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我就这么点爱好,你要是都给我拿走了,我还不如今个就去撞柱子呢。”邬宝全不为所动,该吃吃该喝喝。
这回来清赤县,邬宝全是想着在此终老的。
他同进士出身,又没什么根底,家中就是地里刨食的农户,按理说他这样的要等许久,才能选到官职,但十来年前,大燕朝刚建立没多久,哪里都需要人,他这才被选中做了北疆一个穷苦县城的县令。
穷县的县令可不会真三年一调,一蹲一辈子的人也多的是。
邬宝全本着要在那地方安家的心思,好好经营,那处没什么耕地,他求爷爷告奶奶好容易跟县里仅有的几个大户借了些银钱,人手不够那就把家里的兄弟姐妹都接过去帮忙,这么苦了两年才修成了几条小路,方便来往的行商行走,他爱吃让厨子琢磨出了不少味道还成又经放的干粮。
久而久之,来往的商户多在此停留,县里还攒出了个集市,方便来往商队临时交易。
一来二去的,县城竟是富裕起来。他们一大家子也习惯了北疆的风土,想着在此扎根。
然后他就被调任了!!!
原是他的政绩被人瞧中,想要占了。
背后的人也没为难他,让他选个好些的县城当县令,并保证若是他能做出政绩,便将其纳入麾下,保他步步高升。
辛辛苦苦十来年,一朝回到赴任前。
邬家算是运道好,乱世的时候他们所在的地方正是大燕朝皇帝龙兴之地,没有受战乱之苦,邬宝全有几分读书的天赋,被师父看中,这才得以进学,邬宝全将近四十考上同进士已然耗费了他不少心力,这又干了十年,现在他都五十了。
邬宝全心累了,也不想着高升的事,选了水土还算肥沃离他家乡也不远的清赤县,他这回不准备多折腾了,想着他们一家这也算落叶归根,好好过日子就是了。
没想到清赤县里还有这么好吃的卤肉,他越发觉得选清赤县没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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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宝粥没卖完,剩下了一些,晌午的时候,季榕夏他们自己吃了。
夏日实在不想要吃热的东西,季榕夏用提前留下来的卤肉做了个凉拌菜。
做法也简单,就是将卤肉切成小块,葱切成丝、芹菜切段焯水,加入一点点香油和醋拌匀。
一口粥一口凉拌菜。香得很。
卤菜早早卖完了,下午便没得卖。
关鸿池想要买卤猪皮都没买到。
关鸿池叹了口气道:“夏哥儿,明日你多做些,唉,我还想着咱们两家这般近,什么时候来买都一样,忘了你做的吃的,卖得快得很,晚了就连根毛都没了。”
“这不是天热吗?头回卖卤肉,我哪里敢多做?放坏了可怎么办?今个卖得好,明日我才敢再多卤些。关大哥你说对吧?”季榕夏说道。
“也是,那明日我早些来。”关鸿池拿着他的大海碗,摆了摆手回去了。
季榕夏心想,看来得麻烦堂衿再去跟叶屠户说说,多要些猪肉了。
谷堂衿没耽搁,早早去了一趟叶屠户那边。
“这么热,旁的食肆生意都不好做,谷秀才你倒是要得肉多,放心好了,我这边供得上,保证都是新鲜猪肉。”
有这么个大主顾,叶屠户心里也高兴。
“多谢了。”谷堂衿拱手离开。
如今天黑得晚,食肆关门的时候,天还亮着,谷堂衿和季榕夏商量了一下,干脆趁天还明亮去了一趟季家。
季榕夏远远瞧见一个有些面熟的人影。
他歪了歪头,有点想不起来那是谁。
那个人也瞧见了他们,一看见是他们,那人面色一变,加快脚步进了张家。
那模样生怕他们追上去似的。
一直等他进了张家的门,季榕夏才恍然想起,这人不就是张恩耀吗?!
季榕夏看向谷堂衿。
谷堂衿比季榕夏先认出了张童生。
不过夏哥儿不说,谷堂衿也没有提。
夏哥儿这是认出张童生来了?
谷堂衿难得有些紧张。
然后谷堂衿就听季榕夏恍然大悟地说:“他不会是怕我们打他吧?”
季榕夏突然就明白这人为什么跑得这么快了!
“谁想打他了?我们俩像是会随便打人的人吗?这家伙怎么一点骨气都没有?”
季榕夏现在非常感谢小师傅。
要不是小师傅给他那么一下,让他生了‘病’,自己还不会被退婚呢。
谷堂衿没忍住笑了出来,夏哥儿想的原来是这个,他劝道:“好了,别气了。”
“好吧。”季榕夏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就又高兴起来。
俩人到了季家。
洪月莲笑说:“来问买地的事吧?”
“娘真是神机妙算!”季榕夏凑到娘亲身边讨好卖乖。
“多大的人了,这么热别贴上来。”洪月莲笑着将人推开,把他们迎进院子里。
小院还是那么干净。
“草哥儿和小荷在屋里织布呢,外头太热了。”洪月莲指了指季榕夏以前住的屋子,“你哥夫郎现在不能久坐,织布机就先弄到这屋里去了,让俩孩子没事的时候织织布。俩孩子倒是手巧,比我织布织得好多了。”
“我见他们手艺好,咱们自家又用不上那么多布,就给他们找了个活,去李家布庄上领丝线,回来织布,一匹布织好了给五十文呢,这银钱我没要,让他们自己拿着,他们手里头有些银钱傍身,以后也有底气,这不,俩孩子收拾家里收拾得更尽心了,院子里连块碎石头都没有。”
洪月莲一边拉着他们往堂屋里走,一边说着闲话。
“咦?娘,哥和爹呢?还有哥夫郎呢?”季榕夏看了一圈将手中的小篮子放下,疑惑地问。
洪月莲回答道:“你爹和哥去给人送打好的车厢了,得待会才回来,你哥夫郎睡了,他最近特别容易困。”
“哦,这样啊,娘这里头是点卤肉,你们吃吧。”没见到爹、哥和哥夫郎,季榕夏推了推小篮子闷闷地说。
洪月莲给两人端上两碗茶水:“来就来,下次别拿东西了。”
“娘,买田的事你帮我打听了吗?”季榕夏没搭话,换了个话头。
“你的事娘当然上心了,你哥夫郎还帮你打听了。”洪月莲坐下说道,“你哥夫郎的村里,就有两家张罗着卖地呢,一家是要卖中等田换肥田,另一家是他们家孙子沾了赌,欠了银钱要卖地还债……”
洪月莲一连说了六处田地。
其中只有卖田治病的鹤水村卢家,跟陶差役说的重复了。
“沾了赌的人家,咱们就不去看了,旁的几家加上陶差役打听到的几家,我想着跟堂衿一块去瞧瞧。”季榕夏将娘说的几处田地记在了心里。
“成,到时候我让你兄长陪你过去,他旁的不成,十里八乡地四处做木工活,路都是走熟了的,你们俩啊要是单独去,找路都是个事,带上他能省不少心呢。”洪月莲叮嘱道。
娘说得有道理,季榕夏和谷堂衿也没推辞。
俩人没坐多久,趁着天没黑就回去了。
忙了一天,季榕夏还是很精神。
但一等谷堂衿教他读书识字,季榕夏就跟一颗霜打的小白菜似的,蔫了!
“对了,还没问你,今日又得了什么好处。”谷堂衿教了十来个字,便笑着开口道。
一听谷堂衿问这个,本来拿着毛笔直打哈欠的季榕夏瞬间不困了!
“我不是有那个化腐朽为神奇的小法术吗?今天那个法术升级了,我现在煮粥也能格外好吃,哎,这不是巧了吗,我现在调味要调的就是粥呢。”季榕夏得意地说。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谷堂衿反问道。
季榕夏一拍手说道:“对,就是这个!我可以用小师傅给我的技能,完成任务。”
谷堂衿了然:“怪不得夏哥儿这般高兴,今日你必定能旗开得胜,调出最好的八宝粥。”
“那是!你就等着吧。到时候我请你喝有玉米的八宝粥,玉米粒很大,比米粒大多了。”季榕夏撂下毛笔,双手托腮笑道。
谷堂衿收拾好纸笔:“那你去吧。今天就先认这几个字就够了。”
“好啊!”季榕夏从木凳上跳起来,赶紧远离书桌,灵巧地爬上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