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中,相泊月来回地摩擦着自己冰凉的掌心,又将放在唇边哈气,待暖热了一点点后,随即贴在了季旷柔的面颊上。
“不冷了、不冷了,很快就要不冷了。”
相泊月说着,手颤抖得几乎捧不住季旷柔的脸。
掌心微浅的热度很快消失,相泊月急得连忙收回手,重复刚才的动作。
可收效甚微,季旷柔依旧在发抖。
甚至开始因为失血过多而陷入了昏迷。
快要失去她的念头折磨得相泊月生不如死、心肺剧痛。
相泊月凑上前,与季旷柔脸紧贴着脸,哀哀地哭求道:“妻主、妻主,不要睡好不好......”
见女人毫无反应,他连忙用尚有感觉的唇瓣亲了亲季旷柔冰凉的上唇。
发现对方的鼻息十分浅淡。
霎时间,一股强烈的绝望冲撞着相泊月的心口,让他痛苦万分的同时,又逼迫着他不得不镇定下来。
黑暗中,相泊月开始摸索着一件件地解开自己的衣服。
他十根手指被冻得冰凉僵硬,极难弯曲,解一只纽扣需要半天。
到最后,相泊月直接不管不顾地大力撕扯起自己的外袍衣服来。
先是沃袄,然后是裌衣,再是里衣。
最后完整地坦露出胸膛。
赤.裸的皮肤匍一接触冰冷的空气,瞬间激得青年一阵冷颤。
他没有犹豫,双臂抱紧了已经昏迷过去的季旷柔,让她冰凉的脸贴紧了自己还算温热的心口。
青年紧紧地拥着怀中昏迷的女人,仿佛抱住了一件稀世的珍宝。
相泊月闭上了眼睛咬紧了下唇,拼命遏制住心底不断上涌的绝望与恐慌。
眼角的泪水犹如不竭的源泉,一滴又一滴地坠落在地上。
此时此刻,相泊月无比希望这世上能有神佛。
只要祂们愿意保佑季旷柔,保佑她平平安安渡过此劫,一生顺遂太平。
要他做什么都可以。
他甚至愿意为此付出生命,永世不入轮回。
只要季旷柔能够平平安安的。
只要她好......
良久,青年的喉中溢出犹如啼血般的呜咽与低泣。
铺天盖地的绝望撕扯着他的心肺与神经,一颗心几乎要被这疼痛给绞得粉碎。
可是这世上根本没有神佛,否则为何他的妻主到现在还没醒呢。
当颤抖的指尖触到女人仍旧冰凉一片的面颊时,青年彻底崩溃。
昔日的清冷矜贵的公子,此时却披头散发、衣.不.蔽.体,神情痛苦狰狞。
他一遍遍地在女人的耳边唤着她的名字,声音凄怆而绝望。
“阿柔,你醒来好不好,你别吓我......”
相泊月哽咽着,眼角几乎要流出血泪来。
“妻主,你睁眼看看我好不好,我知道错了......”
此时此刻,他无比痛恨,痛恨当初中箭的为何不是自己。
痛恨当初为何不肯放下自尊与疑心、不再纠结姐姐的真正死因,彻彻底底地将自己交付与她。
后悔前几日自己为何拒绝她的亲近,惹得她不快。
后悔自己为何不与她早些表明心意,生生与她浪费那么多相守的时间。
相泊月呜咽出声,犹如笼中一头濒死的困兽。
“我知道自己错了,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
他垂下头,跪在地上,佝起了素日挺直的脊梁,在向自己濒死的爱人一字一句地忏悔。
向天地忏悔。
“妻主、阿柔,你不要死好不好......”
相泊月发疯似地揽紧了怀中的女人,眼泪汹涌坠落。
心痛绝望得如同刀绞。
声声恳求,字字泣血。
“你不要死好不好,你死了我活不下去的。”
他声音滞哑发颤,犹如在用钝刀一点一点地剖开自己的心。
将年少便已浓烈的爱意倾吐出口。
相泊月怕说晚了,以后便再没有机会了。
“我爱你的,很爱很爱你。”
爱了你很多年,比你见到我的第一面起,都要早。
“只要你醒来,你让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求求你了,妻主。”
相泊月哀声乞求,全身颤抖不止,心中的悲伤与绝望,搅得他几乎要昏死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相泊月恍惚觉察到怀中的季旷柔微微动了一下。
一股狂喜猛烈地充斥进他的心房,几乎是下一刻,相泊月便松开了季旷柔,与她额头相抵。
全身颤抖着紧张地问道:“妻主,你醒了吗?”
“妻主!”
“阿柔、阿柔!”
连唤三声都无人应答后,狂喜褪去,更加猛烈的绝望卷土重来。
将相泊月本就濒临崩溃的精神冲击得摇摇欲坠。
黑暗中,他摸索上一旁被季旷柔竖起的长剑,心中已有死志。
若是季旷柔等不到人来救他们就......
那他也绝不会独活下去。
阿柔说过的,他们既已成了妻夫,便生死都要在一处。
她休想抛下自己!
“好热......好冷啊。”
就在这时,相泊月的耳边突然传来了女人的轻呓。
轻得被怒吼的北风一卷便随即消散了。
可还是被相泊月敏锐地捕捉到了。
他激动地将耳朵贴近女人的唇,焦急询问着。
“妻主,你怎么了?”
“好冷、好渴啊......”
这一次,相泊月终于听清,不再以为刚才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
听到季旷柔渴了,相泊月急忙去抓身侧从头顶飘落的积雪。
可是太少了,被他聚集起来时,还没有一捧那么多。
见季旷柔紧闭着嘴喂不进去雪块,于是相泊月将底部还沾染着木屑与泥土的雪块毫不迟疑地含入了口中。
待雪块暖化成水之后,再哺给季旷柔喝下。
接连喂了三四次后,树底所有的积雪已经被他用尽了。
这时,相泊月想到了一旁竖着的长剑,随即毫不犹豫地割破了自己的手掌。
刹那间,鲜血自伤口涌出,相泊月心头一喜,连忙递到季旷柔的嘴边。
怕对方不肯,还不忘轻声哄道:“阿柔乖,你先喝点好不好,等一会儿雪攒多了,我再喂你好不好。”
可谁知,天气太过寒冷,相泊月手心伤口沁出的血,让季旷柔还没喝一会儿便被冻住了。
相泊月蹙眉,随即便在原本的伤口处,又狠狠划了一刀,见重新涌出新鲜血液后,他面上神情才轻松下来,重新递到季旷柔唇边喂给她。
一直重复三四次后才作罢。
此时,季旷柔已经从昏迷中醒来,渐渐恢复了一点意识。
她微微侧头拒绝了相泊月递到自己唇边还在滴血的手掌,哑声说道:“你怎么那么傻。”
闻言,相泊月喉头酸胀,热意重又聚集到眼眶,泪水一颗颗滑落下来。
他抱紧了季旷柔,哽咽着说道:“妻主,我不想你死,你别死......”
季旷柔被他抱得有些喘不过气,伤口也隐隐有些作痛。
可即使是这样,她还是缓缓地回抱住了面前身形单薄的青年。
扯了扯唇,故作轻松道:“本郡主可是混世大魔王,才不会那么轻易就死了呢。”
可相泊月仍是将头埋在她颈边,兀自喃喃着。
语气无助而脆弱。
“你别死,我不要你死。”
“你死了,我活不下去的......”
冰凉的眼泪顺着季旷柔的颈边流下,一部分涔湿了她的里衣,一部分浸入了她的心里。
闻言,季旷柔抿了抿唇。
少顷过后,季旷柔拍了拍相泊月的后背,艰难地说道:“你帮我把藏在里衣里的玉坠拿出来好不好。”
闻言,相泊月点了点,将季旷柔心口处的玉坠拿了出来。
玉坠掏出来的一瞬间,相泊月的眼前便被萤绿的光芒照亮了。
只见那是一个拇指大小的玉佛,此刻却散发着淡淡的萤绿色的光芒。
虽然光芒浅淡,却能将他们二人的面庞照得十分的清晰。
这种玉名叫萤玉,犹如夜明珠一般,入夜能够发亮。
就像会发光的萤火虫似的,因此而得名。
全天下只有两块,一块收藏在国库,一块被她父亲戚氏寻得,找了景国手艺最好的玉雕大师,雕了个平安佛,又拿去净迦寺开了光。
最后作为季旷柔及笄礼物送给了她。
希望能保佑她一生平安。
见相泊月只忡怔地望着眼前散发着淡淡光芒的萤玉,季旷柔艰难地用一只手将它取了下来。
最后挂在了面前青年的脖颈上,缓声说道:“你戴上。”
“这样,就不怕黑了。”
她话音刚落,便见面前的相泊月蓦地抬起了头,一双凤眼眼泪激得殷红一片,几欲沁血。
相泊月深深地凝望着面前的季旷柔,喉间酸胀难忍,任由胸口处的爱意疯狂生长、激烈冲撞。
她为他身受重伤,昏迷醒来的第一件事,竟然是在担心他会怕黑......
下一刻,相泊月再也压抑不住滔天的爱意,倾身吻上了季旷柔的唇。
作者有话说:
月亮自我攻略进度条:9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