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之后。
巡盐使入宫述职。
按理来说。
此次巡盐要务,陛下已经交由皇太孙殿下全权负责。
巡盐使应当先递交文书上报太孙殿下审理。
再由皇太孙殿下领着,在大朝会之上向陛下奏报。
可是这些天以来。
京城上下,都是东宫举荐的巡盐副使——林清风林大人,在两淮巡盐期间,肆意贪赃,逼人行贿的不法传闻。
御史台闻风而奏。
弹劾东宫的奏折都要堆满御案了!
更有不少心怀鬼胎之人已经开始造势。
暗地里头,将流言都引到皇太孙殿下的身上。
只是叫人猜不准的,是宫中陛下的心思。
如今朝野上下为了东宫皇太孙门下官员,在地方之上肆意收受贿赂敛财之事,已经是物议如沸。
偏偏皇帝似乎不当一回事儿一般,还是如既往的偏宠东宫那位皇太孙殿下!
不但将所有参奏东宫的奏本,全都压下不发。
甚至连半分训斥的话,都未曾传到皇太孙的耳朵里。
眼见着巡盐使一众官员已经入京。
这日大朝会之上,终于有人忍不住发难。
御史台的张大人,在朝会之上公然弹劾皇太孙殿下。
并在大殿之上谏言,恳求陛下直接召见巡盐使官员,亲自上殿觐见。
与皇太孙殿下一起当庭奏对,辩出个清白来。
一时之间跟风者甚众。
朝中竟然有十之六七的大小官员附议。
诸位在朝听政的皇子们,倒是不曾在这个时候明目张胆地落井下石。
有些还要不阴不阳地替皇太孙殿下辩白几句。
无非就是些“皇太孙殿下还年轻”。
“许是叫底下人给蒙蔽了”。
“还请陛下替皇太孙做主”等等......
诸如此类煽风点火的言语。
不怀好意的心思显而易见。
那些年长都已经得封王位的皇子们。
盯着越过他们这一群年长的叔叔,站在御阶最前头的皇太孙殿下。
他们这些当叔叔的,都是几十岁的人了。
为了大景也算是抛头颅洒热血,年轻的时候也跟着老爷子打过天下流过血。
再次一些的,母族不是个侯门勋贵,妻族在朝中的助力也不小。
一个个都自负能耐,堪当储君之位。
原本先太子殿下在的时候,压着他们。
底下的皇子们就算是再有心思,也使不上劲。
本该安分守己下来的。
可太子已经去了,那同为老爷子的亲儿子,他们自然要咬牙争一争那位置。
偏偏他们在一旁费劲了心思,铆足了劲儿。
却被一个十来岁的,侄子辈的小娃娃压在他们的头上。
老爷子当初偏心太子便罢了!
人家居嫡居长,在朝中上下又有威望,德才兼备是当皇帝的料子。
可是太子长兄死后,再怎么着,陛下也应该看看自己的其他儿子吧!
偏偏老爷子就这么没商没量的,把宣珩立为皇太孙了!
如今为了给自己的宝贝孙子铺路,还要将他们这些当儿子的,全都赶到封地上去!
那种穷乡僻壤的地方,怎么可能有京城这样好的风水,和锦衣玉食温柔乡?!
只是,即便是诸位王爷再怎么不服气,也知道自家亲爹是什么脾气。
那是说一不二的主。
真要将人惹恼了。
别说是将他们往封地上赶。
指不定就要像吴王一家子那样,全家被赶到皇陵那山头底下圈一辈子。
故而即便是心里再怎么不服,老爷子没死之前,他们是不敢轻举妄动的!
不过眼下难得瞧见老爷子亲自挑的继承人,闹出这么大的丑事。
他们这些当皇叔的,也难免有些幸灾乐祸!
宣珩身着皇太孙冕服,静静站在百官前头。
听着一旁几位叔叔名义上帮腔搭调,实则落井下石的言语不置一词。
直到九阶之上的皇帝开口垂问:“诸位爱卿如今请求巡盐使进殿奏对,皇太孙,此事是朕交给你打理的,你以为如何?”
殿上方才还言语激愤的朝臣们声音戛然而止。
纷纷涨红了脸,只觉得满腔愤慨无处发泄!
陛下此言,分明还是将抉择之权交给皇太孙!
倘若皇太孙门下真有人收贿敛财,那自然不会答应当廷奏对!
此举分明就是在包庇!
正当言官之中有些人,已经打算再次跪到殿上。揣摩着用磕头撞柱之类的激烈之法,求陛下收回成命之时。
却听殿前的皇太孙殿下已经开口:“孙儿奉命监察巡盐之事,未曾料想会生出这一番波折。”
“不过先前巡盐正副二使,已经将盐税一事文书上报于孙儿。”
“孙儿听闻巡盐官员即将抵达京城,昨日已经整理好了相关文书奏报,书于奏折之中,只待几位大人回京,便同陛下奏报。”
宣珩抬眸,从袖中奉上一封奏疏。
一旁的皇帝示意太监接下来送到御前。
宣珩见状,又不疾不徐沉声开口:“既然今日诸位臣工,想要听巡盐的大人们亲自与孤廷上奏报,那也无妨,还请陛下召巡盐使极其随行官员上殿。”
宣珩看着满殿安静的文武百官,眉眉眼间隐隐显出几分淡漠。
他淡声道:“孤也想让诸位臣工听一听巡盐官员一路的辛苦,诸位大人如此关心民生疾苦,日后定然也能身体力行,替陛下和朝廷分忧。”
这一番话压下来。
将原本还想弹劾皇太孙的官员们,压得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谁也不曾料到,皇太孙殿下竟然答允了当廷奏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