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1 / 2)

萧明渊在心底细细思忖着。

他自信先前在齐王、赵王和宣玟身侧安排的眼线和暗桩,已经全部撤手。

余下的一些证据和疑点,也都已经借由齐王他们自己的手,统统都清理干净了。

即便是皇帝疑心,锦衣卫想要查证,如今也寻不到什么实证。

更何况,皇帝若是想要治人的罪,哪里还需要这般细细查问,更不必当面亲口对他加以“审问”了......

看高座上的帝王如今一副目光如炬、洞悉一切,却实则雷声大雨点儿小的威严模样。

萧明渊甚至怀疑,皇帝是不是心里有口气不顺。

如今是打算找个理由来,想给他几十棍子出出气?!

萧明渊一面思忖如何应对,一面不疾不徐开口:“微臣多谢陛下天恩,容臣替自身辩白。”

“不过,臣......再三斗胆,还有几句话想请陛下先容臣再问上一问。”

皇帝叹了一口气,原本是打算收拾收拾这小崽子,让他长长记性,日后胆子不要放得太大,太冒进。

如今被萧明渊这一张嘴,动不动就“斗胆来、斗胆去”的,弄得他都快没什么脾气了!

“有什么问题不能回了朕的话再问么?”皇帝沉声开口。

“难不成朕的话很难回答么?还是爱卿不敢回答。”

萧明渊垂眸:“回禀陛下,臣不敢犯欺君之罪,陛下圣恭垂询之言,臣几番忖度揣摩,实在不敢贸然作答......”

诬陷谋害皇子皇孙,乃是牵连宗族的重罪。

可是欺君罔上,更是藐视君威的大过。

他无论是承认,还是不承认,怕是在皇帝耳朵边听起来,都不满意。

“那你是问完了你的那些问题就敢承认了?”皇帝冷笑一声,他倒要听听,这小兔崽子能说出个什么花儿来。

“你说说看!要是问完了还给朕耍滑头,朕也要罚你!”

“臣多谢陛下开恩!”萧明渊垂首一拜。

随后起身看向陛下:“臣斗胆问陛下,齐王、赵王、二皇孙殿下,身为臣子臣孙,可有取代皇太孙殿下,得陛下废太孙,而另立他三人之一为储的才能和德行?!”

皇帝皱了皱眉,叹了一口气,还以为这小子能问出什么屁话来......

“朕亲选的皇太孙,人品贵重、德才兼备,朕自然没有改立他人的想法。”

齐王和赵王那两兄弟......

皇帝大抵也知道是两个什么货色!

当一地藩王已经是勉强了!

承祧社稷、继承大统?

那还是指望下辈子吧!大景的江山经不住这般折腾,

“至于二皇孙么......他年纪尚小,心性不定,朕......也并无另立栽培他人的打算。”

太子家排行第二的那个孩子......皇帝隐约记着,是叫宣玟的。

以往他并未曾留意这个孩子,虽然偶尔听过一两句闲话,但是也只当是小孩子不经事的小打小闹。

可是这一回......

皇帝眸色忍不住沉了沉。

从宣玟身上搜出来的引兽香,到底在他的心底留下了一个疑影儿。

虽然如今没什么其他的实证,证明这引兽香是栽赃陷害,还是真的出自宣玟之手。

但是......先前也说过,皇帝疑心一个人,想要厌弃处置谁,有没有证据又有什么区别?!

皇帝话音方才落下,底下的萧明渊便已经朗声开口称颂:“陛下圣明——只是......”

萧明渊垂眸叩首:“只是太孙殿下年幼,参与朝政不过一二载之余,虽为储君之尊,但朝中诸王年长于太孙者甚众,更有野心勃勃之人早已窥视觊觎储位良久......”

“即便陛下眼下已经册立太孙为继位之储君,且并无易储之意,可齐王、赵王等人之流,却难以压制谋夺储位之心——”

萧明渊再次抬首发问:“臣斗胆再问,虽有陛下庇佑护持,但倘若有人一心觊觎储君之位,却等不得陛下回心转意,是否有可能私心密谋谋害太孙殿下,以达成所愿......”

“放肆——”皇帝猛的一拍御案,从龙椅之上站起身来,走到萧明渊身前,来回转了两圈。

怒目圆睁地指着他的鼻子,气得直哼哼!

“你!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皇帝眯着眼,“当着朕的面,你......你竟然敢诅咒皇太孙——”

“来人......快,给给朕拖下去,先打二十——不!三十棍!”

“陛下——臣还没说完。”萧明渊跪在原地,面上依旧平静而沉着的样子。

“还请陛下容臣说完,倘若陛下觉得臣该罚,再一并惩处。”

不等皇帝允准,萧明渊便继续开口:“齐王殿下和赵王殿下暗中勾结密谋行刺储君之事,已成定局,臣并非危言耸听。”

“其实早在一月之前,太孙殿下休沐之日,在京城城外,便已经受人拦路刺驾,当场臣随侍左右,随同的东宫近侍们均可为证。”

萧明渊抬眸看向皇帝,恭谨道:“太孙殿下唯恐陛下忧心,此前对东宫上下下了禁令,并未深入追查。”

毕竟暗地里,齐王和赵王的暗桩和死士损失惨重,在前朝,也麻烦缠身。

况且,单单凭借几个死士杀手的口供,也扳不倒二位有实权的亲王殿下。

皇帝更不愿意见到这般有辱皇家颜面,血亲相残的丑闻,被宣扬出去。

身为皇太孙的宣珩明白这个道理。

萧明渊自然也清楚,故而暗地里早就下了令,瞒了下来。

不过......

外头的人,宣珩和萧明渊能瞒得住。

但是东宫里头,皇帝没少安排眼线。

承华殿里头的陈德便是头一份儿,皇帝怎么可能不知道宣珩被齐王和赵王等人行刺未遂之事?!

皇帝神色慢慢复杂起来,负手在原地站了一会儿。

才沉声开口:“继续说。”

萧明渊勾了勾唇,才继续开口:“齐王、赵王此行围场所行之事,早在先前已有先例,二位贵为亲王之尊,臣本不该妄加揣测断言。”

“但是,诸如此类之事,早已不胜枚举。”

“倘若殿下此行当日还在那御苑行营之中,陛下又并未发觉齐王殿下和赵王殿下谋刺皇太孙殿下......”

“臣实在难以断言,皇太孙殿下在围场内,要受多少次明枪暗箭。”

萧明渊抬首,看向皇帝:“皇太孙殿下不但为陛下之长孙,更是国之储君,乃臣之主。”

“臣先受陛下之嘱托,伴皇太孙殿下左右试读,乃是陛下信重于臣,倘若臣明知太孙殿下身处危难之中,却不加以周全回护,那便是臣失责失忠。”

“臣同皇太孙殿下少有相互扶持之谊,如今亦有倚重栽培知遇之恩,臣愧感太孙对臣之情谊,万分涕零,唯有尽心尽力护佑太孙安危,替臣几分心意。”

“然齐王、赵王二位殿下虽有对太孙动手之前例,臣却无实证,更不敢诬陷堂堂亲王之尊,只敢劝太孙殿下,随臣退避离开,以免受无妄之灾。”

皇帝在心下轻叹一声。

萧明渊胆敢在他的面前,说这些话,的确是忠心可嘉。

要说起来,即便齐王同赵王身边有人煽风点火。

或是此事为旁人做局。

但倘若齐王和赵王并无争储之心,亦或是争气一些,别犯蠢一头栽进去。

那也没有那日行刺未遂之事了!

“你事先带太孙殿下退避下去,护持太孙有功,的确没做错什么。”皇帝淡声开口。

萧明渊垂首:“蒙陛下隆恩圣鉴,此乃微臣之本分,臣自当竭尽效忠,以报陛下和太孙倾力栽培之恩。”

他原本就是皇帝亲自赐给太孙殿下的人,板儿上钉钉的东宫一党,要是不替自家小皇孙殿下筹谋尽忠,那才是犯了皇帝的忌讳。

如今这般表明立场,才是明智之举。

听萧明渊这般一说,皇帝的脸色也缓和下来了。

皇帝垂眸将人叫起,而后又开口道:“听说,这几日你同太孙在你那庄子上,还弄出来个新玩意儿?”

萧明渊心念一动,大抵猜到了,应当是自家小皇孙殿下将那立学宫的条陈给奉上了。

“臣不敢隐瞒陛下。”萧明渊躬身颔了颔首。

而后含笑开口:“太孙殿下在臣的庄子上住了几日,也时刻忧心陛下交代的学宫条陈之事,日夜苦读宗卷,挑灯草拟奏呈,以求尽善尽美。”

“臣这些日子随侍殿下身侧,见太孙殿下实在是辛劳忧思,便腾开庄子的一处小院,随意招来几位工匠演示,想让太孙随意放松一二。”

“未曾想到太孙殿下竟然带着那些工匠改进出来一样东西来,臣不过是略尽绵薄之力,实在不敢愧受陛下和太孙谬赞。”

皇帝轻笑一声:“你啊!果真是同你那爷爷萧国公一样!”

滑头!

——比狐狸还狡猾!

“不过太孙殿下已经替你讨过赏了,朕不清楚你们到底谁占几分功劳,赏赐的事,随朕的心意便是!”

皇帝含笑开口调侃了一句,又看向萧明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