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肩膀不由自主地颤抖着,没有歇斯底里,更没有放声痛哭,只是默默地站在那里,任由泪水静静地滑落。
妇人丝毫不为所动,眼神中只有憎恶与怨恨:“他可是你弟弟!你怎么不去死啊!”
孙盼儿嘴唇颤了颤,最终没再辩驳,双目也疲惫得随之紧闭。
而孙念儿也终于绝望,缓缓蹲下身来,一张小脸埋在双腿之间,无声地掉着眼泪。
安安静静的悲痛,比任何强烈的言语都更加深沉强烈。她的眼神空洞,渐渐失去了焦距,仿佛灵魂已经被抽离,只剩下躯壳在无力地颤抖。
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一道光洒落,将昏暗的客厅照耀得分外明亮,可她们没有被那道光照亮,她们现在昏暗里,在绝望中沉默。
“我没有你们这样的女儿,我要杀了你们!!”
妇人突然间大吼一声,脸色瞬间通红,声音尖锐而刺耳,仿佛眼前的并非是她的亲生女儿,仅仅是杀子仇人。
钟怀林攥住她小臂的那只手忽然抽了筋,下意识地一松,恍惚间女人已经脱开桎梏冲上前去。
覃析挡上前去阻拦,却见她的身体却猛地一颤,仿佛被什么重物击中了一般,眼神瞬间变得空洞,整个人仿佛失去了支撑,软软地倒了下去。
水果刀掉在地上,“当”的一声,刀刃与刀柄分裂开来。
钟怀林连忙上前两步将她接住。
妇人的脸色迅速由红转白,如同一张白纸般毫无血色,双目紧闭,呼吸微弱而急促,仿佛随时都会停止一般,身体微微抽搐着。
程迩最先反应过来,迅速拨打了急救电话。
他管这件事原本只是顺手为之,想着点到为止,顺路打听下案子的事儿,进一步排除孙展荣夫妻的嫌疑。
可一切都发生得过于突然。
是寂静的十分钟,警车跟随着救护车呼啸而至,医护人员迅速下车,将妇人小心翼翼地抬上担架。
一场悲剧在无声中落幕。
救护车缓缓驱动,尾气在空气中弥散开来,孙盼儿和孙念儿没有半分挣扎,被附近派出所赶来的民警铐住送上了警车。
余寂时独自站在院前的石阶上,深邃的眼眸里一片迷茫,像是水源枯竭的干旱沙漠,被狂风卷起一片风沙,朦胧了视线。
抬起眼眸望向天,烈日当空,没有任何云雾遮蔽,显得格外明亮,却刺得他双目酸痛,闭上眼,视线暂留出一片被阳光烙下的黑影。
正午时分的气温分明格外温暖,他却觉得冷,仿佛所有的血液都被抽离,像是有一股寒流从心底涌起,迅速蔓延至全身,让他感到彻骨的冰冷。
他双手无力,静静地垂下,指尖微微颤抖。事情的走向早有预感,却也是意料之外。
盼儿,念儿,十多年终于等来了一个儿子。龙凤胎一母同胞,姐姐潦草取名叫做三妹,弟弟被期盼永世幸福。
是孙盼儿错了吗?是孙念儿错了吗?孙三妹年纪小不谙世事将这秘密捅出来,难道她错了吗?
孙盼儿和孙念儿对父爱母爱的嫉妒渐渐扭曲,最后化为恨意,最终亲手杀害了弟弟,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她们不会逃脱法律的制裁。
永福被溺爱十年,终究不得永福,他的生命永远停留在十岁。
十岁就目睹两个亲姐姐杀人的孙三妹,将这件事的真相捅到了警察面前,分明没有错,可家庭已经支离破碎,长大后她明事理知善恶,再回忆这一切,又会怀着怎样的悔恨独自度过这一生?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罪恶的源头,就是那偏心的父母,他们终究还是要苟活于世。不知他们会不会醒悟而心生愧疚,又或许至死都对两个女儿只有仇恨。
余寂时不敢再想下去。
正如孙盼儿所说,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