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厄山作为云岭山脉南延支脉的余丘,地质特征十分独特,山势平缓,土壤赤红,植被稀疏,怪石嶙峋,早年被开发为旅游景区,后因发现稀有矿而被划为保护区。
如今登山大道中段设卡封禁,年久失修,荒凉萧索,但仍留登山路,半山腰南侧有管制铁门封锁和巡逻人员轮番值守。
情报所示的交接点位正在赤厄山北部山脚,巡逻岗无法望及,山脚下的岔路又远离主干道,既无照明,又少人问津,十分隐蔽。
加之这条山道东通萍水区,西达三崖区,远离市中心与巡逻管控,又不至于深入难以山林,简直是绝佳的货物交接点,令禁毒支队初闻都未能察觉异常。
此时,梁方叙率领的侦查小组正潜伏于道路两侧的茂密丛林之中,准备直接进行拦截,其余人则守在萍水区通往三崖区的高速收费站入口,既方便增援,又能作为第二道拦截防线,以防前线拦截失败、人走货空。
会议简单进行了战术部署,将将六点,特案组四人便立即从市局出发,带一组人往点位赶去。
暮色已尽,入夜。车辆绕过繁华商圈的堵塞车流,车行一路向南,驶入郊区,道路骤然开阔。
地势不断攀升,月色漫过云岭山脉嶙峋的脊线,两侧路灯渐渐稀疏,山脉绵延不断的轮廓拨开云雾,落入眼中,愈发清晰。
余寂时坐在后座,朝车窗外看,抬头仰望。夜雾弥漫,赤厄山静默矗立于眼前,如同一具血色骸骨,稀疏灌木覆于山脚,赭红色山岩裸露在外,瑰丽诡异,在夜色下十分突兀,触目惊心。
车厢内一片寂静,通讯器偶尔发出刺耳声响,很快便被呼啸山风掩埋。
夜间山区气温骤降,一抹寒意从脚底蔓延,余寂时斜瞥向导航屏,车体正不断靠近红色标记点,如今仅剩下三百米。
他喉结匿在晦暗里,轻微滚动了一下。空气愈发稀薄,呼吸格外艰涩,他掌心渗出细密汗珠,枪柄被握在掌心,洇开一片薄薄的湿痕。
此时才过八点钟,钟怀林将车停置在道路边缘,众人纷纷推门而下。余寂时抬腕,用袖口拭去枪柄水光,也随队一同踏入浓稠夜色。
五十米外,梁方叙静立于道路右侧,朝他高高挥手,匆匆赶去够,两队人终于汇合。
山道是单行线,十分狭窄,蜿蜒曲折向前,一直隐没于夜色深处。经年未修,路凹凸不平,裂痕遍布,细碎石子在脚下,被碾得咯吱作响。
道路两侧土壑深陷,是天然的藏身点,增援队员下车后一个接一个纵身跃入土壑,动作十分利落。
余寂时单手撑住潮湿路面,纵身一跃,却没想到土壤松软,坡弧上碎土簌簌落下,鞋底倏然打滑,他一瞬间重心不稳,歪斜一晃,猛地向后仰去。
忽然,背后一双手稳稳扶住他双肩,宽厚有力,掌心温热,他下意识借力支撑身体,站稳了身体。
错愕间转头时,程迩已经松开手,单手撑地轻盈地一跃而下,稳稳落地,站到了他身侧。
他随手掸去掌心的尘土,向前迈步,背影修长,风衣下摆猎猎翻飞,只三两步后,便回眸望向他。
薄凉月色在他侧脸轮廓线上流淌,他斜睨过来,眸色黑沉,声音冷硬如冰:“生死自负。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管你的。”
山风呼啸,林间枝叶摇曳,窸窣作响。他话音很轻,却字字分明,清晰地落入余寂时耳中。
余寂时胸口蓦地一紧,垂下眼帘,唇角扯出一抹自嘲的弧度,笑意隐约渗出一丝苦涩。
五指收缩攥紧,枪柄硌得掌心生疼,他薄唇轻颤,低声回应:“我知道的。”
他本就没义务管他。
程迩鼻腔里溢出一声冷哼,不再言语。
余寂时深吸口气,将一切复杂情绪都压回心底,冷静下来环视四周,一眼便发现不远处两块异常宽大的木板。
两块木板斜搭在路沿与沟壑之间,坡度持平,很缓,底下还堆叠着不少石块。而旁边停着辆熄火的车,通体漆黑,完美隐匿在林间。
梁方叙清点完人数缓步而来,神色严肃,言简意赅向程迩汇报道:“算上增援共十八人,这边十人,对面八人,高速口还有六人随时待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