讲你跟先帝小时候的事呢,想当初你和先帝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一起围在我身边玩,那时候真是让人怀念。”
原来太后和先帝小时候就认识……
奚昭想着,在棋盘上落下一子。
另一边,晏老太师还在边下棋边回忆过去,“那时候你和先帝事事都要一较高下,还记得你和先帝一起跟着我读书的时候,我考你们背书,你们两个总是要比谁背的更好。”
奚昭:还一起读书……
晏老太师:“就连下河抓鱼都要比谁抓的鱼更大。”
奚昭:还一起抓鱼……
说着,晏老太师突然不说了,看着奚昭道:“你这几步棋下的什么意思?这不是故意让我老头子吗?”
奚昭一愣,这才认真去看棋盘,发现自己一连下错了好几步,步步都下在死穴里。
晏老太师把手里的棋子扔回棋盒里,对秦沭说:“你看,你待在这都把奚昭吓着了,棋都不会下了。”
奚昭刚想辩解,忽然就听秦沭问:“哦?奚评事怕本宫?”
奚昭迎着秦沭的目光,在袖中搓了搓手指,低声说:“不怕,是臣走神了。”
秦沭似乎轻笑了一声,对晏老太师说:“老师可别污蔑人,明明不怪本宫。”
晏老太师斜眼道:“你堂堂太后,她还能当着你的面说怕你?”
说完,把棋子收起来,又说:“好了,奚昭陪我老头子下了半天,也下累了。正好你来了,老夫也许久没和你下过棋了,不如你来陪老夫几盘。”
秦沭欣然答应:“好,本宫也许久没和老师下过棋了,不如老师看看本宫棋技有没有长进。”
奚昭闻言起身让开位置,正想让秦沭和晏老太师单独待着,自己先走,秦沭却说:“别走了,再过一会生辰宴就开始了。”
奚昭只好放弃了离开的想法,坐在了一旁。
秦沭和晏老太师下了几盘,两人棋技差不多,相互有输有赢,可奚昭的关注点却不在棋盘上,而是一直被秦沭的手吸引。
她觉得秦沭捻棋子时,手上的线条很好看。
视线再上移,专注沉思的样子也让她忍不住心里悸动。
这人怎么这么好看?
奚昭出神地看了一会,晏老太师忽然问:“新科状元觉得这步棋应该怎么走?”
奚昭回过神,疑惑了一下。
怎么突然问她?
她光顾着看秦沭了,根本没看过棋盘,更不会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了。
晏老太师又说:“你不是看了半天吗?有没有看出什么头绪?”
奚昭这才把目光投向棋盘,发现黑子和白子竟然陷入了僵局里。
什么时候的事,她竟然完全没注意。
奚昭一时也看不出来下步该怎么办,只好说:“这……晚辈也不知。”
晏老太师有些失望,“我还当你是想出什么了,看了那么久。”
说完转而又问:“那你刚才盯着娘娘看什么呢?”
奚昭闻言,双眼微微睁大。
她感受到秦沭朝她投来了目光,但她不敢和秦沭对视,只能干巴巴的回答:“没什么……”
内心却翻江倒海地想,怎么每次看秦沭都会被发现?
这都已经是第四次了!
晏老太师打趣道:“看来是娘娘生的花容月貌,让新科状元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奚昭听见更羞愧了。
她岂止是多看了秦沭两眼。
要是晏老太师不打断她,她或许能一直盯着秦沭到天黑。
就在奚昭尴尬得不知道该什么回答的时候,秦沭忽然在棋盘上落下一子,出声道:“老师别打趣她了,该你了。”
秦沭的声音成功拉回了晏老太师的注意力,他收回目光,重新思考起棋局来,说:“哎呦,娘娘这步走得真是妙,老夫得好好想想。”
见晏老太师又重新把视线落在了棋盘上,奚昭松了口气。
还好,要是再被问下去,恐怕奚昭就真的无地自容了。
平复了一下心情,她下意识去看秦沭,却对上了秦沭意味深长的目光。
两人视线交错,谁都没有说话,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奚昭:“…”
脸好像又开始发烫了。
她低下头,假装去看棋盘,无视秦沭的目光。
心里想的是,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里?
这之后又下了不久,天色渐渐昏暗,一局结束,晏老太师把棋子放下,笑道:“许久没切磋,看来娘娘也没忘了精进棋艺啊,我老头子都快下不过你了。”
秦沭手里捏着棋子,微微一笑,“这就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道理。”
晏老太师笑道:“说得好,娘娘不愧是老夫最得意的弟子。”
眼看天色不早了,离生辰宴开始只剩一小段距离,有家仆来请晏老太师到前院,说客人们都到了,他得去露个脸。
晏老太师正好也没了下棋的兴致,站起身说:“老夫就先去前院招待客人了,娘娘在府里自便。”
秦沭小时候没少出入晏府,逛晏府跟逛自己家一样熟,晏老太师和秦沭之间也不需要讲那么多虚礼,留下了一句话后,带着晏微走了。
奚昭眼见着晏府的人都走了,花园里就剩下了她和秦沭两个人,想起刚才发生的事奚昭就觉得尴尬,不敢和秦沭单独相处,而且,这里不是宫里,她要是和秦沭单独待在一起,还要时刻提防着外人。
于是她起身对秦沭行礼说:“臣不打扰娘娘,先行告退了。”
秦沭淡淡看了奚昭一眼,说:“你别走了,陪本宫待一会。”
秦沭说让奚昭陪她待一会,听得奚昭心里痒痒的。
虽然刚才发生的事让奚昭有些羞愧,但羞愧归羞愧,说到底,奚昭心底还是想和秦沭待在一起的。
但考虑到这是晏府,奚昭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声说:“臣恐怕不便留在这里。”
秦沭坐在棋桌前,重新摆开棋局,自己和自己下棋,漫不经心道:“没关系,这里不会有外人。”
说完,朝奚昭招了招手说:“过来。”
第22章 “奚爱卿这么听本宫的话?”
这两个字被秦沭说的很轻,听起来很悦耳。
奚昭慢慢走到秦沭身边,低声问:“娘娘有什么吩咐?”
秦沭看着奚昭始终与她保持着一个人的距离,压低声音,带了些哄劝的意味说:“站那么远干什么,再过来一点。”
奚昭喉咙动了动,又向前走了一步。
再近就要贴到秦沭身上了。
奚昭垂眼看秦沭,秦沭也在看她,两人四目相对时,奚昭心里默默地想,她睫毛好长,眼睛生的也漂亮。
秦沭则盯着奚昭的紧抿的双唇看了片刻,随即敛眸,把视线重新落回棋盘上,示意奚昭去看棋桌上的棋盘,问:“你觉得,黑子和白子哪方会赢?”
奚昭闻言这才把视线从秦沭身上移开,去观察棋局。
不懂秦沭为什么忽然这么问,看了一会,奚昭蹙眉沉吟道:“虽然表面上看白字占据上风,但实际上黑子一直留有后路,若是黑子能获得一口喘息的机会,臣认为,黑子大有获胜的希望。”
秦沭看奚昭沉思的模样,见她好看的眉头微微皱着,常常明亮着的双眼中还带着些苦恼,忍不住多看了片刻,随即放轻声音问:“那你觉得,接下来黑子应该怎么走?”
奚昭没发现秦沭也在看她,盯着棋局低头思索了片刻,认真道:“臣觉得,应当步步为营,徐徐图之。”
秦沭闻言,唇角微微弯起,说:“奚爱卿不愧是本宫看中的人,和本宫想到一起去了。”
奚昭觉得秦沭并不是真的在问她下棋的事,看秦沭胸有成竹的表情,隐约猜到,秦沭似乎是在思索关于永王的事。
可秦沭似乎不打算和她多说,话题一转,问:“这几日休息的可还好?”
奚昭如实说:“很好,臣最近都待在大理寺里。”
就是几天没看见秦沭了,有点想见她。
这几天她都没有入宫,也没有接着查下去,而是在大理寺整理收集到的线索,钟景严也让她最近休息几天,接下来可能有更辛苦的事情要她去做。
奚昭虽然很担心永王会对秦沭不利,很想快点解决这个祸患,但也知道此事急不得,所以她这几天也在安心休息。
秦沭闻言,说:“本宫还担心你放不下案子,不肯好好待着,现在看来,是本宫多虑了。”
奚昭:“娘娘让臣不要轻举妄动,臣自然听命。”
“哦?”秦沭语气中带了点笑意,“奚爱卿这么听本宫的话?”
这句话的味道有点奇怪,听起来不像是君臣之间会说的,再加上秦沭尾音上挑,似乎还带着一点其他的意味。
心底有点痒,奚昭与望着自己的秦沭对视,越看心跳越快,只觉得快要被秦沭那样幽深的眼睛吸进去了。
奚昭轻声说:“娘娘的话,臣向来放在心上。”
连同人也是一起放在心上的。
但这句话奚昭没法说出口。
不敢再与秦沭对视,奚昭强行移开目光,掩饰一般地说:“臣突然想起,臣还有一件事没告诉娘娘。”
秦沭:“什么事?”
奚昭:“娘娘之前曾说,若是那女仵作能研制出解药,就可以为她脱籍,臣前几日和她说了此事,但是……她不愿意。”
秦沭:“不愿意?”
这倒是让秦沭有些意外,没想到她主动要给别人脱籍,竟然还有人不愿意,问道:“为什么?”
奚昭把郑瑶和自己的对话简单对秦沭说了一遍,秦沭听完,沉默片刻道:“既然她想清楚了,那就随她吧。”
奚昭仍然觉得惋惜,如果郑瑶不是贱籍,应当也会大有作为,遗憾如今却只能一生做仵作。
想到这,奚昭看着秦沭欲言又止,秦沭看出她有话想说,直接说出了她的想法:“你想替她求情?”
奚昭点了下头,朝秦沭行礼说:“若是日后她后悔了,想脱离贱籍,不知娘娘可否开恩答应她?”
秦沭对这件事没什么感觉,掌权多年,她见过各种各样的可怜人,郑瑶只能算是其中之一。
但见奚昭似乎很关心那个人,秦沭还是问:“你同情她?”
奚昭点头,“臣只是替她觉得可惜。”
身为女子,在这世道上独自前行有多么艰难,奚昭深有体会。
秦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存之道,她若是找到了最适合自己的路,就这么走下去未尝是件坏事。”
奚昭闻言愣了一下。
秦沭又继续说:“不过本宫可以答应你,如果她愿意,日后何时,本宫都可以为她脱籍。”
奚昭:“娘娘此话当真。”
秦沭:“自然。”
奚昭松了口气,说:“娘娘果然仁慈。”
秦沭没有说话。
她并不仁慈。
若是今天换做其他人来求她,她可不会管这些小事。
想到这,秦沭语气一转,问:“本宫答应了你的请求,奚爱卿打算怎么报答本宫?”
奚昭怔了怔,没想到秦沭会主动管她要报答。
怎么报答?
奚昭不知道秦沭指的是哪方面的“报答”,看了秦沭一会,想了半天,很正经地说:“臣日后必尽心为娘娘效力。”
虽然,就算秦沭不让她报答,她也会这样做,但奚昭实在想不到,她现在有什么能报答秦沭的。
总不能以身相许吧。
她倒是愿意,就是不知道秦沭答不答应。
秦沭看着奚昭认真的神情,忽然心念一动,说:“不用日后,现在就能报答。”
奚昭疑惑问:“现在?”
秦沭“嗯”了一声,把目光移向奚昭的耳朵。
奚昭见秦沭一直盯着自己,有些无措,问:“不知娘娘要臣怎么报答?”
奚昭话音刚落,突然就见秦沭伸出手,在她的注视下,捏了一下她的耳朵。
“就这么报答。”
耳朵上的触觉转瞬即逝,秦沭的指尖有些凉,触碰过后在奚昭的耳朵上留下了一丝凉意。
虽然凉,但对于奚昭正在升温的脸颊来说,却很舒服。
怎么突然就……
奚昭发现,她和秦沭重逢之后,秦沭似乎很喜欢捏她的耳朵。
从前的秦沭是很难以接近的,不要说碰她了,就连笑容都很少见到。
但她们重逢之后,只在这仅有的几次相处之间,奚昭就已经被她碰了两次耳朵。
秦沭难不成,是有了什么啊新的癖好?
秦沭见奚昭只盯着她看,也不说话,半开玩笑似地问:“奚爱卿这是生气了?”
奚昭从思绪中清醒过来,连忙说:“没有。”
说完,低下头看着桌上的棋盘,说:“就是没想到,娘娘想要的是这种报答。”
秦沭看着奚昭越来越红的脸,搓了搓手指。
她想要的,不止如此。
秦沭敛眸,换了轻松的语气说:“好了,不逗你了,坐下陪本宫下盘棋吧。”
听秦沭忽然要下棋,奚昭应了一声,坐到了秦沭对面。
随后各自拿着棋子埋头下棋,谁也没再说话。
四周很安静,前院的热闹仿佛与这里无关。
在这个小院子里,坐在花园中央,自然形成一方小天地,就像独属于奚昭和秦沭的世界一样。
两个人相对而坐,各怀着不同的心思,心里却同时想着,希望时间过得慢一点。
但可惜,晚宴的时间还是到了。
阮春前来提醒秦沭,让她去前院,说其他人都已坐好,只等太后入席。
秦沭说了一声知道了,扔下棋子。
奚昭也该去前院了,但是她不能和秦沭走在一起,毕竟按理来说,她现在的身份不应该接触到太后。
秦沭让奚昭先过去。
奚昭答应一声,向秦沭告辞。
秦沭柔声道:“去吧。”
奚昭到前院的时候,所有人都已经落座。
晏微看见奚昭过来,朝她招手示意了一下。
奚昭走到晏微身边的位置坐下,晏微低声问:“娘娘过来了吗?”
奚昭:“马上过来。”
晏微了然,又说:“我一直觉得娘娘对你很好,现在看来,娘娘果然很是喜欢你。”
她早就觉得太后对奚昭很是偏爱,如今更确定了这种想法。
奚昭闻言一怔,以为晏微看见了什么,眼神躲闪道:“怎么会,你怕是误会了。”
晏微不解道:“娘娘要是不喜欢你,怎么会留你聊这么久?这分明就是喜欢你。”
原来是说这个喜欢。
奚昭松了口气,一边平复内心,一边回想刚才在花园里发生的种种。
奚昭知道秦沭对她和常人不同。
但她认为,这份不同更多是因为两人曾经的关系。
可若说秦沭对她有那种心思……
奚昭咬唇,心想,她倒是希望如此。
没过多久,秦沭入席,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叩拜行礼。
秦沭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朗声道:“都平身吧。”
众人这才起身,重新落座。
生辰宴开始,歌舞声响起,一派热闹欢腾的景象。
有人起身为晏老太师祝寿,祝完寿又举起酒杯敬酒。
有了第一个开口,就有了第二个、第三个,众宾客陆续向晏老太师敬酒,晏老太师照单全收。
几杯酒下肚后,宴会上气氛逐渐轻松起来。
晏老太师生日宴,来的都是相熟的人,许多官员在朝中本就是太后一派,所以就算秦沭在,也没有太拘束。
晏老太师喝完众人敬的酒,趁着兴头,举起杯,对秦沭说:“老夫在此敬娘娘一杯,愿娘娘福寿康宁,愿大燕江山永固。”
众人一听,都一齐去看秦沭。
太后有一个不明说的规矩,就是轻易不会饮酒,这一点在座的所有人都清楚。
是以,刚才都很自觉没有敬太后。
可晏老太师这时开了头,众人都盯着,看秦沭会不会给晏老太师这个面子。
在众人的目光下,秦沭微微笑了一下,让身边的阮春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拿起来,朗声说:“本宫也祝老师日月昌明、松鹤长春。”
说完,仰头喝干了杯中的酒。
下方众人连声恭维。
奚昭眼中却闪过一丝担忧。
她也知道秦沭不能喝酒,而且她知道原因。
秦沭只要一喝酒就会头疼,在曾经她还服侍秦沭的时候,秦沭每次喝多了酒,都需要她帮忙按摩解酒。
可如果秦沭今夜喝多了,该怎么办?
如果只是一杯的话还好,奚昭心里想着。
秦沭也不是一点酒都不能沾,只要不喝太多,应该没事。
可是她的心刚落了一半,就见其他人也起身举起了杯。
众人一见太后喝了酒,料定太后今天心情应该不错,晏老太师都敬酒了,他们自然紧随其后,于是纷纷向秦沭敬酒。
秦沭没有拒绝,又喝了几杯。
奚昭皱起了眉。
一连喝了几杯,或许是知道自己不能再喝了,秦沭回绝了剩下的人。
没敬上酒的人暗自后悔,懊恼自己怎么没早点起身。
宴会过了许久,歌舞换了一波又一波,奚昭一直都在留意秦沭的神色。
看着似乎没事。
又过了一会,大概是酒气上来了,秦沭的眼神看起来有些迷蒙,不再锐利。
奚昭又开始担心了。
宴会进行到一半后,秦沭忽然站起身,说想自己走走,离了席。
还没有带其他人。
奚昭望着秦沭离开的身影,想了想,还是放心不下,和身边的晏微打了声招呼,也站起身,朝着秦沭离开的方向走去。
晏府很大,想找一个人不容易,但奚昭心里有预感秦沭在哪,直奔后院花园而去。
穿过一条小路后,果然在月光下看到了正背着手吹风的秦沭。
奚昭走了过去,轻声喊:“娘娘。”
秦沭回过头,喝了酒的脸色有些红润,唇色更加艳丽,看见奚昭过来,她似乎并不惊讶,只放柔了声音,喊了一声:“奚爱卿。”
第23章 这种感觉,就像秦沭在亲她的耳朵一样
奚昭实在不放心秦沭,这才跟了过来,见她似乎没有难受的迹象,心里松了口气,但还是问了一句:“娘娘喝了酒,可有觉得不舒服?”
秦沭看见奚昭担忧的眼神,唇角微弯,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一闪而过。
刚才在席上,她就注意到了奚昭注视着她的目光。
或许是因为今天她今天心情不错,又或许是奚昭的眼神实在太惹她心动。
所以秦沭接下了那几杯酒,又故意借口离席,就是想看奚昭会不会跟过来。
如今见奚昭真的来了,心里很是满意。
又见奚昭眼神担忧,借着酒劲,不由得又想逗她了,于是问:“若是本宫说不舒服呢?”
奚昭听出了秦沭这是在开玩笑,心里小小纠结了一下,还是认真说:“若是娘娘觉得不舒服,臣可以为娘娘按摩。”
秦沭毫不客气,坐在下棋的石桌旁,说:“好啊,那你过来吧。”
或许是因为喝了酒,借着酒劲,秦沭比平时更喜欢逗奚昭。
而也是因为酒劲,奚昭觉得今夜的秦沭有些不一样。
奚昭也知道秦沭是开玩笑的,她看得出秦沭并没有难受,但还是顺着她的意走了过去。
直到走到秦沭面前,看到秦沭专心看着她,奚昭也和她对视,目光转而落在了秦沭红润的双唇上,视线逐渐被吸引。
两个人相对而立,谁也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只有微风轻轻拂过,吹起两人发丝随风飘动。
对视了一会,秦沭率先打破沉默,“奚爱卿看本宫做什么?”
奚昭这才想起来,自己刚才说要为秦沭按摩的,她低声说了一句:“没什么。”
正要伸出手,忽然就听身后传来人声。
“哎呦,这晏府真大啊,我们现在到底在哪啊?”
“嗝……这路怎么越走越黑?”
“就你乱带路,快点找个丫鬟问问!”
“没、没事!我能找到!……前面是不是有人?”
奚昭呼吸一滞。
有人来了?
她急忙回身去看,就见两个醉鬼摇摇晃晃朝着花园走来,脚步声近在咫尺,只要穿过一条小路就能看见她和秦沭。
遭了,要被人看到了。
奚昭现在和秦沭离得极近,已经近到了不正常的地步,若是被人看到,说不定要被怎么误会。
万一再传了谣言出去,那可就麻烦了。
奚昭下意识就想和秦沭分开,可那两个人已经穿过了小路,眼看就要来不及。
就在奚昭脑海里一片空白的时候,秦沭忽然拉住奚昭。
随后突然用了些力,将奚昭拉进了自己怀里。
奚昭跌坐在秦沭腿上,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那两人已经穿过小路走了过来。
秦沭一手环着奚昭的腰,一手将奚昭的脸按在自己怀里,低声说:“别出声。”
奚昭埋首在秦沭颈间,鼻尖萦绕的都是她身上的香气,感受着秦沭按着她的力道,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她和秦沭现在是什么姿势。
两个醉鬼此时已经晃晃悠悠走到了二人身前,后花园里的灯光昏暗,此时他们只能看清石桌旁坐着个黑漆漆的影子,断定应该是个人。
于是其中一人大声问道:“喂!知不知道前院怎么走?”
问完等了一会,没人回话,那醉鬼有点不耐烦,走近了些又问了一遍:“问你话呢,听没听见?我问你——”
话音戛然而止。
另一人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不说话,走上前问:“怎么了?”
刚说完,就看见对面秦沭正冷着脸看他,也噤了声。
在看清秦沭的那一刻,这两个醉鬼登时酒都醒了。
他们站在原地呆愣了片刻,随即恐惧压过了醉意,齐刷刷的跪在地上高呼:“微臣该死!娘娘恕罪!”
没想到秦沭竟然在这,而且怀里竟然还抱着一个人,虽然看不清长什么样,但他们也知道他们打扰了秦沭的好事,吓得瑟瑟发抖,连忙解释:“我们、我们只是路过,并非有意惊扰娘娘,请娘娘恕罪!”
两人连声求饶,跪在地上不停磕头,生怕太后一生气把他们拖出去砍了。
秦沭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人,因为被打断了好事,心情不太好。
她眸光沉了沉,想到怀里一动也不敢动的奚昭,知道现在不是教训他们的时候,先把他们赶走才要紧。
于是,她紧了紧抱着奚昭的手,冷眼看着两人,凉声说:“滚,别让本宫再看见你们。”
两人一听秦沭没怪罪他们,大喜过望,连忙谢恩。
“是是是!”
“我们这就滚!”
“谢太后饶命!”
一边喊一边站起身,连滚带爬地跑远了。
这两个人一直跑出去老远,仍心有余悸,相互看着彼此,发现对方也被吓得满头大汗。
“太惊险了!”
两人不约而同发出一声感叹,都觉得自己今天怎么这么倒霉,竟然惹了太后。
他们对坐了半天,好不容易从惊吓中冷静下来,其中一人这才小心翼翼地看看周围,发现没人,惊魂未定的和另一人说:“你发没发现,刚才太后怀里抱着的那个人,身形有些眼熟啊。”
另一人狐疑道:“怎么眼熟了?我怎么没看出来。”
那人小声道:“我怎么觉得,那身形看着,那么像新科状元呢?”
另一人听完又吓得一激灵,刚放下的心又提起来了,激动道:“你这话你也敢说,不想活了吗?!”
他还想活呢!
最开始说话的人连忙解释:“不是,我就是觉得像。”
“怎么可能!”另一人用力推了他一把,“别造这种谣,容易掉脑袋!太后怎么可能和新科状元在一起?我看你是喝酒把眼睛喝瞎了!”
最开始说话的人被这么一推,心想也是,太后和新科状元怎么可能在一起?
看来他说得对,他的确是喝多了,连眼神都不好使了。
不行,他今天喝太多酒,又被吓了一次,现在还神志不清了,还是赶紧回家算了。
于是两人小心翼翼的回了前院,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找了个由头,先跑了。
可那两个人不知,此时和他们一样心有余悸的,还有缩在秦沭怀里的奚昭。
那两个醉鬼走后,花园里又寂静下来,奚昭的心却还在扑通扑通乱跳,因为跳的太重,听起来甚至还有些吵。
一方面是被刚才那两人突然闯入吓到了,而另一方面则是因为秦沭。
她们离得太近了。
秦沭的手仍牢牢地按着她,两人身体紧贴在一起,近得奚昭都可以感受到秦沭的胸口随着呼吸起伏。
上一次离得这么近,还是在那个夜里,而她和秦沭当时……
又开始胡思乱想了,奚昭努力将思绪压下去,从秦沭怀里慢慢直起身,对上秦沭的双眼时,她下意识错开,不敢看。
脸又发烫了,奚昭只庆幸现在是夜晚,花园里灯光又暗,秦沭应该看不清。
那两个醉鬼已经走了,奚昭已经没有和秦沭抱在一起的理由,她想站起身,拉开两人的距离,可秦沭却没有松开手的意思。
秦沭仍然抱着她,力道没有很重,可奚昭却挣不开。
其实也不想挣开。
奚昭其实不讨厌这个姿势。
就是觉得太突然了,心里没有准备,所以觉得有些羞耻。
而适应了一下之后,竟然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多保持一会这个姿势好像也可以。
秦沭没有松手,奚昭也没有再动,两人就这么姿势亲密地相对着,谁也没有说话。
过了不久,奚昭的心跳终于平复下去一点,虽然还是快的不正常,但比起刚才和秦沭贴在一起时,已经缓和了许多。
她犹豫着开口道:“娘娘……”
虽然不舍,但这里是晏府,害怕又有人闯进来,奚昭还是决定起身。
秦沭面上没什么表情,只抬了下眼问:“干什么?”
奚昭用眼睛看了看秦沭环在她腰间的手,无声地表达着自己的意思。
秦沭只看着她,没动。
奚昭只好说:“那两个人已经走远了,娘娘可以放开我了。”
秦沭沉默了片刻,突然说:“别乱动,本宫还有事要和你说。”
奚昭听完疑惑问:“什么事?”
秦沭望着她,轻声说:“凑过来一点,是有关永王的事。”
奚昭没想到秦沭会这个时候和她说案子,半信半疑地*靠了过去。
秦沭看着奚昭凑近的耳朵,双唇贴在奚昭耳边,缓缓开口道:“关于永王一事,本宫想让你再去戎州一趟,奚爱卿意下如何?”
奚昭没想到秦沭会用这样的姿势和她说正事。
秦沭吹在她耳边的呼吸有些热,还带着淡淡的酒香,奚昭只是听着都快醉了。
现在是说这种话的时候吗?
奚昭脑袋晕乎乎的,思绪在理智和情感之间来回拉扯,听了半天,一个字也没记住。
满脑子想的都是秦沭身上怎么这么香,她声音怎么这么好听。
秦沭其实没打算今天和奚昭说说这些的,但她又想不到什么理由让奚昭乖乖待在她怀里,只好想起什么说什么。
现在看来这个办法还算奏效,不管奚昭听没听进去,至少在她怀里老实了很多。
奚昭也的确不敢再动了。
因为秦沭说话时,双唇总会不经意碰到奚昭的耳朵,奚昭只觉得耳朵又痒又烫,最后烫到奚昭自己都受不了。
这种感觉,就像秦沭在亲她的耳朵一样,奚昭只是想想就要腿软了。
秦沭还在她耳边娓娓道来,奚昭已经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了。
感受着耳边的触感,实在撑不住,奚昭拼着最后一点理智,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忍着颤音开口:“娘娘,此处人多耳杂,还是先别说了!”
秦沭自然也感觉到了奚昭耳朵的变化,若说一开始触碰是无意的,那后来的几次便是她带了私心。
秦沭盯着奚昭那滴血一样的耳朵看了一会,问:“那奚爱卿明日进宫,本宫再和你说,如何?”
奚昭这时也顾不上其他了,连忙答应,“一切听娘娘的就是。”
不能再说了,再继续下去奚昭就真的站不起来了。
见奚昭似乎真的受不住了,秦沭指尖在腰侧衣衫上摩挲了两下,随即说了一声好,放开了奚昭。
在秦沭松开手的刹那,奚昭几乎是逃一般的离开了秦沭身边。
此时她能感受到的只有热,耳朵也热,脸也热,浑身都热。
再和秦沭贴在一起,奚昭觉得自己真的会丢失理智。
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冲淡身体里的热意,尽量用平稳的声音说:“娘娘刚才吩咐的臣记住了,不知娘娘是否还有其他事吩咐?”
秦沭神色如常,似乎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淡淡道:“没有了。”
奚昭赶忙说:“若是娘娘没有其他事,臣便先走了。”
她说完,等秦沭放她回去,可过了半晌,才听秦沭低低应了一声,说:“回去吧。”
奚昭朝秦沭行了一礼,连看秦沭一眼都不敢了,转身逃似的离开了花园。
一口气走到秦沭看不见的地方,奚昭没有第一时间回到前院,而是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独自坐下喘息。
她浑身还是热,回想起秦沭的唇贴在她耳边的滋味,奚昭心底就一阵悸动。
被封存的记忆又被唤醒了,那天夜里和秦沭在一起时的细节接连在脑海中闪过。
奚昭努力将它们无视掉,克制自己不要去想。
许久之后,身体的热意终于散去了不少,觉得别人应该看不出异样了,奚昭这才站起身,脚步虚浮地回了前院。
可刚走进前院,奚昭却发现,秦沭已经先她一步回了席上。
奚昭到时,秦沭正在和晏老太师交谈,余光注意到了她,两人对视一瞬,奚昭慌忙错开目光。
只是对视一眼,身体里散去的热气就好像又回来了。
奚昭心神不定地坐回座位上,喝了点水,晏微见她回来,关切问:“你怎么去了那么久,身体不舒服?”
奚昭身体是不太舒服,但不是晏微说的那种不舒服。
刚才的事难以启齿,奚昭只能低声说:“没事,就是去散心了。”
晏微闻言不疑有他,又问:“没事就好,你去哪了?看见太后了吗?”
秦沭闻言抬眼偷瞄了一下秦沭,又看看晏微,硬着头皮说:“没看见。”
晏微:“我还以为,你刚才和太后在一起呢。”
第24章 秦沭承认,她很喜欢奚昭注视她的样子。
奚昭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低头默默喝水,没再说话。
回到席间之后,没过多久宴会就到了尾声,奚昭一直用余光瞄着奚昭,见她没有再喝酒,心慢慢放下来。
宴会结束后,太后先行离开,随后众人也渐渐离场。
晏微送奚昭出门,两人站在门口道别后,奚昭朝家的方向走去。
奚昭住的地方离晏府不远,走路就可以到,所以没让小禾来接她,自己吹着晚风,慢慢走回了家。
到家后,奚昭沐浴完躺在床上,原本疲惫不堪昏昏欲睡,可一闭眼脑海里却都是秦沭抱着她的样子。
秦沭的手留在她腰间的触感还很清晰,奚昭随时都能回忆起来。
她把头埋在被子里,回忆着秦沭身上好闻的味道,想着想着,自己又红了脸。
怎么刚分开没多久就又开始想秦沭了。
想起秦沭让她明天入宫,奚昭竟现在就刚开始期待起来。
越想秦沭越睡不着,夜色渐深,奚昭还睁着眼,满脑子除了秦沭就是秦沭。
心太乱了,每次和秦沭接触之后,她都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
实在没有办法缓解,奚昭只好坐起身,披了一件外衣走向了书房。
书房的架子上摆着一个画卷,就摆在书房最显眼的位置,但从来没有打开过,小禾也曾问过奚昭这画里画的是什么,为什么不展开挂起来,奚昭只说是她自己画的,不愿意给别人看。
其实,奚昭一直觉得这是她画得最好的一幅画,若是可以,她还是很想摆出来的。
画卷缓缓展开,里面的红衣女子跃然纸上,画中的秦沭神情生动、姿态淡雅,奚昭每看一次都会心尖颤动。
此时此刻奚昭将一切都忘了,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她真的很好看。
奚昭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只是怔怔地坐着,直到夜里升起凉气,浸透她的衣衫,她这才回过神,把画卷重新卷起来,放回原处。
夜深了,困意再次袭来,奚昭回到卧房后躺在床上,脑海里秦沭的身影渐渐变淡,最终沉沉睡去。
而此时此刻,另一边的皇宫里,秦沭也倚在软塌上,闭着眼,轻轻按着眉心。
酒的后劲上来了,虽然没有喝多少,但还是有些难受。
手边有一碗醒酒汤,已经放了很久,但她知道喝了也没有用,所以一直摆在那里,已经放凉了。
从前她和奚昭住在一起的时候,每次酒后头疼,奚昭都会为她按摩头部,那是世间最好的醒酒汤,比什么都管用。
想起今夜不久前,她把奚昭按在怀里时,奚昭靠在她身上柔弱可人的模样,秦沭心里有些发痒。
早知道会这么想她,今晚就带她回宫里了。
…
一夜过后,又是新的一天,奚昭照常去了大理寺,在大理寺里度过一天,回家后惦记着秦沭让她今天进宫,于是在书房等到了天黑,换了一身衣服,拿起令牌进了宫。
秦沭正在御书房里等她,今天难得没有看奏折,而是在练字。
奚昭进门后朝秦沭行礼,秦沭随口应了一声,手上的笔不停。
奚昭于是便自己坐到了一旁,无声看着秦沭写字。
秦沭认真时眉眼沉静,目光专注,以往她做事时,奚昭只这样看着她就能看很久。
若是画下来,又是一幅美人图。
秦沭写完字把笔放下,一抬头就见奚昭又定定地看着她,淡淡笑了一下,对奚昭说:“来。”
又被秦沭发现在偷看她,奚昭原本下意识想移开目光,可一想,这都是第五次了,恐怕秦沭都习惯了。
奚昭破罐子破摔地心想,被发现就被发现吧,反正她也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不就是看看而已,又不会少块肉。
于是她干脆藏都不藏了,起身迎着秦沭的目光朝秦沭走去。
走到秦沭身边站定,秦沭把写好的字铺在桌上,问奚昭:“奚爱卿觉得本宫这字写的如何。”
秦沭的字无疑是好看的,就和她的人一样,明艳又锐利。
奚昭欣赏了一会,由衷赞叹了一句:“好看。”
人和字都好看。
秦沭心情不错,把字收起来,对奚昭说:“本宫想和你说的事,昨晚上已经说得差不多了,你记住了多少?”
一提起昨晚,奚昭就想起她和秦沭靠在一起时的温热和身体触碰的感觉。
昨晚她听秦沭讲永王的事,听了半天只记住了几句话,她努力在脑海里搜索着回忆,回答道:“娘娘让我过几日去戎州暗中调查永王。”
秦沭点了下头,“嗯,还有呢?”
没有了,当时奚昭心里乱极了,能记住几个关键的词已经很不错了。
奚昭如实说其他不记得了。
秦沭扬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揶揄道:“看来奚爱卿昨夜听本宫说话时分心了。”
奚昭无言以对,心想,也不知道昨夜是谁害得她分心的。
秦沭见奚昭的表情,心里觉得好笑,她清了清嗓子,面上正色了一些,说:“那本宫再说一遍,奚爱卿可要记住了。”
奚昭听秦沭语气严肃,知道秦沭是认真的,也不由得紧张起来。
是啊,还有永王这个祸患在。
秦沭见奚昭眼神慢慢变了,也收起了玩笑的语气,开口道:“本宫要你前去戎州调查永王,查清天仙散一案的来龙去脉。这次晏微会和你一同前往,本宫已经告知过她,你出宫后便直接去寻她吧。”
近几日,宰相的人对朝宁司放松了警惕,秦沭得以派晏微和奚昭一同前往戎州。
一来,这件事牵扯到皇室丑闻,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二来,也只有晏微在奚昭身边保护她,秦沭才能放心。
秦沭说完又道:“晏微这几日手头还有其他事情,等她处理完之后,你们就一同前往戎州。”
奚昭等秦沭下一步旨意已经等很久了,虽然近些天,她都听从秦沭的意思,没有继续查案,但心里终究是着急的。
永王就像一根扎在身上的刺,一日不除就一日不得安宁。
奚昭朝秦沭行了一礼,肃声说:“臣遵旨。”
秦沭看她神情严肃的模样,顿了顿,又说:“不过在你去之前,本宫还要问你一个问题。”
奚昭以为秦沭要问她案子的事,于是说:“娘娘想问什么?”
秦沭却望着她,认真问道:“你愿意去戎州吗?”
奚昭一怔。
秦沭又说:“此去戎州会很辛苦,还会遇到很多困难,若是你害怕,本宫可以——”
没等秦沭说完,奚昭却已经开口道:“臣愿意!”
打断太后说话是大不敬,但显然此时的两人都没有意识到这件事。
奚昭望着秦沭,语气坚定道:“臣愿意去戎州,哪怕要赴汤蹈火也愿意。”
她此话出自真心,自从晏微问她为什么做官后,她想了很多次,每次脑海里浮现的都是秦沭的身影。
再加上最近奚昭和秦沭接触频繁,心里的感情难以抑制。
慢慢的,有一个想法在她心里越来越坚定。
她想帮秦沭,就算知道这条路很艰难,行走其中少不得上刀山下火海,但她仍想帮秦沭。
她想为秦沭扫清前路,让秦沭坐稳那高高在上的宝座。
为此,就算是赴汤蹈火,她也愿意。
奚昭只忙着表决心,却不知道,她现在看着秦沭的眼神有多炙热。
秦沭见过奚昭各种各样的眼神,但如此灼热的眼神,还是第一次见。
就连向来处事不惊的秦沭都不免被那灼热的目光烫了一下。
秦沭承认,她很喜欢奚昭注视她的样子。
尤其是奚昭眼中只有她一人时,那种感觉,她格外喜欢。
而奚昭满心都是她的样子,她更喜欢。
秦沭扬起一抹浅笑,望着奚昭,轻声说:“好,既然奚爱卿都这么说了,那本宫便在此等你回来。”
奚昭应一声,之后两人谁也没再开口。
寂静在两人之间持续了片刻,没说话的两人各自怀着各自的心思,却又好像一切尽在不言中。
又过了不久,见天色不早了,秦沭开口说:“天色不早了,你今晚也别回去了,留在宫里吧。”
奚昭从思绪中回神,想了想,答应了。
还是上次同样的偏殿,同样可以看到御书房的位置,偏殿里的摆设也和上次留宿时一模一样,仿佛从来没有动过。
殿里流淌着好闻的熏香味道,和秦沭身上的一样,奚昭合衣躺下,嗅着这股香气,身体渐渐放松下来,随着时间推移,慢慢进入了梦乡。
在她睡着后,秦沭推门走进,和上次一样,坐在奚昭的床边,望着奚昭的睡颜,没忍住伸手碰了碰奚昭的脸。
指尖从脸颊滑到耳尖,最后落在下唇,在唇边摩挲了两下。
奚昭似乎有些难受,皱了下眉。
秦沭见状收回力道,奚昭的眉头渐渐舒展开,呼吸重新变得平稳。
秦沭唇角微微弯起,低头认真看了一会,直到月亮高悬,不得不走了,秦沭这才站起身,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偏殿。
次日,奚昭睡醒后坐在床上,回忆着她昨晚做的梦。
她好像又梦到秦沭摸她的脸了。
每次睡在这里都会做这个梦,难道这个偏殿有什么奇特之处?
奚昭想不懂,只能认为是睡得离秦沭太近,所以就连做梦都被影响了。
她起身穿戴整齐,在心里想着去永州的打算,想到既然是和晏微一起去,不如今天就去找她好了。
从偏殿里出来,奚昭照例去和秦沭道别,秦沭依然在梳妆,见奚昭精神不错,说:“奚爱卿若是睡得舒服,不如以后那个偏殿就空出来留给你,如何?”
奚昭以为秦沭在开玩笑,连忙说:“娘娘别说笑了。”
秦沭却说:“本宫说真的。”
说完,秦沭从镜中注视着奚昭,说:“反正你最近要经常入宫,以后那个偏殿以后就是你的了,日后你在宫内留宿就住在那里。”
奚昭惊了一下,没想到秦沭说真的,有些犹豫道:“可那样是不是太不合规矩了。”
在宫内有固定的住处,这往往是一些皇亲国戚还有重要大臣才有的待遇,奚昭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能有这种待遇。
秦沭满不在意道:“哪有那么多规矩,本宫说可以就可以,就这么定下了,以后那个偏殿就是你的了。”
奚昭见状,心知秦沭已经打定了主意,根本没想过真问她要还是不要。
不要也得要。
于是奚昭干脆不再多言,认真谢过秦沭后,告辞出了宫。
…
按照秦沭的旨意,几日后,奚昭和晏微一起驾车前往戎州。
戎州是永王的封地,永王是先帝的胞弟,也就是如今幼帝的皇叔。
据说当年先帝驾崩后,宰相曾有意推举永王上位,可最终却被太后阻拦。
后来,太后以雷霆手段扶持幼帝登基,皇位这才稳定下来。
又因为大燕从未出过女帝,许多老臣认为此举大逆不道、有违伦常,所以纷纷投入宰相阵营,最终造成了朝中两派并立的局面。
奚昭和晏微到了永王府所在的富陵城后,晏微没有急着进城,而是在四周观望了一会。
奚昭不解问她怎么了。
晏微指着远处了一座山头说:“你看那里,是不是有一个山洞?”
奚昭朝着晏微所指的方向看去,发现的确有一个山洞,于是点头说是。
晏微朝奚昭招了下手,说:“走,过去看看。”
奚昭不知道晏微要干什么,说:“富陵就在眼前了,我们不如今天先进城。”
不是要查永王吗?怎么又要去看山洞了?
晏微讳莫如深,朝她微微一笑说:“就是要查永王,跟我来,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说完,率先朝着山头走去。
第25章 嗯……还是挺好哄的。
山洞就在在富陵城南不远处,奚昭和晏微两人来到山脚下后,放弃了马车,步行朝山上走去。
奚昭发现山路上有很清晰的车辙印,似乎不久前还有马车从这里经过。
她沿着车辙印一路看去,见山路蜿蜒盘旋最终深入深山之中,仿佛明白了晏微为什么要来这里。
奚昭:“你怀疑永王在这山里搞鬼?”
晏微点头:“若是大量炼制天仙散,惹出的动静必然不小,不太可能在城中,而这里又是一个天然的隐蔽之地,我猜,永王不会放过这个好地方。”
奚昭感叹:“不愧是朝宁司,这探案的本事一点也不比大理寺差。”
晏微摆摆手道:“都是经验之谈罢了。”
两人继续沿着山路向上走,一路留意着蛛丝马迹。
快到山顶的洞口时,奚昭嗅到空气里弥漫起了幽香,认出那是天仙散的味道,她和晏微相互对视了一眼。
这里果然有问题。
随即,两人离开山路,绕到一旁的树林里,找了个隐蔽的地方,慢慢靠近洞口。
山洞的周围有守卫,洞内不时传出杂乱的铁器碰撞声,两人观察了一会,意识到想要进去不太容易。
晏微:“要是能混进去就好了。”
两人小声商量着对策,就在她们一筹莫展时,两个年轻男子忽然从洞里走了出来,一脸讪笑地和守卫说着什么。
不一会,就见守卫嫌弃地摆摆手,那两人点头哈腰地高兴跑走了。
奚昭和晏微对视一眼,心知机会来了,于是跟了上去。
那两人是出来解手的,完事后也没有着急回去,而是找了个凉快的地方偷懒。
其中一人坐在树下抱怨:“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我想回家了。”
另一人也哭丧着脸说:“说好的赚大钱,结果竟然是在这做苦力,我也受不了了!”
话音刚落下,就听身后似乎有什么声音,他们刚想回头去看,后颈却一起被人重重砸了一下,还没等看清身后是什么,两人就双双晕了过去。
奚昭看着晏微干脆利落地打晕了两人,心里彻底明白晏微为什么不想做文官了。
这身手,做文官的确可惜了。
事不宜迟,她们得赶紧混进山洞,于是,奚昭和晏微迅速换上那两人的衣服,又在脸上摸了一点灰,随后低着头回了山洞。
守卫正靠在洞口昏昏欲睡,看见有人过来,眼也没抬,只不耐烦地呵斥:“下次早点回来!”
两人点点头,没说话,低头溜了进去。
走进山洞,天仙散的香气更加浓郁,奚昭四处看去,发现洞里到处都是炼药用的铜炉,地上还堆着大量药渣。
洞里昏暗,谁也看不清谁,只能听见守卫催促的声音,还有不是传来的甩鞭声。
“让你监守自盗!让你偷卖!你们都看好了,这就是下场!”
说着,又是一道皮鞭抽打的声音。
不知是发生了什么,奚昭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见是一个男人被绑在木头柱子上,正在受刑。
那男子浑身是伤,头低着,看样子已经没了气息,可守卫手上的鞭子去还是不停,一边打还一边大声辱骂。
奚昭从未见过这等血淋淋的场面,看的有些不适,正要移开眼,那守卫忽然一把抬起了受刑人的头。
一张熟悉的脸露了出来,奚昭惊觉,这人竟是在阳石县茅屋里看到的那个神秘男子。
他不是几日前还在和小厮做交易,怎么现在就被捆在了这里?
而且还浑身鲜血淋漓,死状凄惨。
几日前还活生生的人,如今竟然就这么死在了她的眼前。
这是奚昭第一次直面死亡,心理和现实的巨大冲击让奚昭胃里一阵不适,急忙别过脸不再看。
幸好,这里表现出害怕的不止她一个,所以她的反应并不算突兀。
能够看出,这里的人大部分都是被骗来或被抓来的平民百姓,男女老少都有,他们同样没见过这样的场面,有人忍受不住,已经吐了出来。
一旁的晏微见奚昭面色不对,低声问:“没事吧?”
奚昭摇摇头,虽然脸色有些苍白,但还是强作镇定道:“没事,不用担心我。”
只是太突然了,被吓到了而已。
奚昭明白,朝中权力争斗波云诡谲、手段残忍,这还只是冰山一角而已。
她既然决心来查永王,就不会被这种事吓住。
晏微身在朝宁司,对这种场面已经习以为常,趁着这时洞内其他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在男人身上时,她已经悄悄拿走了一小瓶天仙散藏在身上,打算当做证据带回去。
死去的男人后来被拖了出去,所有人都被勒令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继续干活,奚昭和晏微也静静等待离开的机会。
过了许久,洞外传来马车的声音,一个穿着寻常商贩衣服的男人从外面走了进来,大喊道:“把东西都搬车上去!快点!”
山洞里的人被吼的瑟瑟发抖,连忙手忙脚乱地搬东西。
奚昭和晏微也混入了人群中,想趁乱时离开这里,可没想到刚出山洞,那人便指着两人说:“就你们两个了,跟我一起去王府。”
听到“王府”两个字,奚昭和晏微交换了一个眼神,相互会意,谁也没有说话。
等所有人都搬完东西后,她们沉默地上了马车,坐在装天仙散的箱子中间。
这正合了她们的意。
马车一路驶下山,进了富陵,进城时,守城的侍卫看到驾车的人,什么也没问,就放了马车过去。
进城后,马车先是在城里漫步目的的绕了几圈,等天色渐渐昏暗后,这才慢慢停在了永王府后门。
驾车人下车,对暗号一般,长长短短地敲门,没一会,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走了出来,小声让他们把东西搬进去。
奚昭抱着一个箱子踏入了王府,刚一进去,杂乱的人声和乐声就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循声去找,发现声音来自不远处的小楼,立面人头攒动,似乎非常热闹。
一旁,驾车人正和管家交谈,奚昭侧耳去听,这才得知,永王今天设宴款待宾客,所以这才让他们多送点天仙散来。
奚昭和晏微一边听,一边搬着箱子,跟着管家朝柴房走去。
说是柴房,但实际上却是永王府里堆放天仙散的地方,里面许多大小不一的箱子整齐摆着,装的全部都是天仙散。
奚昭眸光微凝,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多。
正思索着,管家忽然走进来,刚要招呼奚昭和晏微,可看见她们二人时却停顿了一下,转而端详起她们二人,若有所思说:“你们两个……”
奚昭心里一紧,盯着管家的神色,心想难道暴露了?
而另一边,晏微也警惕起来,余光望向门的位置,心里已经思考起了逃跑的路线。
随后,奚昭就见管家绕着她们转了一圈,满意道:“今天府里客人多,人手不够,看你们两个长得还行,别回去了,留下来帮忙。”
说完,一指远处的矮房:“自己去找两套衣服换上,洗洗脸,然后就去春风阁里伺候客人。伺候的时候手脚勤快点,好好哄着客人,不然就把你们送回山里去,听没听见?”
还好,不是身份暴露了。
奚昭松了一口气,连忙答应,快步离开柴房去了矮房里,离开时手心都出了一层冷汗。
春风阁就是奚昭先前留意到的小楼,两人在矮房里一人换了一身丫鬟的衣服,换好出来后,没有听管家的命令去春风阁,而是回到了柴房。
此时的柴房里附近已经没有人了,大门也紧锁着,奚昭四处望了望,看见远处有几个端着东西的丫鬟排成一排走进了春风阁。
丫鬟们手上的东西都盖着红布,看不见是什么,但奚昭猜测,十有八九就是天仙散。
于是她们又绕道来到了春风阁后,透过窗户向内望。
春风阁里,永王正和一大群人左拥右抱,饮酒作乐。
光喝酒还不尽兴,嘴里还不住大喊着继承皇位、扳倒太后之类的话。
奚昭看着那个大呼小叫的男人,微微皱眉,觉得永王和她想象中的似乎有些不一样。
她原本以为,永王当年毒害先帝却未留下任何证据,应该是心思细腻,阴险狡诈之人。
可如今看到的,却和奚昭想象的大相径庭。
这永王并不像心机深沉之人。
这样的人,真的能毒害先帝而不留痕迹吗?
奚昭正思索着,突然,永王又大吼一声:“本王今天高兴,来啊,把好东西都给本王拿出来!”
奚昭连忙回神,朝房间内去看,就见丫鬟们鱼贯而入,把手里的东西摆在宾客面前的桌上,随即掀开了红布。
红布掀开,露出里面的香炉,还有几根线香。
丫鬟们把线香点燃,霎时间,春风阁里幽香四溢。
香……
奚昭震惊不已,没想到天仙散竟然还可以制成香。
她转头去看晏微,却见晏微脸色更是难看,抓在窗框的手因为用力而显出骨节,看起来气的不轻。
奚昭还从未见晏微如此激动过,连忙问怎么了,晏微咬牙切齿道:“你可知,当年先帝大寿,永王献给先帝的寿礼,便是这香。先帝还夸永王懂事了,十分欣慰,常常叫人点着……”
晏微没有说下去,但奚昭已经明白了。
原来这就是当年永王毒害先帝的手段。
春风阁外两人纷纷沉默,春风阁里仍旧歌舞升平,永王烂醉如泥,仰躺在身边美人怀里,口中大声说:“你们都给本王等着!等本王干掉那个贱人,坐上皇位,你们这些人,跟过本王的……赏!本王都赏!”
天仙散的香气渗入五脏六腑,让人飘飘欲仙,恍惚间,永王好像看到了自己登基的那一天。
他看到他身穿龙袍,群臣都跪倒在他脚下。
到那个时候,所有人都必须听他的命令!他说的话任何人都不许忤逆!
昏昏沉沉之间,不知道过了多久,天仙散的香气已经散去了,喝醉的宾客都七扭八歪的躺在地上,嘴角挂着笑容,不知在做什么美梦。
恍惚间,永王睁开沉重的双眼,看到面前似乎有一个漂亮美人。
这美人长得很是和他心意,他想也不想,伸手抓了过去,想把人抓到身边。
可那漂亮美人却不愿意,奋力想挣开他的手。
永王心里燃起一股火,心想怎么如今连女人都敢反抗他!
他怒上心头,就要强行去抱奚昭,可还没等看清奚昭的脸,忽然感到颈后一阵剧痛,随即,意识渐渐模糊,昏了过去。
奚昭看着晕倒在地的永王,甩开了被永王拉住的手,惊魂未定。
她正和晏微一起收集证据带回去,没想到这永王竟然突然坐了起来,还要抓她。
好在晏微就在他身后,及时出了手。
奚昭平复了一下内心,和晏微一起把永王拖回了烂醉的人堆里,装成喝醉后的样子。
看着躺在地上一摊烂泥的永王,奚昭看了看拿到手的线香,和晏微对视一眼,不再停留,迅速离开了永王府。
…
不久之后,奚昭和晏微归京。
两人一路疾驰,入京时将将赶在城门关闭之前。
多日的奔波,再加上在戎州多次受惊,奚昭的身体有些吃不消,回京的路上感染了风寒,不住的咳嗽。
晏微看她身体不适,就让她先回府,自己则拿着查到的消息和证据入宫面见太后。
奚昭回了府后,泡在热水里沐浴,感觉身体舒适了许多,等更衣出来,看着黑下去的天色,心里实在放心不下秦沭,于是左思右想,还是入了宫。
可入宫后却没在御书房看到秦沭,阮春把她带到太后寝宫里,告诉她皇帝病了,娘娘正在照顾皇帝。
阮春:“请奚评事在此稍后,我去通报一声。”
说完便走了。
奚昭百无聊赖地坐在寝宫里,坐了一会,只觉得浑身酸痛,连带着头也有些晕。
身体好像有些冷,大概是风寒又发作了。
奚昭想着,碰了碰自己的额头,果然很烫。
又等了一会,奚昭昏昏欲睡,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了脚步声,奚昭满怀期待抬头看去,却只见阮春一个人走了回来,对她说:“娘娘今夜无暇分身,嘱咐奚评事先行去偏殿留宿休息,不要太过劳累。”
奚昭反应了一会,才明白阮春在说什么。
所以她今夜,见不到秦沭了?
身体更难受了。
既然见不到秦沭,那她留在宫里还干什么?
尽快回家算了,不然风寒又要加重了。
奚昭垂在袖中的手指捏紧,随即又松开,站起身故作轻松道:“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娘娘了,时候还早,我就先回去了,麻烦阮春姑姑替我转告娘娘,让她也早点休息。”
说完,朝着殿门外走去,可跨过殿门时,忽然感到浑身无力,踉跄了一下,幸亏扶着门才没摔倒。
阮春过来扶她,奚昭却摆摆手说没事,让她不用送了。
随即独自朝着宫外走去。
走在出宫的路上,奚昭心里有点酸涩,虽然她明知今夜事出有因,但没见到秦沭,她心里还是直发堵。
奚昭心也难受身体也难受,迈着沉重的步子独自前行。
眼见快到宫门了,奚昭叹了口气,心里郁结不已,就在她准备离开时,忽然听身后阮春喊她:“奚评事请留步。”
奚昭停下脚步,想问阮春还有什么事,可一回头,先看见的却不是阮春。
而是秦沭。
秦沭此时就站在她身后,正在看着她,呼吸有些急促,像是快步赶来的。
在见到秦沭的一瞬间,奚昭只觉得天都亮了,心头笼罩的阴霾顿时一扫而空。
秦沭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