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知道这位小皇孙殿下,在自家主子面前的分量。
宣珩微微颔首,并未多言。
直到同萧明渊一道,被林毅引到了楼中的厢房之中。
宣珩才迟疑地开口:“方才那位,是以前......千金坊的林管事么?”
萧明渊含笑:“认出来了?”
“当初在千金坊遇到的时候,我觉得他人不错,后面请求晋王殿下将人救下来了。”
“今日正巧带你过来了,他来了也好认认人。日后你若是来,别将自己当外人,明白么?”
宣珩眼眸颤了颤,抬眼看着萧明渊。
犹豫了一下,才轻轻点了点头。
金玉满楼接待的都是达官显贵,自然服务处处都十分细致周到。
眼下又有林毅在一旁盯着。
自然一切都紧着萧明渊的小皇孙殿下。
不多时,一应膳食都被摆上桌。
怕菜凉了变了口味儿,每道菜下面还专程用炭火细细地煨着。
林毅侍立在萧明渊身侧。
正要让侍女伺候二人净手。
却瞧见萧明渊已经先一步取了热帕,细细地替自家小皇孙殿下擦拭干净了。
林毅眼眸颤了颤。
察觉到主子,似乎不大喜欢旁人接触皇孙殿下。
便随手挥退了僵在原地的侍从们。
只自己一个人留在房中,听候差遣。
海鱼刺少,鱼肉的味道也更加鲜甜。
小皇孙殿下尝了一口,便喜欢上了。
萧明渊见自家小殿下吃得开心,面上也多了几分笑意。
又将桌上的其他菜,每一道都让自家小殿下尝过口味。
默默记下哪几样是宣珩爱吃的。
心里盘算着,过些日子再多寻几样合自家小皇孙口味的。
干脆专门辟一处地方,专程送这些海里头的鲜鱼,等一有机会,便往宫里头送。
自家小殿下难得喜欢些新鲜玩意儿。
每日膳食预备着些,小皇孙吃着高兴。
说不准……还能再多吃一碗饭呢!
自然,海物难得。
若是旁人也想享用这等奇珍,那就只有使银子的份儿了!
许是今日在演武场上费了不少的力气。
宣珩今日的胃口格外的好!
吃了好些才觉得饱足地渐渐放下筷子。
见一旁方才他给自己的萧哥哥添进他碗里的菜,还没怎么动。
小皇孙忙催促着萧明渊用膳。
自己则饶有性质地从桌上挑了些带壳带刺的,低着头一点一点地慢慢挑。
等收拾干净了,又小心翼翼地送到萧明渊的碗碟之中。
萧明渊看着自家小皇孙殿下,费了大半天的功夫。
才将一只螃蟹给拆解下来,细细地分出里头少得有些可怜的一丁点儿肉丝儿,累到自己的碗中。
不多时,又全将他们他自己的碗碟里。
不禁有些失笑,抬手拿过一旁的软帕子,细细地替宣珩擦干净了手。
一面低声哄道:“殿下别碰,这些都是带壳的东西,又硬又尖利的,一个不防就会划伤手。”
“你瞧瞧,方才剥了这么大半日,连指尖都磨红了,可觉着疼了?”
“殿下明日还要去弘文殿念书习字,要是真伤着了怎么办?”
宣珩看着被自家萧哥哥捉在手里头,微微有些泛红的指尖,
忍不住轻轻捻了捻了。
而后一笑:“只是有一些红而已,并没有伤着,我也不觉得疼。”
小皇孙殿下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眼前的萧明渊。
又低声细语地开口替自己辩解。
“我记得萧哥哥平日里,都是这么替我剥壳剃刺的。”
“我刚才都是照着萧哥哥以前的法子来的,没出什么错,我小心一些……也不会受伤的。”
萧明渊抬手轻轻揉了揉自家小殿下的指尖。
忍不住笑了一下:“我向来便不爱吃这些壳多还没几两肉的。你替我费那个心思做什么?”
“乖!你手上皮肉嫩,平日里头你吃,我都舍不得让你动半点儿手,眼下哪儿还要叫你受累!”
宣珩一向都听萧明渊的话。
闻言也并没有反驳。
只是轻轻应下了,又忙抬起头:“那……我替萧哥哥布菜!好不好?”
萧明渊笑了笑,这回没阻拦小皇孙殿下对自己的一片心意。
两人平日里就习惯这样亲昵地享用美食。
眼下出了宫,又是在萧明渊自己的地盘上,自然就更加享受和自在了!
渐渐的,菜过三巡。
两个人都相互把对方喂得饱饱的,萧明渊也渐渐的放下了筷子。
吃了一肚子的山珍海味。
他怕自家小殿下的肠胃弱,吃多了积食不消化。
又让人上了两碗酸甜可口的糖渍山楂来,想着消消食。
可巧他们这处雅间,设得位置也好,在西南角处。
三面都开了几扇窗,想要看哪一处的景色,只需要撩上窗帘,推窗便可坐在原地慢慢欣赏。
晚膳用过就刚好正是黄昏时刻,外头的落日渐渐西坠,天边留下一大片的火烧云。
景色格外秀丽壮美!
宣珩隔着帘子瞧见了,便起了兴致。
拉着萧明渊,一面吃着刚送到自己面前的零嘴,一面一同静静观赏外头的美景。
夕阳无限好。
只是没过多久,这般美景便被一道格外尖锐的马儿嘶鸣声,给猛地打破了!
随机便是喧喧嚷嚷的吵闹声。
“怎么回事?”一旁的萧明渊皱了皱眉。
抬手下意识地揽过身旁的小皇孙殿下,将人护在自己的怀中。
宣珩连忙低声开口安慰道:“萧哥哥,我没事的,那下边儿……我瞧着似乎是有人惊了马……”
此地乃是京城,能用得起车马的。
再怎么,也不会是等闲的富贵人家。
至于惊马……好好的没什么怪事,马儿又如何轻易惊着了?!
萧明渊凤眸微微一沉,瞥了一眼守在角落的林毅。
而后淡声开口吩咐道:“去看看。”
林毅听了命,连忙躬身悄没声儿的退了出去。
没过多久,便再次出现在萧明渊和宣珩的眼前。
垂首在萧明渊身侧低声禀报道:“属下方才已经打听过了,底下的那队车马是临安大公主的府上的,今日方才去了龙兴寺上香,才从城外赶回来。”
“原本他们府上的车夫驾车倒也稳当,可不知为何,在路边儿遇到了一个被灌醉了的酒疯子,一个没留意,挡在了车马前头。”
“车夫还没来得及停驾,那酒疯子便将酒坛子扔到马儿身上了,这才一下惊了马。”
临安公主,乃是陛下的长女,未出嫁之前,也颇受陛下宠爱。
如今早就嫁了人,甚少来宫中。
就连宣珩,也只是在大宴上见过这个姑母几回,关系也并不是十分的亲近。
萧明渊皱了皱眉:“既然是公主府上的车驾,那出行之时,身侧必定是跟随了公主府上的府卫,如何能让一个酒疯子进得了身的?”
还叫人惊了马!
难不成临安公主府上的那些侍卫们,都是睁眼瞎么?!
林毅垂首轻声道:“正是呢,听说那酒疯子似乎拳脚上有些路数,临安公主府上的人一时间没将人给治住,才闹起来了。”
萧明渊冷笑一声:“真是可笑!”
宣珩皱了皱眉:“临安公主可安然无恙了?”
林毅微微挪了一下脚尖,朝着皇孙殿下躬了躬身:“回公子的话,临安公主殿下一直都在马车之中没有出来。”
“不过我私下看过了,公主府上驾车的车夫技艺娴熟,马儿也不过是受了些惊吓叫了两声,并没有发狂……”
“想来……公主殿下应当是无恙的。”
宣珩蹙了蹙眉。
照他看来,既然并无什么大碍,那也没什么好纠缠的。
不过是路遇一个酒疯子。
脑子清醒的人,难不成要和一个喝醉酒疯子论道理么?!
若真觉得不痛快,差人报给京兆尹,按照律法处置便是。
何必闹得如此不可开交!
倒有些显得,临安姑母身为公主像是在仗势欺人似的。
“……放肆……本宫还未问罪……你倒敢骑到本宫头上来……”
“……你是哪个府上出来的,敢这般的目无王法……”
外间声音越发喧嚷。
就连在酒楼之中的宣珩,也隐约听到了临安公主带着怒意的斥责声。
旁的地方便更不必说了。
大街上更是早就被围观的人,堵的水泄不通。
就在不远处的一道隔间之中。
也有人静静地坐在窗边,看着不远处的这场闹剧,眸中闪过意思讥笑。
“你是亲眼瞧见宣珩进了这楼上的雅间?”那人缓缓拂去手中茶杯的热气,低头呷了一口,才慢慢地开口问道。
“回世子殿下的话,小人的确亲眼所见东宫的车马进了金玉满楼。小人从东宫的车马回城,便一直跟着过来,绝对错不了!”
宣璃笑了笑,缓缓放下茶盏:“那便好,今日……就让我们的皇长孙殿下,热热闹闹地看一场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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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未落,外间便传来一道疯疯癫癫地声音:“哈哈哈哈!公主又如何?不……不过是个下贱的婊子!”
“告诉你!没有我们郑国公和常将军在北边打了胜仗立了大功,说……说不定,你还得,和亲……嫁给以前北元的老皇帝呢!”
此言一出。
周围的人群彻底炸开了!
“是郑国公府上的……”
“难怪竟这般嚣张……连公主车驾都敢拦……”
“不过这也就是个酒疯子,会不会……”
“嘘!你懂什么……”
“听闻郑国公乃是北伐元帅……功劳大得不得了……封个异姓王都使得,这回郑国公长孙却……”
“这怕是早就心有不满……”
底下的临安公主彻底沉下脸来。
“来人!”
“在!”
临安公主厉声呵斥道。“给本宫将这贼子拿下!当街乱棍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