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怎么简朴，王府仍是王府。

莫述一早急等在府门外，远远看见没等停车已迎上去，手紧握着，脸色极难看。

他连寒暄的心思都没有，冲梁安似笑非笑点点头，迎了赵宴时先进府。

梁安皱眉看他急促的脚步，想他待人如此没规矩，可不像长袖善舞的作风。

他下马卸剑，等人去通禀平南将军一同来访，上下扫量一眼宣王府的正殿，气度非凡。

他忽然想起第一次进瑞王府的情形，只怕这世间再找不出比那里更冷清简陋的王府。

“将军，王妃有请。”

有请也只是在偏殿候着，总不能他一个臣子贸然请进郡主房中看望，像什么话。

有人来上茶，梁安坐着不急不躁喝，等到一盏茶都喝完了，还没人来。

他手指轻轻敲敲桌面，想这小丫头究竟落下的什么病，这样古怪……

听见声响他条件反射站起来下意识去摸腰间的剑，想起来剑取下来了，不由想拔出靴筒里的短刀。

是哭声。

梁安吓一跳，心里一咯噔，默默把要拔刀的手收回去，想小郡主不会是……

他不愿意这样想，因此晃晃头甩开这个念头，那是个不过三四岁的小娃娃，该好好活着。

他松开手掌又坐回去，手在扶手上不安滑动，他也比任何人都更清楚，生死一事哪有什么该不该。

“王妃！殿下！”

隐约有声音传来，梁安偏耳，判断着不像是悲痛。

“来了！来了！”

什么来了？

梁安正皱眉想着，有人匆匆进来了。

“梁大人，琳琅阁院府上派人来，说是急信。”

急信！

梁安起身接过，攥紧了信纸看信封上的红痕立刻知道是京都来的，他来王府伏山也要把信送来，可见他已看过，认为这事十万火急。

不知是不是方才以为小郡主……梁安心神不宁，只怕是关于棠月的，这样急送来王府。

他惶惶坐下，捏紧信纸，终于一咬牙打开，翻开信纸仅有寥寥数字已知是谁。

“不日抵宿。”

落款：天下太平。

梁安起来掀翻了凳子，门外立马有人进来。

“大人，可有吩咐？”

“没事。”梁安克制着喉音激动，带着笑意道：“我不小心，不劳烦你。”

他自己扶起椅子，再展开信纸，从离京至今第一次笑得如此舒心痛快，胸中无数块巨石总算落地一块。

盯着上面短短几字，心都要跳出喉咙似的。

“梁大人，王妃有请。”

梁安收起信，收拾心情应了一声跟上。

站在门外，引路的去禀告，他翻平衣袖，听着其中传来笑声，也跟着松一口气。

看来小郡主又是化险为夷，小姑娘福泽深厚，盼她长命。

“大人，请。”

梁安进去，声音越清晰。

程子衿感激道：“神医，多谢神医救小女性命，如此大恩，不知如何才能回报一二。”

她声音中带着哭过的尾音，又十分兴奋，可见果然是幼宁好转。

神医？

梁安心里一动，对这两字异常敏感。

“医者本分，王妃客气。”

梁安顿住脚下半步，愣在原地。

他怔怔抬头，两侧下人无声无息开门，露出站在内厅中梁安已许久不见，却无论如何不会认错的背影。

“梁大人。”程子衿招呼道，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快快请进，这位是自宫里请来的神医兰大夫。”

“兰神医，这位是平南将军梁大人。”

他转身过来，左脸上那道冷冰冰的银色面罩都泛着思念的光泽一样，闪得梁安眼疼，硬生生掐着掌心忍住。

“平南将军。”兰渝温声微笑，“自京都一别许久，近况可好？”

梁安僵直点头，不知自己是不是扯出了不那么热烈克制的笑，装作并不熟识一般回道：“一切都好。”

小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