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如此警惕,程迩轻挑眉梢,双指一夹,从口袋中取出证件,手腕一翻在她眼前摊开,声音低沉寡淡:“特殊案件调查组。”
顿了顿,他眉骨下压,眸光晦暗,“奚有兰女士,案件调查需要,我们要和您了解一些情况,麻烦您配合。”
奚有兰明显懵了,瞳孔骤然一缩,睫毛颤了又颤,原本紧闭的唇瓣再度微微张开。她下意识回眸望向屋内,视线一扫,扶在门框上的手指用力掐紧,指甲无意识刮擦过漆面,发出一声刺耳锐响。
“好啊,二位请进吧……”片刻后,她勉强咽下一口唾沫,虚着嗓音说道,声音像是从齿缝间挤出来的,格外艰涩。
门被她缓缓拉开一道缝隙,刚好容一人侧身通过,她微抬手臂,做出请的姿势,目光失了焦点,视线僵在半空,不知在想什么,待余寂时和程迩先后踏入玄关,她眸光一亮,忽然手肘后撤,猛地发力,将门重重摔上。
“砰——”
实木门重重撞上门框,一声巨响在空荡荡的客厅炸开,声音在四面冷白墙壁间来回碰撞,反复回荡。
那声巨响如惊雷炸开,余寂时耳中嗡然一颤,尖锐的痛感顺耳廓直窜太阳穴,垂在身侧的手指无意识抽动两下,指甲掐进掌心,才勉强压住那股生理性的战栗。
他下意识地转过身,循声望去,只见奚有兰眨了两下眼,唇角扯出一抹生硬的弧度,眼尾挤出两道堆叠的细壑,笑意讪讪。
“哎呀,不小心劲儿大了,不好意思啊……”
见两人犀利视线投来,她垂下眼皮,指尖抵着太阳穴,轻轻揉按,手腕在眼前轻晃,一时遮住了她眼底的情绪。
正常人怎会连关门力度都控制不好,这下摔门显然是故意的,不知是造出动静给谁听,余寂时轻微眯起眼眸,顿时转头四顾,扫视起一层客厅来。
一层客厅装修颇有种暴发户式的奢华。整个客厅占地宽广,方正布局,金丝楠木沙发U型摆放,织锦软垫上金线绣出牡丹,在灯光下富贵雍容,熠熠生辉。
背离客厅的方向,用餐房间飘来若有似无的油香,一张木桌摆放中央,再往里走的,推进门就是厨房。
而客厅中央,旋转楼梯盘旋而上,二楼走廊隐没在视线死角,消失在墙壁的截断中,令人难以再向上窥视,白花花的墙壁倒映着灰暗的影,幽暗无边蔓延开来。
奚有兰见两人目光直勾勾落在楼梯口,眼珠慌乱一转,身子不着痕迹地晃了晃,悄然横插在两人与楼梯之间,背脊绷得笔直,肩胛骨隆/起,凸出一丝突兀地弧度,活像一堵墙挡在两人眼前。
“二位去客厅坐吧。沙发上随便坐哈!”她声音拔高了八度,尖腻腻的,嘴角扯出夸张的弧度,肌肉不自然地抽搐,唇线弯得近乎扭曲,脸颊肉堆出两个僵硬的酒窝凹陷。
余寂时眸光微闪,与程迩视线相触的刹那,见他眼角余光轻扫过楼梯方向,心下一沉,两人心照不宣,却也不动声色,顺着话头走向客厅。
檀木茶几上摆放着一套青瓷茶具,瓷面温润,泛着清亮光泽,奚有兰在桌面前俯下身,握住壶柄,将沏好的茶倒入杯中。
碧螺春茶从壶口洒出,清幽茶香略显寡淡,却细腻悠远。
“二位警官……”奚有兰双膝并拢,略微弯下腰,双手合十,在胸腹前反复摩擦,难掩紧张。
说话间,她嘴唇已经发干,被舌尖/唾/液/抿开,她眼神飘忽,带着一丝殷勤,试探着问道,“我们家就两口人啊,能犯什么事儿呢?”
她尾音发飘,略微上扬,每一个字音都明显落不到实处。
“能犯什么事儿呢?”程迩拖着尾音,悠悠重复着,嗓音慵懒,饶有兴味地盯着她,见她眼神心虚、细汗浮额,忽然低笑一声。
他端起双臂,指尖漫不经心敲叩臂肘,眼底骤然一冷,笑意凝固,声音也陡然沉下来,“张翀平时做什么,您一点儿都不知情吗?”
空气瞬间凝滞。
奚有兰颈侧动脉突突直跳,额角渗出薄薄冷汗,在吊灯照射下泛着一缕缕油光。
余寂时视线紧紧落在她身上,眸色晦暗。
这张翀高中毕业以后,除去在戴家良钢铁厂流水线上做工,基本上都没干过正经工作,却能在市中心如此昂贵的地段买下一栋别墅,显然是有问题的。
如果奚有兰非要揣着明白装糊涂,他们也没必要太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