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58、月唤(1 / 2)

闻言, 在座的皆是一愣。

相泊月心口蓦地一滞,转头看向身侧的季旷柔。

垂在身侧的双手紧张得有些痉挛。

良久,只听季旷柔轻笑出声, 唇角泛着弧度, 带着些玩世不恭。

少顷对着那舞男扬了扬下颌, 轻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舞男闻声走近,最后在季旷柔的腿边单膝下跪。

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捧起了季旷柔没有受伤的左手,虔诚、温驯地在她的手边烙下一吻。

那双碧蓝色的眼睛大而深邃, 一瞬不瞬地凝望着她。

“奴唤瑞伊。”

他操着一口不甚流利的景国话缓缓说道。

声音倒是意外的好听,磁郁非常, 还带着一点勾人的沙哑。

闻言,季旷柔缓缓抽出手,随后掐住了他的下巴眯眼笑道, “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瑞伊望着面前长相姝丽绝俗, 气质虽慵懒但举手投足都难掩贵气的女人, 喉结轻滚。

他走过许多地方, 也见过许多女人,她们一看到他, 就像是饿了几天的豺狼,眼冒绿光恨不得立即将他吞吃入腹。

可眼前的女人,在看到他的时候, 眸中的神色十分纯净,有惊艳、有欣赏,还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笑, 却唯独不夹杂令他作呕的欲.望。

她在欣赏他, 无论是外貌, 还是他的身体。

少顷,瑞伊摇了摇头。

季旷柔微微眯眼,眸中闪过一丝探究。

少顷,她松开掐着男人下巴的左手,重又慵懒地倚回了檀背。

面上的笑容有些邪肆和玩味儿,看了翻云一眼后对着她言道:“带他出去。”

说罢,又瞥了翻云一眼。

翻云接到她的眼神,隐晦地点了下头。

瑞伊见女人竟然拒绝了自己的示爱,当下心中划过一丝惊愕与失落,随即又溢漫出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喜悦来。

翻云将瑞伊领走后,厢房重又安静了下来。

相泊月抿了抿唇,望了他俩离开的方向一眼,如释重负的舒了口气。

心头因季旷柔回绝了别的男子的示爱,而溢出了浓浓的欣喜。

就在这时,顾今灿走了上来,依在季旷柔身边,软声言道:“阿柔姐姐,灿儿也会跳舞,跳得比那个什么瑞伊都要好,姐姐要看看吗?”

闻言,季旷柔瞧了顾今灿一眼,想起了方才随口答应的要看他跳舞的话,想着时候还早覆雨还没回来,就点头答应了。

顾今灿心下喜不自胜,当即欢快地道了句姐姐等我,便跑去屏风后面换衣服去了。

等他再出来时,便又换了件装束。

一件点墨色的束腰舞服,胸口、双肩以及衣摆处,都坠上了鹤羽。

黑色的束腰将少年的纤腰紧箍,瞧上去竟像一支风中芰荷,不堪盈盈一握。

顾今灿站在那里,微昂着头,缓步而出的时候,像极了一只孤傲清雅的白鹤。

相泊月墨眉微敛,转头看向季旷柔,发现她笑着眨了眨眼,好像突然来了兴趣。

他当即背后一凛,心中危急感陡然升起。

顾今灿会随身带着舞衣,是他怎么也没料想到的事。

而自己什么都未曾准备,就在这时,相泊月瞥见了屏风处悬挂着的,用来装饰的竹笛,当即眸光一亮。

相泊月走过去将竹笛摘了下来,对着季旷柔清声言道:“妻主,今灿弟弟要跳舞,没有配乐可怎么行。”

闻言,季旷柔的目光投向他,见他拿着竹笛,惊疑地问道:“你还会吹竹笛?”

“略懂一二。”

相泊月一瞬不瞬地望着他,唇角带着淡矜的笑,接道。

说罢,他将目光转向对面站着的顾今灿,“今灿弟弟要跳什么?”

本应是他一个人的独舞,现下相泊月却要横插一脚,虽说是给他作配,可顾今灿心中仍有些不虞。

他强压下心中溢出的厌恶,皮笑肉不笑地道:“泊月哥哥听过《春汀江鹤》这首曲子吗?”

《春汀江鹤》是首琴曲,意境悠远但是演奏难度颇高,若是再用竹笛演奏,难度还会直线翻倍。

其中的某些片段,甚至无法用笛子来弹奏,他就是故意选的这个曲子。

顾今灿就不信了,都这样了相泊月还要知难而上。

不过也不打紧,反正到时候,吹不好丢脸的也不是自己。

兴许对方连这首琴曲都没听说过,这样一来,正好让阿柔姐姐看穿他虚伪做作的嘴脸。

想到这,顾今灿隐隐有些得意,唇角的笑意带着几分幸灾乐祸来。

谁知相泊月竟轻声道了句知道,接着便径直将竹笛放在了唇边。

随即,清亮悠扬的笛声倾泻而出,正是顾今灿熟悉的《春汀江鹤》。

顾今灿心下一惊,有些慌了手脚,但立即便反应了过来,开始找准节奏按照往常的练习,舒展四肢。

只见清脆悦耳的竹笛声中,少年高昂着头,脖颈修长而美丽,纤长的身体与四肢犹如一株新生的嫩竹,生机勃发。

他张开手臂犹如白鹤振翅,踢腿旋转、平地起跳,年轻轻薄的身体充满了青葱与坚韧。

一双杏眼更是潋滟着亮光,顾盼生姿,动作典雅矫健,恍如云间振翅翩飞的仙鹤。

中途见到季旷柔目光被自己吸引,顾今灿跳得更是卖力。

极尽展现自己腰肢的的劲瘦与健软。

似乳一般白皙的面上染上了点点飞红,修长的脖颈沁出了一层薄汗,在橙黄灯光的映照下,泛着如珠似玉的光泽。

惑人非常。

就在顾今灿舞得更酣时,临近一音点,他刚想起跳做整个舞中最精彩吸睛的一个动作,也是高.潮时,却听笛声骤然一转,变得昂扬起来。

由于节奏突然改变,顾今灿自然没能做出那个最出彩的动作,错过的那个机会,剩下的舞蹈皆是重复,已经没了太多的看头。

顾今灿清晰地瞧见了对面女人面上一闪而过的遗憾,继而将目光投向了奏笛的相泊月。

一股强烈的委屈与恨意在胸口迸发,激得顾今灿杏眸殷红。

他咬紧了牙关,拼命地将剩下的动作做到极致,却再难吸引女人的哪怕片刻的目光。

临到结尾,顾今灿的体力已然透支,对相泊月的恨意却越积越多,心乱了,舞步自然也跟着凌乱起来。

随着最后一个笛音完美落下,顾今灿本应做一个转身射燕的动作,脚下却蓦地一软,径直摔倒在了地上。

霎时间,强烈的痛楚从膝头和手肘传来,疼得顾今灿霎时间便红了眼眶,随后他甚至还听到了背后舞服丝线崩断开裂的声音。

这可是他最喜欢的一套舞服!

就在这时,顾今灿突然听到季旷柔温声开口,笑着对身旁的青年言道:“方才你说自己对笛子只是略懂一二,现下本郡主怎么觉得你是在诓我。”

这话听着像是在责怪,可语气中的亲昵与褒奖怎么都掩不住。

顾今灿急急抬头,便见对面端坐着的女人正望向这边,见他倒在了地上,略微蹙了下眉。

就是那微浅的一个动作,却好似一把烧红的刀刃一般,径直捅进了他的心中,又上下翻搅了几圈。

顾今灿登时便难过痛苦地落下泪来。

心中涌动着的除了难堪、屈辱、无地自容外,还有对相泊月的滔天恨意。

若不是他、若不是他非要搅局,他便能完整地将这支舞跳下来,那是能得到阿柔姐姐夸奖就只会是自己。

而不是他相泊月。

一想到自己辛苦练了大半年的舞,今日却被面前的男人给毁了。

不仅毁了,还让对方赚足了风头,自己则沦为了陪衬。