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女几乎喜极而泣,捂着面跪趴在地上泪如雨下,她对着乩鬼、对着自己的子女磕头,求饶,“放过我,放过我吧……”
疯癫不似常人。
副本重启了多少次,她就被玩家开膛破肚了多少次,这么多轮回中早就神智不清。
死后无尽的折磨,生前无数的悔恨,早已言语不清。
乩鬼从袖口中掏出一枚纸钱做的纸胎,它苍白的指尖浮现出幽蓝的鬼火,一经点燃,因为吸食香灰,才好过不少的白衣女肚子又胀一分。
她吃得不是沙土,而是乩鬼在她死后烧得纸胎,这是她的死因,燃烧后送至她手上,会自然出现在她的胃里。
但这是死物,不是真的血肉,除了让白衣女更加饥饿丑陋之外没有任何用处。
白衣女捂着肚子尖叫,“怎么又大了,怎么又大了,我不是把它流出来了吗!”
乩鬼并不想让她的大肚瘪下来,“妈咪,我好想回到你的肚子里。”
“但我一生下来就被你装到汤盅中,我回不去,我的阴魂藏在盅中数十年。”
“我都快忘了你的子宫是温暖的,还是和盅中一样的冷。”
乩鬼哀叹着,“你总是一直很想我消失呢,妈咪。”它说完又如青烟般散去,烟雾丝丝缕缕,像回到母亲的羊水里一般,蜷缩进地上被遗忘的瓷盅中,再无声无息。
“快烧。”
苏云喝了一声,吓傻的甘倩几人也连忙过来帮尤黎搭一把手,线香烧得越多,白衣女就越忍不住打嗝。
她吃得很饱很饱,饱得她的肚子都快要撑裂了,她趴在地上,像之前吃了汤盅里的血胎,清醒后又忍不住全吐出来一般干呕。
肚里的纸胎从胃里上涌,纸钱折起后锋利的边缘划过细细的食道,它们将柔软无骨般得细脖撑大,像蛇身底下有粗物滑过时的涨起。
白衣女吐啊吐,吐得满嘴鲜血,这次不再是汤盅中的胎血,而是她食道被划伤后汩汩流出的血液。
痛感尖锐,细细的食道被纸胎撑大,像她怀胎不足十月时,狠狠心吞了药,手术器刃扩开她狭窄的盆腔。
月份已经很大了,这种程度的药很难让胎儿自然流下,为了处理干净,不给身体留下隐患。
手术前吞了保命的符水,手术中雪白的皮肉下是森绿的消毒布,宫颈扩张器撬开了口,才让手术钳进入。
婴儿成形的手脚和头骨格外柔嫩,微微一用力,就会被撕扯下来,被钳嘴取出的肉块让人难以辨认这属于哪一个身体补位。
取出的皮肉粉得涨红,鲜血淋漓,被夹碎的胚胎组织全被装进瓷白的盅中,抽吸器一头连在里面,一头连在盅底。
椭圆的刀冰冷细长,刮得仔仔细细,连破碎的胎盘也没有剩下,在仪器的震动声和空气中的腥臭里。
她在心底求着天后保佑,头一偏,在手术灯绿色的光下,她的脸庞放着一尊映着红光的佛龛。
她想,她以后要将它养在妈祖像前。
她满眼都是青春和钞票混杂的金钱梦。
白衣女吐出一张张的纸钱,混着鲜红的血滚出一个个纸胎,过了不知多久,才终于吐完。
“谁去捡?”
“三局两胜?”
张朝和王信明白他们又该做苦力了,但看着地上的女鬼和红通通的纸钱,心里头还是直犯恶心。
猜来猜去,平局。
他们只能顶着满背的冷汗蹲下来去捡,捡完还不够,还得把一张张纸折起的纸婴拆开,恢复原貌。
白衣女烂泥般躺在地上,她终年涨起的大肚终于不是在她被开膛破肚的那一刻瘪下,在久违的舒畅中她忽然泪洒。
抱着一边瓷白的汤盅,叠声诉错。
临走前,尤黎有些犹豫,他伸出手,“把它给我们吧,我们该去下一个地方了。”
白衣女好不舍,最后也只嗫嚅出三字,将汤盅递出去,她请求着什么,作为一个母亲给出自己的子女后请求着旁人,最终话也没说完全。
“……唔该你。”
多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