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走。”杜若芳许久都没有说话,泛白的嘴唇缓慢翕动着。
忽然想起母体怀胎八月内不能离开这个阵法,程迩轻飘飘啧了声,又缓缓直起身,仿佛随口一提:“人是谁杀的谁埋的,是他是你到底难说清,高迎晨倒是聪明啊。”
程迩虽然没直说,杜若芳确实瞬间反应过来什么,骤然抬起头,眼神仿佛锋利的刀子,恶狠狠刺向他,手掌攥紧成拳,恨极而颤抖着。
但说到底夫妻一体,杜若芳和高迎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哪怕高迎晨做出抛下怀孕的妻子出逃这种举动,杜若芳也不会被程迩随口的挑拨轻易暴露丈夫,并且总怀揣着一丝丝希望,相信高迎晨不会真的抛下她不管。
不仅仅是因为夫妻情分,还是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这是高迎晨和她一起,不惜杀人作阵,期盼了不知多久的孩子。
程迩倒也没想为难杜若芳,转头便和覃析说道:“先把她带回局里。”
“不行!我不走!”杜若芳恶狠狠地吼道。
程迩耸耸肩恍若未闻,给余寂时递了个眼神,两人便一齐走出房间,一边快步往车上赶,一边电话联系了柏绎。
两人上了车后,重案组的同僚们也纷纷追上来,紧急往市局赶,与此同时柏绎争分夺秒,调查高迎晨的行踪轨迹。
绕上盘山路,电话那边敲打键盘声声音渐渐停下,柏绎语气严肃,语速很急地说道:“查到了!一个小时前高迎晨购买了一张飞往X国的机票,从洪波机场出发,今天晚八点四十五分起飞!”
余寂时闻言斜瞥了眼时间,现在已经七点四十三,只剩下一个小时的时间。
他迅速打开手机搜索导航,从市局出发到洪波机场开车需要两小时十五分钟,而从他们目前所在的位置,大约只有一小时二十分。
高迎晨在一个小时前买了机票,大概率是在赶去机场的路途中,他从菜秧子村出逃的时间还要再早上些,如果是一个半小时的车程,他大概率已经到机场附近了。
余寂时心中盘算着,心脏狂跳,紧接着立刻抬起手机递到程迩身边,程迩粗略地瞧了一眼界面上的内容,便立即说道:“快给严哥打电话。”
约莫过了半分钟,电话那边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电流声,紧接着,严承州沉稳的嗓音便传入耳中,似是有预感,他开口便问:“出事了吗?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已经没时间废话,程迩一改平日里慵懒随意的语气,迅速说道:“距离登机只剩下半个小时,麻烦严哥通知机场航站区辖区的警务队和执法队,立即对高迎晨进行抓捕,务必要赶在登机前把人扣下!”
“好!”严承州也立即应下来。
盘山路坡度不大,蜿蜒却宽敞,程迩开车很快,一路上格外颠簸,尾处跟着的警方车辆很快便不见踪影。
余寂时深吸一口气,心中依旧犹如鼓点密敲,砰砰之声不绝于耳,胸口似有一团乱麻,绞得他呼吸都不由得急促起来,额间隐隐渗出细汗。
放在腿上一双纤细的手也紧握成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青筋隐现。
险些就迟了,幸亏孙庄喜及时提供阵法的信息,也幸亏他们的每一步都未曾犹豫。假若真的让高迎晨顺利登机逃到国外,那就真的麻烦了。
程迩临时改了道,往机场方向去,一路无言,红灯停下的片刻余光察觉到余寂时的紧张,才抽出一只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安抚。
余寂时喉咙干涩,喉结轻滚,缓缓垂下眼皮,而程迩从侧臂取出一瓶矿泉水,递到了他手中。
“别紧张。”程迩嗓音温和。
余寂时轻应一声,拧开瓶盖喝了两口,就在这时,电话铃声突兀地响起,瞥见是严承州的号码,他下意识将矿泉水瓶攥紧。
程迩停顿一下,腾出一只手接了电话,打开免提,严承州高昂的声音立刻从传声筒中传出,难以压抑语气中的笑意:“机场辖区的民警同志已经在航站楼候机区域成功抓获了高迎晨,临时羁押在洪波机场公安分局,一切都很顺利!”
余寂时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压在心中的巨石顷刻间消失不见,转过头和程迩默契地四目相对,眉眼间不禁流露出几分笑意。
今天一整日线索一个接一个,有些信息复杂难辨,但在抓捕上当真是难得顺利。
顺着导航继续往机场去,抵达洪波机场公安分局后,与同僚简单交涉,两名年轻的民警便押着高迎晨走了出来。
夜色如墨,万物仿佛都被无边的黑暗所吞噬,渐渐模糊、消融,唯独月色永恒照亮着天地,余寂时逆着月光,朝着公安局大门望去。
高迎晨低着头,塌着肩膀,双手被手铐锁住,鼻梁上架着的黑框眼镜歪斜着,显得格外狼狈。
察觉到两人的视线,他遥遥就望过来,直到走近,和余寂时目光交汇,哪怕再擅长隐藏情绪,此时双眸中都难掩不甘。
擦肩而过的一瞬间,高迎晨斜眼看向余寂时,近乎咬牙切齿地开口。
“你们够快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