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的坚冰似被凿开一道裂缝,众人不约而同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淤积的浊气尽数吐出。
钟怀林粗粝手指弯曲,坚硬的指节重重碾过眉心,试图将深嵌的川字沟壑抚平,声音十分沙哑,透着一丝疲惫,“虽然抓到了活口,但刘少荣已经……疯魔了,感觉他已经被被那个特殊信仰吃掉了脑子!”
“没错,但……”程迩此时轻抬下颚,唇角上挑,声音透着一丝不容置疑的笃定,“心理侧写同样是突破口。”
似是得到了启发,余寂时从电脑屏幕前抬首,眼眸漆黑明亮,视线从屏幕上移开,落到程迩身上,嗓音冷静:“确实,其实通过刘少荣,我们能推出行凶者这三类人的具体心理。”
他屈起食指,轻轻敲扣桌面,“以犯罪心理学的角度来看,这三类人分别是偏执型,边缘人和强迫型。”
偏执型多为失意者,或者类似刘少荣这种,和周围人产生了强大落差,常常怨天尤人、推诿塞责,将自身困境归咎于时运不济与社会不公。
这类个体普遍存在认知扭曲,沉溺于“倘若重来”的妄想,试图通过极端手段强行改写人生轨迹。
而创伤型边缘人,多为刑满释放人员,他们长期遭受社会排斥与歧视,逐渐形成创伤后应激障碍,既怀有洗心革面的救赎渴望,又滋生报复性反社会倾向,这种认知失调最终演变为“清零重启”的病态执念。
而强迫型多为完美主义者,表面光鲜的精英阶层受制于成就焦虑,当遭遇职业瓶颈时极易陷入全能妄想。
类似于修仙小说中的“破境执念”,将现实挫折归因为“时机偏差”,坚信通过极端手段可实现人生重置。
这三类犯罪主体虽社会阶层迥异,但都容易产生“重生”这一极端想法,而这个特殊信仰组织大抵就是依靠这种手段,一步步加深这些想法,以达到一种精神控制。
余寂时倏然抬眸,恰与程迩四目相对。两道视线在半空相撞,似有火光迸溅,两人眸光一暗,眼底光亮流转,竟是不谋而合地想到了一处。
这般默契,不消言语便已心领神会。
待余寂时尾音落下,程迩方才慢条斯理地颔首,他薄唇轻启,吐字清晰:“这三类人心理早已扭曲变形,稍加撩拨……”
他声线慵懒,字字句句都裹着漫不经心,修长食指轻轻敲击桌面,尾音拖得绵长,“便疯魔了。”
话音未落,他眼底凝出一片阴冷,忽地俯身向前,掌心抵住桌面,整个会议室的气压都为之一沉。
他薄唇上翘,勾起一抹诡谲的弧度,长睫垂落,在眼下投下一片薄薄阴影,再开口时,声线低沉悦耳,宛若恶魔的低语,每个字都裹着诱惑。
“我是神派遣到人间的使者,我知你苦楚,懂你不甘,上天待你不公,社会视你为异类,你一直无法达到完美境界,我懂的,我有办法,神让我来拯救你们,神要给你们重生的机会,但……”
他手指倏地竖起,修长笔直,悠悠抵在唇畔,这一声气音从唇角泄出,轻飘飘宛若羽毛,却又重若千钧。
“嘘——”
他眼尾微挑,泄出一丝疯癫的亮光,指尖寸寸下移,缓缓在空中一点,“这是神谕,不可为外人道,唯你是神选之子。”
最后,他倏然抬眸,懒洋洋掀起眼皮,眼底翻涌的疯狂再不掩饰,下颚微微扬起,带着居高临下的睨视,字字诛心,句句见血,“取他性命,换你重生。”
话音坠地的刹那,会议室陷入诡异的静默,众人屏息凝神,只听得见彼此紊乱的心跳声。
余寂时喉结艰难地滚动,一股刺骨寒意顺着脊椎蜿蜒而上,游走过五脏六腑,从骨髓深处渗出,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
咕咚一声,柏绎吞咽下唾沫,颤抖的指尖悬在键盘上方,睫毛急促地眨动几下后,突然竖起食指,声音洪亮:“我好像悟了!”
这句话瞬间大破凝滞的空气,所有人齐刷刷转头,却见柏绎一弯:“程队这演技,是传说中的表演型人格障碍吧!”
“……”
程迩太阳穴突突跳动。他缓缓抬眸,眼神冰冷,一寸寸凌迟着跳脱的青年,薄唇轻启,一字一顿:“你给我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